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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強吞益州(8)

“主公,我來遲了!”法正匐地而跪,抽噎著泣不成聲。

“孝,孝直……”劉備終于想起了法正的名字。

法正跪上前幾步,手撫著案幾哭道:“士元,士元怎么就沒了……”他嗚咽著,眼淚淌在案上,潤濕了好大一片。

劉備聳動著鼻翼,想哭卻哭不出來。

“孝直,”他喊著這個名字,也不知道該說什么,仿佛只是想喊一個名字,就像溺水時,手上總得抓點什么。

法正哭得快背過氣去,一面哭一面從懷里取出一封信:“主公,我運糧回來,在轅門口遇見荊州信使,我就把信帶來了!”

劉備虛弱地捧著信,目光晃悠悠地盯著那一行行模糊的字,仿佛看著一枚枚沉在水底的石頭。

“主公見啟:雒城難攻,強攻非上策,可自荊州調兵入蜀,以成內外掎角之勢,入蜀統帥可由軍師任之。荊州重鑰,當擇善將守之,期主公定奪!亮、羽、飛沐手。”

字沉入了黑暗中,一滴水掉在寫信的青色竹板上,難道是淚水嗎?

他想起龐統在攻城前勸誡過,應該等法正回來商議后再做決斷,可他固執己見,非要擅行強攻。如果他當時聽進去一句話,等到法正帶來這封信,知道荊州已定好了雙贏策略,他就不會強攻雒城,龐統就不會死了……

可是龐統已經死了……

“士元死了……”他竟然把這句血淋淋的話說了出來,真是痛苦,仿佛飲了千年釀造的苦酒,每個毛孔都苦得不能忍受。

“主公,”帳外有人輕輕呼喊,“龐軍師入殮。”

劉備像被叫魂似的,跟著那喊聲走了出去,右近的營帳內,燈光暗弱如深洞里吹出的冷氣,照在身上只是徹骨寒冷。龐統便躺在一面錦席上,像被榨干了水分的白藕,慘白得讓人不敢逼視,一口黑漆漆的內棺沒有加蓋,森森地泛著黢青的光,仿佛張開的死亡嘴唇。

兩個親兵抬起龐統,小心地挪進了棺里,曾經如此鮮活的人,一瞬間便只能蝸在逼仄的一丈棺木里,永遠地埋在不見天日的黃土下。

劉備親自將一面蜀錦編織的招魂幡蓋在龐統身上,燈光幽幽一晃,長幡上的神仙人物圖案活動起來,仿佛是依依著紅塵游戲的魂魄,浮在半明半昧的空氣里,牽住一陣夜風,艱難地訴說那彌補不了的遺憾。

他深深地拜了下去,垂頭的一剎,眼淚像飛瀑般不能遏制地流淌而下。當他沒有見到龐統的尸身時,還以為那死亡只是夢一般的幻象,但原來一切都如此真實,真實得讓人害怕。

他失去的不僅僅是一個智囊,一個僚屬,一個朋友,更失去了踏實的感覺。那本來被握在手心里支撐他行走的條杖,卻在忽然間化作塵埃,身體和心理上的依靠塌了一半下去,他成了殘廢,躑躅在雒城堅固的堡壘下。

他緩緩地轉過身來:“孝直,”他對泣不成聲的法正說,“回信荊州,請發援兵?!?

棺木合上了,“咔”的一聲,龐統被燈光融化的身體徹底壓在黑暗里,成為永恒不可復現的消失。

雨滴在屋檐下輕敲,煙絲一樣的水霧隨風蕩進了屋里,眼淚似的流在地板上。

屋里很是安靜,但這安靜中卻隱沒著低低的哭聲,每一聲的抽泣都讓人心頭發緊。

案上的竹簡平平地放在一堆卷冊中,簡上的每個字都暈開淡淡的墨痕,像是在水里浸泡過,讓那字跡顯得模糊,仿佛開敗了的殘花。

“孔明:不聽君言,強攻雒城,致使士元中箭奄忽,我心慘痛,悔恨錐骨。死生俯仰,朝登廟堂,暮歸窀穸,豈不悲乎!三年暌違,本欲謀定益州,踐行隆中大計,與君執手相會錦官城。而今困于雒城,形若羝羊觸藩,飛鳥折翅,凄惶而不知所往,恨甚悲甚!惶恐計較,荊州當付云長守之。期君早日入蜀,不甚翹首之至?!?

