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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三杰聚首,大鬧堵場(下)

在這勝天賭坊之中,氣氛恰似緊繃到極致的弓弦,一觸即發。杜三娘抬眸望向那來者不善的男子,心中恨意猶如洶涌巖漿,在胸腔內劇烈翻涌,直欲沖破胸膛,將眼前這廝焚為灰燼。可她亦深知,此時若貿然發作,在這劉瑾爪牙把控的賭坊里大動干戈,免不了一場麻煩,不僅難以如愿懲處這登徒子,自身怕也得深陷泥沼,脫身不得。于是,她強壓下滿心怒火,那怒火仿若被囚于鐵籠的猛獸,雖在籠中沖撞咆哮,卻暫且被禁錮,嘴角勉強擠出一絲笑意,輕聲問道:“不知這位爺打算怎么個比法?”

那男人見狀,愈發張狂,仰頭發出一陣震耳狂笑,直笑得滿臉贅肉抖動,活像一尊彌勒佛發了癲。笑聲止息,他伸手探入懷中,慢悠悠掏出一沓銀票,那動作刻意顯擺,故意引得旁人注目。銀票在燈光下閃爍著誘人光澤,少說也有萬兩之巨,周圍眾人瞧得真切,眼珠子瞬間瞪得溜圓,驚呼聲此起彼伏,恰似湖面投入巨石,激起層層漣漪。男人嘴角掛著得意至極的笑容,瞥向杜三娘,說道:“贏了爺,這些錢便都是你的,可要是爺贏了,你就得乖乖跟爺回家,好生伺候爺,如何?”

一時間,賭場眾人仿若被磁石吸引,紛紛圍攏過來,目光在男人與杜三娘之間來回穿梭,滿是好奇與驚異。這男人正是程武奇,祖上曾追隨太祖皇帝南征北戰,立下赫赫戰功,家族幾代人皆在朝堂為官,榮耀加身。雖說至程武奇這一輩,已棄了官職,可家底雄厚,富甲一方,那錢財猶如滔滔江水,取之不盡,用之不竭。在這京城之地,知曉他名號的,無論市井小民還是朝堂官員,哪個見了他不得恭恭敬敬喚上一聲“程爺”,便是朝中為官者,也多有賣他幾分薄面,只因他家大業大,人脈廣泛,輕易招惹不得。

然而,這程武奇卻有兩大癖好,一好賭博,嗜賭如命,但凡聽聞哪里有賭局,恰似聞到腥味的貓兒,必是第一時間奔赴而去;二好女色,家中妻妾成群,已然享盡齊人之福,卻仍不知饜足,但凡見了稍有姿色的女子,便如餓狼盯著羔羊,定要據為己有。如今在這賭坊,他竟當眾調戲起杜三娘來,眾人心中暗自腹誹:這般行徑,莫不是豬油蒙了心,當真以為天下女子皆可隨意拿捏,也不想想這杜三娘豈是任人欺凌的柔弱羔羊,真把這母老虎娶回家,怕是家中要被攪得雞飛狗跳,永無寧日了。

眾人目瞪口呆地望著程武奇,有人暗自搖頭,心想:這男人莫不是腦子糊涂了,縱是家中有錢,也不該這般肆意揮霍。拿這萬兩銀票,去那酒樓尋幾個年輕貌美的姑娘,把酒言歡,逍遙快活,豈不比在這賭坊冒險,妄圖贏個潑辣婦人回去強得多。可在程武奇心中,錢財不過是身外之物,他要的,是那高高在上、掌控一切的感覺,是將他人命運玩弄于股掌之間的暢快,每一次在賭局上揚眉吐氣,每一回讓心儀女子臣服腳下,都能讓他品嘗到權力與欲望交織的甜頭,愈發沉醉其中,難以自拔。

杜三娘瞧著程武奇那副不可一世的模樣,心中鄙夷,面上卻不動聲色,輕抬玉手,掩住朱唇,笑得花枝亂顫,眼角眉梢盡是風情,一雙媚眼恰似春日里波光粼粼的湖水,流轉間滿是魅惑,望向程武奇,嬌聲笑道:“那大爺是要賭這一局呢,還是下一局呢?”

程武奇大手一揮,滿不在乎道:“來得早不如趕得巧,爺有的是銀兩,不缺這幾個。”言罷,隨手便將一千兩銀票瀟灑地扔在“小”的賭注上,下巴揚起,那姿態傲慢至極,活脫脫一副勝券在握的模樣,示意杜三娘揭盅。

杜三娘嘴角笑意更濃,可在木蘭真這等深諳江湖門道之人眼中,那笑意仿若寒夜中的霜花,雖美卻藏著徹骨寒意,深知這般笑里藏刀之輩,最為難纏,一旦觸怒,反擊起來定是雷霆萬鈞,讓人防不勝防。

此刻,眾人皆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賭桌,滿心期待著這場豪賭的結果。杜三娘抬手,那動作輕盈優雅,仿若翩翩起舞的蝴蝶,緩緩揭開竹筒,剎那間,眾人目光聚焦,只見里面赫然是一個“大”點。

當下,便有一人按捺不住,歡聲雀躍而起,滿臉漲得通紅,興奮得手舞足蹈,哈哈笑道:“老子又押對了!”邊笑邊將桌上贏來的幾錠雪花銀子攬入懷中,那模樣好似生怕旁人搶了去,眼中閃爍著貪婪與狂喜的光芒。

程武奇見狀,臉色瞬間陰沉如墨,恰似暴風雨來臨前的天空,滿是陰霾,怒目望向那贏錢的男子。那男子口音不似本地,帶著幾分外鄉人的粗獷與質樸,此刻正沉浸在贏錢的喜悅中,渾然未覺程武奇眼中的敵意。待察覺到氣氛不對,微微一怔,抬眼瞧見程武奇那仿若要吃人般的兇狠神情,心中不禁泛起一絲怯意,像只受驚的兔子,下意識往后縮了縮身子。

程武奇卻不給面子,冷冷一哼,猶如冰窖中吹出的寒風,凍得人脊背發涼,罵道:“沒見過世面的狗東西,這才贏了幾個子兒呀,就像只瘋狗在爺面前大吼大叫的,給老子滾出去,別影響老子心情!”

那男子本就是江湖中人,闖蕩多年,歷經無數兇險,骨子里亦有著幾分倔強與血性,被這般當眾呵斥,顏面盡失,心中怒火“噌”地一下燃起,憤然道:“老子贏錢,關你屁事!”這話一出,恰似平地一聲驚雷,周圍眾人驚得下巴差點掉在地上,瞠目結舌地望向他,心中暗嘆:這小子莫不是不要命了,竟敢和程武奇叫板,當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可也不想想,程武奇在這京城是何等人物,捏死他如同捏死一只螻蟻般輕松。

程武奇聞言,更是怒目圓睜,仿若被激怒的雄獅,殺心大熾,嘶吼道:“狗東西,還敢和老子頂嘴,阿貓、阿狗,去給我將這小子廢了!”

