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雨愣了一下，待回過神來時，曾院長已經開口問道，“那個叫左凱的怎么不進來?”

“曾院長，我覺得是沒有底氣進來，因為我這里還有一張截圖是他自己發給我們Z大的呢。”

羅曼說著，不等曾院長開口，就拿出了手機，熟練地翻著手機相冊里的照片，譚渝站在一側，目光斜視打量著她的手機屏幕。

一段時間過后，不知是由于著急還是怎么，她愣是沒找著那張截圖，反而在譚渝的注視下，翻過了自己近百張自戀搞怪的自拍，只覺得臉頰火辣辣地紅。

譚渝低低笑了笑，拿出手機，在群里找出了那張截圖，遞給了曾院長。

那張截圖顯然就是史仲蔚發給左凱劇本文件夾的截圖。

聊天記錄的上方清晰地寫著“史仲蔚”三個字的備注。

鄒雨對于這張截圖顯然是狀況之外，他萬萬沒想到，左凱竟然輕易地會選擇誣陷Z大，不僅如此，竟然還挑釁地發去了一張截圖想引起內訌。

但是截圖具體的內容鄒雨毫不知情，于是，他只能說道，“院長，那張截圖我們M大毫不知情……”

鄒雨剛開口，羅曼突然提高了音量。

“曾院長，這張截圖不是普通的截圖，是左凱親自發給我們部長的，我們并不知道他是出于什么目的，但無論站在什么角度，他發的這張截圖都不合理。”

羅曼故意加重了“親自”二字，轉頭瞪眼看向鄒雨，眼里的氣憤逐步發酵。

鄒雨心中一動，卻只愣了幾秒，他剛想開口，譚渝不溫不熱的聲音再度傳來：“曾院長，不如就讓M大負責人將左凱叫進來，我們好當面對峙。”

曾院長看了一眼譚渝，剛想回“可以”，敲門聲隨之響起。

“請進。”

三聲門響后，一個銀發少年走入，微微鞠了一躬，“抱歉，我來晚了，我是M大的副負責人。”

曾院長正了正眼眸。

鄒雨的眉一下子擰在了一起。

“你們聊到哪了。”

左凱走近后，低聲問道。

鄒雨只是給了他一個眼光，眼里閃過一瞬的煩躁，之后低聲跟他說著什么。

他的神情馬上由鎮定自若變得微微失了色，眼底也閃過一些縹緲，襯得他的眼睛沒有什么焦距。

他正眸看向譚渝，眼底的猜忌漸漸有了實體。

又過了一會，他淡然一笑，回手拍了拍鄒雨的肩，低聲說，“鄒哥，放心，這件事我不會讓M大背鍋的。”

鄒雨沒有說話，抬眸直視譚渝，兩人眼底的情緒都不甚清明。

羅曼一見左凱進了門，之前的擔心莫名少了一些。

作為劇本的原創團隊，盜竊者一出現，那股爭鋒相對的勁就更盛了些。

“曾院長，鄒雨口中劇本的‘原創者’來了。”譚渝冷眸一瞥，說話的語氣也同樣冰冷。

左凱也不甘示弱，冷聲笑了笑，“怎么?人多就能‘勢重’?”

他挺了挺胸脯，整個人氣勢更盛了幾分，眼角的那道傷疤更是跳躍著，昭示著別樣的風味。

兩方的較量似乎才剛剛開始。

Z大依舊在問話中尋找露洞，唯一關鍵性的信息便是電腦修復的那些劇本文件。

可M大卻以劇本早就徹底刪除、具體確定劇本時間已經記不清為由，反彈了Z大所有的問話與對峙。

雙方陷入僵持，這對M大來說卻是最有力的局勢。

最終，M大反守為攻，厭倦了這場毫無意義的拉鋸戰。

“曾院長，”鄒雨說道，“Z大一直無法提供關鍵性的信息，并且一直在拖延時間，這對誰來說，都是毫無意義的。”

他說著，轉頭看了羅曼一眼，眼底閃過一絲不忍，最終轉回頭去，繼續說道，“Z大說我們學校是偷竊方，可是他們不僅拿不出證明劇本是他們原創的證據，而且還供認不出我們學校偷竊的證據。這樣，實在有損我們學校名譽和主辦方的公正。”

