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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端陽節

  • 最后的火
  • 南宮一木
  • 8353字
  • 2021-10-09 12:48:05

京城北居賢坊,五月初五,端陽節

天還沒亮,清晨的BJ城被淡淡的灰黑色所籠罩,空氣中彌漫著霧氣,夾雜著涼爽的微風,也帶有一絲炊煙的味道。

陸子軒剛剛用濕布擦完臉,他把毛巾遞給妻子。無意間瞥了一眼東方微明的天空,意識到時候不早了。他要趕去順天府,趁著剛剛得到的名單,向府尹大人提出調人查案的要求。他對著妻子笑道:“辛苦你了,這案子不知什么時候結束,晚間不必等我了。”

李月瑤焦急的問道:“你晚間不回來了嗎?”她很擔心丈夫,尤其是在經過昨晚那件事情之后。她知道陸子軒一定是得了什么怪癥,她也沒見過這種癥狀,只是聽老人提及過,被鬼神附體才會產生自言自語的對話,她斷定那個賈老一定是個鬼魂,寄存在丈夫體內。只是她不敢告訴子軒,她害怕丈夫會產生恐懼,影響他的心智。

李月瑤突然想到了什么,對丈夫說道:“你站在這別動。”說完慌慌張張的走去東邊耳室。

陸子軒看著妻子有些亂了手腳,輕聲提醒道:“你慢些,虎兒還在睡覺呢。”

李月瑤在耳室內找尋一番,許久才走出,手里捏著一把黃色的紙符。陸子軒認得,那是五毒符,他又想起今日是端陽節,那些畫著蜈蚣和蟾蜍的紙符要裹著桃木插在頭發中,是驅邪用的。他不相信這種近似于謠傳的習俗,但是每年都被妻子逼著帶上。他搖搖頭,明白今年也不例外。但今天妻子的慌張,讓陸子軒有些納悶。

李月瑤仔細的插好那些黃色的紙符,一共五張,陸子軒感覺有些夸張了,他晃了一下腦袋,那些紙符跟著搖動,牽著頭皮都有些發疼,他對著月瑤說道:“有些多了吧。”

“不多,一會帶上帽子就看不出來了。”隨后她又補充道:“不許拿下來。”語氣中略帶有一絲嗔意。

陸子軒無奈的搖了搖頭,微低了腦袋,讓妻子把那頂烏紗官帽帶上。他整了整外袍,邁步就要往后院牽馬,李月瑤又一次叫住了他:“別著急,吃了角黍再走。”說著就往廚房走去。

那些角黍是妻子今日一早包好的。蘆葦葉需要提前采,裹著的糯米需要事先浸泡一夜,陸子軒明白李月瑤為了這口吃食忙碌了很久。他望著那位賢惠的妻子,一種幸福感蔓延到了全身,就像沐浴在初晨的陽光里,盡管現在還沒有日出。

經過昨晚一夜的相處,楊平和姚禾有了一種特殊的默契。這點姚禾十分清楚,他明白自己和楊平的這種默契在某種程度上已經超過他和陸子軒。昨晚楊平并沒有和姚禾同榻,他不習慣和另一個人睡同一張床,多年的風餐露宿使他十分敏感,一點點的風吹草動都會讓他驚醒。

兩匹馬在胡同內悠閑地走著,倏而進入大道,二人都沒上馬,牽著韁繩慢慢走著,不時閑聊幾句。

路上行人慢慢多了起來,多數人趕著馬車,裝載著不同的貨物來往于各個商鋪和集市。楊平有些感慨,多年以前,他也像這些人一樣,往返各地商鋪,押送著不同的貨物。生活總是如此,他也不知道是好是壞,即使是現在他也分不清。楊平苦笑一聲:“世人慌慌張張,不過圖碎銀幾兩。”

聽到這話,姚禾有些惻然,他不敢相信楊平竟會說出這樣的話,不過確實有些觸動他的內心,一時竟不知道說什么好。

“姚仵作,你平日都不吃早飯嗎?”楊平問道。

姚禾這才想起剛才只顧行路,忘記楊平還沒吃東西,而他自己確實已經習慣了不食早膳。他環顧四周,竟沒發現一處可以吃飯的地方。這條路他已經走過無數回了,前方就是順天府,一路都不會有了。他尷尬的說道:“我平日里都是不食早飯,一時之間卻把你給忘了。”

楊平說道:“家里沒有給做飯補衣的人?”