話音剛落,他身旁那兩名身形魁梧、神情冷峻的打手,恰似兩柄出鞘利刃,周身散發著肅殺之氣,冰冷的目光望向那男子,眼中雖閃過一絲同情,卻不敢有絲毫違抗之意,深知違抗程武奇命令的下場,那必是比死還難受。

兩人身形一閃,仿若鬼魅般疾沖向男子,動作默契無間,分別伸手抓向男子的肩井穴,出手狠辣精準,意圖一招制敵。

男子見狀,心中暗叫不好,卻也不慌不亂,畢竟是在江湖刀尖上舔血多年的老手,實戰經驗豐富。猛然間,身形急速往后一退,雙腳在地面劃出一道深深痕跡,恰似游龍擺尾,借力發力,雙拳裹挾著呼呼風聲,如流星趕月般迅猛擊出,直取二人咽喉要害。這一出手,便是江湖中令人膽寒的橫毒招式,講究快、準、狠,不給對手絲毫喘息之機,一招制敵,盡顯江湖狠辣本色。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那兩名打手能在程武奇跟前耀武揚威,身手自然也不是泛泛之輩,見男子拳風凌厲,不敢硬接,身形默契往后一退,于此同時,手臂迅速往前一封,腦袋如靈蛇般一閃,男子打來的拳勁便被卸去大半,只余些許余威。緊接著,兩人趁勢而上,手臂如鐵鉗般將男子拳頭封開一旁,順勢出拳,拳風呼嘯,重重轟在男子身上。

男子以一敵二,本就吃虧,哪能抵擋這般凌厲攻勢,強壯的身形如斷了線的風箏,向后飛去,狠狠砸在地上,揚起一片塵土,嘴角瞬間溢出一口鮮血,那血殷紅刺目,仿若一朵盛開在塵埃中的惡之花。男子卻顧不得傷勢,眼中滿是毒怨,狠狠瞪著程武奇,一個懶驢打滾,翻起身來,踉蹌著腳步,如喪家之犬般連忙逃走,眨眼間便消失在眾人視線之中。

程武奇口中的阿貓、阿狗眼見那男子逃走,面露猶豫之色,生怕主人怪罪,正欲追去,程武奇卻擺了擺手,冷聲道:“不必追了。”二人聞言,如蒙大赦,閃身立在程武奇身后,身姿挺拔,卻再無先前那般囂張氣焰,仿若斗敗的公雞,垂頭喪氣。程武奇望著男子逃走的方向,冷笑道:“怪不得敢跟爺耍橫,原來是有兩下子,哼,他也不打聽打聽,爺在這京城是何等人物。”

管這家賭坊的頭目賴皮三,眼睜睜看著程武奇仗勢欺人,心中雖有不滿,卻也不敢有絲毫表露,只能暗自咬牙,臉上還得堆滿諂媚笑容,只因他不過是霍三爺手底下的一條看門狗,仰仗著霍三爺的權勢在這賭坊作威作福,而霍三爺又與劉瑾狼狽為奸,權勢滔天,他哪敢得罪程武奇這等富家權貴,只能把這口氣硬生生咽下,當作什么都沒發生。

杜三娘心里卻將賴皮三咒罵了千百遍,暗罵:“老娘還想痛宰這胖子一頓,你倒好,讓那小子跑了,哼,既然如此,那老娘就讓你大出血!”可面上,她依舊笑意盈盈,仿若啥事都沒發生,兩根指頭輕輕夾過賭桌上程武奇輸掉的那千兩銀票,故意動作緩慢,引得程武奇注目,臉上微含笑容,說道:“喲,爺,何需生這么大的氣呀,看爺這開門不怎么好運呀,要不換個好日子再來?”

程武奇看著杜三娘千嬌百媚的姿態,心中那股窩火愈發濃烈,好似干柴被烈火點燃,熊熊燃燒。可瞧著這女人風姿綽約,韻味十足,又有些舍不得就此作罷,想著若是能將她贏回府中,日后在床笫之間,定能享盡別樣風情,那點怒火便又被欲望壓下了幾分。當下,仰頭大笑起來,甕聲甕氣說道:“不是有句老話說的好嘛,水滿則溢,月滿則虧,物極必反嘛,老子有的是錢財,好運氣還在后頭呢。你我可敢一局定輸贏,輸了便和老子回府,以后爺就在府中給你開個大賭坊,讓你和爺的小妾們玩個盡興。”

話音剛落,男人又放縱地大笑幾聲,想來是家中那些年輕姑娘已然讓他膩味,玩起來再無新鮮感,今日見了杜三娘這等風韻猶存、性格潑辣的女子,恰似吃膩了山珍海味,突然碰上一道別具風味的山野小菜,頓起嘗鮮之念,想換換口味,肆意把玩一番。

杜三娘咯咯笑道,笑聲清脆悅耳,恰似銀鈴在風中搖曳,“呦,沒想到爺說句話來還一套一套的,一看就是有才華橫溢的人。”說話間,將那千兩銀票故意塞在自己胸前,那動作曖昧,刻意露出一角銀票,仿若在向程武奇招手。程武奇見狀,喉嚨滾動,咽下一口唾沫,雙眼瞪得滾圓,緊緊盯著那銀票,又順著往上瞧,見女人手摸著耳旁的一縷秀發,媚眼含笑,波光流轉,一時間風情萬種,那身材風韻絲毫不比那些年輕姑娘差,反倒多了幾分成熟韻味,心中欲火更盛,只覺得眼前這女人騷氣十足,自己都快壓制不住那股火氣了,笑道:“爺可是讀過書的人,專門請先生教的,要不要這會兒就和爺回府,晚上爺便好酒好肉的伺候你。”

杜三娘捂嘴笑得花枝亂顫,那模樣嬌俏動人,嫵媚說道:“爺,這么急干嘛,先讓奴家陪爺好好玩一局,等比過了,若奴家時運不濟,我便認了這個命,到時爺想怎么處置,就隨爺怎么處置。”

木蘭真在一旁冷眼旁觀,心中暗自感嘆:“這天下還真是無奇不有,這般鬧劇,倒似一場荒誕不經的舞臺劇,人人皆在臺上賣力表演,各懷鬼胎。”他也不摻和,只將贏了的銀子揣入懷中,本欲抽身離去,可又想著這般好戲著實難逢,好奇心作祟,便留下來要看個究竟,料想以自己的身手,即便有變故,也能全身而退。

程武奇看著女人,哈哈一笑,大手猛地一拍賭桌,桌上骰盅都跟著跳了幾跳,好似被這股蠻力嚇到,笑道:“小娘們還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爺從小到大就只好這一口,人送外號‘百勝王’,也罷,今天就讓你這臭娘們輸得心服口服。你我三個骰子比小點,你若贏了我,這五萬兩都是你的……”說到此處,他眼神中滿是貪婪與占有欲,肆意在女人身上打量,仿若在審視一件即將到手的獵物,“輸了,就回家伺候爺。”

