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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那一日彤云滿天,一人一鳥,在山坡上看一輪紅日沉沉沒入地底。

  • 浮夢錄
  • 自由極光
  • 5581字
  • 2021-08-31 18:25:18

初雪綿綿,衰草連天,雪衣獨自走在一片無邊無際的曠野中。

最終,她在一座避世孤清的小院前停了下來,疑惑地抬起了頭。

這個地方,她好像來過。

輕輕推開院門,她看見站在窗邊的一個身影,卻看不清他的面容。

那人仿佛也看不見她,身上披著一件貂絨大氅,出神地看著點點細雪敲打松枝,忽而嘆氣道:“聽說松陵雪山上有雪狐??上缴吹靡灰姡媸沁z憾?!?

那男子說完,似乎精神頭不大好,靠窗慢慢坐下,倦倦欲睡。

這時屋內又走出一名女子,懷抱著一匹絨毯,見狀急走兩步,翻飛的裙袂宛若煙霞,將絨毯展開來蓋在他膝頭,把頭靠在他膝上,低語道:“等你好一點,我跟你一起去看好不好?”

“若要等到那一天,怕是……”他說到這里,頓了頓,輕輕“嗯”了一聲。

待女子再與他說話時,他卻不答,呼吸平穩,已然睡著了,氣息仿佛比平常人都要弱些。

女子將毯子往上拉了拉,伸手撥開他垂在額前幾綹碎發,指尖在他眉心停了停,倏爾微光一閃,施了一個小小的幻術。

她化作一只白狐,靜靜盤臥在他膝頭。

九條蓬蓬的尾巴占了好大的空間,她翻過身,頗為吃力地將其中八條摟壓在身下,只余下一條搭在身側。

雪衣心中一動,男子在這當口,頭往前輕輕一頓,似是醒覺。

白狐壓在腿上頗有分量,他低下頭去,身子一震,半晌,緩緩抬起手來。他像是有些期待,又有些畏懼,最終,還是將有些發顫的手放在白狐的頭頂,輕輕撫摸下去。

白狐側過臉去舔一舔他的手心,他笑聲里有道不出的歡悅,將她抱緊一些,低聲道:“乖?!?

眼前景象風云遽變,好似凝聚在窗上的水汽無故叫人一抹,將這一切抹成了一團虛空模糊的影子。

再定下來乃是一座清冷的院落,空氣中有淡淡梅香。

院中積雪寸許,大團大團的紅梅擠在枝頭,灼灼欲燃。廊下鋪設了案幾坐榻,案上擺著一套酒具,并幾樣精致的小菜。

有兩個人坐著對酌,臉龐卻像被紗罩住了,看不真切,卻依稀可辨是方才的那對男女。男子依舊披了一件厚實的貂裘,酒杯舉到唇邊,略略一抿:“前些日子我夢見一只狐,圓滾滾的,乖巧得很?!?

“真的?”女子飲下一杯酒,語笑嫣然,“那你喜不喜歡?”

他不動聲色地又斟了一杯酒給她,道:“很喜歡。”

她越發快活,他倒了一杯又一杯,她便飲了一杯又一杯。

一壺酒很快見底,他晃了晃酒壺,似有意似無意道:“我這次回去,遇上我父親的一位舊友。他見了我,便問我近來做了什么奇怪的夢沒有。我向來夢少,最奇的無非也就是那只白狐,便同他說起。誰知他竟說我身邊有邪祟覬覦,雖然我素來不信這個,卻總是不大安心?!?

“不怕?!迸酉袷怯行┳砹?,靠在他肩窩里,手臂圈住他的脖頸,夢囈似的在他耳邊道,“有什么,我都跟你一起擔著?!?

萬籟寂寂,一時間只聞得院中那棵梅樹暗香疏影,花葉相拂。

他的手抬了抬,似乎想摸一摸女子的頭發,但還是慢慢放了下來,抬頭望著今夜那黯慘慘的月鉤,低聲道:“幫我摘一朵梅花來吧?!?

女子迤然走到梅樹下,一枝開得最盛的就在頭頂處,她欲抬手去夠,卻發現自己像被釘在了原地,一絲力也提不起來。

她委屈地撇撇嘴:“青堂,我醉得動不了了,你來扶一扶我?!?

他沒動。

不等她再多說一句,眼前陡生變故,只聽“嗚”的一聲尖鳴,兩道劍氣突然呼嘯而起,排山倒海一般當空壓了下來。

厚重的劍意似泰山壓頂,她全無防備,又不能動彈,口中兀地噴出一蓬血霧,濺在積雪上如落梅點點。

修士打扮的人立于墻頭之上,雙手于胸前結印,念著咒語。

男子手腕一翻,將手中半盞殘酒盡數潑了出去,終于站起來,閑庭信步一般踱至檐下,蒼白的一張側臉。他道:“你還想騙我多久?”