“希望曾院長能替M大主持公道，還我們一個說法。”

羅曼立馬皺起了眉頭，急著說道，“曾院長，我們Z大搜集了大量的資料，在劇本中均有體現。”

她說著，語氣有些著急，譚渝側頭看著，眉心微微一蹙，似乎看見了一閃即逝的晶瑩淚光。

“學姐。”他壓抑著聲音喚道。

羅曼抬頭與他對視一眼，眼中的情緒變得脆弱不堪，卻在下一瞬，又充滿了堅定。

她繼續說道，“左凱說這劇本是他一人原創，那他能說出劇本里的相關知識、劇情、人物設定，故事的全貌、素材、人物的全部心理歷程嗎？”

羅曼一口氣說完，語氣一次次加重，她的憤怒也更勝。

鄒雨盯著她因為生氣、憤怒、無助而氣紅的雙眸，一時間沒有回話。

眼中似有流光閃動。

很久之前，他還守在她身邊，替她擦干眼角的淚花。而如今，站在身邊，卻連走過去的資格都沒有了。

左凱依舊用一樣的套路，連眼神都不曾變過。

“我們M大用的又不是我那個劇本，劇本沒用上，這些東西我都刪了，也早就記不清了。”

羅曼急急道，“那截圖……”

“什么截圖?”左凱冷哼一聲，“你們那截圖純屬污蔑，劇本根本不是你們的人發給我的，劇本是我原創。”

鄒雨冷不丁伸出手猛拉左凱，卻還沒沒有阻止住左凱脫口而出的話語。

譚渝就在這時輕輕勾了勾唇角，羅曼原本涌滿淚花的眼睛上也出現了一點不易察覺的笑容。

“左凱，鄒雨之前還說你們對截圖不知情。我能理解，這截圖是有人私發給我們部長的，除了我們部門內部的人其他人一無所知。可是這截圖的內容，你又是從哪得知的?”

你是從哪得知的?

這個問題一時間把左凱問住了，鄒雨也輕輕嘆了口氣，微微瞇了瞇眼睛。

又被他們擺了一道。

羅曼緊接著說道，“曾院長，這張截圖就是有人私發給我們部長的。”

羅曼將截圖拿了出來，截圖很是清晰——一個叫史仲蔚的人將一個名為“劇本”的文件發給了另一個人。

經過之前一系列事情的堆疊，曾院長露出了些疲態，脾氣卻仍是溫和。

“這么說，若劇本是你們原創的，就是這個叫史仲蔚的跟別人串通一氣?”

譚渝、羅曼還未開口，跟史仲蔚關系不錯的一個人立馬說道，“院長，并不是史仲蔚，這其中還有誤會。”

“誤會不誤會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有證據。”曾院長微微瞇了瞇眼睛，臉上都出現了與之前完全不一樣的神情。

她原本想著今天只是簡單的下個決定，卻沒想到會一直糾纏近兩個小時。

她的耐心終究是有限的，“如果Z大拿不出實在性的證據，就退出此次微電影大賽。”

左凱立馬道，“他們抄襲，應該拉入黑名……”

曾院長立馬扭頭看向左凱，“適可而止。你們的對話中，本身M大就漏洞百出，就算要告，你也告不出什么名堂，更何況，這次微電影你們壓根沒用那個劇本。”

要不是Z大也給出了好些證據，曾院長是絕不會這么輕饒盜竊者的。

左凱只好不再說話了。

羅曼不由地感覺到一陣害怕，這么久的努力打水漂，她真的覺得有些難以接受。

譚渝察覺到她的情緒，拍了拍她，之后朝她做了個豎起大拇指的手勢。

羅曼沒什么興致地抬了抬嘴角。

譚渝嘆了口氣，手機隨之震動了一下，他拿起，之后眼睛便突然亮了亮。

“曾院長，證據有了。”

左凱、鄒雨應聲看來。

羅曼眼珠子轉了轉，眼里出現了一些細閃著的亮光。

拿著證據的兩人此時正被堵在主辦方門口。

因為沒有正當理由，所以門衛并不允許他們進入。

付曉曉手里攥著一個塑料袋，不停地往里張望，雙手手掌合十求到，“門衛叔叔，拜托了，我這里的證據很重要，讓我進去好嗎？”

被喚“叔叔”的門衛大約五六十歲了，頭發花白了大半，皺著個眉頭，看起來就不是很通情達理。

“剛剛微電影大賽的人都已經進去了，姑娘，你別為難我，我也是按規矩辦事。”

旁邊，一個黑色外套，帶著帽子的男生手里攥著手機，手指關節靈活地在上面打下幾個字，摁下了“發送”。

“付曉曉，過來。”他睨了一眼門衛，朝付曉曉招了招手。

付曉曉別過頭，微微嘆了口氣，乖乖地走到了他身旁。

“這是我的事，你怎么比我還著急?”

