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句話的追求
司馬遷在《報任少卿書》中有三句話,特別引人注目。它點明了他寫《史記》的目的:“亦欲以究天人之際,通古今之變,成一家之言。”可以說,這是司馬遷“隱忍茍活”的精神支柱,換句話說,也是司馬遷寫《史記》的最大追求。
細品《史記》,我以為司馬遷是實現了他的追求的。
“究天人之際”。可以說是司馬遷的第一個追求。究,是探究,是研究。簡單點說,司馬遷是要通過實錄“上計軒轅,下至于茲(他所處的漢武帝時代)”的三千年歷史,探究天與人的關系。這個天,我理解,應該是指“大自然”。從《史記》的字里行間,我發現司馬遷的“天人觀”,用現代哲學語言表述,叫“宇宙觀”,是主張天人合一的。他在《天官書》中表達得淋漓盡致。《天官書》開門見山說,天分五個區域,稱為五宮。五宮里的星,住著天帝、三公、皇子、正妃、藩臣。接著,他說,天有日月之分,地有陰陽之別;天有五星,地有五行;天有列宿,地有州域。日、月、星,是大地陰陽精氣的反映,因而圣人能夠綜合天地的物象,來分析人間發生的禍福。比如,呂后作亂時,有日食,白天見不到太陽。吳楚七國造反,有慧星長達數丈。讀了司馬遷記載的這些天人感應的史實,說心里話,我是不相信的。縱然確有“天上日月星辰有什么變化,人間就有什么大事發生”的歷史真實,那也只是巧合罷了。但理智告訴我,決不能以現代科學的眼光苛求司馬遷和他所處的時代。相反,天上這些日月星辰的變化,恰恰是制約統治者的一種力量。所以司馬遷告誡人們說:當政者看到日變應修德義,月變應省刑罰,量變應結人和。
但司馬遷又是矛盾的。一方面,他認為天上日月星辰的變化對帝王興衰國事變化有著對應的影響,另一方面也對天道表示強烈的質疑。他在《伯夷列傳》中幾乎是用悲愴的語氣敘述的:
“或曰:天道無親,常與善人。若伯夷、叔齊,可謂善人者非邪?積仁絜行如此而餓死!且七十子之徒,仲尼獨薦顏淵為好學。然回也屢空,糟穅不厭,而卒蚤夭。天之報施善人,其何如哉?盜趾日殺不辜,肝人之肉,暴戾盜睢,聚黨數千人橫行天下,竟以壽終。是何德哉?”
他對善良的伯夷、顏回等人同殺人如麻的盜趾受到天道不公的諸類現象,“余甚惑焉,儻所謂大道,是邪非邪?”而這種既肯定又否定天道的記錄,也正是司馬遷“究天人之際”的良苦用心!
“通古今之變”,是司馬遷的又一追求。所謂“通古今之變”,用今天的話說,就是弄通自古至今的變化規律。那么,它是如何揭示這個規律的呢?看起來,它簡直就是一本百科全書,它記錄了政治、經濟、軍事、天文、河流、歷法、音樂、醫療等,內容是那么博雜。然而,它通過十二本紀、十表、八書、三十世家、七十列傳,洋洋灑灑五十二萬六千五百字,以眾多的人物和史事,記述了三千年歷史發展的態勢,揭示了歷史變化的原因。從手法上來看,也正如他在《報任少卿書》所說:“網絡天下放失舊聞,略考其事,綜其終始,稽其成敗興壞之紀。”意思是說,他收集記載了散失于天下的舊說遺聞,考證其中的事件,推究歷史上成敗、興衰的道理。所以,當我們在讀本紀、世家、列傳的時候,不僅能看到他們的興起,也能看到他們的結局,能夠清晰地洞察他們歷史的全過程。他的結論,正如他在《平準書》中說的具有深刻哲理的話,也可以說是司馬遷對歷史規律的總結,即“物盛而衰,固其變也”。我理解,綜觀全書,“物盛而衰,固其變也”這句話,可以作為觀察全書的一個綱。如果抓住了這個綱,你就會發現,司馬遷不僅是寫人物也好,還是寫朝代也罷,他無一不是滲透著這個歷史規律。難道不是嗎?想一想秦始皇、李斯、項羽、韓信等眾叱咤風云英雄豪杰的發跡與死亡的命運,看一看戰國六雄、以及秦王朝的興衰命運,你就不得不感嘆“物盛而衰”的規律,是多么的深刻!
