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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強吞益州(4)

關羽一言不發地回來坐好,面色卻極難看,丹鳳眼半闔著,唇邊輕輕掛著一抹寒烈的冷笑。那正是他每次暴怒前最常見的表情,修遠也不敢問,躲在一邊悶聲整理文書,心里卻打著小鼓。

門開了,劉封果然來了,他乍見到關羽鐵塔似的坐在屋里,嚇得差點想拔腿就跑。他原來以為是諸葛亮尋他有事,來了卻撞見瘟神一般的關羽,一語不發,三魂七魄已驚飛了一半。

關羽看見他,客套話一句也不說,徑直將那冊公文丟去他面前:“自己看看!”

竹簡撞著劉封的胸口掉落下去,直撞得他險些閉過氣去。他忍著那躲避不開的屈辱,下力氣將文書撿起來,有氣無力看了幾行,卻像是突然看見鬼臉,驚怖之色在臉上漸漸生長。

那是鎮守江陵的孟達寫給諸葛亮的告情文書,孟達自被劉璋遣為使者派來荊州,便與法正一樣,為劉備的君主風范折服,從此不肯歸依舊主,心甘情愿地留在荊州為新主守衛疆土。劉備遣他去鎮守江陵,把江北重地交于他,可見其倚重之心。

這份文書里說公子劉封在江陵強占民田為私苑,百家民戶聯名告到江陵公門。孟達頗為躊躇,不知該如何處置,又想為民做主,又想維護公子顏面,不得已請諸葛亮定奪。

關羽也不等劉封辯解,罵道:“你干的好事!越發地沒了王法,敢侵奪民地,人家都告去公門了,你父親的臉讓你丟光了!”

劉封抖了一下:“二叔,不是……”

關羽打斷了他:“不是什么?你沒有侵占民田,人家會告去公門?休得在我面前狡辯,我告訴你,別以為你父親不在,你便可橫行無忌,頻頻擾民,多少年了,一點兒長進也沒有!”

他狠狠瞪了劉封一眼:“既身為劉氏子嗣,就該拿出子嗣的風度和大體來,不要一心只謀私利。你父親如今取得的這點基業得之不易,多少年才有個根基,由得你這么敗,敗得到幾時?”

“侄兒不敢敗壞父親基業……”劉封小聲地辯解。

聽劉封似有不服的怨氣,關羽驀地升起一股火:“你還沒???非要我一條條數出來么?遠的不說,便是這半年以來,你干了多少荒唐事?整日斗雞走狗,不務正業,稍不合心,便任意笞打屬吏,我為你壓下去多少是非?若不是看在你父親面上,你早死了十次了。你還不收斂張狂,及時改正,若鑄成大禍,縱是你父親也不能饒了你!”

關羽的訓斥猶如打在脊梁骨上的長鞭,瞬間打得他肝膽俱裂,魂魄飛散。劉封又羞又氣,可哪里敢回頂一句,憋著一肚子的委屈,還得溫順地伏低了頭。

“侄兒知錯了!”

關羽不肯相饒:“知錯便要拿出知錯樣子,立即動身去江陵,把侵占的民田還回去,挨家挨戶地給農戶道歉!”

劉封極不情愿,他好歹是荊州牧公子,卻要低聲下氣去給鄉里泥腿子道歉,跌了他的身份不說,也損了荊州牧府的威風。

關羽看出他猶豫,哼了一聲:“你不樂意么?好,你不樂意,我便把訟狀呈遞給荊州牧公府,由得他們按國法處置!”

劉封被這番威脅噤得血脈倒流,斂出乖巧說:“侄兒焉敢不遵從叔父教誨!”

“還不快去!”關羽聲色俱厲地催迫道。

劉封被吼得直打哆嗦,他向關羽行了一禮,歪歪扭扭地跑了出去。

關羽的火卻還沒有消,重重一拳捶在案上,恨道:“孺子!”那一聲炸雷似的怒喝,驚得一直默然不敢言的修遠一顫,他躲著瞥了一眼關羽被憤怒燒得紅亮的臉,像窺見了云深霧罩里的雷神。

修遠在門口偷偷地探望,諸葛亮已經醒了,臉色還有些發白,眼窩沉淀著駝色的翳,雙頰向下拉出的弧線勾勒著他的疲憊。他靠在床上出了一會兒神,到底閑不住,順手翻來一冊書,方看了幾行,抬頭間竟然一笑。

“修遠,你站門口作甚?”

修遠驚詫,這才發覺自己竟然不知不覺把門推開了,他摸摸頭,不好意思地笑笑,磨蹭著踱了進來。

諸葛亮瞧他神色有異:“有急事?”

修遠擺著手:“沒、沒有?!?

