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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爾登湖》:人與自然和美共存的贊歌

19世紀初葉,年輕的美利堅合眾國剛擺脫戰爭創傷,元氣得以恢復,國內經濟有了迅速發展,儼然躋身一流經濟大國。與此同時,日新月異的科學發明創造與大規模開發自然,一方面使美國人過上了空前富裕舒適的物質生活,另一方面由于掠奪性開發自然,嚴重地破壞了生態環境,導致原先純樸恬淡的田園牧歌式的鄉村生活銷聲匿跡。這時候,有一位獨具慧眼、頗有憂患意識的偉大思想先驅,切中時弊,大聲疾呼人與自然和諧相處——他就是新英格蘭著名作家、美國生態文學批評的始祖亨利·戴維·梭羅。


亨利·戴維·梭羅(Henry David Thoreau)1817年7月12日生于美國馬薩諸塞州康科德鎮一個商人家庭。康科德四鄉風景如畫,梭羅喜歡經常到野外去,獨自徘徊在樹木花草、鳥獸魚蟲之間,與大自然結下了不解之緣。1833年他進入哈佛,好學不倦,是班級優等生;1837年畢業后返回故鄉任教兩年(1838—1840),還當過鄉村土地測量員。但他畢生酷愛漫步、觀察與思考,寫下了大量日記,其中積累了他日后進行創作的豐富素材。他與大作家愛默生(Ralph Waldo Emerson,1803—1882)相契,于1841—1843年住在愛默生家里,成為他的門生兼助手。于是,他棄教從文,在愛默生的激勵下,開始寫詩與論說文,起初給超驗主義雜志《日晷》、隨后為其他報刊撰稿。

1845年,他在離康科德2英里遠的瓦爾登湖畔(愛默生的地塊上,事前征得門師同意)親手搭建一間小木屋,在那里度過了兩年多的時光,其間完成了《康科德河與梅里麥克河上一周》和《瓦爾登湖,或林居紀事》兩部作品(均在他生前出版)。1847年梭羅返回康科德居住,其后就在故鄉從事寫作、講學及觀察、研究當地動植物,偶爾也出門作短程旅行,以廣見聞,為日后創作打下堅實基礎。有時,他還得到父親的鉛筆工廠去掙點錢維持生活。1862年5月6日,梭羅因患肺結核不幸去世,年僅44歲。他生前一直默默無聞,并不為同時代人所賞識。直到20世紀,人們才從他的不朽杰作中開始普遍地認識他。實際上,他真正的聲名日隆,還是在20世紀30年代以后。

1846年2月4日,梭羅在獨居瓦爾登湖畔期間,曾經給康科德鄉民們做過一次學術性的演講,題為《托馬斯·卡萊爾及其作品》。演講結束后,鄉友們如實相告,對于這個不可理喻的蘇格蘭詩人其人其事,他們壓根兒不愛聽。說真的,他們很想聽聽他談談個人湖畔林居的所見所聞。對于鄉友們的這一要求,梭羅倒是非常心領神會。于是,在1847年2月10日,他以《我的個人經歷》為題,在康科德再次登臺演講,受到聽眾們的熱烈歡迎,這令他喜出望外。聽眾們甚至要求他在一周后再講一遍,希望他的講稿還可以進一步增補內容。是故,此次演講以及后來類似的演說,就成為《瓦爾登湖》一書的雛形,并于1847年9月完成初稿,1849年打算出書,可萬萬沒想到會受到挫折。因此,他不得不歷時5載,將此書反復修改、增補、潤飾,前后計有8次之多,終于使它成為結構緊湊、文采斐然的一部文學作品。《瓦爾登湖》在19世紀美國文學中,被公認為最受讀者歡迎的非虛構作品,迄至今日已有200種以上不同的版本,同時在國外也有不計其數的各種不同語言的譯本。