“成一家之言”,可以說是司馬遷的第三大追求。讀《史記》的時候,我特別喜歡“太史公曰”。如果仔細分類,“太史公曰”可分兩大類:一類是補寫司馬遷自己的實地見聞,與文中寫到的人和事相互印證,以增強文章的感染力。如:
“太史公曰:詩有之:高山仰止,景行行止,雖不能至,心向往之。余讀孔子書,想見其人。適魯,觀仲尼堂、車服、禮器,諸生以時習禮其家。余只回留之不能去云(《孔子世家》)。”
另一類是直抒胸臆,發表自己的言說。如:
太史公曰:吾如淮陰,淮陰人為余言,韓信雖為布衣時,其志與眾異。假令韓信學道謙讓,不伐已功,不矜其能,則庶幾哉,于漢家勛可以比周、召、太公之徒,后世血食矣。不務出此,而天下已集,乃謀畔逆,夷滅宗族,不亦宜乎!(《淮陰侯列傳。》)這些評點,應該說是比較鮮明地表達了司馬遷個人的一家之言。然而僅僅這樣理解,未免失之于膚淺。從本質上說,司馬遷作《史記》,他是以一位歷史學家的身份,來評判三千年來的歷史大勢和歷史人物的,讓史家獨樹一幟的成為一家之言,與歷朝歷代的政治家、思想家的評點歷史有所區別。這是司馬遷最真實的內心世界。事實上,司馬遷寫了那么多的歷史人物、歷史事件,無一不旗幟鮮明地表達了一位歷史學家獨具的眼光和創新勇氣。他的一家之言,不僅震驚當代,也深深影響后世!
其實,如果細品司馬遷《太史公自序》關于其父的臨終遺言,你就會發現司馬遷另一個石破天驚的追求。他說:“先人有言:‘自周公卒五百歲而有孔子。孔子卒后至今五百歲,有能紹明世,正《易傳》、繼《春秋》、本《詩》《書》《禮》《樂》之際?’意在斯乎!意在斯乎!小子何敢讓焉。”從字面上看,司馬遷說,父親有話:周公死后五百年而孔子出生,孔子死后至今又五百年了,到了接續清明盛世,糾正《周易》的解釋,續作《春秋》,根據《詩》《書》《禮》《樂》衡量一切的時候了。這番話的意思就在這里!就在這里!我怎敢謙讓呢?其實,司馬遷豈只是完成父親遺愿這么簡單!他是要做孔子那樣偉大的人物。孟子說:五百年必有王者興。如今正是孔子卒后的又一個五百年了,我司馬遷不正趕上了這個時代了嗎?!孔子在世時,猶如喪家之犬。死后這五百年間,情形就非同日而語了。特別是到了漢武帝時代,董仲舒提出“罷黜百家,獨尊儒術”,孔子儒學如同日月。當是時,司馬遷卻自比孔子,那是何等的心高氣傲?!值得慶幸的是,自司馬遷死后又有二千多年了,就司馬遷對中國文化和中國歷史的影響和貢獻而言,他不愧為自孔子卒后五百年來的又一偉人。他終于以“隱忍茍活”、發憤著書的壯舉,實現了他震驚世人的追求!