史仲蔚瞥過她急得通紅的臉蛋，眼角閃過一絲寵溺。

付曉曉抬起頭，看向他那毫不在意的神情，又是有些委屈、著急地嘆了口氣。

“要是這次我們學校沒有洗清……”

“不會的。”史仲蔚回答得很干脆。

“可是我如果我們不及時把證據送到，結果定下來，就沒用了……”付曉曉著急地說道。

“放心，”史仲蔚嘴角揚了揚，“我通知他們了。他們馬上來。”

付曉曉這才松了口氣，眼神卻一直躲閃著，沒有看史仲蔚。

“不是要躲著我嗎？怎么我一出事比誰都著急。”史仲蔚見狀問道。

“明明是你說讓我不要理你的。”付曉曉嘟囔著，低下了頭。

這回答一時間讓史仲蔚摸不著頭腦，他仔細想了想，記憶中搜尋無果。

其實說來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但史仲蔚就是莫名覺得這件事很重要，非問不可，事實上他也問了。

“我什么時候說的?”

付曉曉頭埋得更低了，兩片小巧玲瓏的唇瓣剛分開，譚渝、羅曼輕叩門衛室的大門，之后順利地將他們領了進去。

“曉曉，證據都找到了嗎？”羅曼一看見他們，率先走了過來。

付曉曉點了點頭，遞給了她一個裝著一些重物的塑料袋。

羅曼看了一眼接過，微微松了口氣。

再一抬頭，她的神情已經放松了許多，有了付曉曉的關鍵性證據，指認左凱偷竊劇本一事算是有了鐵證。

“班長……”她眉心一舒緩，看見史仲蔚忍不住喊道。

史仲蔚卻沒有理會她，轉頭跟付曉曉說了什么，還順手幫她拿起了背上的女式粉色背包。

羅曼微微垂了垂眸，勉強笑了笑。

站在她身側的譚渝拍了拍她的肩，之后接過了她手中的袋子。

“學姐，不用太在意。”他說著，壓低聲音，附在羅曼耳畔。

羅曼抬眸對上他的黑色雙眸，對著他勉強笑了笑，點了點頭，方才快步跟上前面兩人的步伐，帶著他們走向會議室。

會議室一眾人正在激勵地討論，一看到到來的四個人，討論聲漸息。

鄒雨琥珀色的眸光從史仲蔚和付曉曉的身上一閃而過，最后停在了譚渝手中的塑料袋里。

左凱原本自信滿滿的神情，也在看到塑料袋中的一部手機之后，驟然失色，一雙眼睛突然大了好幾部，臉色也白了一片。

羅曼掃過鄒雨懷疑夾帶試探性的目光，最終盯向左凱突然變色的神情。

之后，她淡淡地勾唇笑了笑，偏頭湊到譚渝身邊，低聲說道，“好戲，才剛剛開始。”

譚渝也勾了勾唇，揚起一個不是很自然的弧度。

好戲確實如羅曼所說的，才剛剛開始。

之前的拖延和那些零散的證據，都只是為了給這個重磅證據拖延時間。

三日的時間，他們用了兩日才想到通過手機查找發信息的定位。

在第二日晚，他們便收到了一個匿名包裹，包裹里的手機正是現在塑料袋里的這臺，更巧的是，這臺手機的主人，正是發消息污蔑史仲蔚的人——左凱。

一切都太過巧合，史仲蔚實在覺得蹊蹺，但是付曉曉卻并不在意，她更關心這劇本是誰發給的左凱。

所以就找了一個朋友查找發消息的定位。

第三日晚，連夜趕到了發消息的地方——X縣的一家小網吧。

他們調查那段時間的監控，恰好發現了發劇本的這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