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強吞益州(5)
- 大謀小計五十年:諸葛亮傳3
- 若虛
- 5815字
- 2014-08-04 12:21:57
張飛愁苦著臉:“記得可真清楚,就是個小氣性子!”他正嘀咕著,沒提防關羽揚手將他掌中的棋子奪過,“啪”地定在棋盤上。
“哈哈,落子無悔!”關羽拍手大笑。
張飛哼哼嚷著,忽地雙手一抹棋盤,將那枰上的棋子混了個亂七八糟,黑白子混淆一處,叮叮當當還掉了一地。
他放聲大笑:“哈哈,關老二,我看你怎么贏!”
關羽青了臉,抓起一把棋子劈頭蓋臉地砸過去,張飛哪里肯妥協,立刻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也抓住棋子投擲。霎時,亭中棋子飛舞,猶如滿天星雨,里中夾著兩個粗莽男人的吼叫聲,亮晶晶的黑白子飛出了亭子,還滾在諸葛亮的腳邊。
諸葛亮站在亭下,瞧著這兩個戰場上所向披靡的武神竟像個孩子似的打鬧,又是好笑又是無奈,不由得重重地咳嗽了一聲。
兩人聽見咳嗽聲,握著棋子扭過頭去,正瞧見亭外遒勁老梅后的一襲白衣,紅的梅花和白的衣襟互相映襯,煞是好看。
“啊,軍師!”張飛將棋子往枰上一丟,臉上立時現出了歡欣的笑容。
諸葛亮抬步上了亭臺,笑道:“二位將軍好雅興!”
關羽搡了張飛一把:“別提了,跟這小子下棋,有什么雅興,還是改天與軍師對弈吧!”
諸葛亮點頭一笑:“云長棋藝精湛,亮甚為佩服,改日定要討教一番!”他拂開石墩上的棋子,穩穩地坐了下來。
關羽仄身從背后的一面小案上拿起一只信袋:“這是半個時辰前剛到的益州急件,軍師過目!”
諸葛亮掏出信袋里的一片竹簡,信并不長,須臾便即看完,他捏著信沉吟,眉頭卻鎖緊了。
關羽說:“大哥還困在雒城,兩百多日了,竟就是攻不下來,上月來信說是雒城難攻,今仍圍之,今日的信還是這么說,似乎這信就沒改過!”
“什么鬼城,半年多也攻不下來,有天王老子在守?”張飛粗聲粗氣地說。
諸葛亮微一嘆:“主公孤軍深入,輜重不濟,軍糧皆靠倉廩野谷,時間拖得越長,劉璋準備越充分,對我方越不利。久圍雒城不下,對方后援一旦奔襲,或者堅壁清野,驅民四避,主公恐怕很難撐持下去了。”
諸葛亮又看了一遍信:“霍峻獨守葭萌關……算算看,自主公離開葭萌關攻克涪縣,霍峻便屯守后方關隘,竟一年有余了。”
張飛由衷地贊道:“霍仲邈好不英威,大哥率主力南下,他獨自守關待命,兵力微薄,而乃不辱軍命,我好生佩服!”
諸葛亮皺眉道:“主公說張魯遣將南下經略益州,霍峻告急求援,奈何主公分身乏術,不能回師馳援,戰局越發混沌了。”
張飛嗤之以鼻:“張魯這個混賬,他這是趁著我們和益州交鋒,想趁亂分一杯羹!”
諸葛亮擔憂地嘆息:“而今前有雒城之阻,后有葭萌之危,主公進退維谷,再拖宕下去,只怕會生出難以預料的變故。”
關羽憂心忡忡地說:“軍師,你看我們要不要增援益州,為大哥解圍!”
諸葛亮默然思量片刻,輕輕搖頭:“暫時不用,主公信里并無增兵之意,想是尚未到萬難之境。不過,且先做好準備,以防萬一!”他看住關張,正容道,“云長,翼德,煩你們翌日校點精兵,做好隨時入蜀的準備!”