“難為俗人言”的玄機
司馬遷在《報任少卿書》中說,撰寫《史記》是為了“藏之名山,傳之其人,通邑大都,則仆償前辱之責,雖萬被戮,豈有悔哉!然則可為智者道,難為俗人言也。”用現在的話說,他寫《史記》是為了藏在名山之中,傳給能夠理解他的人,在四通八達的都市里散布。這樣,我從前被侮辱的舊債就能償還了,即使被千刀萬剮,我難道會后悔嗎?這些話只能對有知識的人說,難以對世俗的人講啊。
為什么“難為俗人言”?司馬遷沒有說。但我從司馬遷悲愴的字里行間里,還是悟出了“難為俗人言”的三大玄機:一曰內容,二曰形式,三曰情感。
何謂“世俗”?商務印書館的《古代漢語詞典》解釋說,“一般人”稱之為“世俗”。然而,漢語是奇妙的,如果語境不同,其含義也會有差異。我琢磨,就史書而言,司馬遷在這里可能指的是,那種簡單的重復和模仿,稱之為“世俗”。
我們還是先看看內容吧。如果按照俗套標準,司馬遷的《史記》,比之于流傳下來的斷代史書,顯然是屬于另類的。就拿《尚書》來說吧。它總共6卷58篇,主要是記言和記事,反映的是我國原始社會、奴隸社會、早期封建社會的片斷歷史;《春秋》則以戰國時期的魯國十三代國君為順序,編年記事。幸而有左丘明對《春秋》作傳,將《春秋》提到的歷史事件,比較完整地交待了事件的原委,記錄了各種歷史人物的政治主張、歷史見解和宗教觀念,否則后代人如果僅僅是讀《春秋》時,會不知所云的。我這里拿《尚書》、《春秋》與《史記》相比,絲毫沒有貶低它們的偉大與不朽,而是以此說明,司馬遷在前人已壘筑的史學高峰上,不畏艱難,獨辟蹊徑,構筑了另一座高峰,這沒有超凡脫俗的勇氣是難以企及的。
而《史記》則是一部通史。它記載了“上自軒轅,下迄漢武”三千年的歷史。不僅寫了政治、經濟、軍事、文化,還寫了天文、水利、商貿、財政、醫藥;不但寫了漢朝,還寫了鄰國和少數民族;不僅寫了政治家、軍事家、思想家、文學家,還寫了游俠、剌客、占卜者。時間跨度之大,涉及內容之廣,詳寫人物之多,是自史記之前的任何一部史書所不能比的。
再說說形式吧。也就是說在編寫體例上,司馬遷是不落俗套,勇于獨創。他吸收先秦史書的編纂方法,把全書獨創為本紀、表、書、世家、列傳五個部分。本紀,是采用編年記事的形式,按照朝代和年代順序,記載了從黃帝到漢武帝歷代王朝興衰及歷史重大事件。表,則是將復雜的史事,以簡潔的語言表格化,是一種大事記。書,記述的是社會政治、經濟、禮樂、天文、歷法、水利等制度方面的情況。世家,是寫自周代以來諸侯和諸侯國的情況。列傳是公卿將相和社會各階層重要人物的傳記。由此可見,除了表、書是編年記事以外,本紀、世家、列傳都是以人物為中心來記載歷史的人物傳記,這正是司馬遷的創新之處。
看了《史記》寫了眾多的人物,不能不叫人聯想到左丘明的《春秋左傳》。是的,《左傳》涉及的歷史人物有三千,重點的也有幾百。他往往把人物置于矛盾沖突之中,通過人物的言行,顯示其個性特征。如他寫的鄭公的偽善,晏嬰的智慧,晉靈公的兇殘,子產的善斷等,都很鮮明。但總的來講,《左傳》長于記事,寫人物只取片斷。而史記寫人物,把左氏寫人物的手法推向極致:
