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細胞的奇跡:吃出來的免疫力
- (美)特里·華爾斯 伊夫·亞當森
- 10587字
- 2021-12-30 13:40:10
前言
我曾在尼泊爾跑馬拉松,勇攀高峰。我曾多次參加美國伯克比納54千米越野滑雪馬拉松比賽(其中一次正在孕期),是跆拳道黑帶選手,還曾在1978年華盛頓泛美運動會 [1]的女子全接觸式自由搏擊比賽中獲得銅牌。我曾覺得自己強大無比,不可戰勝。后來,我患上了多發性硬化癥。早在2000年這一疾病確診之前,它帶來的煩人癥狀已伴隨我走過數十年,只不過當時的我總試圖忽略這些小毛病,沒有留意。到了確診時,這種病已經深入侵襲我的中樞神經系統,因此,身體衰退得很快。短短兩年后,我就無法和孩子們在家里后院踢足球了。2003年秋天,在醫院里走動都會讓我筋疲力盡。到了2004年夏天,我的背部和腹部肌肉極度虛弱,不得不借助輪椅行動。確診之后的三年內,我從復發緩解型多發性硬化癥轉變為繼發進展型多發性硬化癥。盡管治療方案越來越激進,但我的病情仍然在不斷加劇,并逐步喪失多種能力。到了2007年,52歲的我大部分時間只能躺在零重力椅上。
每個多發性硬化癥患者都有自己的故事——確診時驀然回首,多年來的各種線索和奇怪癥狀都有意義。在大多數神經系統疾病和自身免疫病患者身上,癥狀都是在數十年中逐漸累積的。我個人的經歷也是如此。作為一名醫生,我必須努力尋找答案,思考如何更好地診斷、治療;作為一名病人,我不得不嘗試拯救自己的生命。
和大多數醫生一樣,我一直致力于迅速對病人做出診斷,然后使用藥物、手術等方案進行治療——直到我自己成了病人。傳統醫學讓我無比失望,怎么治療都沒有效果,只能眼睜睜地走向臥床不起的結局。自醫學出現以來,醫生們就常常拿自己做實驗,要么用以證明科學觀點,要么在傳統療法作用有限時進行自我治療。面對這種找不到有效治療方案的慢性病,我繼承了這一傳統,開始在自己身上做實驗。出乎意料的是,通過這種實驗,我不僅阻斷了疾病惡化進程,還神奇地恢復了健康和身體功能。在與疾病斗爭的過程中,我學到了許多東西,從而徹底改變了自己看待世界的方式。
一百多年前,托馬斯·愛迪生曾說過:“未來的醫生不會給病人開藥,但會讓病人學會保養身體、飲食得當,更重視預防疾病而非治療。”這也成了我的新方向,讓我充滿了激情和使命感。我開始以一種全新的方式來理解健康和疾病。無論是在生理上還是情感上,無論是從個人角度還是職業角度,我都成了一個全新的人。同時,我也熱心地幫助別人,希望大家都能擁有嶄新的人生。
我的診斷經歷
早在1980年,當時的我還在醫學院念書,沉重的學業壓力可能是我最初出現癥狀的原因。當時的我還不知道這些癥狀意味著什么,只是模糊地稱之為“痛擊感”,也就是一種強烈的面部刺痛。它們往往持續時間很短,毫無規律,有時是波浪式的,疼痛感會持續一兩個星期,然后在接下來的幾周中逐漸消失。在最忙碌、最殘酷的醫院輪轉期間,我經常連續輪班36個小時,睡眠很少,這種狀態是最容易出現痛擊感的。隨著時間的流逝,它們越來越嚴重,最嚴重的時候感覺就像用1萬伏特的電棒抽打我的臉。