諸葛亮是玲瓏心,尋常的一個眼神便能讓他捕捉出蛛絲馬跡,他正色道:“有事就說,不要隱瞞,若是耽擱了大事,你擔待不起。”

修遠支吾著:“也不是什么大事……”他知道瞞不住諸葛亮,憋了一會兒,到底把關羽訓斥劉封的事情說了一遍。

“先生,你說這事算大事還是小事?”修遠小心地說,生怕自己是亂嚼舌根,在背后傳人小話。

諸葛亮重重地一嘆:“唉,關云長,你好不顢頇!”

修遠一愕:“關將軍做錯了?他不該訓斥公子?”

諸葛亮緊緊一蹙眉,鎖緊的眉間流下幾道深壑:“該不該當眾訓斥公子,該不該不問情由便讓公子裨補錯漏,都另當別論。他最不該把孟達送來的公文拿給公子看,這是構人生嫌!”

修遠懂了,關羽急火攻心,忘記了要保護告密者。劉封知道孟達上書告他刁狀,那仇嫌便無可彌補地生成了。

“那怎么辦呢?”修遠難過了,他以為自己沒能阻擋關羽,生出了幾分內疚。

諸葛亮向后微微仰靠,自語似的低聲道:“從此少相見,便可少嫌隙?!彼絾柕乜醋⌒捱h,“還有別的事么?”

“沒了?!?

諸葛亮徐徐一嘆,忽而埋怨道:“不該這時病臥,一日不入公門,便出了差池!”

修遠聽諸葛亮責怪自己,也責怪起自己力量薄弱,不能為先生分憂,越想越愧疚,卻聽見身后門響,是黃月英推門而入,他便告了一聲退,悄悄出去了。

黃月英見諸葛亮要下床:“怎么,又要出去?”

諸葛亮不回答,卻問道:“果兒怎樣了?”

黃月英莫可奈何地說:“你們真是父女同心,你病,她也病,她已好多了,睡著了,保姆陪著呢。我不放心你……我就知道你閑不住,剛好一點便要去搏命!”

諸葛亮柔聲道:“累你操心了?!?

黃月英憂心忡忡地說:“果兒先天體弱,身子骨一向不好,小小年紀便成了藥罐子,我真擔心……”她戚戚地住了口,驀然轉過背去,悄悄地泣了一聲。

諸葛亮心中凄惻,他牽住黃月英的手,輕輕地將她攬在懷里。

“孔明,”黃月英低低地說,“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你依我好么?”

“你說,我一定依你。”

黃月英靜默著,似乎在醞釀言辭,她把臉貼著他的胸膛,仿佛在聽他的心跳,比一比那韻律是否和自己的呼吸一致:“我想給你納妾,你需要子嗣。”她說,聲音像微風,吹拂在他的心口。

諸葛亮沒說話,也不知是沒聽見,還是聽見了不想回答。

黃月英像是做錯了事,不敢看他:“你說了,一定依我,我會給你選好人家的女兒,配得上你……”

“不用。”諸葛亮輕輕地說,卻很堅決。

“可是,我、我,”黃月英艱難地從嗓子眼里拔出話來,“我不能再為你養育子女……”

“我們有了果兒?!?

“果兒是女孩。”

諸葛亮平靜地說:“有果兒足夠了?!?

黃月英忽然想哭,她知道諸葛亮說的是真心話,他便是這樣的男子,在內心深處永遠筑起一座堅韌的堡壘,風霜雨雪皆不能摧毀,人言非議皆不能逼迫。他也許把自己釘死在江山社稷的沉重間,卻始終會在心里為妻子和女兒留存一隅溫暖的巢穴。

諸葛亮漸漸浮起了笑:“如果你還不放心,那就給江東去信,從大哥的子嗣里過繼一個,當作你的兒子,好么?”

黃月英沒法拒絕,諸葛亮總能想到兩全其美的辦法化困窘為無形。

“我依你。”她最終被他俘虜了。

諸葛亮握住她的手站起來:“去照顧果兒吧,我已經好了?!彼麖拇差^拿起白羽扇,用羽毛輕輕滑過妻子的臉,匆匆一笑,便自去了。

黃月英怔怔地看著諸葛亮消失在門后的背影,兩行淚卻隱現在臉上。

涪縣攻下來了。

荊州軍從葭萌關出發,像乘了順流而下的風帆,好風憑力,不費多少力氣便攻下涪縣。劉璋的軍隊像生了裂縫的蛋殼,輕輕一碰便碎成了粉末,這樣低劣的戰斗力哪里是士氣高昂的荊州軍的對手,幾乎能肯定,益州唾手可得。

現在劉備就站在涪縣的城樓上,皮革戰靴踏著大塊的青灰城磚,他覺得自己正行在飄蕩的云里,不由自主地想要飛起來。

“士元,張任、冷苞等人退向何處?”他對龐統說。

龐統道:“退守綿竹?!彼肫鹨患?,“劉璋遣李嚴扼守綿竹?!?

