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

淇奧

這是一首歌頌衛國統治貴族的詩。《毛詩序》說是歌頌衛武公（武公生于西周末年和東周初年），古書無確證。

一

瞻彼淇奧^〔一〕，綠竹猗猗^〔二〕。有匪君子^〔三〕，如切如瑳，如琢如磨^〔四〕。瑟兮僴兮^〔五〕，赫兮咺兮^〔六〕。有匪君子，終不可諼兮^〔七〕。

二

瞻彼淇奧，綠竹青青^〔八〕。有匪君子，充耳琇瑩^〔九〕，會弁如星^〔一○〕。瑟兮僴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終不可諼兮。

三

瞻彼淇奧，綠竹如簀^〔一一〕。有匪君子，如金如錫，如圭如璧^〔一二〕。寬兮綽兮^〔一三〕，猗重較兮^〔一四〕，善戲謔兮，不為虐兮^〔一五〕。

【注】

〔一〕淇，衛國水名。奧（yù郁），水曲處。

〔二〕猗猗，美盛貌。淇水邊上，漢代以前多竹，見《水經注·淇水》。

〔三〕匪，通斐（《禮記·大學》引作斐），有文彩。此句贊美貴族有文學素養。

〔四〕這二句以治骨器、玉器等比喻君子努力進修。切，用刀切斷。瑳，用銼剉平。琢，用刀雕刻。磨，用物磨光。

〔五〕瑟，莊重。僴（xiàn現），威嚴。

〔六〕赫，明也。咺（xuān宣），借為烜（xuān宣）（《爾雅·釋訓》引作烜），盛大。

〔七〕諼（xuān宣），忘也。

〔八〕青青，借為菁菁，茂盛貌。

〔九〕充耳，塞耳。琇，美石。瑩，玉色光潤。古代貴族冠的左右兩邊有絲繩垂到耳旁，當耳之處系著一塊玉石，就是充耳，玉石下還垂著長穗。

〔一○〕會（kuài快），借為?（《隋書·禮儀志》引作?），綴玉于冠縫也。弁，古代一種帽子，多以鹿皮制成，皮與皮相接處為縫，綴玉于縫就是所謂?弁。玉是圓形，有規則地羅列著，所以說如星。

〔一一〕簀（zé責），當讀為柵，柵欄也。如柵形容竹密。

〔一二〕圭、璧，都是用玉制成，圭是長方形，上端尖。璧是圓形，正中有小圓孔。周代貴族在朝會時，手拿圭璧，上有不同的花紋。

〔一三〕寬，寬宏。綽，和緩。此指君子的性格。

〔一四〕猗，當作倚，依靠。重，雙也。較，古代的車有廂，前廂名（duì對），左右廂名（yǐ椅），后廂可豎起可放下，名軫（zhěn診）。人從后面上車。上前角伸出一個彎木名較，漢人呼為車耳，有的用銅包上，呼為金耳。兩雙較，所以說重較。人立于車上，有時用手攀依左較，有時用手攀依右較，所以說猗重較。