當時,我以為這只是面部疼痛的情況加重了,沒什么大不了的。我認為這是一個孤立的、無法解釋的問題——在醫學界存在著無數難以解答的奧秘,也不需要真的解決。即使作為一名醫生,我也沒有想太多。當時的我忙于照料病人,無暇關注自己。毫無疑問,在那個時候,我壓根沒有懷疑過我的免疫系統存在問題。
這是我的第一個癥狀,但應該不是多發性硬化癥的真正開端,早在十年前,甚至可能是二十年前,它就已經無情地侵入我的中樞神經系統。我的腦和脊髓一直在承受友軍攻擊——我的免疫系統總在攻擊自己的神經髓鞘。起初的好些年里,我都毫無感覺。盡管如此,攻擊確實發生了。
歲月流逝,我成了一位母親,生了兒子扎克,然后是女兒澤比。作為一個需要兼顧工作和孩子的女性,忙碌和壓力讓我無暇他顧,而多發性硬化癥的時鐘嘀嗒作響,步步向前。我絲毫沒有聽到疾病的鐘擺聲,雖然當時的我視力下降,面部的痛擊感也在不斷發出警告。四十多年以來,我滿心期望成為一位積極、勇敢、充滿活力的女性。我幻想著未來,白發蒼蒼的自己仍然能和孩子們一起翻山越嶺。我從來沒想過這些無法言說的小毛病如此重要,最終會影響我的行動和思維能力。
一次晚宴上,我與一位神經學家聊天,不經意間提到我的左右眼看到的藍色有些差異,右眼看到的藍色比左眼亮一點。她對此很感興趣。
“你以后可能會患上多發性硬化癥。”神經學家說道。這是我第一次聽到此類評價。然而,第二天早上,我父親去世了,在一段悲傷混亂的時間后,我將這句話拋諸腦后,忘得一干二凈。直到若干年后,才回想起她的先見之明。
一天,我的伴侶杰基忽然發現我走路的姿勢很奇怪,我以為她只是隨便說說,因為我自己渾然不覺。后來,她堅持要我陪她去3英里[1]外的牛奶場買冰激凌,我們步行來回,回來的時候我只能拖著左腳行走,感覺它像一個沉重的沙袋。我甚至無法抬起腳,感到筋疲力盡,十分惡心。我害怕極了,立即預約了醫生就診。
許多最終被診斷為多發性硬化癥的人也有類似的經歷。很多年來,病情的發展都很緩慢,沒什么太大的感覺,直到癥狀變得明顯之后,才可能做出診斷。
在接下來的幾個星期里,我不斷地接受各種檢查,憂心忡忡地等待每個結果。有些檢測儀器用閃光燈和蜂鳴器來回掃描我;有些則電力更強,帶來的疼痛感也更強烈。當然也少不了各種抽血檢查。面對各種醫學儀器,我沒怎么說話,心里一片惶恐。所有檢查結果都導向了消極的結果,毫無疑問,我確實出了問題。
最后一輪檢查要做的是腰椎穿刺。如果脊髓液中存在寡克隆區帶蛋白(抗體過量的指示物),那就可以確診為多發性硬化癥。但是,如果這個測試是陰性的,那么我可能患上了所謂的“特發性脊髓退變”(也就是說醫生也不知道原因)。在眾多可能的診斷中,后者似乎是最輕的診斷。我滿懷希冀,等待結果。
第二天早上起床,我知道結果應該已經出來了。我可以在家里電腦上遠程訪問醫院的醫療記錄,于是就將自己的病歷調出來,翻到了檢驗結果——陽性。我站起身,來回踱步了兩個小時,再次登錄系統,重新確認——還是陽性。我總共查了五次,希望結果會有所改變。但它沒有任何變化。
也就是說,我確實患有多發性硬化癥。
我的衰退歷程
2000年夏天,我、杰基和孩子們一起從威斯康星州的馬什菲爾德搬到了艾奧瓦州,接受了艾奧瓦大學助理教授和退伍軍人醫院初級保健診所主任的聯合任命。此時的我剛被確診為多發性硬化癥,正在服用醫生開的格拉替雷。我完全信任醫生,由對方決定治療方案。作為一名醫生,我習慣于相信主治醫生,因為他們是最了解情況的人。我對多發性硬化癥能有多少了解?那不是我的專業領域。我遇到了最優秀的醫生,得到了最好的治療,所以,在對抗疾病方面,我認為我已經做到了最好。