“是!”兩人都合手一拱。
諸葛亮把信輕輕地放下,慢慢地把目光移開了,枝丫參差交錯的梅樹掩映著石子長路。那路上急急忙忙跑來一人,路太濕滑,他跑得又急,一步一蹀躞,兩步一踉蹌,滿身都濺起一溜溜的雪水。
“先、先生!”修遠喘著氣沖到亭邊,扶著柱子大聲咳嗽。
“出了什么事,急成這樣?”諸葛亮站了起來。
“了不得了,我剛才本在屋里……夫人,夫人趕來……她說主母執意回江東,還把公子也帶、帶走了!”
諸葛亮大驚失色,關張也是震驚,張飛跳著腳地奔向修遠:“你說什么,她把阿斗帶去江東?”
“是……”修遠捶著胸口,“她說要回江東,再不回來了……”
張飛瞪眼咆哮:“好個無情無義的娘們兒,走就走,還把我侄兒也帶走!”
諸葛亮急聲道:“二位將軍,速去阻攔,無論主母肯不肯留下,也定要把公子搶過來!”
一向穩重的諸葛亮說出的話也決斷不留情,關張二人知道事態嚴重,飛身跳下亭臺,狂風般沖出去,張飛還一路狂呼:“來啊,備馬,所有親衛一起出動,隨我去救公子!”
諸葛亮也等不及了,一把捏緊羽扇,跟著關張飛跑而去。他步子邁得很大,心中又焦急萬分,濕漉漉的路絆得腳步不穩,幾次險些一跤摔倒,卻是全然不顧,只顧悶頭奔跑,撞得迎面過來的仆役閃避不及,這不顧一切的狂奔與他素日的持重冷靜竟截然不同。
到了門首早有快馬準備,關張兩騎已率了一隊親衛奔得遠了,他也不知勞累,竟如武將般一躍跳上馬背,狠狠一抽馬尾,隨著關張的蹄塵緊緊尾隨。
轉過一條街,便到了劉備府,卻打聽得孫夫人原來已去了江邊,眾人都急得滿頭汗。關羽吩咐水軍立刻備船,倒轉馬頭,與張飛以及親衛侍從迅速馳到江邊。
狂風驟雨般疾馳到了江岸,卻見一艘大船剛剛起錨,船帆高張,順著風勢推涌波濤,離那岸邊越來越遠。
“嫂嫂!”關羽在岸邊高聲呼喊,可任憑他叫破喉嚨,船上卻沒有一聲回應。
張飛氣得在馬上猛甩馬鞭:“臭娘們兒,無情無義,把我侄兒還回來!”
關羽著急得一個勁地罵水軍校尉,好不容易才見荊州水軍行船來岸。一行人跳下馬,瘋一般地跳上船,關羽和張飛竟然親自起碇,恨不得下了水去推船。
“你們看!”諸葛亮忽然叫道。
眾人驚異,順著諸葛亮手指的方向望去,那大船的一側竟漂著一艘小舟。舟上一人銀盔銀槍,手中長槍一撐舟板,借力反彈,飛身躍上大船甲板。
“是子龍!”張飛跳起身歡呼。
船上霎時一派喧嘩,趙云持槍左右穿插,與那船上侍衛打了起來,不過數招,便打得滿船侍衛跌足倒地,竟無人能阻他鋒芒。忽有一個女人鉆出了船艙,懷里摟著一個小孩,指著趙云謾罵,似乎是孫夫人在訓話。趙云卻不卑不亢,始終不曾屈服于孫夫人的威脅,也不知道說了什么,孫夫人抽出長劍,竟要與趙云對決。
“劃快點!”張飛在甲板上暴跳,一會兒沖去把住舵,一會兒拔出劍在空中抽插,一會兒滿口飛著臟字眼兒。
兩船越來越近,十來艘荊州水軍艨艟戰艦開出水寨,漸漸對那大船形成了合圍之勢。當此之時,江風寒烈,鉛云低垂,風帆鼓鼓振蕩,竟大有兩軍激戰的緊張氣氛。
“嫂嫂,將侄兒還回來!”關羽揚聲高呼,兩船稍稍合并,船身輕碰,沖力撞得兩船輕輕搖晃。
孫夫人緊緊護住阿斗,環顧周遭,荊州水師已經將他們團團圍住,艨艟戰艦上的水兵手持鐵索利器,大有飛索上船之意。
“你們想殺了我嗎?”她怒目圓瞪,縱在險境,仍是傲氣十足。
諸葛亮在船頭深深一拜:“我等聞知主母返回江東,特來給主母送行。另外公子不宜隨主母而行,望主母暫留公子!”