“習慣了。”姚禾笑著說道。

楊平不明白姚禾什么意思,是他習慣了一個人還是習慣了不吃東西。

姚禾看向楊平,繼續說:“以前剛入職的時候,師傅就叮囑我早上不要吃任何東西,我不聽,吃了很多。當日和師傅去驗尸,尸體腐爛好幾天了,蠅蟲遍地,惡臭滿天,當時就把吃進去的東西全數吐了出來。”說完無奈的搖了搖頭。

“從那以后,早上再沒有吃過任何東西,好幾年了,一直如此。”

楊平臉上泛起了一絲笑意,不知是無奈還是嘲諷。許久他才開口說道:“那也得吃東西,不然哪有氣力干活。”

姚禾抬眼望去,大街上的商鋪陸續都已開啟,很多人往門兩旁插一些枝條,靠近些才看清,那些是艾草的枝條。姚禾恍然大悟,原來今日是端陽,他竟然給忘了。他看向楊平,欣喜的說道:“今日有口福了。”

“什么口福?”楊平疑惑地問道。

姚禾笑了一聲,他看向楊平,賣關子的說道:“待會你就知道了。”說完繼續往大路的前方走去。

順天府已經開始忙碌起來,官吏們進進出出。為了避免慌亂,二人就在府前的大道上等候。

紅日慢慢升起,火紅的光照向大地,鋪就著順天府前的那條大道。從東方一直延伸向西。忽然從路口的拐角處閃出一匹坐騎,頂著東方的日出,火紅色的光散在那匹馬的周圍,讓人眼睛有些恍惚。等那匹馬靠近,他們才看清,坐在馬上的正是陸子軒。

陸子軒緊接著把一個食盒遞給姚禾,姚禾得意的看了楊平一眼,隨即把食盒遞給了他。楊平這才發覺那句‘待會你就知道了’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陸子軒翻身下馬,把韁繩一丟,徑直向府內正堂走去。順天府很大,陸子軒走了很久才來到前堂。他穿過前堂,遠遠的便看到順天府尹端坐正堂的公堂之上。他的目光沒有在府尹大人身上停留太久,因為他看到堂下還半蹲著一人,雖然離得有些遠,不過他還是一下子就認出,那人就是黃通判。

他快步邁向公堂,拱手揖拜:“順天府知事陸子軒見過府尹大人。”過了很久,沒有聽到任何回音。黃通判撿案卷的手也停了下來,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停止了。

陸子軒垂首堂下,一動未動,可目光卻在滿地的紙張上面一掃而過,紙張散落的很亂,他猜測那應該是府尹大人盛怒之下撒出來的。他低頭看了很久,發現那是黃通判遞呈的案件調查,他心里一涼,終于明白府尹大人為何發怒了。調查進展之事,黃通判一概不知,至于他寫出的這么多記錄,必然沒有任何價值可言。想到這里,他心里有些酸楚。他很清楚黃通判這么做的原因,完全是為了自己。黃通判完全信任自己,案件進展之事從未過問。為的就是不打擾自己的調查,他抵住府尹大人的壓力,默默地為自己爭取時間。

“此事這么大,你就指派一個小小的刑房知事去辦理?黃仲庭,你真的分不清輕重嗎?”府尹大人終于發話了。

“你還以為這只是兩個縣衙的案子嗎?死的可都是朝中要臣吶。”府尹繼續說道。

“已經兩天了,整個朝堂都沸沸揚揚,你還是給本府遞呈這些不痛不癢的案宗。”

陸子軒一直沒有抬起頭,他默默地瞥向黃通判。對方撿起地上的一張紙,隨即緩緩站了起來。

“還有你......”府尹大人再次開口。

陸子軒知道府尹大人這次指的是自己。

“你是不是也要向本府講些亂七八糟的東西?”語氣略顯無奈。

陸子軒抬起頭:“受府尹大人之命,調查六部官員被殺一案,今以查清,乃是倭人所為。”

“這點整個朝堂差不多都知道了。”府尹大人輕輕地說道。

“兇手尸體目前被移調到了錦衣衛,原因是他們懷疑襲擊皇城的案子也是兇手所為。”陸子軒說道。首先不管襲擊皇城的是不是兇手,錦衣衛調走死尸,某種程度上已經默認了這一點。其次即使不是兇手所為,錦衣衛也有擾亂順天府辦事的罪責。這也是他為什么不去錦衣衛北巡鎮撫司的緣故。錦衣衛調離尸體,對順天府而言的確是一件好事。

聽陸子軒這么說,府尹大人直了直身子,用一種奇怪的眼光看著他:“案子剛出,你就把后路給想好了?這些天連一點進展都沒有嗎!錦衣衛調走了尸體,就算給你尸體你能查出來線索嗎?沒做好就是沒做好,牽扯他司是為何故,我順天府還沒到這種地步!”