我決心不讓疾病影響新崗位的工作。我任職于全新的領導職務,面臨一系列挑戰。我很喜歡這份工作,也熱愛教育學生。孩子們在新家里生活得很開心。我覺得自己做得很好,主治醫生也很棒。我開始想象,病情可能永遠不會惡化了,甚至不必將病情告訴孩子們。
隨后,我的右臂和手開始變得虛弱無力。醫生給我開了類固醇,用以抑制免疫細胞,緩慢恢復肌肉力量,然而,這只是開始,接下來又是緩慢而穩定的衰退。我能感受到這種衰退,杰基和孩子們也都能看到。他們后來承認,有時在我身邊會感到尷尬,因為我能做到的動作越來越少,越來越無力。有時,他們希望我不要參與活動,這讓我感到內疚,因為我其實很想陪伴家人。我想,給整個家庭造成這么大的壓力,都是我的責任,都是我的錯。我本應是照顧他們的人,卻逐漸變得連自己都照顧不好。此時,距離我的確診才剛剛過去兩年。
不久后,又發生了一些事情,徹底改變了我的生活。2002年,克利夫蘭醫學中心 [1]的神經內科醫生指出,我的病情正在慢慢惡化,建議我去看一看阿什頓·恩布里博士的多發性硬化癥慈善網站。恩布里博士是一位地質學家,他的兒子是多發性硬化癥患者。通過改變飲食,他兒子的病情有了顯著改善,因此,他正在大力推廣通過飲食改善多發性硬化癥的治病理念。這是我第一次聽到這樣的想法,或者說,至少是我第一次注意到類似的概念。雖然對我來說,這聽起來有點像“替代療法”——作為一名接受正統西醫訓練的醫生,我沒有怎么注意過邊緣性的替代醫療實踐。但這個建議來自我的神經內科醫生,所以我認真地聽取了意見,決定好好閱讀該網站的內容。
恩布里博士的網站上有許多科學文獻,我開始逐一閱讀。這些文章轉載自同行評審期刊,作者都是著名醫學院的科學家。這不是“軟科學”,也不是什么“替代療法”,而是合法的研究。同時,這也是一門艱深的學科,大多在我的專業知識之外,或者說,它所依賴的科學概念我都沒有學過。因此,我在學習過程中感到有些困難,腦子里一片混亂。原來有這么多新的知識,我怎么不知道?經過大量而精細的閱讀,我斷定恩布里博士不是江湖騙子,他的觀點或許有一定的道理。也許飲食真的對多發性硬化癥至關重要。多年來,我的健康狀況一直掌控在醫生手中,而且病情不斷惡化……這個想法吸引了我,只要控制飲食就能治病——這看起來太簡單,也太美好了,簡直不可能是真的。我必須進行更深入的了解。
在恩布里博士的網站上,我第一次聽說了洛倫·科登(Loren Cordain)醫生。科登醫生將人類飲食的變化與西方社會慢性病的發展聯系起來。他發表了許多文章,最近還出版了一本面向公眾的書《古老飲食法:如何健康減肥》,這本書當然比專業論文好懂。1于是,我吸收資訊的速度更快了,學到了分子擬態、腸瘺、凝集素和免疫調節等新名詞——本書后面將逐一探討這些知識。我開始理解恩布里博士和科登醫生的理論來源,這才發現飲食對身體的正常運作至關重要,根本不像我之前理解的那么無關緊要。
現代飲食中的大量碳水化合物和糖可能導致胰島素大量分泌和炎癥,我對這個問題很感興趣。古老飲食法對多發性硬化癥可能有幫助,相關證據很有說服力,但對我來說,改變飲食結構相當困難。我從大學開始就吃素,熱愛豆類和米飯,還很喜歡做面包。我真的能放棄自己的主食(谷物、乳制品和豆類)嗎?