“送行?”孫夫人仰頭大笑,“好不虛偽的說辭,明明是來逼我,卻裝了個欺詐的臉孔,真是惡心得緊!”她凜然怒道,“我告訴你們,江東我回定了,阿斗我也要帶走!”
諸葛亮很冷靜:“那么請問主母,欲帶公子走是為何,主母又為何忽然想回返江東?”
孫夫人冷冷道:“江東是我家,我想回就回,需要軍師大人許可么?至于阿斗,他是我子,做娘的帶兒子回家,犯了哪條王法?”
諸葛亮的語氣很溫和:“主母差矣,諸葛亮何敢阻撓主母歸家,主母心系故園,欲探訪桑梓是人之常情,然則,主母斷不可帶了公子走。公子乃主公骨血,一身干系重大,當年當陽之難,趙將軍身負公子,從萬軍中殺出重圍,才保有了主公這唯一的血脈。后來甘夫人臨終殷殷,將公子托付于我等,叮囑我等必要上心佑護,不可須臾懈怠。可憐公子前遭兵禍,后遇母亡,孰人不懷憐惜之情,孰人不生慈哺之心,望主母體恤主公血脈得之不易,看在夫妻情分上,留下公子。我等當深感夫人厚恩!”
一席話說得很平靜,沒有一丁點的激烈情緒,而話中卻套著話,孫夫人怎能聽不出來。諸葛亮是說自己不是阿斗的親母,甘夫人當年臨終托孤,也不是托給自己,自己沒有權力養阿斗。若一意孤行帶了阿斗走,竟像是要絕了劉家的后胤。
她聽得心寒,深覺得自己被諸葛亮看低了人格,臉色刷地變白:“諸葛亮,明說了吧,你想怎樣?”
“請主母留下公子!”諸葛亮字字如金音。
孫夫人死死地盯住他,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江上的霧氣隨風搖蕩,諸葛亮沉靜的臉浸在蒙蒙的霧里,仿佛綽約的月光。都說諸葛亮是美男子,為什么自己越看越覺得可恨呢,她挑起眼睛說:“我若是不答應呢?”
諸葛亮輕輕嘆息:“孫劉兩家聯盟交好,何必兵戎相見!”
諸葛亮并沒有正面回答孫夫人的問題,可這兩句話卻徹底道出了結局,孫夫人霎時覺得心中無限悲涼。她想著自己遠嫁荊州,幾年過往,既鎖不住丈夫漸行漸遠的心,又不能得到這些僚屬的真心尊敬,到頭來,心灰意冷想要歸家,還被人逼得無路可退。
她望著諸葛亮,咽下一口悲酸的氣,昂起臉說:“好,我可以留下阿斗,不過你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主母請講!”
孫夫人一字一頓地說:“你親自上船來接阿斗,我還有些話要吩咐你!”
剎那寂靜,唯聽見江風颯颯連綿,高聳入云的桅桿不住地搖晃,發出嘎拉嘎拉的顫抖聲。
“軍師,不可去!”關羽悄悄扯了扯諸葛亮的衣服。
諸葛亮深沉了一口氣,他向前邁去一步,聲音清朗而干脆:“好!”