陳青山在一旁瞧著程武奇這般囂張跋扈,心中冷笑不已,仿若看到一只肥碩的蠢豬在泥潭中耀武揚威,不知死活,暗自尋思:你個死胖子招惹誰不好,偏偏來招惹這母大蟲,就算你把她贏回府,以她那火爆脾氣,不把你府上鬧個天翻地覆、雞犬不寧,她都不叫河東獅吼杜三娘。杜三娘笑意盈盈,仿若春風拂面般溫柔,說道:“那就請大爺選骰子吧。”

程武奇多了個心眼,他在這賭坊混跡多年,見過太多出老千的手段,深知骰子若是被動了手腳,神仙都難贏,當下笑道:“老子就看上你手上那個骰子了。”杜三娘見這人有意為難自己,臉上笑容瞬間僵住,仿若春日暖陽被烏云遮蔽,轉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一臉漠然,冷冷看著男人,眼神中透著不悅與警惕。

程武奇見狀,愈發篤定自己的懷疑,冷笑道:“早就知道你這死婆娘沒安什么好心,是不是在骰子里面給老子做手腳了?”這話一出,好似一顆投入平靜湖面的石子,激起千層浪,眾人聞言,皆一臉吃驚地望向杜三娘,畢竟剛有一個出老千的被打得半死,如今又起波瀾,怎能不讓人驚愕。就在眾人遲疑之際,杜三娘深知今日碰上一個硬點子了,若強行辯解,反倒顯得心虛,索性面無表情,鎮定自若道:“大爺究竟是來找事的,還是拿奴家來尋開心的。”

程武奇盛氣凌人,仿若帝王俯瞰臣民,哈哈大笑起來,那笑聲中滿是咄咄逼人的氣勢,說道:“爺就喜歡找點事干,婆娘你到底有沒有使詐,可否讓程爺檢查一下你用的骰子?爺手里這可是五萬兩銀票,輸也要輸得心服口服。”眾人見程武奇說的頗有道理,又畏懼他的權勢,紛紛吆喝起來:“對,有沒有使詐,讓程爺檢查檢查,一查便知。”那聲音此起彼伏,仿若洶涌浪潮,要將杜三娘淹沒。

陳青山微微皺眉,心中暗自腹誹:人家胖子家大業大,你們這群趨炎附勢之徒,瞎起什么哄,就不怕這婆娘發起火來,撕爛你們的嘴,插瞎你們的眼。

杜三娘見全場都站在了程武奇那一邊,心中雖憤懣,卻也明白此時不能硬剛,她亦是能伸能屈之人,懂得審時度勢。當下,只露出一副笑臉,仿若冰雪初融,將那骰子慢慢推了過去,笑道:“奴家為證清白,到底有沒有往骰子里做手腳,那就請程爺查證。”

程武奇見杜三娘把竹筒推上前來,冷笑一聲:“好膽量。”說罷,伸手揭開竹筒,動作粗暴,將骰子拿在手中,掂量幾下,又細細觀察,眼睛瞪得如銅鈴般大,試圖從骰子的細微紋理、色澤質地中找出破綻,可瞧了半晌,皺起眉頭,這副骰子與尋常骰子并無二致,心中不禁犯起嘀咕:難道是自己多心了?

杜三娘一臉微笑,仿若無事人一般,看著程武奇,問道:“陳爺,可看出什么來了嗎?”程武奇被眾多人目光盯著,仿若聚光燈下的小丑,本就心虛,再聽女人這么一問,只覺臉上火辣辣的,好似被人當眾扇了一巴掌,羞憤難當,咬牙切齒地叫罵一聲:“媽的,老子不信這個邪。”言罷,猛地將那三個骰子往桌上一摔,運足力氣,猛一掌拍在上面,只聽“啪”的一聲,骰子瞬間被拍得稀巴碎,碎屑四濺。眾人驚得倒吸一口涼氣,目光緊緊盯著桌面,程武奇則俯身查看,可一番尋覓后,并未發現骰子里面灌有水銀之類的作弊痕跡,心中愈發惱怒,卻又無從發泄。

杜三娘見此,笑道:“陳爺這下可否能還奴家清白了?”程武奇鐵青著臉,仿若鍋底一般暗沉,平日里只有自己讓他人吃虧,哪曾這般當眾出丑,淪為眾人笑柄,心中暗忖:臭娘們,爺什么樣的女人沒見過,還敢跟爺叫囂,等爺把你帶回府上,定要讓你知道爺的厲害,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心中一番暗想,雖說沒查出問題,可骰子碎在這兒,女人的白紙也算勉強有了交代,眾人都看在眼里,毋庸置疑了。當下,哈哈大笑一聲,轉頭喚著賭坊里的頭目賴皮三,扯著嗓子吼道:“賴皮三,給爺拿骰子來!”那聲音好似洪鐘鳴響,震得周圍人耳中嗡嗡作響,滿是頤指氣使的霸道勁兒。

此刻的賭坊,再沒了原先那沸反盈天的吵鬧聲,所有人都似被施了定身咒,大氣都不敢出,眼睛直勾勾地盯著賭桌這邊,只因這場賭局賭注驚人,關乎五萬兩銀票的歸屬,更牽扯到杜三娘的去留,這般戲劇性又充滿懸念的場面,恰似磁石吸鐵屑,牢牢抓住了眾人的心。賴皮三聽到程武奇傳喚,忙不迭地一路小跑過來,那姿態諂媚至極,活像只哈巴狗,臉上堆滿討好的笑,雙手捧著一副嶄新的骰子,一路點頭哈腰,嘴里不迭聲地念叨:“程爺,您稍等,您稍等吶!”

待跑到近前,賴皮三微微躬著身,將骰子畢恭畢敬地遞向程武奇,還不忘借機獻殷勤,臉上擠出一堆褶子,笑嘻嘻地說道:“程爺,飄香樓年輕姑娘多的是,那一個個貌若天仙、身姿婀娜,一顰一笑都勾人得緊吶。您何必花這五萬兩來與這等貨色冒這個險呢?您要是喜歡,小的親自給您挑選幾個拔尖兒的姑娘,穩穩當當地送到貴府上去,保準讓您滿意!”他滿心以為這番貼心話能討得程武奇歡心,卻沒料到馬屁拍到了馬蹄子上,正撞在程武奇一腔怒火的槍口上。

程武奇本就憋了一肚子火沒處撒,輸了一局,又在檢查骰子時當眾出丑,自覺顏面掃地,正愁找不到發泄的口子,賴皮三這一番“好意”,瞬間成了導火索。只見程武奇臉色一沉,仿若暴風雨前瞬間暗沉的天空,緊接著猛地揚起手,“啪”的一聲脆響,一巴掌結結實實地甩在了賴皮三臉上。這一巴掌力道奇大,打得賴皮三腦袋猛地一偏,整個人都懵了,眼冒金星,腳下踉蹌著差點摔倒,臉上瞬間浮現出一個通紅的掌印,恰似被烙鐵燙過,模樣好不凄慘。