但我更想要治好病,和孩子們一起散步、工作、玩耍。于是我決定放手一試。肉又回到了我的菜單中,我放棄了一部分自己熱愛的食物。起初,我一吃到肉就覺得惡心,只能酌量往湯里加些肉。隨著時間的推移,吃肉就越來越容易了。
我對食療的效果滿懷希望,然而,盡管我采用了古老飲食法,病情卻仍在不斷惡化。我無法再和孩子們一起在后院踢足球,因為一定會摔倒。我不能陪他們一起參加童子軍、女童軍遠足,再后來,甚至連和杰基一起散步都越來越難了。我越來越容易感到疲勞,對自己的身體狀況感到失望,有時很沮喪,甚至會在不應該落淚的時候落淚。但我沒有動搖。恩布里博士網站上的一些文章說,恢復需要5年時間。我意識到,不能期待一夜之間奇跡降臨,必須堅持改變。即使進展緩慢,這依然是我能為自己做的努力,也能從中獲得自我掌控感。
同時,我重新計劃了出行方式,盡量避免步行。醫生建議我買一輛踏板車,后來由于疲勞加劇,他又建議我改用傾斜式輪椅。此外,醫生還建議我嘗試服用米托蒽醌,進行化療。后來,我發現這不起作用,于是轉而使用一種新的免疫抑制藥物那他珠單抗,但在我第三次注射之前,由于一部分使用者因腦中的潛伏病毒被激活而死亡,那他珠單抗被迫下架了。之后,醫生建議我服用驍悉,這是一種可以抑制免疫細胞的藥物,通常在器官移植后服用。服用驍悉之后,我經常口腔潰瘍,皮膚變得灰暗,每天都無比疲憊。每個無力地癱在床上的夜晚,絕望都在折磨著我。杰基、扎克和澤比是我的生命支柱。杰基會抱著我,安慰我,告訴我無論前路如何,她都會和我一起度過。我們經常討論孩子,談論我們的處事方式會對他們產生什么樣的影響。為了家人,我不想將滿腔沮喪和頹廢展現出來。
我一度拒絕使用輪椅,但真正用上了之后,確實感受到了輕松愜意。我又能和家人一起在公園或附近步行(更確切地說是推行)。它確實讓我的生活更輕松。然而,它也削弱了我的背部肌肉,而這些肌肉萎縮得越嚴重,我的臥床時間也就越長。雖然沒有將問題掛在嘴邊,但我感到自己終將臥床不起。坐在桌前工作對我來說已經過于勞累,所以我買了一把零重力椅子,它設計得像太空飛船中使用的座椅。當我完全倚靠在椅背上時,椅子能將我完全托住,膝蓋的位置比鼻子還高,我的辦公室和家里各有一把這樣的椅子,能在很大程度上緩解疲勞,但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方式。我仍然無法接受這就是我的未來。
奪回生命自主權
坐上輪椅之后,我意識到傳統醫學無法阻止病情惡化。對于古老飲食法,我仍然心存希冀,希望它能為我帶來改變,但也沒有感受到什么真正的好轉。我決定回去讀醫學文獻,尋找別的方法,是否存在某些被醫生忽略了的東西。我開始接受,康復是不可能的,但也許可以讓惡化來得更慢一些。以前的我將一切都交給醫生,從未真正想過為自己的身體負責。現在,我發現自己需要更具前瞻性的思考。我發誓要不斷研究、探索,窮盡每一條路,以防遺漏了真正的答案——一切都是為了讓常年臥床生活來得更晚一點。
起初,我著手閱讀所有臨床藥物試驗的最新資料,但后來我發現這些資料都涉及無法獲得的藥物,只存在于理論層面,所以我開始嘗試著跳出框框思考。我知道科學的運作規律,也知道小白鼠實驗是未來醫學研究的基礎,但這通常需要幾年甚至是幾十年才能走到臨床試驗階段,更不用說成為標準化的治療方式了。這是前沿中的前沿,所以我選擇了從這一領域開始。我想知道最聰明的人是怎么想的,他們會如何設想此類疾病的未來趨勢。