眼淚慢慢地淌了下來,用手擦去一次,更多的淚水流下,擦不掉了,便如那阻遏不住的悲傷。

很多的回憶浮現了,想起那個有著驕傲面孔的少年,他站在熙熙攘攘的學子中間,揚起了頭顱,揚起了年輕的聲音。多么美好啊,縱是那份讓人不喜的驕傲至今思來也足夠感動。

可這個少年去哪里了,就仿佛一個忽然出現的念頭,乍然之間,念頭就消失了,等你要回想時,卻再也想不起來。

諸葛亮閉上眼睛,龐統的身影在腦子里飛逝而過,他在意識里伸手去抓,只抓住了一片虛無的空洞。

睜開雙眸,簾外雨聲滴答,朦朧的水霧仿佛沉在空氣里的嘆息,恍惚地,似乎是他掀簾進來,他笑著說:“孔明……”

孔明……

幻象一瞬間生起,一瞬間滅寂,猶如諸佛眼中乍生乍滅的世界,短暫到你還不曾經歷就消失了。

屋子里的人都在哭泣,張飛叉著手腳倒在地上,哭得聲斷氣絕;關羽不住地抹著淚,鼻息越發地沉重;趙云低了頭,眼睛紅紅的,一聲接著一聲地嘆息;還有修遠,隨在自己身邊,一面抹淚一面暗暗端詳諸葛亮,很擔心自己會承受不住……

諸葛亮再次將目光投在那竹簡上,信中的語氣沉痛得像在滴血,他幾乎能在這信里讀到一種深冷的寂寞,仿佛是一個陷入枯井里的孩子對遠方大人的苦苦哀呼。

他將信握在手里,細微的粗糙感讓他疼痛,也在慢慢地讓他清醒。劉備在召喚他,益州在召喚他,隆中策略在召喚他,他不能繼續讓悲傷長期占據意志,當務之急,是要救出劉備,挽回大局。

他擦掉眼淚,穩穩地拿緊羽扇,吩咐修遠道:“修遠,給三位將軍打盆熱水!”

“嗯!”修遠擦著眼淚出去,須臾端來一盆熱水,盆中果浸著三塊手巾,他將臉盆放下,擰了手巾,分別交給關張趙。

張飛把手巾隨意搭在臉上,抖著胸脯悲哭;關羽握著手巾也沒朝臉上抹,雙手揉了又揉;趙云卻似體會了諸葛亮之意,忙擦干眼淚,坐正了身體。

“三位將軍!”諸葛亮沉住語氣,“哀心過甚,無補于事,如今危急存亡,請暫忍悲傷!”

“軍師!”張飛哭道,“讓我哭個痛快吧!”他在地上翻了個身,轉過背繼續哭,手巾掉在地上,也懶得去撿。

諸葛亮嘆息一聲,他起身走向關羽,又鄭重又沉穩地說:“云長,主公已將荊州托付于你,望云長暫守哀心,以大局為重!”

關羽慌忙掩淚,騰身而起:“軍師言重,關羽怎敢貽誤大事,縱是慘惻錐心,為護佑大哥基業,也當忍而不發!”

諸葛亮感慨道:“云長深明大義,令亮感動。荊州為我方重鑰,望云長恪謹守之,亮也相信云長當不負重托!”

關羽拍著胸脯說:“軍師放心,關羽定當竭忠盡力,效之以死。俾得荊州不失,穩為基業,定不負大哥所托、軍師所囑!”

諸葛亮聽關羽說了一個“死”字,眉峰不經意地一彈,已生出一絲不悅,他沒有顯露異樣,語調鄭重地說:“云長肝膽千秋,自當為守荊州不二人選。然荊州重地,需謹慎守之,亮不免啰唣叮嚀,請云長銘記。東連孫權,北拒曹操,是為守土之本;持重用兵,擇賢相輔,是為守土之則?!?

關羽雖覺得諸葛亮叮嚀繁縟,守荊州于他便像是護著一個不會跑遠的犢子,其實費不了太大力氣??伤槐惴髁酥T葛亮的面子,還是恭敬地說:“軍師囑托,關羽銘記?!?

諸葛亮其實很不放心,他很想扎扎實實地再多吩咐兩句,又怕傷了關羽的自尊,也覺著是自己疑神疑鬼,守土之責一旦扛在肩上,關羽焉能不慎重待之。

他又走向趙云,趙云立刻起身一拜,做好了靜聽軍令的鄭重姿勢,諸葛亮滿意地點頭,說道:“子龍,我已定下入蜀策略,”他看看還在抽泣的張飛,“由翼德率先鋒部,直取江州,打開入蜀門戶,而后……”

他停了停:“我們兵分三路,南路由你率領,自江西而進,攻取江陽,北向犍為,自南面進逼成都!中路由我親率,沿涪江取德陽,直取成都!”

“北路,”他又看了一眼張飛,“由翼德統率,從墊江北上,直攻巴西閬中,自北兵臨成都!”

聽得三路大軍都劍指成都,卻不去解救處于危險中的葭萌關和雒城,趙云微一鎖眉,小心疑問道:“軍師不欲救急火,反將兵力都揮向成都,云不甚明了,望軍師賜教則個!”

