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名: 女孩,你已足夠好:如何幫助被“好”標準困住的女孩作者名: (美)蕾切爾·西蒙斯本章字數: 3559字更新時間: 2021-08-18 17:34:05
一個女孩是如何找回勇氣的
當一個女孩用不同尋常的認真態度談論一個難題或挑戰時,我會試著去理解其中的潛在原因。關于她的難題我會問兩個問題。首先:如果你的擔心變成現實會發生什么事?說詳細些。其次:那將意味著什么?當你幫助女孩們挖掘出更大的恐懼時,她們就會開始理解她們的恐懼意味著什么,然后你就能讓談話取得真正的進展。
問這些問題之所以有效,是因為女孩們常常賦予她們生活中的挑戰夸張的意義。在她們看來,有一次考試沒考好并不僅僅事關這次考試的分數,她們會想:“如果這拉低了我的最終成績該怎么辦?如果我進不了好的大學/研究生院/工作單位該怎么辦?如果我不成功該怎么辦?如果我過得不好該怎么辦?”關于身體羞恥感也是如此,女孩們用對自己身體的關注來表達對自我價值感、討人喜歡程度和成功的擔憂。
19歲的凱蒂剛剛結束在美國東北部的一所大型州立大學的第一年。她來自附近一個大城市的中上階層的郊區,但是與許多同齡人不同,凱蒂自己承擔一半的學費。她決心在經濟上獨立,所以她從16歲起就在零售店和餐館里長時間打工。高中時代,凱蒂經常在凌晨一點鐘為自己打工的餐廳鎖門,她的班次正好從學校打最后一次下課鈴之后開始。
凱蒂拒絕了錄取她的私立大學,因為她下定決心不欠債。她告訴我:“我不想依賴別人來照顧我。我希望能夠自己養活自己,在經濟上有保障。”
當餐廳招待讓凱蒂學到了人際交往的技巧、責任感和對金錢的尊重。她很自豪。“我知道如何當一名好員工。”她看著我的眼睛告訴我。當然,在某些方面,她的生活比別人更艱難,她很清楚這一點。“但我真的很珍惜我所學到的東西和我所付出的努力,因為你在其他地方是無法得到這些的。”
大一的日程表在她高中時為上大學而制定的繁重的日程表面前簡直是小巫見大巫。在這里,她可以計劃修商務和心理學雙學位,還有時間看電視和鍛煉身體。“我一點兒也不緊張,”她高興地說,“我很喜歡這樣。”大學也給她提供了探索自身新維度的機會。她再也不會化著妝去上課了,這是她以前最痛恨的每日慣例。
但是有一件事她始終放不下,那就是對自己身體的羞恥感。談到自己的身材時,凱蒂那閃閃發光的自信消失了。她吐露心聲說:“我對自己的外表一向很缺乏自信。”她每天都要仔細審視自己的手臂、腹部和雙腿。她能感覺到自己手臂上的肉在顫抖,這讓她非常厭惡。她的新朋友們沒完沒了地談論著對“新生15磅”[1]的恐懼,關于肥胖的話題總是縈繞在她周圍。
凱蒂最憎惡的是她的“游泳圈”[2]。她幾乎是咆哮著說,她“決不會”穿任何會讓別人注意到她的“游泳圈”的襯衫。
我決定提出我的兩個問題。“那么,如果你穿了一件暴露出你的游泳圈的襯衫,”我問凱蒂,“接下來會發生什么呢?說詳細些。”
“他們不會花時間關注我的。”她說。
“誰?”我問。
“男人們。他們會認為我很丑或很胖。”
“這又意味著什么?”
“從男人的角度來看,我沒有吸引力,對吧?他們在派對上能找到更漂亮的關注對象。”
注意,洋蔥的下一層出現了:凱蒂的愛情生活。
“我沒有愛情生活。”她接著說。她無法理解大學里的社交等級制度。“那些女孩,她們真的很刻薄,但她們有男朋友!我不禁要想,我究竟做錯什么了?”她對我說。
有時,當她想在房間里哭的時候,她會裝出一副高興的樣子去上課。但大多數情況下,她會昂起頭來玩這場游戲。她盡可能多地鍛煉身體,還去參加地下室兄弟會派對,在那里她學會了讀懂男人們套近乎的信號。如果有人來請她跳舞,那就意味著他可能想和她在舞池里親熱,有時甚至只是親熱,都不跟她說話。單憑你出現在這個派對上,就意味著你已經“準備好了”,打算跟男人勾搭。但是凱蒂對于勾搭的把戲沒興趣。她覺得自己“被物化了”。“這種時候,男人只是在跳舞,纏著我,甚至都不想知道我是怎樣一個人。但是,我并不只是一具軀體。我是個活生生的人。”她說。
我和凱蒂認識不久后,一個很有前途的男人走進了她的生活。他們合唱過一次,玩得很開心。那個男人說他做過性病檢查,周末會去參加派對。凱蒂試圖解碼這條信息。也許,派對結束后,他的態度會更認真,并確定他們的關系。
派對那天,凱蒂出了一場雖不嚴重但很可怕的車禍。突然間,她感覺內心發生了某種變化。她給一個好朋友打電話。“我不該和他勾搭。”她說。那位朋友把她的心煩意亂歸咎于車禍,但凱蒂覺得不只是這個原因。
她告訴我:“當時我有一種偶爾會出現的、不好的直覺。”她選擇不予理睬。那天晚上,凱蒂失去了童貞。不久,她在急診室里哭著給他打電話。她得了生殖器皰疹。他也哭了,說他們在一起之后他拿到了檢測報告,呈陽性。他們無計可施。這是一種病毒,而且沒有治愈的方法。凱蒂希望他仍想跟她在一起,但他對戀愛不感興趣。
有整整四個月,凱蒂恨自己和自己的身體。她很沮喪,接著又很生氣。她感到羞愧難當。當她秋季回到學校時,她的思緒怎么也平復不下來。她在統計課上突然哭了起來。“我整個人感覺糟透了,在所有方面。”凱蒂開始找心理醫生治療焦慮和抑郁。她想知道是否還會有人愿意和她上床。
現在,差不多一年過去了,她在Skype上向我哭訴,從她的聲音中可以聽出她的羞愧。
“那么為什么,”我溫柔地問,“你要違背自己的直覺,和他上床?”