順天府尹越說聲調越高,最后竟像是吼出來的一般。黃通判把頭垂的更低了,那只握著卷宗的右手又緊了幾分,薄薄的幾張紙被攥的變了形。

陸子軒不動聲色,他望著府尹大人,等對方三個呼吸之后才緩緩說道:“此時干系重大,朝廷六部皆遭屠戮,如今線索不在我府掌控之中,短時間內不可能完成追查巡捕的工作,只怕時日太長,御史們會施加壓力。”

府尹大人微微一愣,眼下這人有點不一般,他知道自己在擔心什么。那些御史們是群可怕的家伙,都是屬瘋狗的,沒事都要被波及,更何況事出順天府。

陸子軒繼續說道:“如今朝堂人心惶惶,應向百官們告知此事,也好安撫人心。”

聽到這里,黃通判的手放松了下來,那張被他緊握的紙張也緩緩往外張開。他的肩部微微下垂,緊跟著舒出一口長氣,不過他依舊沒有抬頭看任何人。

“此事不是推脫責任,我們需要的是時間,望大人三思。”

那位府尹大人沒有繼續說話,他緩緩坐了下去。陸子軒依舊低下頭,用眼角余光瞥了一下黃通判。正巧,對方也在看他。府中官吏皆知,這位府尹大人最痛恨的就是推卸責任,所以他們在等,在等這位近乎于執拗的順天府最高長官發話。

“本府親自遞呈奏疏。”府尹一字一頓的說道,言畢將目光移向堂下。

“進展如何?”府尹繼續問道。

“屬下已向鴻臚寺核查,嫌疑人共有二十七名。京城倭人不多見,屬下斷定他們之間一定有聯系。”

“嗯。”府尹輕聲應道。

“倭人二十七處住址,必須一次全部徹查,避免風聲走漏。望大人下令,譴府兵協助。”

“嗯。”府尹大人微微思索,眼神之中流露出罕見的猶豫神色,許久他才接著說道:“就按你說的做吧。”說完頹然的坐了下去,他抽過旁邊的一張白紙,提筆寫了下去,之后鄭重的在上面蓋了印章,他拿起那張紙遞給向陸子軒。說道:“這封文書你拿著。自此全城的順天府下屬衛所,宛平,大興兩縣的所有官吏,捕頭,皆由有你調遣。”

言罷繡袍一揮,似乎拜托了一種無形的束縛,他面色沉篤,看向下方,繼續說道:“京城的關系錯綜復雜,你需要一把快刀斬斷這些亂麻。”

楊平吃完三個角黍,才把食盒重新蓋上。他對姚禾說道:“很好吃,加了蜜棗,你也嘗嘗吧。”說完把食盒交給了姚禾。

姚禾眼睛望著順天府內,并沒有在意楊平說的話。他順手接過食盒,視線卻沒從順天府內移開。楊平笑著又說道:“你認識他這么久了,這點事還需要擔心嗎?”

姚禾這才注意到自己有些太過緊張了,他看看了手中的食盒,緩緩掀開蓋子,拿出一個角黍,卻沒有任何胃口。他拿了一會,最終還是沒有吃,把那只角黍放入懷中,不經意之間又瞥了一眼順天府內。

五月的天確實有些悶熱,晨光大亮之時,就已經溽熱難耐。楊平抱著臂膀和姚禾站在一片樹蔭之下,忽然他輕聲“嗯”了一聲,用下巴指了指順天府門口處,姚禾目光隨之望去,陸子軒剛剛邁出門檻,二人慌忙迎了上去。

陸子軒道:“去順天府武學堂。”

楊平微微一笑,他明白,陸子軒已經成功說服了順天府尹,這點他深信不疑。

陸子軒對姚禾吩咐了幾句,就和楊平一起走開了,他們沿著大道一路向南,留下姚禾一人在原地。姚禾見他們漸漸走遠,調轉馬頭向北駛去

他的馬晃晃悠悠,但速度不減。走了一陣之后,街旁的閣樓上傳來一陣琵琶聲,那應該是是從樂坊之中傳出來的,姚禾聽出來那曲牌是卜算子,詞應該是歌女自己填的,隱約之中他聽出幾句詞,‘冷霧山半斜日光,青草露沾裳。’這讓他陷入一陣恍惚。