“奶奶的熊,廢什么話?快把骰子給這婆娘,爺要讓她輸得心服口服!”程武奇怒罵著,唾沫星子都飛濺出來,那眼神好似要吃人,惡狠狠地瞪著賴皮三,仿佛眼前之人是他不共戴天的仇人。

賴皮三捂著被打的臉,嘴角抽了抽,眼中閃過一絲怨憤,卻又不敢表露分毫,只能把這口氣硬生生咽下,滿心委屈又無可奈何,在心里把程武奇祖宗十八代都問候了個遍,可嘴上還得陪著小心,低聲下氣地說道:“程爺教訓的是,是賴三多嘴了。”說罷,強忍著臉上的疼痛和心里的窩囊,小心翼翼地將骰子遞向杜三娘,那模樣生怕再惹惱了哪位尊神,隨后也不敢在原地多做停留,灰溜溜地轉身,恨不得找個地縫立馬鉆進去,逃離這尷尬又危險的是非之地。

陳青山將這一幕瞧在眼里,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幸災樂禍的笑意,心里暗自嘀咕:“還真是惡人自有惡人磨,這賴皮三平日里仗著霍三爺的勢,在賭坊里作威作福,沒少欺負人,如今碰上程武奇這尊煞神,也算是遭了報應,現世現報咯!”

杜三娘接過骰子,抬眸瞧了瞧那專橫霸道、財大氣粗的程武奇,嘴角輕勾,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狠厲之色,旋即又恢復那副嫵媚嬌俏的模樣,捂嘴巧笑道:“陳爺,您可真是威風凜凜呀,這派頭,可把奴家嚇得小心肝撲通撲通直跳呢。”說話間,她玉手輕抬,將那竹筒揭開,露出里頭三顆骰子,而后凝目含情地望向程武奇,笑語盈盈道:“程爺請。”那眼神、那語調,透著股子似有若無的挑釁,仿若在說“有本事就放馬過來”。

程武奇看著杜三娘那千嬌百媚的模樣,心頭那股子火被撩撥得更旺,可又混雜著幾分旖旎心思,只覺眼前這女人愈發勾人,樂呵呵一笑,左手把玩著那兩個鐵疙瘩,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響,右手則大力握住骰子,渾身肌肉緊繃,暗暗運勁,一時間,周遭空氣似都跟著緊繃起來。隨著他手臂快速晃動,骰子在竹筒里瘋狂翻滾碰撞,發出“嘩啦嘩啦”的嘈雜聲,那勁道、那氣勢,仿若要把竹筒都搖碎,看得周圍眾人都屏氣凝神,心跟著那骰子一同懸了起來,這場賭局,此刻已然成了全場焦點,誰都清楚,這可是一場豪賭,五萬兩銀票的巨額賭注,足以改變在場許多人的命運,誰若是贏了,往后余生都能盡享榮華富貴,祖孫幾代人都可衣食無憂,安享奢靡。

木蘭真站在一旁,微微皺了皺眉頭,目光如隼般緊緊盯著程武奇,他久經江湖,練就一雙火眼金睛,一眼便瞧出這程武奇身懷武藝,且功底不俗。瞧他這搖骰子的架勢,手頭似有暗勁涌動,絕非尋常賭徒那般簡單碰運氣,怕是能以巧勁控制骰子點數,心中不禁對這場賭局多了幾分戒備,暗自尋思:“這程武奇號稱‘百勝王’,怕也不全是吹噓,這般手段,尋常人哪是對手。”

杜三娘看著男子這副囂張嘴臉,恨得牙根癢癢,心里暗罵:“想老娘闖蕩江湖這么久,大風大浪都見過,還從未見過如此囂張跋扈之人,真真是把人氣炸了肺,老娘恨不得現在就把這死胖子狠狠踩在腳下,看他還怎么囂張!”可一想到那五萬兩銀票,又強自按捺住怒火,咬著銀牙在心底告誡自己:“那可是五萬兩,五萬兩呀,千萬要忍住,忍住,小不忍則亂大謀,等贏了這筆錢,救濟那些受苦受難的百姓,也不枉費老娘在這受的窩囊氣。”

她深吸一口氣,平復了下心情,右手輕輕滑過竹筒,那動作輕盈又果斷,剎那間,竹筒已被她穩穩拿在手中。緊接著,只見她素手翻飛,快如閃電,恰似花叢中穿梭飛舞的蝴蝶,一時間,眼前竟似出現十多個手腕幻影,讓人眼花繚亂、目不暇接,正是她成名絕技“千葉如來手”。這門武功,蘊含七十二種變化,陰陽交融,虛實相生,變幻莫測,最是讓人難以捉摸,專克各路賭術高手,任你千般技巧,在這“千葉如來手”面前,都得敗下陣來,唯有大理段氏“一陽指”那般剛猛凌厲、以點破面的絕學,方能克制。

陳青山瞧著杜三娘使出這門絕學,趕忙集中精神,全神貫注地聽著竹筒里面骰子的動靜,只覺那骰子似被一股無形之力裹挾,瘋狂地旋轉起來,速度越來越快,聲響也愈發急促尖銳,猶如夜梟啼鳴,透著股子詭異勁兒。

木蘭真見狀,心下暗驚:“果真是‘千葉如來手’!”思緒瞬間飄回到多年前的江湖,那時有個名聲在外的女中豪杰“千手觀音”,憑借這“千葉如來手”威震江湖,多少英雄豪杰拜倒在她石榴裙下,折戟沉沙。那女子不但姿容絕美,國色天香,更兼身手了得,行走江湖,無人敢小覷,哪怕只是與她有過一面之緣,都足以在江湖中吹噓半生,若是能得她垂青,共度一夜春宵,便是死在她手里,在那些登徒子眼中,也算值了。

杜三娘將那竹筒輕輕放在賭桌上,若是內力高深之人,便能敏銳察覺到里面的骰子仍在高速旋轉,嗡嗡作響,恰似一群被困在牢籠里、躁動不安的蜜蜂。程武奇看著周圍人,尤其是那些圍聚過來、滿臉期待又貪婪的富商和世家公子,心中冷笑一聲,不懷好意的目光轉向杜三娘,臉上掛著算計的笑,開口道:“婆娘,你賭的可是你的身子,爺好意提醒你一下,你我玩的是三個骰子比小點,雖然賭注已經很大了,爺想既然這幫老小子站在咱們身旁,也不能光看著,在他們當中,有人有的是錢財,不如你我再加個規矩,讓他們押你,或押程爺我。但凡押爺贏,你若輸的話,你逐個賠錢給他們,但凡有人押你贏,爺輸的話,我程武奇雙倍賠給他們,你意下可好?”他這一番話,看似慷慨大方,實則暗藏玄機,一來想借此拉攏眾人,讓他們站在自己這邊,給杜三娘施壓;二來篤定自己必勝無疑,真若輸了,大不了賠些錢,可若贏了,既能抱得美人歸,又能在眾人面前大顯威風,名利雙收,算盤打得那叫一個響。