“我想我其實只是想過性生活。”她說,“我就要20歲了,卻從沒和任何人上過床。為此我一直責怪自己。”
“如果你20歲時還是個處女,這意味著什么?說詳細些。”
“這意味著我缺乏經驗,無法在這方面與我的朋友們交流。”她哭了,“我從沒想過自己會到20歲還沒有認真交過男朋友什么的。我從沒想過我的人生會出現這樣的局面,我會落到今天這般境地。我只是想和其他人一樣。我想成為一個正常人,而不是一個沒有性生活的怪人。”
“如果你是擁有性生活的正常人會怎么樣?”
她解釋說,20歲,性生活活躍,意味著她可以理解朋友們所談論的那些事情。“這意味著有個男人想要你,說明你有吸引力。如果人們對你持積極的看法,你就會自我感覺良好。”
凱蒂的某些焦慮源于對融入社會的渴望,這種渴望始于青春發育期前后,并在整個青春期痛苦地跳動。凱蒂做出那個選擇不僅僅因為她不想變成一個怪人,也因為她沒有聽到自己內心那個叫她停下來的聲音。她覺得無法設定邊界來保護自己不受傷害。她覺得自己的身體太差勁,太不稱職,她太自慚形穢,以至于她愿意退而求其次,接受配不上自己的東西。
一個女孩對自己身體的看法遠遠超出了飲食、鍛煉以及她在鏡子中的映像這些范疇。身體羞恥讓凱蒂產生了一種深入骨髓的失落感。她認為自己的外表有缺陷,這使她感到自己不正常,就好像她有什么缺陷需要改正。對自己身體的憎恨驅使她采取了危險的行動。
凱蒂拒絕了治療師推薦的抗抑郁藥,于是醫生建議她鍛煉身體。她同意試試練瑜伽。凱蒂以前跑步跑得比寵物店里的倉鼠還勤,但練瑜伽給她的感覺不一樣。這種練習絕對適合她:不是為了消除讓襯衫鼓起來的游泳圈,不是為了取悅她可能在派對上遇到的男人,也不是為了讓自己不變成怪人。“它讓我自我感覺良好,”她說,“它就像是一個內在的控制焦點。它讓我有動力去做得更好,讓自己變得更好。可以說,它賦予了我力量。”
凱蒂開始更多地傾聽自己的身體的聲音,選擇睡得更久,吃得更健康。她說:“我第一次把自己的身體當成頭等大事。對我而言,全面照顧好自己從未像現在這么重要。”一旦凱蒂開始關照自己的身體,不再讓自己的身體成為別人的評價對象,她就開始康復了。
她必須停止透過外界的眼光看自己的身體。從那個角度看,她的皰疹使她顯得惡心、不可愛。當她和自身建立起聯系時,她和自己的身體形成了一種更為復雜的關系,在這個關系里,皰疹只是她的一小部分。它是她的一部分,但并不能定義她。
她認識到,如果她不守護好自己,就沒有人會守護她。她告訴我:“我知道我必須聆聽自己的心聲,否則我會十分悲慘。這有點兒奇怪,不知道為什么,我能預感到事情可能有多糟。我再也不想回到秋天時的狀況了。我再也不想有那種感覺了。”
與自己的身體建立起新的聯系后,凱蒂發現自己越來越能憑直覺行事了。她認為,勾搭文化不適合她。“在感情上,我做不到。”她告訴我。真正的感情很少能在不設附加條件的世界存活下來。“我是有感情的。”她笑了,“我也知道,在我確定戀愛關系之前,我想在情感上達到110%的熱度。我想做足準備。”
凱蒂放棄了對游泳圈的執念,換來了更好的直覺,這種直覺告訴她,她此刻感覺如何。我為撰寫本章而采訪的女孩們描述了她們與自己的身體的關系,我發現她們所面臨的是同一個問題:“我是在為誰做這些?”只有當她們開始為了滿足自己的需求而吃東西、鍛煉身體,而不是為了讓自己以某種方式展現在別人面前而剝奪自己的權利、拼命鍛煉時,她們才取得了自己的個人最好成就。與女孩們生活中的許多其他領域一樣,當這些女孩放棄取悅他人時,她們就找到了自我,她們開始覺得自己已經夠好了。
[1] 指大學新生在入學后的第一年里體重會增加15磅。——譯者注
[2] 指腰部贅肉。——譯者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