諸葛亮莫測地一笑:“揚湯止沸,不如釜底抽薪。若分兵救兩地,一則兵力分散,從荊州去葭萌關或雒城,關卡重重,未曾解危,便屢遭惡戰;二則深入腹地,戰線太長,輜重無法輸轉,若全軍進逼成都,足可敲山震虎!何況三路大軍分兵而略,皆有疑兵之勢,例如翼德所率北路便是麻痹葭萌敵軍,使他們誤以為翼德將率軍北上解圍,可大漲霍峻士氣,威嚇敵軍膽氣!”

“軍師高見,云明白了!”趙云心悅誠服地說。

“至于雒城,”諸葛亮思忖著,“若德陽攻下,則往西一路可暢通,我便親往雒城,以解主公之危?!?

關羽見張飛還躺在地上吭吭戚戚地哭泣,走過去踢了他一腳:“莽漢,別像個娘們兒一樣哭哭啼啼,拿起你的丈八長矛,和軍師入蜀,去給士元報仇!”

張飛背對著他,肩膀抖得像在篩糠:“我不光是哭士元,我還,還哭你……”

“你哭我干嗎?”關羽又飛踢他一腳。

張飛嗚咽道:“兄弟一場,如今我和大哥都去了益州,你卻守在荊州,也不知道哪年哪月才能見面,我難過……”

關羽震驚,他怔怔地很久都沒有動,剎那,像是壓抑的感情沖決了理智的堤壩,他一把抱起張飛,搖著他的肩膀說:“張老三,不許哭,你老是哭個不停,惹出老子的眼淚!”

他張開手臂,將他的兄弟擁在懷里,瞬間,眼淚奪眶而出。

諸葛亮推開門,水晶似的陽光便趁機從空隙處溜進去。馬良正等在里邊,身邊挨著的是馬謖,兩兄弟都被剪刀似的陽光切成兩半兒,一半光明,一半暗淡。

諸葛亮微微笑了一聲,馬氏兄弟見諸葛亮進來,齊整地起身行禮。

“孔明兄,我想入蜀?!瘪R良見到諸葛亮的第一句話便是一個醞釀很久的請求。

諸葛亮去文卷堆積的書案前坐下,一面翻卷宗,一面說:“那不成,你得留下來。”

馬良巴巴地說:“為何?”

諸葛亮靜靜地看著他,白羽扇輕悠悠地拂了一下:“荊州很重要?!?

“我知道很重要,可是……”馬良為難地咂了咂嘴皮,“我想跟著孔明兄,這一直以來,我不都跟著你么?”

這孩子氣的話讓諸葛亮微笑:“讓季??傋鲋T葛亮門下書佐,屈才了。季常還是留下來,關將軍身邊不能沒有人?!?

馬良知道諸葛亮一旦決定,便無法扭轉,他只好拋出一個疑問:“主公為何擇關將軍守荊州?”

“關將軍很合適。”諸葛亮平靜地說。

“我倒以為趙云將軍最合適。”馬謖插話道,他一說話,便會不由自主地做手勢,越是激動時,手勢越夸張,仿佛在配合情緒。

諸葛亮翻閱文卷的手戛然而止,他頓了一剎,將竹簡輕輕一攏:“關將軍是主公義弟,二十年來隨從周旋,從無貳心,忠義可昭,勇略可贊,當為守荊州首選。何況,此為主公親定?!?

馬謖不是個輕易沉默的脾氣:“話是如此,我也贊嘆關將軍忠勇??申P將軍太過剛烈,得罪的人太多,我怕他與群僚相處不好,生出嫌隙,遺下禍患!”

馬謖能看到這層利害,諸葛亮不由得刮目相看,他卻不點破,含糊地說:“關將軍為人不徇私,不謀利,卻是難得。雖剛烈過甚,若有賢德之才從旁輔佐,也不會關礙大局,故而我才讓季常留下,也可在緊要時進諫一二?!?

馬謖像抓住了松鼠的尾巴,沒完沒了地捋下去:“孔明兄讓公子劉封為入蜀先遣,是不是為了把關將軍和公子分開?”

馬謖很聰明,可太愛顯擺,這是一切少年有才者的毛病。諸葛亮并不覺得可厭,只是認為他需要歷練,把自己的鋒芒收斂成不扎眼的大智慧,他用期許的目光緩緩地注視著馬謖:“幼常,這次,你隨我入蜀吧?!?

馬謖沒想到諸葛亮會帶給他這么大的驚喜,他雀躍道:“能隨在孔明兄左右,我求之不得!”

馬良假裝嫉妒地瞪他:“美得你!”

