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強吞益州(7)
- 大謀小計五十年:諸葛亮傳3
- 若虛
- 5787字
- 2014-08-04 12:21:57
馬超遲鈍地說:“離開……去哪里呢?我數次向張魯請兵經略涼州,他皆拒而不納。若是當日能取得涼州,尚可商榷,如今一朝離開,連個落腳處也沒有。”
馬岱沮喪地嘆著氣:“總不能永遠這樣……”
永遠……馬超已經不奢望永遠,他像折了足的鼎一般倒下去,苦澀的笑在眼窩深處蕩漾,喃喃道:“誰愿意收留馬超……”
馬岱竟不認識馬超了,在他心目中,馬超是不世的英雄,頂天立地,光輝得像一輪太陽,可英雄失了依靠,也如尋常人一般軟弱,他的迷惘比之素日渾噩的尋常人更強烈,更悲慘。
誰來收留馬超呢,收留那顆雖然傷損卻仍在跳動的英雄心。
陽光落下來,在蔓延如波濤的崇山峻嶺間粉碎,讓嶙峋山脈形成一半光明一半陰影。天空中的云層在太陽表面緩慢變化,有時陰影的部分大一些,猶如洪水漫漲,有時光明的部分寬一些,猶如利刃懸垂。
益州的天氣真好啊!劉備從中軍帳中出來,望著滿天流云,遍野蔥蘢,風從山巒之間呼嘯而來,仿佛神只在另一個世界的呼喊。
劉備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頭頂的陽光越來越強烈了,映得營壘中軍士的盔甲一派華彩光芒。
“主公!”高聲呼喊的聲音推倒了他愁悶的思索,他舉目望去,龐統逆著一束陽光奔跑而來,土黃的袍子上墜滿了光斑,仿佛插了一身的彎刀。
龐統雙手呈過一封信函:“剛收到的葭萌關急件!”
劉備抖開一看,不過數行,眉目已浮上陰翳,將信回遞給龐統,憂心忡忡地嘆道:“霍峻只怕守不住了。”
龐統粗粗瀏覽了一遍,信是葭萌關守將霍峻急傳,說的是劉璋再增兵關下,如今城中兵力不過幾百,輜重糧草將磬,延續日久,恐難堅守不破,特向劉備求告策謀。
劉備愁眉不展:“自兵起白水關,攻伐益州已有一年,連克涪縣、綿竹,眼看便要兵臨成都,現在卻困在這雒城之下,進不能進,退不能退,如何解得了葭萌之危?若是葭萌關破,則我后方暴露于敵,首尾鉗制,危矣!”
龐統也自愁悶,卻仍平緩地說:“主公,葭萌雖危,然霍峻為擅守之將,雖形勢危急,料其尚能撐持數日。目下最要緊的是攻克雒城,進逼成都,成都一破,葭萌之危自解!”
“話雖如此,奈雒城久攻不下,如何能兵臨成都?”劉備搖頭苦嘆。
龐統思忖道:“主公,我軍孤軍深入,久困他境,內無倚重,外無援手,形若飛鳥而身陷泥淖。為今之計,莫如去信荊州,調援兵入川,內外兼攻,成都必平!”
“調援兵……”劉備擰眉輕念,他不是沒有想過調荊州兵入川,可是,三年時間過去,尚不能克定益州三分之一,如今又要耗損荊州兵力。萬一荊州兵入蜀后短期不能攻克益州,戰事一旦膠著,荊州北面曹軍趁機發難,東面孫吳也起叵測機心,當此時,益州既不得,荊州又遭兩面受敵,豈不是得不償失?對此他很是猶豫,才一再地忍下了去信荊州要兵的想法。
“這樣吧,”劉備思謀已定,“明日再攻雒城,勢必要拿下城關,若然還是不成,再去信調兵如何?”
龐統聽出劉備有強攻之意,不禁疑慮:“可是強攻恐致傷亡慘重,我軍圍城日久,早具疲憊,誠難抗捍堅城!”