〔一五〕虐，害也。

考槃

這首詩是贊美一個隱居山林的賢士。

一

考槃在澗^〔一〕，碩人之寬^〔二〕。獨寐寤言^〔三〕，永矢弗諼^〔四〕。

二

考槃在阿^〔五〕，碩人之^〔六〕。獨寐寤歌，永矢弗過^〔七〕。

三

考槃在陸^〔八〕，碩人之軸^〔九〕。獨寐寤宿，永矢弗告^〔一○〕。

【注】

〔一〕考，扣也，敲也。槃，同盤。敲盤以歌。

〔二〕碩人，身材高大的人。寬，寬宏。

〔三〕寐，睡也。寤，醒也。言，說話。此句言碩人獨寐獨寤獨言，是個孤獨人。

〔四〕矢，通誓。諼（xuān宣），欺詐。此句言碩人的誠實。

〔五〕阿，山坡。

〔六〕（kē科），當借為果，堅決強毅。又解：，借為和。

〔七〕弗過，不犯錯誤。

〔八〕陸，高平之地。

〔九〕軸，當借為怞（zhóu妯），明智也。

〔一○〕告，當借為（xiào效）。《廣雅·釋詁》：“，誤也。”弗與弗過同意。

碩人

衛莊公娶齊莊公的女兒莊姜為妻，當她出嫁初到衛國的時候，衛人唱出這個歌來贊揚她的美麗華貴。

一

碩人其頎^〔一〕，衣錦褧衣^〔二〕，齊侯之子，衛侯之妻，東宮之妹^〔三〕，邢侯之姨^〔四〕，譚公維私^〔五〕。

二

手如柔荑^〔六〕，膚如凝脂^〔七〕，領如蝤蠐^〔八〕，齒如瓠犀^〔九〕，螓首蛾眉^〔一○〕，巧笑倩兮^〔一一〕，美目盼兮^〔一二〕。

三

碩人敖敖^〔一三〕，說于農郊^〔一四〕。四牡有驕^〔一五〕。朱幩鑣鑣^〔一六〕。翟茀以朝^〔一七〕。大夫夙退^〔一八〕，無使君勞^〔一九〕。

四

河水洋洋^〔二○〕，北流活活^〔二一〕。施罛^〔二二〕。鳣鮪發發^〔二三〕。葭菼揭揭^〔二四〕。庶姜孽孽^〔二五〕。庶士有朅^〔二六〕。

【注】

〔一〕碩人，身材高大的人。頎（qí其），身長貌。

〔二〕褧（jiǒng炯），古代女子出嫁途中穿在錦衣外面的罩衫，用麻紗做成。

〔三〕東宮，古代國君的太子住在東宮，因而稱太子為東宮。此指齊國太子得臣。

〔四〕邢侯，邢國（今河北邢臺）國君。姨，男子稱妻的姊妹為姨。

〔五〕譚公，譚國（今山東濟南東龍山鎮附近）國君。維，是也。私，女子稱姊妹的丈夫為私。

〔六〕荑，初生的白茅嫩芽。

〔七〕凝脂，凝結的豬油。

〔八〕領，脖頸。蝤蠐（qiú‐qí求齊），天牛的幼蟲，身長圓而白。

〔九〕瓠（hù戶）犀，葫蘆的籽，因其潔白整齊，常以比喻女子的牙齒。

〔一○〕螓（qín秦），蟲名，似蟬而小，額廣而方正。蛾，蠶蛾，其觸須細長而彎。

〔一一〕倩，笑時兩腮出現的酒渦。

〔一二〕盼，眼睛黑白分明。

〔一三〕敖敖，身材高大的樣子。

〔一四〕說（shuì稅），停車卸馬。農郊，城郊。莊姜出嫁到了衛國首都，先停在郊外，然后舉行婚禮。

〔一五〕牡，公馬。驕，馬高大也。

〔一六〕朱，紅色。幩（fén墳），系在馬銜兩邊的布巾或綢巾，俗語呼為飄帶，是一種裝飾。鑣鑣，借為飄飄。

〔一七〕翟（dí敵），野雞。茀，遮蓋車的竹席。車席加油漆，畫上野雞，叫作翟茀。又解：翟茀，以野雞羽翎裝飾的車子。以朝，用此車朝見國君。

〔一八〕夙，早也。

〔一九〕君，周代臣對國君的夫人也稱君。此二句言衛國大夫來見莊姜，她的左右說：“大夫早點退去，不要使君太辛勞。”