《瓦爾登湖》一書副標題為《或林居紀事》,一望可知,乃是梭羅本人入住瓦爾登湖畔林居的實錄。此書一開頭,作者就聲明是為了“鄉友們細致入微地探聽我的生活方式”而寫的。他選擇湖畔為未來住所,就地取材,親自搭建小木屋,恰巧于1845年美國獨立紀念日入住,種莊稼、栽菜蔬,過著獨立不羈、悠閑自在的生活。當時在美國,就有人拿這本書當作19世紀笛福的《魯濱孫漂流記》來閱讀欣賞。沒承望《瓦爾登湖》書中充滿風光旖旎的田園般的魅力,足以誘惑數以百計的讀者退隱山林,或者傍湖筑舍,競相仿效這位賢哲俊彥的生活模式。一般說來,這種趣事是人們都始料未及的,殊不知梭羅仿佛料事如有神似的,早就預見到門徒如此之眾多,所以,他在書中語重心長地奉勸過讀者諸君,說很不希望有任何人采取他的生活方式。因為人們很容易把《瓦爾登湖》看成逃避現實的隱士幽居勝地或者世外桃源,事實上,恰恰有違梭羅的初衷。梭羅在書中開宗明義地說過,他之所以入住瓦爾登,是要探索生活的真諦,思考人與大自然這個重大問題,顯然不是消極的、出世的,而是積極的、入世的。實際上,梭羅入住之后,并不是煢煢孑立,與人老死不相往來,恰好相反,他一方面經常出門走訪,回康科德做學術講演,另一方面,也有各種各樣的來客專程前來登門造訪,有的還冒著大風雪趕來,與作者傾心交談,所以說,梭羅始終置身于這個社會大家庭中。再有很重要的一點是《魯濱孫漂流記》畢竟是笛福的虛構小說,而《瓦爾登湖》乃是名副其實的非虛構作品,兩者不可同日而語。

在某種程度上說,《瓦爾登湖》就像是康科德地方志中的動植物篇。誠然,梭羅大半輩子在康科德與瓦爾登湖邊度過,始終致力于觀察與研究飛禽走獸、草木花果,以及一年四季的變化進程。從他寫到的草木、禽獸,如按生物綱、目、科分類粗略地估算一下,動輒數以百計,他還給它們分別標上拉丁文(或希臘文)學名,追述淵源、觀察研究之如此精當、地道,事實上與博物學家相比,也毫不遜色。更有甚者,梭羅還用他的生花妙筆,將他的心得體會點染在自己的描述中,從而被譽稱為《瓦爾登湖》一書中的精華所在。難怪19世紀美國書評家奉勸過讀者不妨跳過《瓦爾登湖》中頗有哲學意味的片段,直接去品味賞析描寫大自然的那些篇章。誠然,梭羅是當之無愧的描寫大自然的高手,他在促進生態文學創作發展方面確實功不可沒。雖說在他之前,美國也有過好多專門描述大自然的作家,但他們僅僅報道科學界的一些發現,顯得相當單調乏味,所以,能以神來之筆描寫大自然而形成獨具一格的文學佳構,那毫無疑問,梭羅堪稱個中翹楚。美國有的批評家曾經舉例指出,單單從《瓦爾登湖》中有關潛水鳥的描寫,若與約翰·奧杜龐所著《美國鳥類》一書中潛水鳥章節作一比較,顯然大有霄壤之別,后者純屬科技性的報道,前者則是藝術作品。同樣,我在譯書過程中也覺得,梭羅不論是描寫紅黑螞蟻大戰,還是對灰背隼、紅松鼠、獵狐犬等的描寫,都是如此繪聲繪色、如此引人入勝,真可以說是曠世罕見的華章。

作為藝術品的《瓦爾登湖》,在美國已被公認為現代美國散文的最早范本。《瓦爾登湖》的風格,若與它同時代的作品,比方說,具有寫作天才的霍桑、梅爾維爾、愛默生等人的作品相比,都是迥然不同。那主要是因為梭羅這種獨特的體裁頗具20世紀散文風格。當然,《瓦爾登湖》的主題,顯而易見,寫的十之八九是19世紀的人和事,然而妙就妙在,作者對字句文體的選擇似乎有些超前,頗具20世紀的風格。句子寫得率真、簡潔,一掃維多利亞時期那種漫無邊際的文風,而且用字極其精當,富有實體感,幾乎不用模糊抽象的綴字。因此,梭羅這篇寫于19世紀的散文,除文體多變化外,實際上似與20世紀海明威或亨利·米勒的散文并沒有多大差異。