劉備仰首想了一會兒說:“軍心倦怠,正該戰而奮其志,長期對峙下去,軍心渙散,才是大忌!”
“要不要等孝直回來商議后再定,他去涪縣調遣糧草,算算也就一二日的光景。”龐統總是不放心,不免抬出了法正。
劉備擺擺手:“不用了,軍情緊急,等不得孝直回來!”
龐統本還想進言勸諫,可他自己也很猶疑,既想迅速攻下雒城,逼近成都,又擔心傾全軍而攻雒城,傷敵一萬,自損三千。思來想去,左右為難,倒叫他難以決斷了。
他正待要說話,陽光四照的軍營里忽地起了一陣陰冷的風,激得他打了個寒噤,竟把想說的話全忘記了。
“呼!”一陣風卷著落葉吹進房中,將案上的竹簡吹得猶如琴弦輕鳴,鏗鏗地跳蹦著。那葉子忽地貼上肩膀,又很快飄下,搖曳著落在一只洗得發白的藏青色鞋面上,仿佛找到了自己的窩,靜靜地卻不動了。
“好大風!”修遠念叨著,便要去頂住門。
“不用關門!”案后的諸葛亮抬起頭來,“得清風吹拂,能醒腦,何必把風關在門外!”
修遠罷了手,看了諸葛亮一眼,那清朗的臉上顯得很疲倦,眼睛周圍有了隱隱的黑線,眸中布滿血絲,雙頰微起了病愈似的酡紅。又是幾夜不眠,熬更守夜,所謂得清風醒腦,不過是為了擋住自己的困乏。他心里很難過,可他知道不可能勸阻得了諸葛亮,天底下又有誰才能將他手中的筆挪開,讓他安安穩穩地睡上一覺?
他緩緩地從門邊走開,一個影子卻從他身后投了進來,回頭間,只見關羽把著門微笑。這一刻,那一抹流于眼角的溫情笑容讓這個冷面將軍顯得很親切。
“軍師!”他笑著喊了一聲,步子已跨了進來。
諸葛亮從案后仰起臉,也是一笑:“云長來了,坐!”
關羽很隨意地找了張蒲席坐好:“翼德傷風,讓我轉告你一聲,他來不了!”
“傷風?嚴重么?”
關羽哈哈一笑:“什么病在他身上都是大病。你可沒見他,小小傷風,便在屋里哭天抹淚,要死要活,嫌藥苦又不肯吃。我剛捏著他的鼻子灌了一碗藥,他滿屋子找水喝,找不著便要打我,這莽漢可真渾!”
諸葛亮想象著張飛吃藥跳腳的模樣,不禁莞爾:“翼德不愛吃藥,亮倒是有一方,派翼德去襄陽前線,兵戈相交,倥傯勞頓,這病定然全好了!”
“那是那是,軍師果然深知那莽漢的心思!”關羽大笑,緩緩地沉了調侃快意,便取出一封信遞過去,“這是大哥剛來的信!”
又是一方青色竹簡,掂在手里輕飄飄的像一片葉子,他默默看信,耳畔聽得關羽說:“上次我們把孫夫人返回江東一事上稟他,他咋這么回信,真讓我想不通!”
信很短,諸葛亮早已看見了劉備的回復,只有兩個字:“隨她。”字跡歪歪斜斜,仿佛是在睡夢里胡亂書寫,那夢還沒有醒來,信已寄出去了千里之遙。
“主公大度,拿得起放得下,罷了,這樣子回答總好過其他。”諸葛亮輕輕嘆道,再看那信的最后一行,竟然是,“時日緊迫,欲強攻雒城。”
諸葛亮心里一緊,背脊上似乎被冰冷的雨水滴下,竟打了個寒戰,不能言說的不祥感如滕蔓一樣纏繞著他,勒得他一剎那憋不過氣來。
“強攻雒城……”他輕輕念著。
關羽道:“大哥想是等不及了,雒城一日不下,則成都一日不可得,葭萌一日不能救,不前不后,進退維谷,看來也只有強攻這一條路了!”
