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破了宇文護的桎梏,清洗其朝野黨羽后,宇文邕正式親政。
首先將宇文憲升為大冢宰,又將其權力均攤,互相制衡,分配職責,不定時輪換六官及四十三將軍的人選,將一切軍政大權操于自己手中,任何大事必須經由他的同意方可施行。經過一段時間的勵精圖治、上下整頓后,北周實力日益強大,宇文邕昔日的韜光養晦和忍讓在今日都得到了回報。
誅殺行動結束后,多數“凪”組織成員待遇有所提升,地位相對較高的人員得到了明面上的官職封賞。北宮珩也被封為散騎常侍,雖然只是一介散官,并無實權,但能以此身份在朝野正常活動,也算比較體面。
宇文護之死只是一個階段任務的結束,下一階段乃至未來的總任務就是尋找遺落的長流之珠。先前有密探消息稱宇文護手中可能會有長流之珠,但北宮珩等人搜遍其宅邸和軍營后均無結果,線索自此中斷。
在混亂的世界,尋找丟失已久的舊物難如大海撈針。
北宮珩常坐在宮檐上眺望遠處,自宇文護死后,不再如從前那樣需要暗中斬殺各方人員,一時間自己也落得清閑。一介砍殺為生的武人,卻無需再執行刺殺之事,平日里只做些閑散工作。巨大落差之下,隱有些許不安。
不多時“凪”突然來信,告知宇文邕下令召北宮珩前去,稱有要事相商。北宮珩心頭一緊,雖不知何事,但想必與長流之珠有關。
來到太極殿后,宇文邕正同諸位御醫議事,待到眾人散場后,隱匿在一旁的北宮珩才現身,還沒等他詢問什么,何泉就將一份文書送到跟前。
“這是……”北宮珩有些不明所以,“看起來像一份清單。”
“不錯,確實是清單。”宇文邕說道,“不過是一份藥單。”
“陛下將此物給予臣下,將有何吩咐?”
“近來叱奴太后飲酒過度,傷了身體,需要藥材調養。不過御醫處在經歷誅護行動后損失較大,大多藥物毀于大火,余下庫存不多,難以支撐接下來的調養療程。綜合考量之下,眾人決議派你出境采藥。”
北宮珩有些詫異,采藥這類活兒不應是御醫處的人干么?難道剛才和那些御醫商量的結果就是派刺客去采藥?而且還要出境?
“你或許會對這個決策很疑惑,但不用擔心。”宇文邕早就料到他會有產生這種反應,“因為剛才說的這些只是借口,實則是派你前去尋找長流之珠。”
“借口?長流之珠?”北宮珩更加疑惑,“臣下愚鈍,還請陛下明示。”
“其實也沒多復雜,只是探子傳來消息,稱在高齊蘭陵一帶探測到異樣兵氣,可能與長流之珠有關,只是尚不明確具體從何處發出,需要派人前去調查。”宇文邕解釋道,“恰好最近御醫處急需周、齊等地珍貴藥材,你可以假扮采購醫徒出境,在不引起眾人懷疑的情況下,潛入高齊境內進行調查。”
宇文邕如此肯定此消息,不僅是出于對兵氣偵擦者的信任,另一原因則是他之前查閱相關文書時,發現部分書頁記載高齊某地經常彌漫著一股特殊的兵氣氣息,它似乎并非源自兵氣者,類型也從未見過。此外高齊僅國都鄴城京畿地區存在兵氣者護衛隊,民間并無兵氣者。即使北齊各封王也持有兵氣力量,但遠遠達不到探查不到類型的級別,更加說明此處絕對有不明情況。
此行雖非采藥,但任務遠比采藥更具冒險性。不過尋找長流之珠本就是“凪”的最終目標,現在這個目標浮出水面,身為“凪”的一員,又有皇帝的詔令,北宮珩無論如何都要前去。
何況此次任務執行難度巨大,稍有不慎便會死于非命。綜合來看,唯有自己的實力和忠誠度才最能讓宇文邕放心,這或許也是證明自己不至于只會砍殺維生的一種有效途徑。
領命之后不過幾天,北宮珩就隨眾醫徒悄然離開長安,而后在關口分別。他先在西梁、南陳等地采藥做個樣子,特意繞了幾圈后,才來到探子所說的兵氣散發地——高齊蘭陵郡,也就是北齊蘭陵王高長恭封地所在。
最近周齊對峙形勢嚴峻,兩國關隘嚴查雙方同行人員,此地又是曾數次擊敗北周軍隊的高長恭王府所在地,在此地行動必須分外謹慎,倘若身份暴露,面臨的后果不堪設想。
穩住心神后,北宮珩假扮西域商人順利進入齊境,跟隨民眾來到蘭陵。剛一踏入此地,他就發覺到一股異樣的兵氣氣息,看來情報挺準確。不過現在人多眼雜,不變行動,北宮珩先找了一處合適地點裝作擺攤賣藥,靜候最佳調查時機。
暮靄籠罩樹林,暗云不時流轉,晚風輕拂面龐,沁潤人們心脾。待夜幕降臨,宵禁開始,更鼓一連敲了幾下,仿佛在提醒人們此時到了刺客該活動的時間。
確定四周無人、行蹤隱匿后,北宮珩迅速開啟兵氣感知模式,借著夜色展開搜索,循著那道不同尋常的氣息一路探尋而去。隨著兵氣波動愈發強烈,那處力量源頭也在不斷靠近,他穿越幾條街道、躲過無數巡邏衛兵的視線,最終來到那處兵氣起源地時,卻頓時愣在原地。
居然是蘭陵王府!
北宮珩一時犯了難,連街道都有巡衛來回警惕異樣狀況,更何況戒備森嚴的封王宅邸,要想悄無聲息地潛入進去,難度堪比登天。此時蘭陵王府所散發出的兵氣氣息也愈發強烈,不過這股氣息卻并非高齊特有的、剛強雄健的“木”宿兵氣,而是一股令人顫栗、無比清冽的澄澈寒氣。
不管了,既然已經探明源頭,那就無需多慮,只管放手去做。
在下一波巡邏衛兵到來之前,北宮珩悄然發動兵氣隱匿自身氣息,隨后迅速撤離此處。今夜情況不明,必須再準備一段時間再潛入蘭陵王府方可穩妥。
北宮珩的一系列動作行云流水,絲毫沒有露出破綻,就連他自己也是這么認為的,以至于未察覺到方才那股澄澈寒氣中,夾雜另幾許暗中觀察的兵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