他抬起另一只手,指尖捻著幾根純白的絨毛,白得一塵不染,仿佛崖巔凍雪。

雪衣胸中猛然一痛,似乎有什么東西將她的呼吸緊緊扼住。

她大口喘息,努力邁出一步使視線略偏一分,想看看他到底是什么模樣。然而她越偏一分,他也總是恰如其分地偏一分。

直到她快要走到男子身邊去,男子驀地回身,一雙眼眸冷冷地看著她,涼薄的嘴唇勾出一個極嘲諷的笑:“雪衣,你接近我,到底想怎么樣?你這妖物,也配跟我在一起嗎?”

雪衣瞳仁驀地瞪大,低頭一看,那張網不知何時已經纏到了自己身上,驚愕中只聞一聲大喝,法網遽然收緊,似有無數利刃生生透體而過,切膚蝕骨,萬箭穿心!

眼前血光乍迸,血氣四溢如紅云,她耳畔突然響起一個聲音,似自遙遠天邊飄來,兩個字縹渺卻清晰:“雪衣。”

樹下黑衣女子原本閉目端坐,忽而眉頭一蹙,蛇尾遽然一個抽搐,兀地自口中嘔出一口黑血,所觸花葉瞬間萎敗,猶自帶一團黑霧氤氳不散。

她勉力將那道即將破體而出的力量堪堪壓了回去,緩緩睜開眼,眼底竟是一片暗紅的血色。

九尾狐的豐沛靈力已經被她汲取了十之八九,自覺修為已臻下一個境界。她方才造出夢魘,企圖攪亂那頭白毛狐貍的神識,將她最后的靈力打散,分而食之。

然而,究竟是誰在她即將大功告成之時,橫插了一腳?

絕不會是今天那兩個凡人。她感覺得出,那股莫名的力量與今天那道奇異的藍色光線如出一轍,難不成這林子里另有什么妖魔鬼怪,也想效仿她當年的作為,已將她視作了盤中餐?

瞳仁陡然變作了兩條豎線,她眼中寒光四射,陰森森地將四周掃了一圈,目所及處一片死寂,花葉草木都在這森然的目光下瑟瑟發抖。

只差一點兒,她就能渡劫飛升,她倒要看看誰有那么大的本事!

然而就在這時,她心口驀地一窒,額心突突跳得厲害,長長的蛇尾橫掃過一片猩紅的草屑,下意識警惕地將頭高高地揚了起來。

崖壁之上,不知何時竟出現了一條縹緲的人影,正居高臨下地望著她。

鉤蛇瞳孔狠狠一縮,長著毒鉤的蛇尾閃電般直襲而去,轉瞬已到了那人面前。那人不閃不避,袖子微微一動,只聽空中“?!钡囊宦曒p響,巨大的蛇尾霎時反彈回去,猛地撞上山壁,碎石飛濺。煙塵漸漸散去,一道不知何時出現的藍色光線纏繞在毒鉤尖部,輕輕巧巧地將那只堅不可摧的毒鉤勒出幾道深深的血痕。

鉤蛇胸口血氣翻涌,陰毒地盯著對方,雙目赤紅得仿佛要滴出血來,卻不敢再輕舉妄動,恨聲喝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那人周身籠在山霧之中,看不清形貌,一開口是個男聲。

“就這點兒本事,也妄想飛升嗎?”男子淡淡地嘆了口氣道,“鉤蛇一族,真是越來越不爭氣了?!?

那人哂笑一聲,聲音忽而低了下去:“不過她身邊那兩個小子都是半瓶醋,你這點修為,還是有些過頭了?!?

話音剛落,地面上驀地涌出千萬條流光,交織成一張天羅地網,瞬時便把鉤蛇牢牢束縛在了其中,層層疊疊的微光不啻利刃,無情地切割進了她的身體。鉤蛇渾身劇痛,眼前光芒大盛,一時近乎盲了。

一個聲音在她耳邊說道:“你這樣可不行,會傷到她的?!?

她臉上終于露出了極度恐懼的神色——

另一邊,林中空地上,雪野盤膝坐在一個法陣之中,身下血如新潑,落在土中卻不見干涸。

君不器左拳緊握,右手劃出一個光圈。陣圖中的血痕化為水滴大小的血珠瑩瑩升起,凝于雪野四周,宛如一朵怒放的血色蓮花。

他道:“陣法已成,你想好那人的樣子,平日怎么叫她,如今就怎么叫她,一共九聲,自己數好了?!?

君不器說完,便退至一旁,跟辛夷并肩而立。

辛夷壓低聲音,小心翼翼地問道:“能行嗎?”

君不器道:“人事已盡,能做的都做了,后面就全憑這瘋小子自己的運氣了——噓,你看?!?

雪野深吸了一口氣,緩緩閉目,臉上光影明滅莫辨,低聲呼喚出口:“姐姐……”

話音未落,陣中血光如微風拂明燭,忽而大盛,雪野每念一聲,冷冷的血光就愈盛一分。

辛夷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陣中的雪野,死死攥著拳,不知不覺已經攥了滿手的汗。——這真是她有生以來最為提心吊膽的一次計數。

一連數到“八”,辛夷一顆心高高地懸到了嗓子眼兒,只差一聲而已了!