“軍師!”關張二人同時急呼。
諸葛亮對他們寬慰地一笑,羽扇緊一握,大步走向船邊,對面船上將一塊很寬的舢板搭過來,他一步踏上去,對面的水手一拉他的手腕,腳步顛顛一跑,便跳上了甲板。
“軍師,你……”趙云見諸葛亮不顧危險親自上船,又急又憂。
諸葛亮輕撫他的肩,向他笑著搖搖頭,轉身對孫夫人一拜:“主母!”
孫夫人懷里的阿斗本來心里正在害怕,乍見諸葛亮來了,癟了嘴巴哭道:“先、先生……”
諸葛亮對他柔聲道:“公子不哭,先生帶你回家!”
孫夫人道:“你跟我來!”她牽住阿斗,反身進了船艙,諸葛亮并不猶疑,跟著她邁了進去。
船艙不高,艙頂仿佛一個倒扣的鍋,壓得光線弱了下去,孫夫人倚著舷窗而站,手還緊緊拉著阿斗,就像是在抓住某種流沙般不能握實的東西。
諸葛亮在她身后站住,卻隔了一段距離,艙里沒有人,獵獵江風擊打在艙外,仿佛要將這船掀翻了。他們就這樣站著,誰都沒有說話,似乎沉入了深不可知的江底,漫漲的水遏住了彼此呼喊的聲音。
很慢地,孫夫人轉過了身:“你果然有膽氣,竟敢只身上船,你不怕我殺了你么?”她持劍的手向上輕舉,一抹寒冷的劍光映在諸葛亮清峻的臉上。
諸葛亮毫無懼色,淡然一笑:“主母不會!”
劍在空中發出寒光,孫夫人揚起了冰冷的笑:“你這么篤定?”
“亮相信主母!”諸葛亮很平靜。
孫夫人冷冷地“哼”了一聲,劍卻慢慢放下:“你既有膽量孤身上船,我便告訴你一句實話,我和劉玄德有兩年之約。當日他入蜀前,我曾與他約好,若兩年之內,他還不來接我,我便會離開他!”
這是諸葛亮根本想不到的,他剎那間訝然,饒是他睿智明斷,也無法應對這個古怪的夫妻約定。
孫夫人酸楚地笑了一聲:“如今兩年之約已到,可他仍然音信全無,我便知道,他早已把我忘了。他既絕情至此,我又何必強留,成他厭棄的累贅呢?故而我才去信江東,請我兄長遣船來接我,這便是我離開的緣由。”
諸葛亮努力梳理著那紛亂的心緒,溫言勸道:“主母,主公自入蜀以后百事紛擾,而今又戰事吃緊,并不是要遺棄主母,請主母休要錯疑主公。”
孫夫人搖搖頭:“你不用為他說話,”她起了一聲苦澀的嘆息,“我素來好強,無論何事都不肯輸于別人。我曾經發誓,嫁人一定要嫁給天下一等一的英雄,上天垂憐,我果然做到了,我的夫君是個響當當的英雄。可我萬萬沒想到,盡管我如愿以償,卻換來這般結局……”她哽了一下,眸中淚光一閃,又被她頑強地忍了下去。
她自嘲似的苦笑:“他忍了我幾年,若不是為孫劉聯盟,他根本就不想娶我!”她漫撒目光,緩緩地盯著諸葛亮,“我知道你們都討厭我,雖然我是你們的主母,你們卻從不曾真心尊敬我,都拿我當外人,也許心里常希望他休了我!”