寫作手法上,梭羅在《瓦爾登湖》中也有不少獨創之處,特別是比喻的運用,幾乎達到了極致。讀者可以發現各類著名比喻語之實例,包括從音節的調配到意重語輕的反語法,或者比較通俗的從明喻到雙關語等等。讀過《瓦爾登湖》的人都知道,梭羅特別喜愛使用雙關語,在全書中俯拾即是,我覺得,讀者如果有興趣,不妨試著編成目錄手冊,的確耐人尋味。精彩絕妙的雙關語,我在這里只是信手拈來一兩個,僅供讀者細細玩味。梭羅寫到一個在瓦爾登湖沒有釣到魚的漁夫,管他叫做修道士(Coenobites),作者在此不僅暗示此漁夫乃虔信宗教人士,而且我們讀者要是稍加留意,聽一聽“修道士”這個英文詞兒的發音,立時會發覺,其實,梭羅是在說:“你瞧,沒有魚來上鉤。”(See,no bites.)再說,他寫到作為資本主義物質文明的標志——鐵路時,既表示鐵路開通有利于人際往來、城鄉交流,但對鐵路建設破壞自然生態等等,卻又深表不滿,就借“枕木”這個雙關語寫道:“如果一些人樂樂呵呵地乘坐火車在鐵軌上駛過,那肯定有另一些人不幸地在下面被碾壓過去。”他說“躺在鐵路底下的枕木”,“就是一個人,一個愛爾蘭人,或者說一個北方佬,”“他們可睡得很酣。”作者在這里通過英文枕木(sleeper)這個雙關語,比喻那些為修造鐵路賣命而又昏睡不醒、毫無覺悟的人。對于這些勞工,梭羅確實滿懷同情,真可以說,哀其不幸,怒其昏睡不醒。總之,梭羅筆下那么多的雙關語,我在譯述時不由得一一加注,我想,說不定我國讀者也會感興趣。

從《瓦爾登湖》中的雙關語,我們不禁聯想到梭羅那種獨特的幽默感。盡管當時文壇上很有權威的洛厄爾撰文說梭羅沒有幽默感,但不少批評家卻反駁道,缺乏幽默感的倒是洛厄爾,而絕不是梭羅,因為人們在閱讀《瓦爾登湖》時會發現字里行間都閃耀著梭羅的智慧光芒。他的幽默不見得都是喧嘩的,就像喜劇性那樣俗不可耐。梭羅的幽默感飽含著一種批評性的、亦莊亦諧的韻味,它不僅使讀者看在眼里,心情輕松,乃至于忍俊不禁,而且還像斯威夫特、伏爾泰、馬克·吐溫或蕭伯納的幽默,發人深省。比方說,19世紀上半葉,新生的美利堅合眾國立國還不太久,人們老是覺得自己脫不掉鄉里鄉氣,一切時尚緊跟在歐洲后頭,特別是以英國、法國馬首是瞻,乃至于東施效顰,也數見不鮮。因此,梭羅就在《瓦爾登湖》中寫出了“巴黎的猴王戴了一頂旅行帽,全美國的猴子便群起仿效”。讀者不難揣想,美國人讀到這類俳諧字句,管保暗自發笑,毋庸否認,這笑聲里頭還包含著梭羅把他們當作猴群的默認呢。總之,像上面這樣連類不窮、涉筆成趣的詼諧幽默的詞句在書中可謂比比皆是,梭羅就是通過它們來揭示:我們人類是何等愚蠢啊。

梭羅還擅長夸張手法。最好的實例就是當年他在《瓦爾登湖》初次問世時扉頁上所寫的題詞:“我無意寫一首悶悶不樂的頌歌,可我要像破曉晨雞在棲木上引吭啼唱,只要能喚醒我的左鄰右舍就好。”不言而喻,作者旨在說明自己不愿做什么悶悶不樂的哀嘆,他要使自己寫在書中的切身感受對人們多少有所裨益。反過來說,作者寫在書里的是一首精神抖擻、樂觀向上、歌唱生活的歡樂頌。這是全書的宗旨,氣勢豪邁,而又言簡意賅,原本印在卷首,意在引人醒目。不知何故,后來數以百計的《瓦爾登湖》版本上幾乎全給刪去了,依我看,顯然拂逆了作者的初衷。他有時還采用先揚后抑的手法,比方說在《消極抵抗》的名篇中就是這樣,他寫道:“我衷心地接受這箴言——‘管得最少的政府是最好的政府。’……我相信這箴言等于說——‘不管的政府是最好的政府。’”接著,梭羅就筆鋒一轉,對自己過分激烈的觀點有所收斂,采用委婉的口吻說:“我不是要求即時取消政府,而是要求立即有個較好的政府。”從而表明了自己絕不是政府廢除派的立場。但是,弦外之音,反過來說,政府要是逼迫人民去做違背自己意愿的事,人民就應該擁有消極抵抗的權利。《消極抵抗》一文,原先也是應鄉民們要求所作的講演而寫成的,隨后不脛而走,遠播海內外。沒承望梭羅這種單憑個人力量的“非暴力抵抗”的主張,極大地激發了世界各國仁人志士——比方說,圣雄甘地、列夫·托爾斯泰和馬丁·路德·金——的靈感,顯然產生不可估量的影響。迨至第二次世界大戰以后,“垮掉的一代”中最出名的小說家杰克·凱魯亞克(其代表作是《在路上》)等人,也對當時盡管繁榮、但無生氣的美國文明作過真正的抗議。美國文學史家據此指出:他們就是繼承了美國悠久而了不起的抗議傳統,其淵源至少可以追溯到梭羅的風骨。