杜三娘看著程武奇,又瞥了眼身旁那堆少說也有幾千兩的銀子,再想到自己胸前還夾著的那張千兩銀票,心思急轉,暗忖:“既然這楞頭青伸長著脖子任自己宰,那自己豈能錯過這大好機會?”當下,含羞帶怯地笑道:“程爺號稱‘百勝王’,這不是欺負奴家嘛。不過程爺都說出口了,奴家覺得這么安排挺有意思的,奴家就不妨依程爺,反正奴家覺得,今天晚上奴家是要回府上伺候程爺了。”那語調嬌柔婉轉,透著股子認命又不甘的復雜情緒,讓人聽了真假難辨。

程武奇一聽,開懷大笑起來,那笑聲爽朗又得意,仿若已經看到勝利在握,渾然一嗓子喊道:“你們都聽到了沒?你們都可以押我二人的賭局,無論押多少,程爺我都可以賠給你們。”這話仿若一道魔咒,瞬間點燃了眾人的貪婪之火,原本還在觀望的眾人,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交頭接耳,竊竊私語,臉上滿是躍躍欲試的興奮勁兒。在他們眼中,程武奇可是京城里有名的逢賭必贏的主兒,這簡直就是送上門來的發財良機,錯過那才是傻子呢,一時間,紛紛掏出銀兩,毫不猶豫地押在了程武奇那一方,好似那一方就是通往金山銀山的捷徑,眨眼間,賭桌上便堆滿了半桌子銀兩,粗略一算,足足有三千兩白銀,再加上程武奇承諾的五萬兩銀票,這賭注規模,看得人頭暈目眩、心跳加速。

陳青山被這一幕驚得目瞪口呆,嘴巴微張,半天合不攏,心里直犯嘀咕:“剛還是冷清些的賭場,這一下子就跟炸開了鍋似的,這些人怎么就這么篤定杜三娘會輸呢?難道就被這程武奇的名頭唬住了,也不掂量掂量,這杜三娘能在這賭坊坐鎮,豈是省油的燈。”

見沒人再押錢,程武奇眉飛色舞,臉上得意之色愈發濃烈,仿若一只斗勝的公雞,斜睨著杜三娘,戲謔道:“婆娘,一會兒沒錢賠的話,就當眾脫衣服吧。”那語氣輕佻又惡毒,滿是對杜三娘的羞辱與輕視。

話音一落,程武奇便迫不及待地伸手要揭開竹筒,就在他指尖觸碰到竹筒的剎那,一道不高不低、卻透著股子沉穩勁兒的聲音突兀響起:“等等。”

程武奇手僵在半空,臉上笑容瞬間凝固,仿若被人當頭澆了一盆冷水,滿腔熱情化為烏有,扭頭看向說話之人,眼神中滿是不善與惱怒。木蘭真仿若未覺他那吃人目光,看都沒看他一眼,神色淡然,從懷中掏出剛贏的十兩銀子,再加上原先帶著的十兩,一并拿在手中,面無表情地說道:“近來沒酒錢了,壓婆娘換酒喝。”說話間,手臂一揚,那二十兩銀子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重重落在賭桌上,發出“當啳”一聲脆響,在這安靜得針落可聞的賭坊里,顯得格外突兀。

杜三娘先是微微一愣,顯然沒料到會有人在這時候站出來押自己,隨即眼中閃過一抹驚喜與感激,臉上笑意更濃,再次打量起木蘭真,見其神色內斂,氣質沉穩,雖衣著樸素,卻隱隱透著股子不凡氣息,心中已然篤定此人絕非尋常之輩,定是有真本事、有俠義心腸的好漢。

程武奇卻怒目圓睜,仿若被激怒的惡獸,死死盯著木蘭真,一臉陰沉得能滴出水來,咬牙切齒道:“你小子早不押,晚不押,這時來與爺作對,聽你的口氣,陳爺我是輸定了?”

木蘭真仿若未聞他的質問,面無表情,雙手抱胸,眼睛微微閉上,那姿態閑適又淡定,仿若置身事外,周遭緊張壓抑的氛圍對他而言,好似不存在一般,實則暗暗凝神戒備,以防程武奇突然發難。程武奇見狀,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嗯?”的一聲,仿若悶雷炸響,氣憤不已,想他大名鼎鼎的“程爺”,在這京城向來呼風喚雨,無人敢拂逆,如今竟被這么一個看似寒酸的男人公然無視,這口氣如何咽得下。

他身旁那兩名打手,果真是狗仗人勢,見主人動怒,立馬領會其意,其中一人滿臉橫肉抖動,扯著嗓子大罵:“哪來的乞丐,竟敢成心和程爺作對,你是活得不耐煩了。”那聲音尖銳刺耳,透著股子潑皮無賴的蠻橫勁兒。

有個富商見此情景,也想趁機討好程武奇,跟著起哄道:“奶奶的,就20兩也敢來這里丟人現眼,陳爺好好的教訓教訓他。”這話一出口,周圍眾人也紛紛附和,一個個搖臂吶喊:“對,陳爺,讓手下廢了他。”一時間,賭坊里的氣氛劍拔弩張,好似一點就著的火藥桶,木蘭真瞬間成了眾矢之的,被洶涌敵意所包圍。

木蘭真閉著雙眸,卻仿若能感知到那撲面而來的殺氣,猛地睜開雙眼,剎那間,兩道寒芒如電般射出,眼神中充斥著凜然殺意,仿若九幽地獄中爬出的魔神,讓人不寒而栗。那名率先沖上前去的打手,原本滿臉猙獰,氣勢洶洶,可乍一接觸木蘭真這如刀目光,只覺心頭一緊,仿若被一只無形大手攥住心臟,寒意從腳底直竄腦門,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心中暗驚:“好可怕的眼神,這、這到底是何方神圣?”