忽然路旁閃出一個影子,姚禾反應不及,猛扯一下韁繩,馬向右斜了半個身子,但還是將那人撞翻在地。姚禾慌忙下馬,查看情況。被撞翻在地的是一名破衣爛衫的稚子乞兒,小臉蠟黃饑痩,眼睛鼓脹突出,渾身臟兮兮的。方才他是想過到路邊,沒想到被突然出現的馬撞翻在地。

姚禾注意到那乞兒的破碗滾到一旁,慌忙撩袍去撿那個缺口的碗茬。感嘆這乞兒的碗仿佛都是這樣,沒有一個是完整的。他彎腰把碗遞給那名坐在地上的乞丐,對方仿佛注意到他穿的是官服,猶猶豫豫的不敢去接。姚禾把那個破碗放在那名乞丐的旁邊,慌忙解開自己的錢袋,袋中有一些銅錢,姚禾摸索一陣,索性將袋中的錢全數倒在右手中,他也不去數,直接放在那個破碗之中。他表達歉意之后,讓那名乞丐去醫館看看有沒有傷到哪里,自己還趕時間,無法陪同。正要走時,又覺一絲歉意,他摸索了一會,翻出那只角黍,微笑著遞給那名乞兒,乞兒還是不肯接,姚禾拉過他那只臟兮兮的小手,把角黍放在他的手中,道了聲:“端陽安康。”之后便匆匆離去。

順天府武學堂位于京城靈椿坊,和順天府署位于同一個坊內,穿過一條順天府大街就可到達。武學堂由順天府武學教授管理,負責培養武學人才。武學教授名叫梁聰,陸子軒和他私交甚好。

陸子軒和楊平進入武學堂走了一圈,在一位學子的指引下來到了梁聰辦公之處。梁聰正在批閱卷宗,沒有注意到二人的到來,他抬眼看了一下門外,隨即又垂下眼簾。等再次抬眼的時候臉上露出欣喜之情,慌忙起身相迎。陸子軒面露喜色,作完揖起身的同時,二人心中同時泛起一句話,好久不見。

二人初次相見是在順天府,那時府內公文規定,凡順天府新任官吏,每日需進武學堂操練,以增強體質。操練持續三個多月,內容也很簡單,每日半柱香的馬步,半柱香慢跑,其次就是各種兵器的簡單使用。起初,所有人都很配合,時間一長,多數官吏不是遲到,就是敷衍。還有的索性就不來了。只有陸子軒,每日都會到,態度也極其誠懇,這點讓梁聰印象深刻。

兩人沒有寒暄的必要,但是陸子軒還是習慣性的問候了梁聰家中老母的身體,隨即便向梁聰簡單的說明了情況,順天府人手不夠,想借一些學子,梁聰點頭應允,吩咐照辦。

隨后梁聰便注意到陸子軒身后那個背著黑色長筒的年輕人,他見那人器宇不凡,于是便問道:“這位是?”

“哦,忘了向梁兄介紹,這位是楊平,來自天保山莊。”話音剛落,楊平抱拳行禮,道了聲:“幸會。”

梁聰不可思議的看著楊平,興奮地問道:“閣下可是快搶楊平。”

“正是在下。”

這下輪到陸子軒詫異了:“梁兄認識此人?”

“天保山莊總鏢頭,快搶楊平,早就聽聞楊鏢頭大名了。”說完哈哈大笑,露出一副興奮地表情。

“梁教授過獎了。”

“難得一見楊鏢頭真容,聽聞楊鏢頭快搶天下第一,梁某早就想領教了,望請楊鏢頭不吝賜教,以了平生心愿。”

聽到這里陸子軒意識到楊平的名號非同一般,難怪此前所說京城之內無對手。他雖面無表情,可心中早已思緒萬千,他明白梁聰的意思,也了解梁聰武癡的性格,心中暗自盤算,今日有好戲看了。

“梁教授見諒,今日有要事在身,無法......”