每天晚上,我都會花上幾分鐘的時間在美國國家醫學圖書館的網站上搜索文章,主要關注多發性硬化癥的小白鼠研究進展。我知道,隨著時間的推移,多發性硬化癥患者的腦會慢慢萎縮,所以我也會閱讀導致腦萎縮的其他疾病的動物研究。我研究了帕金森病、阿爾茨海默病、葛雷克氏癥(即肌萎縮側索硬化癥)和亨廷頓病。我發現,這四種疾病會導致線粒體(負責管理能量供給的細胞內結構)功能問題,腦細胞過早死亡,從而導致腦萎縮。之后,我閱讀了更多文獻,研究者認為,可以通過補充維生素2和輔酶Q、肉堿和肌酸3保護老鼠的腦和線粒體。
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態,我決定采取行動。我把這些用在老鼠身上的劑量轉換成人類的量,然后預約了初級保健醫生。她看了我的清單,認為這些補充劑應該是安全的。她逐一檢查那些補充劑,確定它們之間不會出現什么糟糕的相互作用。我對開始新方案(補充維生素及其他保健品)感到興奮,每天堅持服用,卻絲毫沒有看到效果,我很失望。堅持了幾個月后,我選擇了放棄,卻沒想到在放棄這個新方案短短幾天后就無法再下床了。然后,我又重新開始補充營養素補充劑,很快就又能起身了。這說明它們是有用的!
這是一線生機。很明顯,我想,我的身體從那些補充劑中得到了一些必需品——而且這些東西只能從補充劑中獲得。
發現電刺激
接下來,我發現了電刺激治療。一項研究提到,可以用肌肉電刺激治療因急性脊髓損傷而癱瘓的人。這被稱為電刺激,目的是保持患者的骨骼健康和生活質量。看完這一研究后,我想知道電刺激是否能減緩我的病情惡化的速度。于是我找到了一位電刺激理療師,他警告我說,有些嘗試過的運動員表示它帶來了極大的痛苦和消耗。他不確定這是否對我有幫助,但如果我愿意的話,可以試試看。
在第一次治療中,治療師讓我俯臥著,把電極貼到我的背部骶棘肌上。我把左腿抬起來放在桌上,當他開啟電流時,那感覺就像很多蟲子在我的皮膚上飛跑。電流持續不斷,蟲子越跑越快,感受越來越強烈,直到開始感到疼痛。過了一會兒,治療師問我能不能再調大電流。這是標準的流程,因為腦部會釋放內啡肽和神經生長因子,使電刺激漸趨舒適,所以幾分鐘后,患者能承受的電量會升高。治療結束后,我左腿的股四頭肌極度虛弱無力。也就是說,這相當于進行了長達30分鐘的“鍛煉”,比這些年來我自己能做的運動量都大。于是我開始定期接受電刺激治療。
發現功能醫學
每天晚上,家里人都入睡后,我會在互聯網上四處搜索,尋找更多有用的信息。一天,我無意中看到了功能醫學研究所的網頁,立即被吸引住了。功能醫學的目標是探索遺傳、飲食、激素平衡、毒素暴露、感染和心理因素對健康的影響,試圖以此促進醫學發展,幫助人們重獲健康活力,為臨床醫生提供方法,更好地護理復雜慢性病患者。
這正是我坐上輪椅后一直在追尋的問題。該研究所為醫生和其他醫療保健專業人士編制了教材,還時常舉辦學術會議和繼續教育課程。其中一門課程立即引起了我的注意,它叫“神經保護:一種治療常見和罕見神經綜合征的功能醫療法”。我選了這門課,開始夜以繼日地學習。雖然一開始很困難,但是功能醫學課程告訴我,可以嘗試改善線粒體和腦細胞的狀況。這為我開啟了全新的視野,重新思考腦健康及其與身體健康的關系。雖然這與我以往所學不同,但也很有意義。它極具邏輯性,有充分的科學實證支持,所以能夠引起我作為一名醫生的共鳴,同時也與我作為一名患者的經驗相吻合。