“李嚴?”劉備知道李嚴,正是這個李嚴,偷偷放了法正前往葭萌關通風報信。劉璋派李嚴守綿竹,豈不是在關城上自己掘開了一個大窟窿。

龐統自然也知道李嚴暗自的勾連行為,他暗示道:“主公,綿竹或可以不攻而下。”

劉備明白龐統的意思,但他沒有明說,卻尋思道:“綿竹若攻下,下一處便是雒城,然后是成都……”他低聲道,“若是成都攻下,要善待劉振威,伐人之國,到底心有不忍?!?

已撕破了臉,劉備又被道義原則牽住了,龐統幾乎無奈了,便是這仁德之心,失去了多少次占領益州的絕佳機會。這個主公實在是讓人費解,他有君王的城府機詐,也有善人的柔軟慈悲,這兩樣情懷攪在他的靈魂里,若冷熱兩種色調繪在同一幅畫上,如此不相協調。

“今夜歡宴,眾將都在等主公?!饼嫿y只好把話題岔開。

劉備點著頭,他隨龐統往城樓下走去:“戰事雖順,但益州到底是一州之地,三萬人的兵力恐怕不夠,要不要從荊州調兵?”

龐統思忖著:“暫且不要。”

劉備沉默,他凝神想了許久,說道:“罷了,不到萬不得已,不動荊州兵力?!?

燈光落在泛著綠泡的酒水里,像月亮沉入碧湖,新釀的酒總有浮渣篩不去,像揉著綠絲絨的面紗,因綰在風里,絲絨輕輕飄起來,牽起流淌的縠紋。

劉備已半醉了,底下的僚屬們也醉了一大半,卻還不肯舍酒,彼此吆喝著,把那酒當作解渴的水,一骨碌倒進咽喉里,換來沉酣后的肆意歡樂。

歡喜和逐漸增長的酒勁一起融入血液里,像是被暖洋洋的陽光傾照,熱得只想寬去衣衫,把赤裸裸的胸膛露出來,不掩飾地袒露那張揚的快活。

沒有人不高興,這就像忽然擁有了一件華麗的錦袍,誰不會贊美和傾心呢?

益州,這令人垂涎的天府之國,像一個傾國傾城的女人,原來是他人羅帳中柔軟的芬香,只能觀望而不能擁有。今天世事更迭,舊日主人不知珍惜,將那絕色之容拱手相讓,終于可以得到朝思暮想的身體,怎不讓人欣喜若狂。

劉備一想到益州即將囊入懷中,荊益兩州從此連成一片,掌控的地盤足足大了一倍,興奮得不能自已,舉起酒爵高聲笑道:“今日盛宴,可謂極樂!”

底下是一迭聲的附和,敬酒的、說贊美話的紛擾不休,有幾個喝多了的武將,舌頭打著結,說的恭維話像擰得太緊的麻花,聽不清晰。

龐統卻忽然不合時宜地嘆了口氣,那么輕微的嘆息,偏偏鉆入了劉備被醇酒麻木的耳朵里。

劉備疑問道:“士元何故嘆息?”

龐統淡淡地說:“伐人之國而以為歡,非仁者之兵也?!?

劉備忽然勃然大怒,怒火來得極迅猛,沒有給他一點兒的喘息時間,他把酒爵重重一摔:“武王伐紂,前歌后舞,非仁者邪?”他覺得龐統太掃興,生生攪了今日的歡宴,不客氣地說,“士元言之不當,速速出去!”

龐統沒有一句辯解,他起身行了一禮,竟真的出去了。

幾個尚還清醒的僚屬都呆了,酒也嚇醒了一半。法正眼見君臣不睦,本想兩邊勸和,因見劉備正在氣頭上,他忍了忍,悄悄觀察著劉備陰沉的臉色漸漸和緩,小心地說:“主公,今日歡宴,當和融為上。”

劉備沒說話,醉意正被怒火燒掉,而醉意一去,悔意卻在意識里噴了一口氣,他對侍從說:“請龐軍師入席?!?

侍從匆匆地出去,不過片刻,當真請了龐統回來,龐統卻既不道歉,也不解釋,自顧飲酒,像是剛才那一幕從不曾發生。

劉備卻忍不住了,他死死地盯著龐統,可龐統卻像是盲了目,壓根沒看他一眼,他重重地咳嗽了一聲。

龐統終于回了一下臉,劉備趁著他這剎那的回頭,果斷地問道:“士元,向者之論,誰之失?”