杜三娘見勢不妙,趕忙出聲勸解:“程爺消消氣啊,你一個大名鼎鼎的人物,何必和一個莽夫斤斤計較呢?傳出去豈不是有失您的身份嘛。”她這話看似在幫木蘭真解圍,實則也是在給程武奇臺階下,深諳這等權貴之人最是好面子,若是順了毛捋,或許能大事化小。

程武奇聽了這話,神色稍緩,覺得杜三娘說得在理,自己若是和一個無名小卒計較,傳出去確實有損威名,當下揮了揮手,示意打手退下。那名打手如蒙大赦,忙不迭地退到程武奇身后,仍心有余悸地偷瞄木蘭真,雙腿都還在微微顫抖,顯然是被嚇得不輕。程武奇望著杜三娘,又恢復了那副色瞇瞇的模樣,笑道:“小嘴跟抹了蜜似的,就不知回去伺候人的功夫如何?”見杜三娘依舊是一臉笑容,寵辱不驚,心中愈發篤定這女人今晚定是自己囊中之物,又將目光轉向左右那群擁護自己的狐朋狗友,滿臉得意道:“大伙兒準備數銀子吧。”

說話間,他大手一揮,將那竹筒猛地揭開,眾人皆伸長脖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桌面,滿心期待著見證這場豪賭的最終結果。可剎那間,眾人臉上的期待之色凝固,轉為愕然,只見那三個骰子竟然整齊劃一地疊加在一起,上面赫然便是一個最小點“一”,這般結果,明眼人一看便知,能搖出這般點數,絕非運氣使然,定是手上有真功夫,對骰子的控制已臻化境。一時間,眾人驚得說不出話來,現場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片刻后,擁護程武奇的那些狐朋狗友才回過神來,趕忙諂媚取容,一個個陪著笑臉,諛聲道:“程爺威武,程爺威武。”可那聲音里,多少透著些底氣不足,顯然也被這意外結果給震住了。

杜三娘瞧著對方這賭技,心中暗忖:“這‘百勝王’果然名不虛傳,這般手段,怕是練了好些年,一開始就打著必勝的主意,哼,可老娘也不是吃素的,想贏我,沒那么容易!”嘴上卻拍手笑道:“好賭技,怪不得敢口頭應下老娘五萬兩,原來是一開始就沒打算輸呀。”

程武奇看著杜三娘幡然醒悟的模樣,一臉獰笑,仿若勝券在握的獵人看著網中獵物,得意道:“你此刻明白過來,晚了,即便悔青了腸子,我看你這下都要脫光了衣裳,從這里和爺回府上了。”

杜三娘忍氣吞聲了半天,此刻見程武奇這般囂張,也不怕撕破臉了,冷冷笑道:“心術不正,活該敗在老娘的手中。”說罷,只見她食指輕輕一彈,動作看似輕柔無力,卻帶著股子難以言喻的勁道。

眾人還沒反應過來,就見杜三娘食指輕彈之處,一股細微卻凌厲的勁道疾射而出,仿若無形絲線,精準地纏上那竹筒。緊接著,她皓腕輕抖,那竹筒竟似被一只無形巨手撥弄,“嘩啦”一聲,自行撥開,眾人定睛一看,里面哪還有什么骰子,原本骰子所在之處,已然化為一片白灰,恰似冬日殘雪,在并不明亮的賭坊燈光下,透著一股子詭異氣息。杜三娘朱唇輕啟,輕輕吹了一口氣,那口氣仿若春日微風,卻帶著不容小覷的內力,桌上白灰瞬間四散飄零,眨眼間,就連灰燼也沒了蹤跡,仿若從未存在過一般,徒留一張空蕩蕩的賭桌,見證著這場驚變。

程武奇原本得意張狂的臉瞬間漲得通紅,仿若熟透的番茄,脖頸處青筋暴起,怒目圓睜,那眼神好似要噴出火來,死死盯著杜三娘,滿臉猙獰,恰似被激怒的惡煞,猛地一拍桌子,“砰”的一聲巨響,桌上骰盅、籌碼被震得跳起老高,嘶吼道:“竟敢欺到老子頭上,找死,阿貓,阿狗,給爺好好教訓這死婆娘!”那聲音因憤怒而變得沙啞粗糲,在賭坊內回蕩,震得人耳鼓生疼。

他的兩名打手,阿貓、阿狗,聞言毫不猶豫,身形仿若鬼魅,瞬間疾沖向杜三娘。阿貓在前,身形矯健,如獵豹撲食,右拳高高舉起,裹挾著呼呼風聲,直搗杜三娘面門,拳風呼嘯,勁道十足,若是尋常人,單這一拳便能砸得滿臉開花;阿狗緊隨其后,左腿如戰斧,橫掃而出,攻向杜三娘下盤,意圖逼她閃躲,好讓阿貓的拳頭一擊即中,二人配合默契,一上一下,攻勢凌厲,盡顯多年并肩作戰的狠辣身手。

可他們快,木蘭真更快。就在二人身形剛動之際,木蘭真腳掌猛地一踏地面,“咔嚓”一聲,腳下磚石竟被踏出細微裂紋,整個人仿若離弦之箭,瞬間擋在他們身前。阿貓只覺眼前一花,一道黑影鬼魅般閃現,還沒來得及看清來人,木蘭真已然抬手,右掌如泰山壓頂,帶著雄渾內力,迅猛拍下。阿貓躲避不及,只能硬接,“砰”的一聲,雙掌相交,恰似洪鐘鳴響,阿貓頓覺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力道順著手臂洶涌襲來,手臂骨骼“咔咔”作響,身子不受控制地倒飛出去,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重重摔在一丈多遠的地上,揚起一片塵土。落地瞬間,一口鮮血奪口而出,眼中滿是驚愕與恐懼,他怎么也沒想到,眼前這人看似普通,出手竟如此凌厲,自己苦練多年的功夫,在其面前竟如此不堪一擊,五臟六腑更是被那一掌震得移位受損,氣息紊亂,還沒等緩過神來,便已咽氣身亡。

阿狗見同伴被瞬間擊飛、慘死,心中大駭,卻也被激起了兇性,趁著木蘭真還沒回神,左腿橫掃之勢不減,改攻木蘭真太陽穴,那腿法刁鉆狠辣,腿風如利刃,若是被擊中,腦袋怕是得像西瓜一樣爆開。木蘭真卻不慌不忙,身形微微一側,腦袋如靈蛇般輕巧避開,與此同時,左手如閃電般探出,精準無誤地抓住阿狗的拳頭,阿狗只覺拳頭好似被鐵鉗夾住,動彈不得,心中暗叫不好。木蘭真神色漠然,仿若做著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手臂微微用力,“咔嚓”一聲,阿狗的手腕應聲而斷,阿狗慘叫出聲,那聲音凄厲得如同殺豬一般,響徹賭坊。木蘭真卻沒罷手,抬腿一腳,踹在阿狗胸口,阿狗身軀像斷了線的風箏,倒飛出去,剛好落在程武奇身邊,摔在地上,蜷縮成一團,痛苦地呻吟著,已然失去再戰之力。

程武奇見狀,知道自己這下是踢到鐵板上了,臉色瞬間變得煞白,額頭豆大的汗珠滾落,后背已然被冷汗浸濕,雙腿也不自覺地微微顫抖,內心忐忑不安,仿若驚濤駭浪中的孤舟,飄搖不定。他雖平日里仗著家世和幾分武藝,在京城橫行霸道,可真碰上木蘭真這等硬茬,才明白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此刻滿心懊悔,卻也無濟于事。

杜三娘見木蘭真這般身手,眼中異彩連連,心中暗贊:“倒是挺合老娘胃口的嘛,這般英雄豪杰,如今可不多見咯!”