從學習中,我知道自己至少有一個基因缺陷,從而增加了患多發性硬化癥的可能性。最后,我更深入地了解了腸瘺、食物過敏、毒素、無法提供足夠能量的線粒體、神經遞質問題,以及B族維生素和硫的代謝低效酶。根據我現在懂得的知識,我發現自己需要補充更多的維生素、礦物質、氨基酸、抗氧化劑和必需脂肪酸,它們都有助于改善線粒體和腦細胞的健康。我終于明白了,我的大腦出現問題是因為它受到了免疫細胞的攻擊。我也想到了一些措施,有助于平息在腦部肆虐的炎癥之火。我的世界觀正在改變。我立即著手改變生活方式,它的重要性遠遠超過了我以前做過的任何事情。我與自己簽了一份協議,將其稱為“華爾斯方案”,本書的種子就此播下。
但我該怎么做呢?我要補充的營養素有長長的一串,難道真的要每天吃一大把藥丸嗎?這有用嗎?古老飲食法認為食物是最好的營養素來源,功能醫學則更依賴補充劑。很明顯,舊石器時代的祖先沒法服用補充劑。古老飲食法教會了我不要吃某些食物,但不一定能告訴我,如何精確地獲得自己所需的營養素。功能醫學幫助我確定了自己究竟需要哪些營養素,也給出了維生素和補充劑清單,卻不會告訴我如何獲得它們。
如果我能從食物中獲得和藥物一樣劑量的營養素,我認為,這些營養可能比從藥物中獲取的更有效。此外,我還可能從食物中攝入許多其他化合物——食物中可能有數千種尚未命名的化合物,它們與營養成分混在一起,協助特定維生素或補充劑發揮效用。(自然界中的大多數維生素實際上是相關化合物的族屬,在人體細胞中都具有生物活性。)我意識到自己需要一個專門的飲食計劃,讓自己的線粒體和腦的功能達到最大化。這個計劃將超越我遇到過的任何療法,將古老飲食法原理、功能醫學概念和我自己的研究融會貫通,它或許會讓我的身體發生變化,這正是我無比期待的事情。
我盯著新列出的功能醫學營養素清單,開始思考:哪些食物含有這些營養素?我不知道。我把營養素清單給幾位注冊營養師朋友看,但他們也不知道如何從食物中獲取這些東西。然后我去了健康科學圖書館,也沒有找到什么有用的答案,于是又回到互聯網上搜索。付出了許多努力之后,我終于定下了一個長長的優化飲食新食譜。我開始在每頓飯里加上這些東西。
此后,我的腦和身體都開始發生變化。
生成實證證據
當時的我正要任職新的崗位,擔任多發傷病科的初級保健醫生,負責治療頭部受傷的退伍軍人。我不確定自己能否勝任這項工作,杰基和我都懷疑醫院是不是故意給了我這么一個職位,迫使我面對自己不能再工作的殘酷事實。然而,我的工作成就讓每個人都感到驚訝,包括我自己。我嘗試了3個月的新食譜,逐漸增加電刺激的治療強度,每天練習冥想和簡單的自我按摩,之后,我就可以只靠一根手杖在各個診室間行走了。6個月后,我可以不用拐杖走遍整個醫院。這一過程改變的不僅僅是我的身體,我對世界的體驗和看法也發生了徹底的變化。從前的我(那位傳統的內科醫師)就像前往大馬士革的保羅 [1]一樣,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從前的我依靠藥物和手術為病人治療疾病,而我自己的疾病卻因這種治療模式而日漸虛弱,現在我完全明白了,疾病始于細胞層面,當細胞缺乏構建基塊時,就很難進行適宜的生物化學反應。準確地說,要擁有真正的健康,就要為身體提供適宜的環境,同時去除對細胞有害的物質。我終于明白了,我必須努力為我的細胞提供有治愈力的構建基塊。我開始著手去做這件事情,然后變化真的出現了。