諸葛亮輕放下竹簡:“雖然雒城關系重大,然強攻并非上策,一則恐致我方傷亡慘重,縱是攻下城池,也為慘勝,又如何有余力挺進成都?二則若劉璋趁機偷襲我方,或葭萌關失守,而雒城強攻不下,則更是危急。”
“那照軍師的意思,該當如何?”
諸葛亮從案頭持起羽扇:“也許……”羽扇緩慢地在胸口拂動,“我們該入蜀援助主公!”
關羽猛然一擊掌:“好,我也正有此意!”他撐起身體,興奮地說,“軍師,你前次讓我和翼德校點精兵,我們已準備停當,莫若即刻點兵入蜀,拿下益州!”
“別慌!”羽扇輕撲在案上,諸葛亮凝著神色說,“先去信告知主公!”
關羽著急地拍著大腿:“來不及了!兵貴神速,不用等大哥準允,我們可先提兵入蜀,俟后我負荊請罪也可!”
諸葛亮搖頭:“不是去信問可否入蜀,而是問誰入蜀,誰鎮守荊州!”
一語驚醒夢中人,關羽亢奮的情緒和緩了,他點點頭:“軍師所言極是,好,我立刻給大哥回信!”他想起一段心事,“軍師,要不要建議荊州守將人選?”
諸葛亮默然,白羽扇輕輕地拂著他的胸膛,很堅決地說:“不,但憑主公定奪!”
苦戰堅城鳳雛殞命,兵分三路臥龍救急
激烈的鼓聲猶如暴雨摧林,一聲鼓響,攻城士兵肩抗著云梯踏步向前,再一聲鼓響,云梯已頂在城墻上,密密麻麻的士兵仿佛螞蟥一樣依附在云梯上。嗜血的吶喊聲震驚四野,仿佛肆虐爆發的洪水漫上了高大的城墻。
“攻!”攻方的中軍樓車上,指揮小校賣力地揮舞手中的紅色旗幟,每揮一下都會高聲吼叫,那站在指揮旗旁的擊鼓手掄起遒勁的胳膊,兩把一尺鼓錘重重地敲在碩大的牛皮鼓上,咚咚的聲音震耳欲聾。
“下!”城樓上旌旗一展,數不清的硬重滾木飛砸而下,撞在攻城士兵的身上,爆發出清脆的骨骼粉碎聲。無數的士兵被滾木擊中,隨著滾木一起落入城下,摔成了血肉模糊的一團。
“澆!”城堞間又是一聲歇斯底里似的喝令,攀城的士兵只感覺頭頂一片昏暗,嘩啦啦仿佛雷雨襲擊,滾燙的熱油當頭澆下,燙得頭皮俱脫,慘叫著摔出云梯,直墜而下。
漸漸地,城下的尸骸越堆越多。城樓丟下了火把,火焰點著了熱油,城下立刻燃成了一片火海,尸體嗞嗞地冒著黑煙,散發出一股股惡臭,而催促進攻的鼓聲依然不斷。所有的士兵都不敢畏縮退后,頭上頂著滾石熱油,身體冒著火焰濃煙,一隊一隊死冒矢石而進。各營的屯長手持鋼刀押在后面,將個別臨陣怯戰的士兵就地斬首。
中軍“劉”字大纛下,龐統立馬看得真切,臉上煞是焦慮,眼看己方死傷士兵越來越多,他實在忍不住了,大聲對劉備說:“主公,不能再強攻了,傷亡太大,縱然攻下雒城,我軍也是慘勝,又如何兵行成都!”