〔二○〕洋洋，水大貌。

〔二一〕活（guō郭）活，流水聲。

〔二二〕施，設置。罛（gū孤），魚網。（huò或），撒網入水聲。

〔二三〕鳣（zhān氈），大鯉魚。鮪（wěi委），魚名，似鯉。發（bō撥）發，魚跳動貌。

〔二四〕葭，蘆也。菼（tǎn坦），荻也。蘆荻相似，蘆莖較粗而中空，荻莖較細而中實。揭揭，高貌。

〔二五〕庶，眾也。庶姜，齊國陪嫁和送嫁的一些姜姓女子。孽孽，衣飾華貴貌。

〔二六〕庶士，指齊國護送莊姜的諸臣。朅（qiè怯），健武貌。

氓

這首詩的主人是一個勞動婦女。她的丈夫原是農民。他們由戀愛而結婚，過了幾年窮苦的日子，以后家境逐漸寬裕。到她年老色衰的時候，竟被她的丈夫遺棄。詩的主要內容是回憶已往，詛咒現在，怨恨丈夫，慨嘆自己的遭遇。

一

氓之蚩蚩^〔一〕，抱布貿絲^〔二〕。匪來貿絲^〔三〕，來即我謀^〔四〕。送子涉淇^〔五〕，至于頓丘^〔六〕。匪我愆期^〔七〕，子無良媒。將子無怒^〔八〕，秋以為期。

二

乘彼垝垣^〔九〕，以望復關^〔一○〕。不見復關，泣涕漣漣^〔一一〕；既見復關，載笑載言^〔一二〕。爾卜爾筮^〔一三〕，體無咎言^〔一四〕。以爾車來，以我賄遷^〔一五〕。

三

桑之未落，其葉沃若^〔一六〕。于嗟鳩兮^〔一七〕！無食桑葚^〔一八〕！于嗟女兮！無與士耽^〔一九〕！士之耽兮，猶可說也^〔二○〕；女之耽兮，不可說也。

四

桑之落矣，其黃而隕^〔二一〕。自我徂爾^〔二二〕，三歲食貧^〔二三〕。淇水湯湯^〔二四〕，漸車帷裳^〔二五〕。女也不爽^〔二六〕，士貳其行^〔二七〕。士也罔極^〔二八〕，二三其德^〔二九〕。

五

三歲為婦^〔三○〕，靡室勞矣^〔三一〕。夙興夜寐^〔三二〕，靡有朝矣^〔三三〕。言既遂矣^〔三四〕，至于暴矣^〔三五〕。兄弟不知，咥其笑矣^〔三六〕。靜言思之^〔三七〕，躬自悼矣^〔三八〕。

六

及爾偕老^〔三九〕，老使我怨。淇則有岸，隰則有泮^〔四○〕。總角之宴^〔四一〕，言笑晏晏^〔四二〕。信誓旦旦^〔四三〕，不思其反^〔四四〕。反是不思，亦已焉哉^〔四五〕！