龐統忽然一笑:“君臣俱失。”

劉備像是被打通了經脈,瞬間忽地透徹了,既已經征伐出兵,他又何必計較仁義恩信,若計較仁義恩信,又何必伐人之國?龐統是用他曾經說過的話來諷喻他,他想通了這一層,突然就大笑起來。

這一笑,剛才略顯緊張的氣氛立時輕松起來。既是已到了兵戎相見的地步,索性都撕擄開,棄了仁心仁術,便棄了貽誤成就霸業的優柔寡斷,只有讓自己變得殘酷,方能建立君王的輝煌。

劉備覺得自己真的不在乎了,他用力捏住手掌,仿佛握住一個冷酷的信念,他發誓要將益州握在掌心,真正實現隆中對的美麗遠景。

隆中對,你又離我近了一步。

劉封用力一擲,手中的青竹簡摔在堅硬的地板上,裂開了一條豁然的縫,像合不攏的嘴,裝腔作勢地吐露著心事。

門外的仆從聽見屋里摔東西,也不敢進來瞧個究竟,知道公子脾氣暴戾,他發火時,最好躲遠點,以免惹禍上身。

劉封望著屋里的家什,竟恨不得統統砸個稀爛,若是此刻面前站個人,他也想一刀劈開那人的腦袋。

他剛從江陵回來,和孟達見了面,孟達大約沒想到自己呈給諸葛亮的上情文書會被劉封知道,尷尬得幾乎想避而不見。兩人各懷鬼胎,彼此話不投機,虛偽地撐開兩張僵硬的笑臉,說了三句話便各自告別。

劉封覺得自己很冤枉,所謂侵占民田,說到底是被孟達坑了。

孟達被劉備遣去鎮守江陵,為了在新君面前獲得更牢固的地位,不免要討好新君的兒子。他那日說荊州拓荒,江陵有一百畝荒地無人認耕,問劉封要不要,劉封想也不想地接受下來。沒想到那里原來是江陵大戶的祖陵,因多年遷移遠去,漸漸竟遺棄了。后來收到消息,被占了土地的大戶哪里肯依,一紙訟書告去江陵公門,孟達本來想悄悄壓下去,但大戶非比尋常百姓,不肯罷休,說是公門若是不理訟狀,他們便上荊州牧府評理。為了洗刷清白,孟達只好向諸葛亮求告,也不說實情,吞吞吐吐地露了一半。本以為擅長燮理爭持的諸葛亮會將這件事弭平,不想半路殺出一個關羽,活生生攪渾了這一池水,逼得劉封顏面掃盡,也使得孟達大為尷尬,本來是私下里交通諂好的陰事兒,被陽光一曝曬,倒讓兩人生了嫌隙。

劉封覺得自己受了莫大的凌辱,他恨孟達當面一套背后一套,賣了他還充好人,更恨關羽多管閑事,挫傷他的自尊。堂堂荊州牧公子被荊州牧手下將官屢次欺辱,他雖名分尊貴,竟比不過一個微末的刀筆吏。

總有一天,總有一天……他發著毒誓,可總有一天會怎樣呢,他不知道。關羽的勢力如日中天,沒有人能撼動他在劉備心中的地位,劉備對這兩個結拜弟弟的恩情超過了兒子,每每提及便唏噓嘆息,稱沒有關張便沒有劉玄德,更何況他劉封還是義子。

劉封沮喪地捶了一下膝蓋,他像砍倒的木樁般倒下去,一縷飛塵恰好落在他臉上,他吹了一口氣,飛塵飄了出去,在黑暗的角落里劃出一絲刻毒的笑。

涉險孤身說主母,追回劉氏血脈

雪化了,冰澌融泄,沉寂了一冬的世界開始復蘇,黯淡的天空逐次放射出和煦的陽光,驅趕著凍得硬邦邦的空氣。

帶了暖意的風鉆了出來,颯颯地繞著房梁游動,天氣果是要見好了。諸葛亮抬頭望著不刺目的陽光,心底生出了無限的感嘆。

他順著漫長的游廊快步走去,融化的雪水積在地上,鏡子般映出他白衣羽扇的身影。

長廊的盡頭蜿蜒出一條寬只能行兩人的石子路,他輕踩了上去,被雪水潤澤的石子踏著有些滑腳,走起來須躡足輕行。這條路還未走完,已聽見路的盡頭處傳來格外響亮的吆喝,把殘剩的寒冷都蕩滌干凈了。

“你小子又耍賴!”

“小氣,讓一次嘛!”

諸葛亮循聲一望,看見關羽和張飛坐在一座亭里,因天還未曾完全去寒,足邊還烤著紅彤彤的炭火,兩個對面而坐,正在下棋。

關羽狠瞪著張飛:“數數看,一局棋,我起首便讓了你六子,你又頻頻悔子,我讓了無數回,你還要讓,這棋沒法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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