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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這個孩子不一般

窮寡婦的孩子不一般,我懂得人間的愛,懂得人間的苦與甜。

寡婦門前是非多。為了我這條獨苗,母親年輕守寡,真為難她。家貧,人少,但村中沒人講她的閑話,因為她人正影子直。

母親一向租耕賀街余五合利的“三十斤水田”,位于老糖寮屯桑樹頭,“搭”桂友叔公的“牛腳”(牛主人帶牛和犁來耕田);種的是大松山旁邊兩小坵小菜地。母親有病,但終年勤苦勞動,還替人打短工,省吃儉用還債。她有多少就還多少,還完債一身輕,不被人日追夜討,債主也很諒解。

母親有心計,要證明自己清白,杜絕外人“嚼舌頭”。她想了一個絕妙的辦法。她請外婆物色來一條好狗保護自己,狗整天跟著她,人在狗在,萬一有人打她的壞主意,她就叫狗沖過去纏住人,舞牙動口,這一著嚇得壞人只好敗陣而逃。母親去替人插田、挑糞,狗都守護住她;夜晚母親去看田水,狗是她的貼身“衛士”。為了排憂解愁,母親學會靠在房門口燒煙斗(葉),狗就守住大門;母親躺床上休息,狗就伏臥在床底。隔壁徐大娘也守寡,三女一子,她也學會抽煙葉,正好兩人做伴。

母親清清白白做人,她倔強,吃得苦,為窮人爭一口氣。在母親的熏陶下,我從小寧愿挨餓,也不輕易吃別人一口食物;給我錢,不懷好意的,我絕對不拿。薛姓黃姓很多有錢人家,當面或托人來說,叫我過繼給他們做兒子,我才不愿意。我說:我是我母親的兒子。

父親死前,我在小學讀過4年書。這4年的破蒙,對我十分重要。從此我能讀一些簡淺的書,算一些容易的數。農村常接觸到的文字和賬目,我都能應付得了。隔壁的哥哥,有的比我早讀兩三年或五六年書,還比不上我。遇上紅白事,寫個封包皮;賣豬買肥,要算數,我也可以……話傳開去,村里的人都說我有用。

別人家的孩子,一聽到附近有什么聲響,就去參與游玩打鬧。我家貧,使我沒有對吃喝玩樂的追求,我半點不受外界的牽動,在家里能靜得下來。我把讀過的課本不厭其煩地讀到舊,讀到爛,它把我引入了知識的天地。我如饑似渴,向老師和同學借書看,開始有的地方看不懂,我就照語句順著意思串讀下去,跳著字句讀,讀得多了,不認識的字逐漸認識,解不通的語句也解通了。這樣大膽瞎讀,居然把農村找得到的一些舊書本,如《三字經》《幼學瓊林》《聊齋志異》《西游記》等似懂非懂都讀了一遍。

薛金利在我家左側的消水圳河口處開有一間大水碓,當時碰上富賀鐘錫礦大開采,八步街繁榮,糶米生意興旺。替水碓管賬的叫王火養,附近村寨的一個單身漢,附近的人都說他無家無窩,無子無女,要錢做什么?薛金利信用他做總管,去羊頭圩收米,出八步銷米,錢賬都由他經手。

我父親死前也是水碓廠的熟客,王火養試叫我算米賬,我沒有算錯。一日,王火養外出,竟把平日鎖得十分緊要的一本流水賬忘記鎖進柜里。我去水碓玩,好奇心使我去看他的賬,想練習算數,我竟發現了算賬的一個奧妙。

當時市面用每市斤16兩秤。每張賬單有毛重、凈重、單價和金額,如中樸(糙米)、毛(107.5)、皮(5.5)、21寸(算)、2.13元……每圩收米百多二百擔,用米船運回水碓廠,管賬的用總量向老板報賬:三月十九,3095.5斤,21寸(算),62.22元。

我把那本米賬算了一個遍。收米條幾乎每條都少給一兩分不等,如107.25×2.1=2.25元,寫作2.23元,很少用準確數。而總賬不僅浮報個數,連單價都是就高不就低的。

王火養回來時,發覺他那本賬本被我復算過了。他心中有數。每圩收一兩百擔米,他至少克扣賣米人兩塊多錢,向老板報賬又夸大些,一圩總要至少賺3元錢,一年算一百圩,一年就進賬300元。他管賬已二三十年,進賬不是個小數。老板和外人還說他“人老實,要錢做什么?”

王火養很不高興,罵我不懂事。我年紀小,不知哪句話該說不該說,我只是說:“你的收米條總少記數,報總賬就逢四、逢五進位了。”他竟給我這個十歲孩子揭穿了“沙煲底”,臉紅得熱辣辣的。

隔墻有耳,話給老板的外甥楊紀華聽去了。老板雖沒有追究王火養,但對他也不再任報任支了。紙包不住火,村上的人傳聞:王火養也養著“伙計婆”(情婦)的。

我第一次班門弄斧,被人傳講得很神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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