【注】

〔一〕氓，農民的古稱。蚩蚩，借為嗤嗤，猶嘻嘻，笑也。

〔二〕貿，交換。

〔三〕匪，通非。

〔四〕即我，到我這里來。謀，指計議結婚之事。

〔五〕涉，渡水。淇，衛國水名。

〔六〕頓丘，丘名。

〔七〕愆（qiān牽），錯過，拖延。

〔八〕將，請也。

〔九〕乘，登也。垝（guǐ鬼），壞也。垣，墻也。

〔一○〕復，返也。關，車廂也。（《墨子·貴義》：“子墨子南游使衛，關中載書甚多。”關即車廂。）復關，指回來的車。又解：復關，是那個男子的名。

〔一一〕涕，淚也。漣漣，淚流不斷貌。

〔一二〕載，猶則也。

〔一三〕爾，你。卜，占卜。筮（shì誓），用蓍（shī詩）草五十根，依法反復排比，成卦，根據卦的形狀斷定吉兇，叫作筮。卜和筮都是古人的迷信活動。

〔一四〕體，指兆體和卦體。又解：體，幸也。咎，災也。咎言，不吉利的言辭。

〔一五〕賄，財物。指嫁妝。

〔一六〕沃若，猶沃然，潤澤貌。詩以桑樹茂盛比喻婦女年輕。

〔一七〕于，借為吁。吁嗟，悲嘆聲。鳩，布谷鳥。

〔一八〕桑葚（shèn慎），桑的果實。鳩食桑葚則迷醉，詩以此比喻女子與男人熱戀則昏頭昏腦，辨不清好人壞人。

〔一九〕士，男子的通稱。耽（dān丹），玩樂。

〔二○〕說，講說。又解：說，讀為脫，擺脫。

〔二一〕隕（yǔn允），落下。詩以桑樹凋落比喻婦女年老色衰。

〔二二〕徂（cú），往也，指出嫁。

〔二三〕食貧，受窮吃苦。

〔二四〕湯湯，即蕩蕩，水流貌。

〔二五〕漸，水浸濕。帷裳，即現在所謂車圍子。帷，帳也。裳，裙也。車有圍子似床有帳、人有裙，所以叫作帷裳。此二句寫她被趕出后路上渡水的情況。

〔二六〕爽，差錯。

〔二七〕貳，讀為二。二其行，行為前后不一致。

〔二八〕罔，無也。極，借為則，準則也。

〔二九〕二三其德，三心兩意，朝三暮四。

〔三○〕婦，有公婆在稱婦，即現在所謂媳婦。

〔三一〕靡，無，不。室，當借為恎（zhí侄），怕也。

〔三二〕夙興，早起。夜寐，晚睡。

〔三三〕朝，當借為佻，安逸。

〔三四〕言，讀為焉，乃也。遂，成也，指家業有了成就。

〔三五〕暴，暴虐。

〔三六〕咥（xì戲），大笑貌。

〔三七〕言，讀為焉。

〔三八〕躬自悼，自己悲傷。

〔三九〕及，與也。

〔四○〕隰（xí席），低濕之地。泮（pàn判），通畔，邊也。此二句以淇有岸、隰有泮反比她如與這樣的男人偕老將痛苦無邊。

〔四一〕總，束扎。小孩子頭發束成兩個結，形似牛角，叫作總角。宴，快樂。此言她和他在兒童時代相處的快樂。

〔四二〕晏晏，和悅貌。

〔四三〕旦旦，誠懇貌。

〔四四〕反，另一面，指以往相愛的一面。

〔四五〕已，罷了。

竹竿

衛國一個貴族婦人，離父母家很遠，不能回去探問，因作此詩。

一

籊籊竹竿^〔一〕，以釣于淇^〔二〕。豈不爾思^〔三〕，遠莫致之^〔四〕。

二

泉源在左^〔五〕，淇水在右。女子有行^〔六〕，遠兄弟父母。

三

淇水在右，泉源在左。巧笑之瑳^〔七〕，佩玉之儺^〔八〕。

四

淇水滺滺^〔九〕，檜楫松舟^〔一○〕。駕言出游^〔一一〕，以寫我憂^〔一二〕。

【注】

〔一〕籊（tì惕）籊，光滑的樣子。又解：籊籊，細長貌。

〔二〕淇（qí其），衛國水名。

〔三〕爾，你們，指父母兄弟等。

〔四〕致，達到。

〔五〕泉源，衛國水名，多泉水，今名百泉。

〔六〕行，出嫁。

〔七〕之，猶其也。瑳，借為齜（zī資），開口見齒貌。

〔八〕儺（nuó挪），佩玉動有節奏。此二句寫她強為歡笑，散步遣愁。

〔九〕滺滺，水流貌。

〔一○〕檜，木名，松柏之類。楫，船槳。此言檜木的楫，松木的船。

〔一一〕駕，駕船。言，讀為焉。

〔一二〕寫，宣泄，今字作瀉。

芄蘭

周代統治階級有男子早婚的習慣。這是一個成年的女子嫁給一個約十二三歲的兒童，因作此詩表示不滿。

一

芄蘭之支^〔一〕，童子佩觿^〔二〕。雖則佩觿，能不我知^〔三〕。容兮遂兮^〔四〕，垂帶悸兮^〔五〕。

二

芄蘭之葉^〔六〕，童子佩^〔七〕。雖則佩，能不我甲^〔八〕。容兮遂兮，垂帶悸兮。

【注】

〔一〕芄（wán丸）蘭，草名，即蘿藦，多年生蔓草，可入藥。支，通枝。芄蘭的枝是尖頭的，形似古人所佩的角錐。作者以芄蘭的枝比喻她的小女婿所佩的角錐，意在形容角錐之小，以角錐之小表明小女婿身軀之小。