梭羅還在書中談天說地、縱古攬今時,一邊立論公允、痛斥時弊,一邊又提出不少積極性的批評與建議,其內容十分廣泛,涉及飲食文化、住房建筑、生態環境、學校教育、農貿漁獵等等。他反對當時嚴重脫離實際、費用高昂、培養年輕學子的學院式教育,提倡“與同時代中最有教養的人交游,從而得到更有價值的教育,那是壓根兒不需要付什么錢的”。顯然,這是梭羅根據自己追隨愛默生、獲益匪淺的可貴經驗而得出的結論,十分精彩有力,至今仍然啟迪后人深省。他一貫主張生活簡樸、社會公正,在書中這么寫道:“我深信,如果人人都像我當時那樣過簡樸的生活,那么,偷竊和搶劫也不會發生。這樣的事之所以發生,蓋因社會上存在貧富不均。”寥寥數語一針見血地觸及當時美國社會上貧富懸殊的要害。梭羅還根據個人耕作體驗,認為“1年里頭只要工作6周,就足夠生活開支”,或者換句話說,1周之中只要工作1天,剩下6天時間,完全可以自由自在,安心讀書,思考問題,或者從事藝術創作,等等。要知道,1周以內,人們6天工作,1天是安息日,這本來就是上帝的安排。梭羅身為基督徒,卻大唱反調,主張工作1天,休息6天,豈不是大逆不道嗎?反正在本書中,讀者時不時碰到類似上述的叛逆言論,如果說梭羅是一個社會批評家,也是一點兒不過分。

梭羅在《瓦爾登湖》中用很大篇幅談到人與自然和諧相處,人與草木鳥獸和諧相處,有許許多多精彩片段,恕不一一列舉。我打算日后另撰專文予以介紹。這里著重提一下,梭羅還主張社會內部各族群之間和諧相處。邃古以來,北美大陸的主人、原住民是各部落的印第安人,歐洲殖民者到達“新大陸”后不僅肆意殘殺無辜印第安人,使其瀕臨種族滅絕的境況,而且徹底毀掉了悠久的印第安文化與生活方式,還對印第安人持極端歧視的態度。殊不知梭羅乃是狷介之士,卻反其道而行之。他在書中常常筆酣墨飽地寫到印第安人的種種美德,甚至說,即使是“野蠻民族”,美國人也“不妨學一學,也許大有裨益”,具體地說,就要學習各部落印第安人和墨西哥人的風俗文化,比如,“第一批果實節”、“除舊祭祀活動”,好像是在“蛻皮求新”,“凈化自己處世理念”等等,試想遠在一個半世紀以前,梭羅就具有上述真知灼見,確實值得世人們稱道。

梭羅從年輕時起即好學不倦,博覽群書。古希臘羅馬文學、東方哲學和德國古典哲學對他都有影響,但是,愛默生的《論自然》等著述中的超驗主義思想卻給他較深的影響。超驗主義思想的基本出發點,就是反對權威,崇尚直覺;其核心是主張人能超越感覺和理性而直接認識真理。無奈梭羅是一個富有詩人氣質而又注重實踐的哲學家。他和愛默生雖然是師生關系,在哲學思想上有很多相同之處,但他們的思想觀點卻是和而不同。這主要是因為他們兩人的個性與作風畢竟大異其趣,結果反而使他們日益疏遠,越到后來,越難接近。愛默生偏重于哲理的思辨,而梭羅則力求將自己相信的哲理付諸實踐,就是說要身體力行。有趣的是,以愛默生為代表的康科德派文人,雖然也在小溪農莊和花果園地建立了一些公社,希望實現他們的理想,一邊耕地,一邊談論哲學。惜乎這兩個烏托邦社會都失敗了。但是,梭羅主張人應該過一種有深刻內容的返璞歸真的生活;他意志堅強地入住湖畔林居,根據個人生活體驗寫成的不朽之作《瓦爾登湖》,就是他通過自己力行而結出的豐碩成果,并且贏得超驗主義圣經的美譽。