這完全改變了我的行醫方式。我開始在初級保健診所教住院醫生和病人們,用我剛剛找到的照顧自己的最佳方式,通過飲食和健康行為來治療糖尿病、高血壓、高膽固醇、情緒障礙、創傷后應激障礙和創傷性腦損傷,而不僅僅依靠藥物。人們應該了解,飲食和生活方式是強有力的治療方法,哪怕不比藥物更有效,也能達到同樣的效果。多發傷病科門診的病人十分渴望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來加速腦的愈合。通過一個又一個病人的實踐,我發現隨著飲食和生活方式的改善,他們的癥狀有所減輕,對藥物的需求也減少了。
雖然確實有許多人因此受益,但這樣的證據還不夠有力。毫無疑問,如果沒有臨床試驗,醫療機構根本不會相信,更不用說認可我的方案了。我認為,哪怕只是為自己研究治病方案,也應該抱有同樣的嚴謹態度——更何況,我需要明確的臨床測試來確定它是否適用于其他人。因此,我決定開展漫長、復雜而昂貴的臨床試驗,以證明新方案不僅適用于我,也適用于其他任何有類似疾病的人。這意味著要設計試驗,申請資助,尋找資金(如今的中標率還不到2%),并獲得機構審查委員會(弗吉尼亞州大學監察委員會)的批準。不到18個月的時間里,我完成了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任務。2010年10月6日,我們招收了第一位患者。
2011年秋天,TEDx大會的組織者邀請我提交一份演講提案。TEDx是TED[2]大會的一個分支,主要關注技術、娛樂、設計等問題。它是一個分享各種主題的非營利會議的組織者,這些主題演講會被錄制下來,放在互聯網上供公眾觀看。TEDx在當地組織,但也可以在網上免費觀看,演講者不收費。TED和TEDx的觀眾多得無法計數,還有相當一部分狂熱粉絲。我有18分鐘的時間來講述自己的故事,并推廣我為線粒體和腦組織設計的飲食方案。我接受了邀請。
在演講中,我解釋了強化營養計劃的具體內容,發動大家一起成為守護線粒體和健康飲食的大使。11月月底,我的TEDx演講《注意你的線粒體》被放到了YouTube上。它很快傳播到古老飲食法愛好者、多發性硬化癥患者和功能醫學等各個領域。一年內,那次演講播放了超過100萬次。通過這次傳播,我接觸到的人比大多數醫生或科學家一生中接觸到的都要多。我想,我是在幫助世界變得更好,這令我很振奮,但我想要做得更好。
我的努力方向從未如此清晰:我需要繼續科學研究,這樣才能影響到醫生同行們,最終改變醫療保健標準;我需要繼續教育公眾,因為我相信,一旦了解到食物對恢復和維持健康的力量,公眾認可的康復理念很快就會遠遠領先于醫學界。
于是我開始寫這本書。
同時,我擴大了實驗室,開始從事更多的研究,我們的初步成果非常令人興奮。我們發表了第一篇論文《對繼發性多發性硬化癥患者的多模式干預:可行性及針對疲勞的治療效果》4,表明該方案安全實施在其他人身上之后,在臨床和統計上都能顯著減少患者的疲勞。更多的論文仍在籌備中,將從情緒、思維、行走能力、營養狀況和核磁共振檢查結果等方面探查本方案的影響。我們還有其他幾種試驗,可以繼續提煉、改進和傳播這種生活方式的無限潛力。