馬謖洋洋自得地搖晃腦袋,他仿佛已看見被柔軟清幽的岷江滋潤的天府沃土,那真是個安逸靈魂的天堂。他快等不及了,恨不得一腳跨過長江,踏進繁華似錦的成都,披著華美蜀錦織成的兩千石朝服,治兵治民治國,賺得風風光光的美譽,把馬謖的名字刻在青史里,讓后世人摩挲著他的名字說:“這個人經綸天地,真足為模范!”

馬謖想著想著,美好的憧憬在臉上盛開為微笑的花。

誘敵之計破屏障,兵不血刃下成都

微風漫卷浮云,在一望無際的地平線上跌宕,夏季的成都盆地猶如鋪開的蜀錦。其上盛開著繽紛的色彩,舉頭眺望,天很高很藍,干凈得像被清水洗過,沒有一點塵垢。

策馬奔馳在廣袤的平原,總讓人忍不住抬頭看天,諸葛亮的目光遙遙地眺望著天空與地面的交界處,一縷輕煙在那里裊裊升起,仿佛天空流下的一道淚痕。他的身后是潮水般的軍隊,鎧甲和兵戈光亮耀眼奪目,整齊的踏地聲震得大地顫抖不已。

援蜀的荊州軍水陸兩路挺近益州,張飛率領先鋒部隊攻克江州,打通了入蜀通道,之后前后部在江州會師,而后兵分三路。張飛北上閬中,佯攻葭萌關,實則為席卷三巴,掃清益州西面阻力;趙云南下江陽,克定犍為;諸葛亮卻直走中路,在德陽大破益州軍。一切都按照諸葛亮預想的那樣按部就班,荊州軍一路征戰勢如破竹,對成都漸漸形成合圍之勢,益州已成為風雨飄搖中殘破的扁舟,摧毀它只是早晚問題。

雒城已近在眼前,城墻上斑駁著焦黑的煙火和深重的血痕,陽光從城背后撞過來,讓整座城池仿佛沐浴在血水里的一張殘破的臉。諸葛亮在來之前已獲悉雒城內易子而食,析木為薪,縱然屢次陷入破城的危險中,卻仍是堅守不動,他倒還生出由衷的佩服。聽說守城主將為劉璋的兒子劉循,可真正做決斷的卻是蜀中名將張任,這二人精誠合作,把小小一座雒城守成了堅不可摧的金城湯池。

日頭微斜,拖得軍營轅門的影子長如繪在地上的高峰,中軍大纛獵獵飛舞,蒼勁的“劉”字猶如振翅的鴻鵠,仿佛隨時都會飛入對面城樓上一片金色的陽光里。

劉備已等在轅門外,遠遠地看見諸葛亮,他激動地招招手。

“主公!”諸葛亮飛身下馬,正要參拜,劉備一把握住他的手,那么緊那么用力,像是在扣住救命的繩索,臉上的表情像和著稀面糊,喜、悲、憂、樂一骨碌都攪起來,他忽然就落了淚,重復道:“來了就好,來了就好。”

這一刻劉備才真正體會過,擁有了那白衣羽扇的身影,心里才獲得安逸的踏實。諸葛亮像天空中恒定的北辰星,缺了星輝的照耀,總是會迷路。

“可惜士元了……”劉備說起龐統,眼淚像噴泉般涌出來,這段時間,他提一次龐統便哭一次,龐統的死是他心上生出的陰影。

龐統的死也同樣在諸葛亮心上挖了一刀,可他不想被哀懷故人的傷情占據了意志。他溫言溫語地安慰劉備,沒讓自己哭天抹淚地跟著君主一塊兒失態。

他和劉備來到中軍帳,法正正在地上鋪開一面大地圖,地圖上雒城“二字”被劃了無數的黑圈,已經看不清原字。

諸葛亮盯著那面地圖:“葭萌關怎樣了?”

法正道:“早間霍峻發來戰報,說他趁著敵軍松懈,率麾下精銳出擊,大破之,斬首敵將向存!”

諸葛亮幾乎是驚喜了,霍峻守葭萌關一年有余,其受困情形和雒城無異,本以為他只能自保而已,未曾想竟還有余力破敵斬將,霍峻的忠義和將才都讓人由衷欽佩。

對霍峻,劉備感觸太深:“自我兵困雒城,霍仲邈獨守孤城,西有張魯頻繁騷擾,南有劉璋重兵壓境,他卻能堅守逾年,為我排除腹背之憂。益州若攻克,當為一等功臣!”

他一拍腦門:“險些忘了,霍峻信里說,張魯遣馬超楊帛圍葭萌關,后來楊帛返回漢中,馬超卻逡巡流連,似有觀望之意。霍峻悄悄遣使者出城與他交通,想勸他歸順我方?!?

諸葛亮喜道:“大好事,若能得馬超襄助,不愁成都不平!主公,可速速遣舌辯之士,不可讓此西涼勇士落入他人囊中!”

劉備點首:“好,只是派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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