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 形而上學
- (古希臘)亞里士多德
- 2378字
- 2021-10-28 17:31:10
1
對真理的考察,既困難,又容易,從沒有一個人能夠把握到它本身,也沒一個人毫無所得這一點上就可以看出來。每個人都在說自然,作為一個個人對真理可能全無或很少貢獻,但總起來說就產生了巨大的效果。正像俗話所說的那樣,進門并不難。從這方面說真理考察是容易的,它的困難在于有了關于一般、整體的知識,卻還是弄不清楚其部分。并且困難的存在有兩個方式,其原因不在事情本身而在我們自己,因為我們靈魂的理智對于一切本性上最明白的事物,正如蝙蝠的眼睛對于白晝的光亮一樣。
感謝那些其意見與我們有共同之點的人乃是理所當然的,但也應感謝那些表面的說法,因為他們預先給我們準備了思想的品質。假如沒有提摩塞俄,我們也就失去了很多敘事詩,假如沒有弗呂尼斯,也就生不出提摩塞俄。這一情況也適用于對真理的各種闡釋。從某些人我們接受了某種意見,另一些則是這些人得以生成的原因。
把哲學稱為真理的知識是正確的。思辨知識以真理為目的,實踐知識以行動為目的。盡管實踐著的人也思考事物是個什么樣子,但他們不在永恒方面進行思辨,只想到關系和此時。我們知道真理是離不開原因的。一個東西能按其自身而賦予其他事物以相似性,那么它就是各種東西中自身最高的,例如火是最熱的,因為它是其他東西熱的原因。使后來的事物成為真的原因就是最高一級的真。這樣看來,永恒事物的本原就必然永遠是最真的本原。因為它們并非一時的真,沒有東西是它們存在的原因,而它們是其他東西的是或存在之原因,從而每一事物就其是或存在而言,即是就真理而言。
2
用不著證明,確乎存在著某種本原,它不是沒有限制的,既不能在直接后果方面無限制,也不能在種類方面無限制。作為質料不能是無限制的,一個東西出于另一東西,不能無限制地一直下去以至無窮,例如肌肉出于土,土出于氣,氣出于火,這樣無休無止;作為運動的開始也不能是無限制的,例如,人由于氣而運動,氣由于太陽而運動,太陽由于爭吵而運動,一直下去找不到盡頭。同樣,何所為或目的也不能這樣無窮后退,走路是為了健康,健康是為了幸福,幸福是為了其他,這樣不停地一個為了另一個。這種論證也同樣適用于所以是的是。至于中點,以及在此之外的終點和始點,初始之點必然是后繼之點的原因。倘使我們說三者之中,哪個應該是原因,則要說初始之點,不說終點,因為結尾不是任何東西的原因。也不說中點,它不過是一的原因。中點不存在一或多的區別,也不存在無限制和被限制了的區別。對這種方式的無限制和總的方面無限制來說,一切部分都同樣是中點,直到此時。總的說來,倘若沒有最初之點,也就沒有原因。
而且,向上固然有個開端,向下延伸也不能無限,如水出于火、土出于水,如此一直都有某種東西生成。某物出于某物有兩種意義,說奧林匹亞由于伊斯米運動會是指某物后于某物;至于出于,或如成人出于兒童,或如氣出于水。正如我們說成人生成于兒童,已經生成的東西出于正在生成著的東西,或者說已經完成了的東西出于正在完成著的東西,永遠存在著居間者,正如在存在和不存在之間的生成。生成物就這樣處于存在物與非存在物之間。一個學習者成為有知識的人,是說知識出于學習。而在水出于氣的時候,氣就消滅了。因此,前一種生成是不可逆轉的,例如兒童不能出于成人,生成物不出于生成,而是在生成之后。同樣地白晝出于清晨,是指在清晨之后,所以清晨不出于白晝。其他的生成則是可以逆轉的。兩者都不能不受限制地繼續下去,中間的存在物必然有個終結,而且可以逆轉,也就是這一個生成,那一個消滅。同時,最初的存在永恒而不會消滅,然而,由于向上的方向生成不能不受限制,一個東西必然只能通過最初東西的消滅才能生成,所以它不是永恒的。
此外,還有個何所為,就是目的,它不為任何其他東西,而其他東西卻都為著它。如果事物有了這樣一個終點,它就不是無限制的,如果沒有這種東西,也就沒有何所為了。那些主張無限的人沒有認識到他們是在把善的本性排除在外。如果不能期求達到某一界限,人就不會有所作為了,在世界上就沒有理智這個東西,凡是有理智的東西,永遠是有所為而為,所為的東西就是界限,所以目的就是界限。
而所以是的是當然也不能引向更加完滿的定義。因為較前的定義永遠是更貼切的,而較后的則不然。如果開初的定義不貼切,后續的也就不行。更進一步,主張無限的人取消了知識,因為除非達到那不可分割的東西,就不會有知識。這樣的無限怎么可能有所思呢?這不像線段那樣,可以不停地劃分下去。若無停頓就無法理解。正是因為這個緣故,可以無限分割的線段的分段不可計數。所以,必須把質料理解為運動著的東西,沒有任何東西作為無限存在。若是這樣,那么作為無限而是或存在的東西,便不是無限的。
如若原因的形式在數量上沒有限制,也同樣不能有認識,因為只有在認識原因之時,我們才認為是認識了事物。無限制地增添,是不可能在有限中被貫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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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種教程只有符合習慣才能被接受。我們按照習慣對言論進行取舍,離開了習慣情況就會大不相同,不合習俗的東西難以理喻而且離奇陌生,合習俗的東西方才可知。法律就顯示了習俗的力量是多么巨大,在法律中,由于習慣的力量,傳說和幼稚的東西勝過了對于它們的認識。有些人,如果不用數學的方式對他們說話,他們就不予接受。另一些人則要求舉例說明。還有些人要求援引詩人的話為證。有一些人要求任何東西都得精確,另一些人,或者由于跟不上推論的步驟,或者由于其瑣屑無謂而惱恨精確。精確中的確有這種東西,就像在交易中或者爭辯中,在某些人看來便覺無聊。所以,應該學會如何論證每一種事物,同時去尋求知識和知識的方式是荒謬的,而且兩者都是不易把握的。不能對一切東西都要求數學的精確性,只能對那些不具質料的東西這樣要求。所以這種方式是不自然的,因為幾乎全部自然都是具有質料的,故應首先追問自然是什么,由此才能清楚自然學科的對象是什么,以及對原因和本原的思考屬于一門學科還是多門學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