注重人物的命運和事跡的典型性。《史記》一般開頭就點明主人公的姓名籍貫,然后記其家世,繼而描述生平事跡及子孫或家族興衰,篇末發表“太史公曰”的評論。這種布局結構,能讓讀者完整了解人物及家族的最終命運,從中悟出“成敗興壞之紀”。然而,《史記》寫人物的一生,不是記流水賬,而是選擇人物一生中最為典型的突出事例。如寫韓信,《淮陰侯列傳》只是選取“韓信胯下之辱”、“劉邦拜將”、“攻趙平齊”、“蒯通說降”、“韓信叛漢”等幾個中心事件,就刻劃了一個蓋世英雄的悲劇性結局,讓人感到古人“狡兔死,良狗烹;高鳥盡,良弓藏;敵國破,謀臣亡”的論斷是何等深刻。
寫人物的心理活動和個性化語言,可以說是司馬遷的又一發明。如《蕭相國世家》,寫蕭何避禍的事例,就特別精采。有一次,劉邦在外平息黔布叛亂,幾次派人到京城長安問蕭何的行蹤。有人指出,這是因為蕭何入關中,深得民心,劉邦擔心蕭何控制了關中。蕭何便大量置買土地,借貸剝削百姓,造成老百姓對自己的不滿。劉邦“大悅”!好一個“大悅”,把劉邦詭詐多疑的性格揭示得淋漓盡致。在人物的個性化的語言上,司馬遷是精心選擇。如寫項羽、劉邦見到秦始皇時,項羽說:“彼可取而代之也!”劉邦則說:“嗟乎!大丈夫當如此也!”這兩個人都想取而代之,但前者口無遮攔,霸氣逼人;后者小心謹慎,情感陰柔。如寫周勃也是如此。周勃是一員武將,可以說是一個地地道道的粗人。“文革”中,毛澤東曾多次向許世友講過“周勃安劉”的故事。周勃不喜歡文學,每次召見儒生時,他總是不客氣地東向而坐,并且命令他們道“快說。”一句極具個性的語言,就把周勃質樸率直的性格,逼真地刻劃出來了。
最后,我想說說情感。司馬遷在列舉“文王拘而演《周易》;仲尼厄而作《春秋》;屈原放逐,乃賦《離騷》;左丘失明,厥有《國語》;孫子臏腳,兵法修列……”等史實之后,毫不隱諱地直抒胸臆:這些圣賢的作品,大都是憤懣之作;他們于逆境而奮發,寄希望于未來;我司馬遷就是要向他們學習,著憤懣之書,藏之名山,傳之國人,究天人之際,通古今之變,成一家之言,以償前辱之舊債。我理解,司馬遷與其說是了債,不如說是治療宮刑的傷口。他說即便是千刀萬剮,也不后悔。試想想吧,一個人能置生死于度外,還有什么事情值得恐懼的呢?因此,我們在讀《史記》的時候,始終感到作者的靈魂在顫慄,作者的真情在流淌。
我尋思,如果能從內容、形式、情感三方面讀懂了《史記》,我想也就破解了“難為俗人言”的玄機。
是誰成就了司馬遷?
讀了《史記》,我情不自禁感嘆道:司馬遷是自孔子卒后五百年的又一位偉人。他記錄了“上自軒轅,下至漢武”三千年的歷史,終于實現了他“究天人之際,通古今之變,成一家之言”的夢想,這些就不必說了。僅他獨創的紀傳體文本,竟成了后來二十三史的范本。那么,究竟是誰成就了司馬遷?