此時,見有人鬧事,賴皮三作為賭坊管事,哪能坐視不管,怒喝一聲:“竟敢到我天勝賭坊來撒野,來人吶,給我將他廢了!”聲音尖銳刺耳,透著氣急敗壞的慌亂。隨著他這一嗓子喊出,瞬間,從賭坊四面八方涌出八名彪形大漢,一個個身形魁梧,肌肉隆起,滿臉橫肉,手持棍棒,氣勢洶洶地沖向木蘭真。這些人皆是賭坊豢養的打手,平日里靠著欺壓賭客、維持賭坊“秩序”為生,手上沾染不少血腥,此刻接到命令,仿若一群餓狼,張牙舞爪,誓要將木蘭真等人撕成碎片。

陳青山本不想惹事生非,他深知此番行徑若是被師兄知曉,少不了一頓嚴懲,師兄平日里嚴苛古板,最是看重門規,嚴禁門下弟子涉足賭坊這類是非之地,更別說參與斗毆鬧事了。可眼下面對朋友有難,他又豈能置身事外,心中暗自叫苦,卻也只能硬著頭皮上。

木蘭真面對這群強敵,卻仿若閑庭信步,毫無懼色,嘴角甚至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那笑意透著股子自信與從容,恰似久經沙場的將軍面對一群烏合之眾。見打頭一人棍棒高高舉起,帶著呼呼風聲,劈頭蓋臉砸來,木蘭真不閃不避,待到棍棒近身,才猛地抬腳,一腳踹在那人胸口,動作干脆利落,力道雄渾,那人只覺胸口仿若被重錘擊中,身子瞬間倒飛出去,撞倒身后兩人,三人摔成一團,狼狽不堪,口中鮮血狂噴,已然重傷不起。

其余幾人見狀,攻勢更猛,四面八方拳頭如雨點般揮向木蘭真,妄圖以數量優勢壓制他。木蘭真神色鎮定,雙手如靈動游龍,在拳影間穿梭,或抓或擋,每一次觸碰,都伴隨著“咔嚓”的骨折聲和敵人的慘叫。見一人拳頭襲來,木蘭真伸手便先將其拳頭抓住,順勢一拉,借力旋轉身體,那人被帶得失去重心,腳步踉蹌,木蘭真趁勢一腳踢在他腿彎處,“咔嚓”一聲,腿骨斷裂,那人慘叫著摔倒在地。緊接著,木蘭真身形一轉,施展精妙步法,腳踩九宮步,身形飄忽,讓人捉摸不透,一時間,神與形和,形與意合,仿若融入周遭環境,每一次出拳、踢腿,都帶著千鈞之力,又恰到好處,不過片刻,那幾個打手便七顛八倒,橫七豎八地摔在地上,痛苦呻吟,再無還手之力。

一人仍不死心,紅著眼,嘶吼著沖向木蘭真,陳青山見狀,身形一轉,如泥鰍般滑到那人身后,趁其不備,伸手將他腰帶一抽,那人正前沖發力,腰帶一失,褲子瞬間掉落,絆倒在地,摔了個狗吃屎,滿臉塵土,模樣滑稽又狼狽。

陳青山拿著那黑布條腰帶,晃了晃,笑著調侃道:“我下手可輕了,遇上他的拳頭,你們即便不死,今后也要癱瘓不起了。”那語調輕松,透著股子江湖人的灑脫不羈,可眼神中卻透著凜然不可侵犯的堅毅。

賴皮三見這些人如此輕易就被木蘭真和陳青山放倒,心中愈發焦急,深知若是讓他們在賭坊大鬧一番,自己這管事怕是做到頭了,若是傳到霍三爺耳中,自己這條小命怕是也得交代在這里,當下火冒三丈,暴跳如雷,仿若癲狂的瘋子,喊道:“關門,給我將他們統統弄死!”賭坊大門瞬間緊閉,窗欞也被木板封死,整個賭坊瞬間成了一座密閉的牢籠,氣氛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來。

此刻賭場一片混亂,賭客們驚恐萬分,尖叫著四處逃散,桌椅被撞翻,籌碼、銀兩散落一地,仿若遭了劫匪洗劫一般。程武奇見情況不妙,哪還顧得上什么賭局、面子,保命要緊,趁著人群混亂,貓著腰,試圖偷偷逃竄,活脫脫一副狼狽鼠輩的模樣。

杜三娘哪會輕易放過他,冷笑一聲,腳尖輕點地面,整個人仿若輕盈飛燕,躍上賭桌,借著桌面彈力,在空中一個“云里翻身”,身姿曼妙,動作敏捷,恰似仙女翩翩起舞,瞬間從程武奇頭頂飛越過去。程武奇聽到動靜,剛一抬頭,杜三娘已然在空中右腿蓄力,如利箭般踢向他胸前,程武奇雖反應過來,卻來不及躲避,只能強運內力,腳下緊緊踩住地面,渾身肌肉緊繃,試圖硬扛這一腳。“砰”的一聲,杜三娘腳尖重重踢在程武奇胸口,程武奇肥胖的身軀仿若被攻城巨錘擊中,不受控制地倒退連連,接連撞翻幾張桌椅,才勉強穩住身形,嘴角溢血,臉色蒼白如紙,眼中滿是驚恐與難以置信,他怎么也沒想到,杜三娘不僅賭術高超,身手竟也這般厲害。

杜三娘身形穩穩落在地面,裙擺輕旋,一個轉身,擺出一個“移樽就教”的出拳姿勢,仿若江湖大俠,英姿颯爽,眼中寒芒閃爍,盯著程武奇,冷笑道:“老娘忍你很久了,剛才不是很威風嗎?這會兒干嘛要夾起尾巴,灰溜溜的逃跑?”

程武奇看著自己胸前的腳印,又摸了摸嘴角的血跡,心中懊悔不迭,他身為將門之后,自幼也練過武功,深知杜三娘這一腳的功力深厚,尋常人挨上一腳,怕是早已命喪黃泉,自己能扛住,已是僥幸。當下,也顧不得什么顏面,從懷中取出原先那沓銀票,雙手捧著,滿臉諂媚,仿若換了個人,笑道:“是程某眼拙冒犯女俠了,這五萬兩都給女俠,請女俠放過在下。”

杜三娘看著那沓銀票,眼中閃過一絲心動,畢竟這筆錢能救濟不少災民,可一想到程武奇之前的種種惡行,又怎會輕易饒過他,瞬間變臉,寒聲道:“晚了。”話音未落,身形已然如鬼魅般逼上前來,程武奇見求饒無用,也被激起了狠勁,勃然大怒,雙手猛地將銀票滿天撒了起來,仿若天女散花,試圖以此干擾杜三娘視線,與此同時,手中那兩個鐵疙瘩如暗器般,帶著呼呼風聲,以刁鉆角度打向杜三娘。杜三娘見狀,不慌不忙,腳尖輕點,腰肢如風中楊柳般彎折,一個“塌腰”,緊接著側身如閃電,一個“斜插柳”,動作行云流水,輕松閃過鐵疙瘩,那兩個鐵疙瘩帶著凌厲勁道,“砰”的一聲,深深砸進墻壁,激起一片塵土。