〔二〕觿（xī希），用骨制的小錐，頭尖尾粗，形似牛角，俗語叫作角錐，解繩結的工具，成人所佩。童子結婚，等于成人身份，所以佩角錐。

〔三〕能，猶而。知，《爾雅·釋詁》：“知，匹也。”能不我知，即不能配我。

〔四〕容，一種小刀，刃極鈍，不能割物，俗語叫作樣子刀。童子結婚，只佩容刀，不佩真刀，恐怕真刀割傷他自己。遂，讀為燧，古代取火的工具，似后代的火鏈。

〔五〕悸，因恐懼而顫動貌。此二句指童子結婚，佩帶容刀火鏈，因不習慣，下垂的帶子都在顫動。

〔六〕葉，芄蘭的葉卷曲成環，形似古人所帶的扳指。

〔七〕（shè涉），即扳指，用玉或骨制成，形似環而有缺口，聯以柔皮，帶在右手大拇指上，射箭時用它鉤弦拉弓，成人所佩。童子結婚，等于成人身份，所以佩扳指。

〔八〕甲，借為狎（《釋文》：“甲，韓詩作狎。”），親昵也。能不我狎，即而不狎我，不懂得和我相親昵成夫婦之好。

河廣

作者住在衛國，離宋國不遠，僅一河之隔。他想到宋國去，但迫于環境，不能如愿，因作此詩。

一

誰謂河廣^〔一〕，一葦杭之^〔二〕。誰謂宋遠，跂予望之^〔三〕。

二

誰謂河廣，曾不容刀^〔四〕。誰謂宋遠，曾不崇朝^〔五〕。

【注】

〔一〕河，黃河。衛在黃河北，宋在黃河南。

〔二〕一葦，一個葦葉，比喻小船，猶言一葉扁舟。杭，通航，渡河。

〔三〕跂，通企，踮起腳尖。予，我也。此句言踮起腳尖我就看得見。

〔四〕刀，通舠，小船也。

〔五〕崇，終了。此句言一個早晨就可以到宋國。

伯兮

婦人懷念遠出的丈夫，因作此詩。

一

伯兮朅兮^〔一〕，邦之桀兮^〔二〕。伯也執殳^〔三〕，為王前驅^〔四〕。

二

自伯之東^〔五〕，首如飛蓬^〔六〕。豈無膏沐^〔七〕，誰適為容^〔八〕？

三

其雨其雨！杲杲出日^〔九〕。愿言思伯^〔一○〕，甘心首疾^〔一一〕。

四

焉得諼草^〔一二〕，言樹之背^〔一三〕。愿言思伯，使我心痗^〔一四〕。

【注】

〔一〕伯，兄弟姊妹中，年長者稱伯，其次稱仲稱叔，最幼者稱季。周代婦女呼丈夫為伯，等于現在呼哥哥。朅（qiè怯），健武貌。

〔二〕桀，通杰，杰出的人。

〔三〕殳（shū殊），一種兵器，長一丈多，略同后代的槊。

〔四〕王，衛人稱其國君為王。前驅，走在前面的戰士或衛士稱前驅。即先鋒之意。

〔五〕之，往也。

〔六〕蓬，蓬草，葉細長而散亂。

〔七〕膏，潤發的油。沐，米汁，古人洗頭用之。

〔八〕適，但也。容，修飾容貌。此句言但為誰打扮呢？

〔九〕杲（gǎo搞）杲，光明的狀態。此二句言她盼望丈夫回來像旱時盼望雨澤一般，可是天氣老是晴，丈夫老是不歸。

〔一○〕愿，思念殷切貌。言，讀為焉。