“主母……”諸葛亮想要慰藉她。
孫夫人朝他搖搖頭:“我雖談不上賢淑溫良,也別把我想成不通情理的婦人。有些事情,我心里清楚,只是不愿明說。”
她稍稍緩和著自己的情緒:“我是個女人,雖然自小習武,卻沒有男人家的英雄胸懷,我只想嫁作人婦,為丈夫憐惜疼愛,享一享尋常夫妻之樂。可天不遂人愿,他劉玄德當初娶我原本是為荊州,后來忍受我,還是為荊州,說到底,他之視我只為聯盟之帶,而不是妻子,我又何必觍臉強留,既遭他的嫌棄,又損了自己的身份!我如今走了,并不是要破壞孫劉聯盟,而是不想再過度日如年的守活寡日子,你可以告訴他,我雖從此與他再無瓜葛,但孫劉聯盟仍在,讓他盡可放寬心。”
仿佛微風拂岡,長草起伏,心底霎時無盡感慨,諸葛亮怔怔地不能言語。他自信謀略機心超乎常人,到今日才算是開了眼界,這樣一個有見識明大理的女人,為什么過去竟從未真正識得,現在匆匆瞥見冰山一角,卻是山長水闊,別離在即。
“主母!”諸葛亮鄭重地拜下,“請留下!”
孫夫人看向諸葛亮,那張誠懇的臉上沒有偽善的機詐,只有讓人感動的真摯,她嘆道:“你雖機心重重,到底是一個君子,可惜而今勸留已晚了。”
“主母還是留下吧!”諸葛亮再次懇求。
孫夫人含笑搖頭:“他當初不要我,讓我丟了面子,我如今休了他,也讓他丟面子,我們扯平了。他劉玄德是大英雄,當有博大器量,總不至于被老婆休掉,便要提兵來算賬吧?”
諸葛亮聽她調侃的語氣里蘊著決絕,知道再勸無益,只得惋惜地住了口。
孫夫人俯身牽住阿斗的手,撫摸著他還掛著眼淚的臉:“阿斗,娘要回家了,你同先生走,好么?”
阿斗懵懵懂懂,他一直都沒聽懂孫夫人和諸葛亮在說什么,加上心里害怕,耳畔只是一片和稀飯似的嘈雜。如今聽見孫夫人問她,才恍惚地回過神來:“娘回家,阿斗也回家,我們一起走。”
孫夫人心頭涌上一陣悲痛,她忍悲笑道:“娘不是回荊州的家,娘回舅舅家。”
“舅舅家在哪里,阿斗能去么?”阿斗眨巴著眼睛。
孫夫人幾乎便要落淚,她摟住阿斗,在懷里輕輕哄了一會兒,想著幾年朝夕相處,雖非親生勝似親生,一朝離別或許永無再見之日,怎不讓她傷情悲慨。哀凄嘆息了好一會兒,猛地一放手,將阿斗推到諸葛亮身邊:“快帶他走!”
“娘!”阿斗冷不丁被孫夫人推開,暈頭轉向的還以為是船要翻了,嚇得趕緊拉住諸葛亮的衣服。
孫夫人背轉身,啞著嗓子叫道:“走!”
諸葛亮整好衣冠,對孫夫人隆重地長揖到底:“主母保重!”他一把抱起阿斗,快速地邁出了船艙,身后“當啷”一聲脆響,是孫夫人手中的長劍掉落。
正在艙外等得心急如焚的趙云見諸葛亮抱著阿斗安然出艙,興奮得跳躍而來,聲音激動得沒了個章法:“軍,軍師,你可出來了……”
對面船上頓時爆發出轟鳴如雷的歡呼,張飛抱著桅桿,猴子似的躥上躥下,炸雷般的聲音甩入了渺渺江霧:“軍師出來了!”
諸葛亮與趙云踩著兩船之間的舢板,跳入了己方甲板上,彼方大船收了舢板,船帆波浪般升入茫茫高天。艨艟戰艦緩緩讓開水道,那大船的彩繪鹢首蕩開波浪,壓著江水駛了出去。
張飛沖來拽過阿斗,狠狠親了一口:“臭小子,嚇死你三叔了!”他搡著諸葛亮,“軍師,那娘們兒對你說什么了,你可用了什么巧計才讓她放了侄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