程武奇卻不停手,趁著杜三娘閃躲之際,拳風呼嘯,猛攻上來,一拳砸向杜三娘面門,那拳勁仿若開山巨斧,聲勢嚇人。杜三娘見其拳勁剛猛,也不硬接,身形一閃,如幻影般倒退數步,避開凌厲攻勢。程武奇卻不依不饒,暴怒之下,兩臂箕張,十指如鉤,仿若惡鷹抓兔,向杜三娘天靈抓來,招式狠辣,不留余地。杜三娘乃是江湖有名的河東獅吼,豈會畏懼,不但不躲,反而主動貼了過去,雙手施展千葉如來手,剎那間,半空中幻化成無數只手爪,或抓或撓,從各個角度凌空抓來,光影交錯,讓人眼花繚亂。程武奇只覺眼前一花,還沒看清杜三娘動作,臉上便已挨了幾記耳光,“啪啪”聲響徹四周,打得他眼冒金星,頭暈目眩。杜三娘卻不停手,趁著程武奇恍惚之際,身形退后一步,蓄力抬腳,一腳狠狠踹在程武奇下陰處,程武奇“啊”的一聲慘叫,雙手下意識捂住下身,臉上表情痛苦難當,仿若被抽去脊骨的爬蟲,一下子竟暈厥了過去,癱倒在地,不省人事。

而此刻的陳青山,憑借武當玄妙身法,在人群中穿梭自如,手中拿著從那漢子腰間抽下來的黑布條,如靈動繩索,瞅準時機,將四名彪形大漢的手臂緊緊捆綁在一起,那四名大漢掙扎著想掙脫,卻被布條勒得更緊,疼得呲牙咧嘴,冷汗直流,手臂漸漸失去血色,癱軟下來,再無反抗之力。

木蘭真則仿若戰場殺神,一拳便解決一個大漢,他那錦衣衛副指揮使的拳勢剛猛雄渾,又帶著多年實戰練就的精準與狠辣,豈是這些普通打手能輕易接下的。只見他身形輾轉,拳風呼嘯,不過片刻,另外四人也全躺在地上哀嚎著,抱著受傷部位,痛苦打滾,賭坊內一片狼藉,仿若修羅戰場。

陳青山一臉笑容地望向賴皮三,見他剛才還在發號施令,好不威風,如今卻像只斗敗的鵪鶉,瑟瑟發抖。

賴皮三見三人武藝高強,心中恐懼已然達到頂點,仿若被獵人盯上的獵物,肝膽俱裂。不等陳青山先說話,他雙腿一軟,“倏”的一下,跪倒在地,雙手瘋狂扇著自己耳光,每一下都用力十足,打得臉頰紅腫,眼淚、鼻涕橫飛,戰戰兢兢地說道:“大俠,我錯了,我錯了,是小人有眼不識泰山,還望幾位大俠大人不計小人過,饒小的一命,小人定當痛改前非,好好做人。”那聲音顫抖,帶著哭腔,盡顯卑微與怯懦。

陳青山看著男人這般主動求饒、扇耳光的狼狽模樣,微微皺了皺眉,心中對他的行為頗感意外,本以為他會負隅頑抗,卻沒想到如此不堪一擊,這般沒骨氣的行徑,讓他大跌眼鏡。他指了指地上的銀票,笑道:“把銀票全給本大俠撿起來。”

賴皮三聞言,仿若聽到大赦圣旨,哪敢有絲毫猶豫,在地上跪著爬動,雙手慌亂地撿起一張張銀票,那模樣仿若乞丐在爭搶剩飯,生怕慢了一步惹惱幾位大俠。杜三娘走到賭桌前,看著那幾千兩銀子,眼中滿是欣喜,笑道:“干了這一票,看來老娘又得銷聲匿跡一段日子了,不過有這些銀兩也最起碼可以救濟幾千個難民了。”言語間,滿是劫富濟貧的豪情與對百姓的悲憫。

陳青山從賴皮三手里接過銀票,見他這般識時務,也不好再為難他,指著一邊墻角,吩咐道:“去那邊跪著,沒有我的吩咐,不準回頭。”

賴皮三如蒙大赦,點頭如雞啄米,急忙爬到墻角處面壁思過,可眼睛卻不時偷瞄幾人,心中焦急萬分,暗自尋思:這幾人大鬧賭坊,若是不想辦法趕緊通知霍三爺,讓他們跑了,那自己就等著被霍三爺大卸八塊喂狗吧。可又不敢輕舉妄動,生怕被幾人察覺,只能在心中默默祈禱霍三爺能早點出現,救自己于水火。

杜三娘走到一個死人身邊,見那人服飾華貴,料想身上財物不少,也不客氣,伸手將其長袍扯了下來,把里頭藏著的銀兩、珠寶一股腦兒全裝起來。陳青山走到杜三娘身邊,笑道:“沒想到在這里竟然能碰到大姐你,看來你我都想到一塊去了,來這里劫富濟貧了,給。”說著,將手中部分銀票遞給杜三娘。

杜三娘看著陳青山遞來的銀票,笑道:“我也沒想到能在這里遇到你。全給我,給自己不留點嗎?”陳青山撓撓頭,苦笑道:“我倒是想留一張,就是怕師兄知道,我要少一層皮。”言語間,滿是對師兄的敬畏,仿若師兄是那高懸頭頂的戒尺,隨時能落下懲戒自己。

杜三娘見陳青山對他師兄敬畏如虎,微微一笑,也不再推辭,便將銀票全部接過,笑道:“陳兄弟不給大姐介紹一下,這位是?”陳青山見杜三娘轉過目光審視著木蘭真,知道他們在此大鬧賭房,這賭坊幕后主子又是劉瑾的爪牙,一會兒必然會惹來麻煩,此地不宜久留,便笑著說:“此地不是說話的地方,換個地方說話。”

幾人都知道在這里大鬧一場,必然已經引來麻煩,便急速撤離。賴皮三見幾人逃走,急忙起身看著賭場一片狼籍,鐵青著臉,咬牙切齒的說道:“這下完了,全完了,我得趕快通知三爺,要是讓他們跑了,我也活不了了。”

他說話間,急忙跑路,剛揭開門簾,便愣在了原地,目露驚恐之色,見一個人對他露出了滿臉笑容,緊接著一只拳頭便打在了他的臉上,當場讓他鼻梁鮮血直流。陳青山笑道:“讓你別亂動,你偏要跑出來吃我的拳頭,這可就怪不上我了。”

話音剛落,一腳便將其踹飛了進去,而那漢子受他這一腳,當場倒地暈死了過去。

陳青山早就知道此人會不老實,便讓杜三娘先帶木蘭真去他們的一處聯絡點,等自己找到師妹,再去與他們會合,而自己卻要在這里多留一會兒,等的就是男人出來,果不其然,他們前腳剛走,這男子便急不可耐的想要去通報他那位主子霍三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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