劉備猶豫著,手緊緊扣著韁繩,眉頭時松時緊,似乎正在和內心的糾葛矛盾進行斗爭。
城上陡起箭雨,鋪天蓋地的弓箭仿佛長了刺的一張碩大的布,遮住了半邊天空,此起彼伏的慘嚎聲響徹城下,更多的士兵撲倒在地,羽箭猶如從高空錘下的釘子,把一個個肉身釘在地面。
突然,樓車上揮旗指揮的小校手一松,紅旗如落葉飄墜,一支利箭射穿了他的眼睛。他倒栽身體,從高高的樓車上直摔而下,嘭地在地面彈起了三尺高,又重新落下,揚起的塵土迅速地覆蓋了他流血的臉。
中軍指揮旗一倒,鼓手茫然無所措,鼓聲一下弱于一下,各營將官不明軍令,號令聲胡亂而起,攻城士兵頓時亂成了一片,有去扛云梯攻城的,有準備撤兵的,有拿著兵器亂跑一氣的。一眾人吵吵嚷嚷,亂無章法間,雒城守軍趁機發起了猛烈的反擊,剎那間,箭如飛蝗,滾木不斷。
龐統見狀,急得大叫:“主公,趕快宣令撤兵!”
劉備也著了急,揮舞手臂大喊:“撤兵!”
可中軍也亂成了一團,強悍的弓弩射程很遠,把中軍包圍在密集的箭陣里,加上四面是逃散奔跑的士兵,逼得中軍陣腳潰亂。
卻是萬分危急,哪里由得按常規循事,龐統高聲道:“主公,你護住中軍撤退,我去城下宣令!”
“你不可去!”劉備拉住龐統。
“顧不得了,旁人宣令不知兵法,會自亂陣腳!”龐統大吼,此刻竟也管不了什么君臣尊卑。
他一揚馬鞭,那馬才邁出一步,哪知便如同被扎了死穴般,前蹄一軟,倒栽著往下俯倒,嚇得劉備大驚失色。幸而有近旁的步弓手奮力抱住將要倒地的龐統,方才未曾摔傷,再看那戰馬軟成了一攤爛泥,任你如何甩鞭呵斥,它硬是不肯起身。
“士元,騎我的馬!”劉備跳下馬來,將韁繩遞給龐統。
情況緊急,龐統也不推辭,翻身上馬,揮鞭急趕,飛一樣射入了雜亂得猶如荒坡野草般的攻城士兵陣列里。
他猛一彎腰,從一個死去士兵的手里拔出一面紅旗,行馬在散亂的軍陣中來回奔跑,手中旗幟高高舞動:“主公軍令!左營向左退,右營向右退,各營不分什伍隊列,只歸大營!”
他趕馬奔馳,高亢的聲音在戰場的嘈雜中不停息地重復,喊得嗓子嘶啞,面色發青,卻仍是撐著力氣吼叫。
雒城守軍望見亂軍中一人一騎揮旗奔跑喊話,紛紛疑問道:“那是誰?”
有校尉搭了涼棚觀望,說道:“定是劉備,上面可說了,劉備騎著白馬,這人坐騎不正是白馬么?”
聽說是劉備,雒城守軍都興奮了,有人高呼:“拿強弩來,定要射死這大耳賊!”
重有二十斤的弩弓扛在城垛上放好,兩個士兵手搭弩機,目光死死地瞄準望山,用了吃奶的勁才扳開機括。只聽嘣的一聲,利弩切割著空氣,在空中劃過了一條剛勁可怕的冰冷弧線,帶著尖嘯的風射向了龐統。
“主公軍令!……”龐統再次提聲高喊,聲音卻忽然被掐住了。
仿佛被一只巨大的手攫住,他所有的動作都在一瞬間凝固了。驀地,手中的紅旗掉落于地,弩的速度和坐騎的速度互相沖撞,他被這沖力彈得飛出了馬鞍,大鳥般在空中滑行了一段距離,隕石一樣從天空墜落人間。
“射中劉備了,射中劉備了!”雒城守軍爆發出亢奮的歡呼,所有人都擁在城垛后,又是拍手又是跺足,興奮得如同過節一般。
好似突如其來的山崩地裂,劉備的腦子轟地被炸空了,他眼睜睜地看著龐統被強弩射飛出去,重重地倒在尸骸堆積的狼藉里,竟一點也反應不過來,直到聽見城上的呼喊,他才清醒過來,慘烈地嚎叫道:
“士元!”