常言道:時勢造英雄。我以為,時勢也造史學家。上古時的堯舜禹姑且不論,就說春秋戰國吧,兼并戰爭此起彼伏,一大批政治家、軍事家、思想家脫穎而出;到了漢代,尤其經過高祖、文帝、景帝、武帝等幾代皇帝的精心治理,中國進入了相對強盛時期,正如司馬遷之父司馬談所說,自孔子卒后五百年了,迫切需要總結這些年來的歷史。作為當時的漢武帝,也需要一部史書治國。用今天的話說,司馬遷是趕上了盛世修史的好時代。
從司馬遷《太史公自序》看得出,司馬氏從周朝開始就擔任史官一職,到了司馬談輩也是如此。正當司馬談著手撰寫《史記》時,不幸病逝。司馬談臨去世時,把撰寫《史記》的歷史使命交給了司馬遷。事實上,司馬談很早就注意培養兒子司馬遷的學識和史才。十來歲,就讓他飽讀詩書;二十來歲,就讓他走訪全國,考察名人史跡。史官世家和父親的影響,無疑為司馬遷完成《史記》奠定了堅實的學識基礎。
其實,一部史書的生命力如何,與作者對歷史事件取舍的立場和他所持的思想觀點是緊密相聯的。司馬遷對歷史敘事所持的立場是什么呢?從他《太史公自序》和《報任少卿書》可知,他的立場,是秉筆直書的立場、實錄的立場、一個保持著人類良心的立場。用現在的話說,是唯物的立場,客觀的立場。這就確保了歷史的真相得以保存。他的思想觀點是什么呢?他接受了父親的思想,但又不等于就是乃父的思想。他父親是些什么思想呢?現在看來,他父親的思想也是很了不得的。據司馬遷在《太史公自序》中介紹,父親專著《六家要指》,總結了陰陽家、儒家、墨家、法家、名家、道家等六家學說,有所揚棄,有所保留,這也就是說,其父思想是一個兼收并蓄的雜家。司馬遷是帶著崇敬而又欣賞的口吻記載這一史實的,這也意味著表明了司馬遷的價值觀。所以我說,司馬遷接受了父親的思想,這對司馬遷撰寫《史記》,無不有著深刻影響。但,其父思想又不完全等于司馬遷思想。從司馬遷寫的大量的人物傳記和他精采的“太史公曰”來看,司馬遷是一個以儒家、道家思想為主的雜家。比如,他寫的《孔子世家》《老子韓非列傳》等篇章,對孔子老子的稱頌自不待言,尤其是寫大量的人物評點當中,司馬遷基本上是以儒老思想為武器,或批評,或勸諷。如寫項羽、韓信、黔布等英雄的悲劇時,他是直抒胸臆,對這些失敗了的豪杰缺乏儒老之學,無不充滿著同情和遺憾。正是司馬遷吸收了前人的先進思想,他才清醒地發現歷史的秘密、揭示生活的真相、寫出人性的本質,《史記》才魅力四射乃至于不朽。
據《漢書·司馬遷傳》說,司馬遷撰寫《史記》是據《左氏》、《國語》、采《世本》《戰國策》,述《楚漢春秋》等。據學者統計,司馬遷編寫《史記》的過程中,提到的典籍多達一百多種。我們也可以相見,史書是記錄和敘述史事的,來不得半點的想象和虛構,一定要占有大量的史料。司馬遷除了利用史官的身份,查閱自己管理的文書檔案和國家有關的藏書以及自己走南闖北,實地考察有關歷史材料外,一個很重要的史料來源,那就是查閱自周朝以來的各種歷史典籍。用現在的話說,《史記》是司馬遷站在孔子、左丘明、劉向等這些巨人肩膀上的結晶。
司馬遷不愧是一個偉大的歷史學家,他從歷史上無數遭遇不幸而完成不朽之作事實中,悟出發憤著書立說的規律,即便千刀萬剮,也要完成《史記》,毫無悔意。就在他寫《史記》的第七年,他為大將李陵投降匈奴說了幾句公道話,而慘遭宮刑。這不僅沒有熄滅他寫作的熱情,相反使他更加清醒地認識到漢武帝專制主義的殘酷性,為《史記》灌注了批判現實主義的憤懣之情,可以說,這是成就司馬遷偉大、《史記》不朽的重要原因。如果司馬遷一直是漢武帝的龐臣,我可以肯定的說,《史記》將會是另一個模樣!
2007年8月1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