“無妨。”楊平話說到一半就被陸子軒給打斷,此時的楊平有些疑惑地看著陸子軒。同時把目光投向陸子軒的還有梁聰,他也是有些疑惑,不過臉上的欣喜明顯更勝一籌。

“姚禾還未到,此事不急,二位不妨切磋一番。”陸子軒笑著說道。

楊平再無推辭的言語,他將目光移回,落在梁聰身上:“梁教授慣使槍棒?”

“可以。”

不知為何,楊平心頭略過一絲挫敗感,他聽得真切,梁聰說的是‘可以’,可見對方并不精通槍棒,他有些勝之不武,盡管比賽還沒開始。

梁聰快步走向掛滿武器的架子上,架子被擦拭的一塵不染,這點從某種程度上反映了主人的專業。梁聰麻利的從架子上抽出兩桿特制的木槍,槍頭已被卸下,末端裹扎著白布,這是武學堂用來訓練學子對抗的道具,使用時將扎著白布的一端沾上白灰,搏擊時先將白灰印上對方身上的為勝者,或者賽畢之時,查數雙方身上白灰的點數,點數少的一方為勝者。

楊平接過木槍,將未纏白布的一端往地上敲了敲,青磚的地面上就發出“當當當”的響聲,看來質地還算堅硬,接著楊平將槍輪了一圈,稍稍適應了一下手感,有些輕,不過他也不在意。木槍在空中轉了一圈之后,纏著白布的一端輕觸地面,楊平隨即擺出迎戰的姿勢。

梁聰稍稍定神,便引槍沖了過來,虛空便刺。梁聰的槍法毒辣狠厲,就像一條毒蛇,又如雨點般密集。楊平只是躲閃,而他那桿木槍纏著白布的一端始終沒有離開地面。

一輪較量之后,梁聰收槍轉身,貼近楊平近戰,那桿槍巧妙地變成了一根棍子,揮的虎虎生風。楊平同樣的不著急,他判斷棍子落點的同時也注意著梁聰的步伐,所以躲閃的還算輕松。忽然,梁聰稍稍放慢速度,而后忽然加速,楊平判斷梁聰落向前方的右腳稍稍停住,又突然變向右方,而那桿原本預測擊向頭部的棍子也轉向攻擊他的肋下。楊平暗叫不好,慌忙扯過右手的棍子急忙去擋。

“啪”的一聲脆響,就像比賽開場的鑼響,而在楊平看來,這更像結束,因為他明白那桿木槍被迫抬起了。他嘴角上揚,隨即目光一凜,抬腳踢了一下木槍著地的一端,交匯的兩桿槍瞬間彈開了。楊平順勢揮動長槍,手腕運力,移步,轉身,以絕對壓倒性的攻勢攻擊著梁聰。梁聰被迫轉為守勢,側身閃躲的同時也不忘尋找著對方的破綻。

楊平的槍法極為迅速,就像一道閃電,梁聰覺得防守的極為吃力,往后退了幾步,最后不得不借助那剛槍來防御,而木槍此時也徹底淪為一桿遮擋敲擊的棍子。

最后讓梁聰徹底放棄攻擊念頭的是楊平迅疾的身段,梁聰意識到在這迅如閃電的攻勢之下,即使對方有破綻,自己也無法作出反擊。況且楊平的槍法密不透風,根本沒有任何破綻。而那桿木槍不知何時起竟揮出破空之聲,梁聰曾幾度看到了幻影。

許久之后,梁聰再無力招架,破空之聲戛然而止,同時落入眼前的就是楊平木槍纏著白布的槍頭。白灰在頓停的槍頭之上揚起一片白塵,緩緩散開,落向地面。

陸子軒看的癡迷,在沉默幾個彈指之后才拍手稱贊。

“天下第一快搶,果然名不虛傳!”梁聰贊嘆道。

“承讓!”楊平將木槍立在一旁,恭敬地說道。

梁聰滿心歡喜,由衷的贊嘆,他知道自己不是楊平的對手,但是能和這等的高手過招已是幸運,此時溢美之詞全都涌向嘴邊,卻不知該從哪一個開始說起。他粗重的喘息了幾口,輕輕地搖著腦袋,陷入無盡的回味之中。

習武之人總是如此,勝負對于初學者來說可能十分看重,但對于梁聰這種武癡,境界已然超脫勝負之外,每一個新招式都會讓他如獲至寶,況且這次切磋的對象是有著‘天下第一快槍’之稱的楊平。