他想也不想地沖了出去,口里狂呼著:“士元!”身后的親兵都嚇得面如土色,一個個撲上來,死死地抱住他。
“主公不可!”親兵拖著他的腿。
劉備忽然憤怒了,悲憤和慘痛讓他的力量爆發了,他飛起雙腳將一干親兵踢倒:“滾!誰敢攔我,我就殺了誰!”
他跳上一匹戰馬,血燃燒了他的眼睛,他像野獸般狂吼著,手提長劍沖入了混亂的戰場。親兵們都是滿臉驚惶,哪里敢耽擱,只好跟著他殺了進去。
周圍晃動著灰色的身影,箭的呼嘯和人的慘呼擦過耳際,他什么都不管了,心里只有一個念頭:一定要救回龐統!
馬蹄踏過殘破的尸體,濃稠的血騰起了慘紅的霧氣,眼里彌漫著灰黑的塵土,潰敗的士兵倉皇地向后退去,卻擋不住身后如潮水涌來的羽箭。
戰馬一聲悲鳴,城上飛來的弓弩射穿了馬腹,戰馬四蹄一軟,在即將倒地的剎那,劉備手撐馬鞍敏捷地躍下,竟剛好落在龐統身邊。
龐統倒在尸骸遍地的血肉戰場上,頭發散成了一片云,輕軟的鱗甲破成了三塊。那一支強弩仿佛從地獄里射出來一樣,當胸刺穿,將他牢牢地釘在地上,噴涌的血染紅了他的身體,像是一只被縛的火鳳凰。
“士元!”劉備搖了搖他的肩膀。
龐統喘著氣,血不斷地涌出唇邊,他望著劉備,流血的口里艱難地說出了最后一句話:“主公,快走……”
喘息漸漸微弱,眼睛里的神采一點點黯淡下去,灰色的目光里仿佛凝結了無限的遺憾。他一動不動,在塵土滾滾的戰場上,用最后的力氣望著劉備,望著這個他命定的主公,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了。
剎那之間,劉備竟想在這血肉戰場間放聲大哭,他抱住龐統,忽然閃出的念頭是不如就這樣死了吧,和他的臣子,他的士兵,以及他的抱負一起埋葬掉。
“主公!”親兵焦急地策馬呼喊。
一聲聲的喊叫將劉備霎時的失神收了回來,他抬起頭,被鮮血浸染的的盧馬橐橐奔來,清脆蹄聲在喧囂戰場上竟是這樣動聽。他咬咬牙,抱起龐統,躍上馬背。
“駕!”快馬如飛,城上的羽箭猶如追命的亡魂般緊緊跟隨,的盧馬帶著他左沖右突,然羽箭密集,肩背上到底中了兩支箭,卻哪里顧得上查驗。
馬蹄聲猶如遠去的哀悼,漸漸地沒于灰蒙蒙的地平線盡頭。
天色漸晚,寥寥疏星在水蒙蒙的天空時隱時現,仿佛蒼天的眼淚,夜晚的山風陡起,聲音戚戚的如泣,吹得軍營里的旗幟碎裂般地響動。
益州的山野真冷啊!劉備不停地打著冷戰,中軍帳封得嚴嚴實實,而徹骨的寒意卻在帳內彌漫。燈光幽幽的像是墳墓上的磷火,劍鞘上盤旋的魑龍像是吐著血舌頭的幽魂,案上的竹簡仿佛一段凍得硬邦邦的冰,聽見風聲在帳頂盤桓,也能讓他不寒而栗。
“主公!”中軍帳的門簾被人掀開,法正滿臉是淚地跑了進來。
劉備發著抖,他口里張了張,什么聲音也沒發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