我仍然是個多發性硬化癥患者,但也找回了自己的生活。
你的故事
為了證明華爾斯方案對多發性硬化癥和其他慢性病有效,需要花費漫長的時間和數百萬美元進行臨床試驗。我正忙于撰寫和提交申請,希望能獲得研究基金資助。同時,我邀請你來閱讀這本書,把我的故事記在心上,并與家人、醫生一起討論方案。我想讓你知道,最重要的是——醫生無法治愈你的自身免疫病,藥物只能緩解癥狀,有時還會出現更痛苦的副作用,但這并不是最終的結局,事實上,能夠治愈你的力量就在自己體內。你所要做的,就是為自己的身體提供它所需要的東西,清除對它有害的東西。你可以恢復健康,但不是通過藥物,而是通過改變自己的生活方式。當你根據細胞的需要進食和生活時,身體就會將所有能量集中在自我療愈上,巨大的變化也就即將出現。
持續多年的自我實驗,是為了準確地找出對抗自身免疫病所需的東西。結論就是我們的身體需要華爾斯方案,它能系統且有效地阻止螺旋式衰退過程,也能修補受損的生物化學機制。方案的主體并非醫生或藥劑師,而是你自己,得到的改變應該完全在你的控制之下。這一方案能通過改變你的日常飲食和行為,恢復你身體的療愈能力。其實,你不必等到所有的證據都通過醫學界審查,不用等到“食物處方”成為傳統醫療護理標準的一部分(我相信總有一天會成真的,因為這是唯一合理的做法),現在就可以按照我的方法去做。食物是身體健康的基石。我們對食物的選擇,既可能帶來疾病,也可能創造健康和活力。
執行了華爾斯方案之后,你可能會發現自己的思維變得更清晰、情緒變得更好、能量又重回體內。過胖的人會發現自己的體重趨向正常,同時也不會感到饑餓。在我的診所里,執行方案超過3個月的人,都會出現這些變化。在接下來的3年里,病人會感覺變得越來越年輕,細胞恢復活力,身體也重返健康。
如果只需要改變生活方式,就能讓人擺脫輪椅重新站起來,那會是什么感覺?想想你愛的人、社會、國家和世界,都會成為什么樣子?如果每個人都能通過調整飲食和生活方式來優化自己,我們就可以恢復世界的健康和活力,大幅度降低醫療費用,每年節省數十億美元。你會做出什么選擇?你會選擇何種方式度過余生?帶著殘障去生活,還是充滿活力地去生活?一切由你決定。
[1]北美、中美和南美洲地區的大型綜合運動會,創辦于1951年,每四年舉行一屆。——譯者注
[1]1英里=1.609 344千米。——譯者注
[1]一所集臨床治療、病人護理、研究和教育為一體的非營利性多專科學術醫療中心,美國超大型的、享有盛譽的醫院之一。——譯者注
[1]圣經故事,保羅原來是一個迫害基督徒的猶太人,有一次保羅前往大馬士革追捕基督徒,在途中得耶穌基督親自顯現而悔改信主,成為外邦人的大使徒。在這里比喻自己徹頭徹尾發生了變化。——譯者注
[2]TED(technology, entertainment, design的縮寫,即技術、娛樂、設計)是美國的一家私有非營利機構,該機構以它組織的TED大會著稱。TED大會在美國召集眾多科學、設計、文學、音樂等領域的杰出人物,分享他們關于技術、社會、人的思考和探索。有益的思想是值得廣泛傳播的,基于這種精神,TED衍生出了TEDx項目,也就是一種當地的、自發性的活動,“x”代表了獨立組織的TED活動。——譯者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