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車窗外劃過淺丘地區特有的片片小山坡，但開車的人顯然沒有欣賞風光的心情，他身形瘦削、雙眉緊蹙，顯出心事很重的樣子。在一旁的副駕駛座上斜放著一個信封，一張照片從沒有封口的信封里滑落出來。那是一個40多歲的很美麗的女人，她雖然微笑著，但無法完全掩蓋臉上那仿佛固有的憂郁。

蘭天羽趕到“守園”的時候何夕正在修補一根受損的魚竿。何夕經常垂釣，但與其他人以此為樂不同，何夕釣魚的目的和幾萬年前的老祖宗一樣純粹，完全是生活所需。在“守園”，許多事情都必須自己動手，有時候他還要侍弄幾塊菜地。何夕從蘭天羽的語氣里斷定這是一件非常棘手的事情，不然以蘭天羽的實力不會顯得那么驚慌失措。其實蘭天羽基本上都在說同一句話：“請你一定救救韋潔如。”

韋潔如，何夕在心里念叨著這個名字，端詳著蘭天羽手里的照片。蘭天羽從幾十千米之外趕來求助，看來這個人對他來說肯定非常重要。

“韋潔如是我的表妹，我們從小一塊兒長大。”蘭天羽顧不得一路的疲憊，“那時候我們兩家人住在尼雅國的庫達市。從小在幾個表兄妹里我和韋潔如的感情是最好的。后來我們全家離開了那里，她家選擇留下。要不是因為近親的原因，她也許就是我的妻子了。”

“她現在的具體情況你知道嗎？”何夕問。

“我不知道。”蘭天羽痛苦地低著頭，“其實我很久沒見到她了。”

“那她有什么特點？”何夕斟酌著說道，“就是說她有什么與眾不同的地方？”

“多年前她們家在當地經營著一些企業，但潔如從小就不喜歡生意上的事，而是對研究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感興趣。”

“都是些什么事情？”何夕來了興致。

“我也搞不太懂，在她還很小的時候就經常說些奇怪的話。比如她說，這個世界的設計充滿失誤，應該更有效率地運行才對。她還說，生命進化的歷程太隨機了，以致漏洞太多。”

“是這樣，不過也不算太奇怪。”何夕若有所思，“后來呢？”

“她沒有接手家里的生意，現在是庫達大學的教授，研究方向好像是熱帶生物。這是她選擇的道路，能從事自己喜歡的事情，我也為她感到高興。”

何夕了解地點頭：“她出了什么事？”

“她失蹤了。家里人報了案，但是警方查不到線索。一個多月前有人把她從學校接走，開始她還同家里聯系過，說正在烏原國從事一項重要工作。但后來就徹底失去了音訊。”

“烏原國。”何夕若有所思地重復一句，“韋潔如不是研究熱帶生物的嗎？可這個季節烏原國還是冰天雪地，她去那里干什么呢？”

“我也不知道。”蘭天羽顯然方寸已亂。

何夕嘆了口氣，輕輕撫弄著手里的魚竿：“就憑這些資料我很難幫上忙，感覺這是一件常規的人口失蹤案件，要說找人的話，警察更在行。”

何夕說的是實話，這不算什么奇特事件，由警方來解決效率會更高。何夕一向認為朋友間應該有話直說，他的確認為這次蘭天羽來找自己幫忙是有點兒病急亂投醫。當然這也不能怪蘭天羽，所謂關心則亂罷了。

“請你一定幫幫她！潔如的一生已經夠坎坷了，我不希望她再受到傷害。”蘭天羽聽出了何夕的拒絕，有些失控地嘶喊道。

何夕眉毛微挑：“她以前遭遇過什么嗎？”

蘭天羽低下頭，臉上現出極度的哀傷，顯然很不情愿提及往事：“當年她才10多歲，在一場騷亂中，她的父母，也就是我的舅舅和舅媽都死了……”蘭天羽眼里涌出淚水，身體不住地顫抖，看來雖然已經過去多年，這件事情仍然讓他無法平靜地敘述。

何夕沒有開口說話，良久之后一聲脆響傳來，他右手兩指間那根伽瑪精工釣具公司生產的、可以承受數十斤大魚力量的納米魚竿突然從中間斷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