不言而喻,梭羅曾經從東方哲學思想中取得不少滋養與借鑒,從而豐富了自己獨特的思想見解。值得注意的是梭羅對中國文化,尤其是儒家思想情有獨鐘。他在《瓦爾登湖》中旁征博引孔子、孟子等先秦賢哲儒家經典言論,總共有9處之多。博大精深的儒家經典,崇尚自然、天人合一、民胞物與、仁者樂山、智者樂水,不僅成了梭羅在闡發自己的思想論點時有力的支柱,而且不經意間還擴大了現代美國文化的思想視野。就我國讀者來說,讀到梭羅如此熱衷地向美國人介紹孔孟之道、老莊思想,我想也一定會很感興趣。因為經過梭羅引經據典并進行了新的詮釋,難道說不就是在重新發掘和激活中國傳統文化,尤其是儒家文化所固有的獨特的魅力和活力,從而順勢融合到美國文化,乃至于全球性文化中去嗎?

梭羅根據自己深信的超驗主義觀點,在書中就自然界四季更迭和精神復蘇作出了極其精彩的描述。從章節上來看,《瓦爾登湖》一書是以春天開端,依次經歷夏天、秋天和冬天,最后仍然以春天告終,好似生命輪回的寫照,既是終點又是起點,生生不息,開始復蘇。梭羅在書末講到一個在新英格蘭廣泛流傳的故事:從一個蟄伏60年之久的蟲卵里孵化出一只健壯而又美麗的小蟲子,再次強調世上任何力量扼殺不了生命的復蘇,同樣也表達了他的無比樂觀的人生態度。梭羅在結尾時所寫下的雋語箴言,直至今日,依然令人對未來充滿了希望:“遮住我們眼睛的亮光,對我們無異于黑暗。唯有我們清醒的時候,天光才大亮。天光大亮的日子多著呢。”

隨著歲月流逝,梭羅的《瓦爾登湖》越來越受到世人的無比崇敬,曾被譽稱為“塑造讀者人生的25本書之一”(美國國會圖書館評語),“美國文學中無可爭議的6本或8本傳世佳作之一”(美國著名批評家約瑟夫·伍德·克魯奇評語)。美國批評家伊拉·布魯克甚至還說過:“在過去100年里,《瓦爾登湖》已經成為美國文化中純潔天堂的同義詞。”不消說,英國著名作家喬治·艾略特更是慧眼識珠,遠在當年《西敏寺周報》上就撰文指出:《瓦爾登湖》是一本超凡入圣的好書。嚴重的污染使人們喪失了田園的寧靜,所以,梭羅這本書便被整個世界閱讀和懷念。走筆至此,我猛地記起,《瓦爾登湖》于1848年問世之后,恩格斯于1873—1886年寫成的《自然辯證法·序言》中,也曾言近旨遠地告誡過世人這一段名言:“我們不要過分陶醉于我們對自然界的勝利。對于每一次這樣的勝利,自然界都報復了我們。”(《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三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第517頁)余外,還有不久前我國有識之士在深圳舉辦自然論壇,在特意向我國廣大讀者鄭重推薦的“十大自然讀物”的書中,梭羅的《瓦爾登湖》名列榜首,足見它確實是舉世公認的一部不朽名著。說真的,梭羅寫在書里的一字字、一句句,對上至國家決策人、下至草根百姓來說,都是恒久不變的警世箴言啊!我想,不管怎么說,當前全球生態環境仍在不斷惡化,天上罕見一片藍天、一絲和風,地上難覓一方凈土、一泓清水,社會上貧富越來越懸殊,種種破壞自然生態環境的奇談怪論依然甚囂塵上,只要以上現象還沒有得到全部徹底根除,在各個不同國家、各個不同民族,人們總要回首前塵,帶著無限眷戀的心情,緬懷崇尚人與自然和諧的先驅,研讀梭羅的這部不朽經典,從中不斷地給自己汲取靈感、力量和希望。


潘慶舲

2007年1月識于上海圣約翰名邸

2013年5月稍有增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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