二人談論著這次較量之后的心得,姚禾匆匆趕來了,他向眾人施禮之后便對陸子軒說道:“附近的捕頭和捕快已經集結完畢,共一百三十余人,在武學堂大門處,聽候調遣。”

幾人目光短暫的交匯一下,便依次出了房門,陸子軒剛要邁步,就被梁聰拉住,陸子軒回頭看向一臉不安的梁聰,示意他有話直說。

梁聰望向門外,看到楊平和姚禾已經走出房間,這才說道:“我的學生都是精英,他們以后將會在京城乃至各地衛所擔任指揮,萬不可出什么差池,否則真不好交代。”

陸子軒笑著說道:“梁兄既然都說了他們是精英,就不要過多擔心了,他們一個人抵過十名捕快,再說我安排的工作也沒有危險性,今日全當歷練。”

“倭人威脅很大,千萬要小心行事。”

“放心,快走吧,都等著您呢。”陸子軒笑著催促道。

到達校練場之后,梁聰向學子們介紹了順天府知事,他故意沒加刑房二字,并不是他不知道陸子軒的職位,而是這樣含混不清的描述,更能彰顯陸子軒的身份。武學堂屬順天府管轄,這樣的介紹無形中增加了陸子軒的官職地位。下面黑壓壓的一群學子無不敬重,他們聽到順天府的時候就已經足夠,而后面的職位是什么似乎已經不那么重要了,他們齊刷刷的望向那名站在武學教授前方的順天府知事,期待著這位高級的官吏下達一些更為高級的任務。

“諸位!”陸子軒清了清嗓子。這讓本來就不怎么噪亂的校練場更為安靜。陸子軒緊接著拿出那張順天府尹簽發的文件,高高舉過頭頂。這一動作讓學子們更為激動,府尹的大名再一次讓他們震驚,目光中全部流出不可思議,他們幾乎可以斷定,這位順天府的高級官吏下達的任務是特級機密甚至兇險萬分。

陸子軒收回文件,回身朝著學子們組成的方陣說道:“我聽梁教授說過,諸位都是精英,一個能抵得上他們十名捕快,現在他們都在外面,這話我也就敢說了。”

這些話引起了哄堂大笑,梁聰也跟著笑了幾聲,氛圍頓時輕松了不少。陸子軒等眾人笑完,接著又說:“接下來我會安排捕快對住址進行排查,但是我斷定肯定不會有什么收獲,但是官差走后,嫌疑人會怎么做呢?”陸子軒說道這里并不著急繼續,他意味深長的看了學子們一眼。

這個問題并不難,很快便得到了回應:“嫌疑人會在官差走后暗地里派人通風報信。”一個膽大的學子說道,但是聲音卻不是很大。

“不錯,敲山震虎之后,他們肯定會在暗中有所行動,而你們的任務就是盯住他們,抓住這只狡猾的老虎。”

緊接著陸子軒把名單分發下去,上面印有具體的地址。陸子軒接著說道:“你們五人或六人一組,可自行組隊,共計二十七組,分隊完成之后,你們可先行趕往,熟悉一下地形和道路,我稍后會安排官差前往。諸位要穿著便服,切記隱藏自己。”

一陣嘈雜的分隊過后,學子們就以二十七對的序列整齊的排列在校練場內,陸子軒感嘆效率的同時,也安排了梁教授講話,梁聰講話很短:“注意安全,出發吧。”

等到學子們全部走后,陸子軒安排了姚禾將武學堂大門外站立的捕頭和捕快們請進堂內,集合在校練場。陸子軒緊接著將一砸印著名單的紙張交給一名捕頭,吩咐傳發下去,接著說道:“各位捕頭,接下來你們要做的就是按照名單詢問盤查,陣仗要做的大一些,必要的話可以押走一兩位進順天府大牢。倭人生性狡詐,勞煩諸位長官見機行事,切記注意安全。”

陸子軒說完向各位捕頭講解名單的位置和其他一些必要信息,見眾人都沒了疑問,于是接著說道:“名單都是按照距離遠近排列的,遠一些的幾坊需要提前出發,務必要爭取同一時間進入名單上的位置,如果沒有異議的話現在就可以出發了。”說完環顧了一下四周,見眾人都是整裝待發,便指了指最靠近門口處的幾隊人馬,示意他們可以出發了。

隊伍按照順序出發,每隔一刻都有一隊人馬從武學堂內走出,由捕頭帶領,前去名單上標記的目的地。不到一個時辰,隊伍已經全部抵達二十七處倭人住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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