〔一一〕首疾，頭痛。此句言想得頭痛也心甘。

〔一二〕焉，何也。諼（xuān宣）草，同萱草，古人以為此草可以忘憂，俗名忘憂草。

〔一三〕言，讀為焉，乃也。樹，栽種。背，借為?（bù部），小瓦盆。

〔一四〕痗（mèi妹），病也。

【附錄】

注〔一三〕背，《說文》：“?，小缶也。”背?古通用。《莊子·養生主》：“是遁天倍情。”《釋文》：“倍本作背。”便是佐證。

有狐

貧苦的婦人看到剝削者穿著華貴衣裳，在水邊逍遙散步，而自己的丈夫光著身子在田野勞動，滿懷憂憤，因作此詩。

一

有狐綏綏^〔一〕，在彼淇梁^〔二〕。心之憂矣，之子無裳^〔三〕。

二

有狐綏綏，在彼淇厲^〔四〕。心之憂矣，之子無帶。

三

有狐綏綏，在彼淇側。心之憂矣，之子無服。

【注】

〔一〕綏綏，遲遲，慢慢地走。

〔二〕淇，衛國水名。梁，橋梁。詩以狐象征剝削者。這是寫一個剝削者穿著華貴衣裳，在淇水邊逍遙散步，不是寫真狐。

〔三〕之子，這個人，指作者的丈夫。裳，下身的衣服。

〔四〕厲，借為瀨（lài賴），河邊水淺的地方。

【附錄】

注〔一〕狐，周代人認為狐是妖淫的獸，作者用狐比喻蹂躪自己的奴隸主。

《說文》：“狐，妖獸也。”《周易·未濟》：“小狐汔濟，濡其尾。”《集解》引干寶曰：“狐，野獸之妖者。”《邶風·北風》：“莫赤匪狐，莫黑非烏。”這是用狐貍和烏鴉比喻統治者，也因為狐是妖淫的獸，才這樣比。《詩經》中最顯著的是《齊風·南山》：“南山崔崔，雄狐綏綏。魯道有蕩，齊子由歸。”這首詩是用妖淫的狐貍比喻私通他的同父異母妹妹文姜的齊襄公。試看《南山》的“雄狐綏綏”和此詩的“有狐綏綏”差不多字句全同，以《南山》為例，可見此詩的狐當是比喻妖淫的奴隸主。此詩的作者及其丈夫，都是奴隸，奴隸主對于奴隸的妻子，是可以任意蹂躪的。

注〔四〕厲，俞樾《群經平議》：“厲者瀨之假字，《說文》：‘瀨，水流沙上也。’”

木瓜

這首詩是說，有人贈我以小物，我報他（她）以珍品，并不是報答，而是永結恩情的表示。可能是男女的戀歌。

一

投我以木瓜^〔一〕，報之以瓊琚^〔二〕。匪報也^〔三〕，永以為好也。

二

投我以木桃^〔四〕，報之以瓊瑤^〔五〕。匪報也，永以為好也。

三

投我以木李^〔六〕，報之以瓊玖^〔七〕。匪報也，永以為好也。

【注】

〔一〕投，給予。木瓜，木瓜樹的果實，似小瓜，淡黃色，味酸帶澀，有香氣。

〔二〕瓊，美玉。琚，一種佩玉。瓊琚，珍美的琚。

〔三〕匪，通非。

〔四〕木桃，即桃子。

〔五〕瑤，一種佩玉。

〔六〕木李，即李子。

〔七〕玖，一種佩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