陣中雪野口中的呼喚近鄉情怯一般地停住,儼然也是快受不住這磨人的壓力,頓了一會兒,終于再次張開了嘴唇。

卻在這時,林中陰風乍起,似五鬼齊哭,又似猛獸裹挾風勢呼嘯而來,一種不規律的轟鳴伴隨風聲在山中回蕩,經久不絕,大地都微微顫抖起來。

雪野看上去并未受到影響,并陣中的血珠一起不動如山,坐成了一尊扎根入地的石雕。

而辛夷幾乎快被這陣風吹倒了,踉蹌了幾步才勉強沒有倒下去。抬頭一看,面前的君不器卻不見了——他已經先她一步,極識時務地躲在了一棵大樹后面,只探出一個頭。

辛夷依葫蘆畫瓢地躲過去,問道:“是不是成功了?”

君不器不答,凝神觀望風來之處。

轟鳴漸漸接近,一道長長的黑影由遠處直掠而來,失心瘋一樣左搖右擺,速度卻十分驚人,很快就已近在咫尺。

君不器瞳孔驟然一縮——那竟是一條七八丈長、尾生毒鉤的黑鱗巨蟒!

“是鉤蛇!躲開!”他大叫一聲,拽起辛夷,腳下金光一閃,兩個人忽然輕飄飄地浮到了空中。甫一升空,方才站的地方被蛇尾掃過,立刻叫劇毒熏成了一片黑。

縱然腳下還有那么一條窮兇極惡的兇蛇,辛夷仍止不住此刻的震驚——就這么,飛了?

但下一刻,這股震驚就被一股更強烈的驚恐淹沒了。

辛夷:“雪雪雪、雪野還在下面!”

“法陣上有天然的結界,能撐一會兒?!本黄黠@然也沒料想到會有這樣的意外,擰著眉頭罵了句臟話,“幸好留了張逃命用的符——爺爺的,她怎么突然瘋了?‘分靈’出岔子了?”

沒道理??!分靈引雖是以血為引像是種邪術,但講究一個你情我愿,不生業障,就算失敗了也絕對不會有這么大的動靜。

辛夷此刻卻發現了什么,指著地面急忙道:“你看,她是受傷了!”

君不器忙仔細觀察,果然,但凡是鉤蛇過處,都搖頭擺尾地拖出了一地蜿蜒的血跡,仿佛一支無形的筆以血為墨,在這山頭上肆無忌憚地揮毫。

但一條即將歷劫飛升的鉤蛇,還有什么東西能將她傷成這個樣子?

鉤蛇像是遭遇了極大的恐懼,急于尋找一個棲身之所,分靈引中的血氣成了此時最好的目標,蛇頭毫不猶豫高高揚起,向著法陣猛然俯沖過來。

法陣周圍升起了一層透明的光膜,有如一道堅不可摧的屏障,把雪野嚴嚴實實地護在了里面。

二者結結實實撞在一起,法陣外的光膜上發出了“咔”的一聲脆響,清清楚楚出現了一道裂痕。

鉤蛇的腦袋被撞得一偏,身體卻已經不管不顧地盤繞而上,把這個光膜隔離出來的小世界牢牢裹了起來,仿佛要用力將其碾碎。

辛夷心頭升上一股不祥的預感。

果然,那已是強弩之末的光膜在強壓之下豁然裂開,雪野從陣中猛然被彈出,撞上山壁,“嘭”的一聲悶響。

陣中靈氣頓時外泄,百川入海一般歸于鉤蛇的身體。

靈力消弭處,鉤蛇再次化成了那美艷絕倫的人形,只是面色蒼白異常,隱約已經浮上了一層死氣。

在這層死氣之中,那種與生俱來的陰狠與怨毒顯得愈發濃厚:“人心……給我……人心……”

辛夷悚然一驚,腳下忽然傳來裂帛之聲,那張承托著他們的符耐不住此間清濁之氣的對沖,挑在這時候壽終正寢了!

兩人來不及驚呼,雙雙從空中滾了下去。

辛夷在地上滾了兩遭,幾乎昏迷。然而她還來不及昏,一條黑色的蛇尾卷上她的腰腹,瞬間將她提離了地面。

這一幕不偏不倚地落在君不器眼中,他半跪在地,嘴角已沁出了血絲,胸中氣血激蕩,下意識緊緊握住了身后的劍柄。

仿佛心意相通一般,只聞“錚”的一聲劍鳴,那柄鐵石心腸的“費勁”,竟在此刻森然出鞘!

劍意陡然大盛,劍光如水,映得四周亮如白晝,九天星辰都要在這三尺青鋒之下黯然失色,灼灼的光華幾乎晃瞎了鉤蛇的眼。

君不器心中訝異一閃而過,不及思考出鞘的原因,下一刻,一股清正之氣直沖眉宇,他猛一揮劍,一道橫掃的劍光勢如破竹,直截了當地劈開鉤蛇尾上堅硬的蛇鱗,豁出了一條長長的血口!

鉤蛇咆哮一聲,竟不由自主松開了尾巴。

他抓住這個空隙,撲上前護住劫后余生的辛夷,同時身子轉了半圈,將全部真元灌注在劍刃之上,無名古劍如閃電如流星,毫不猶豫向著鉤蛇心口疾馳而去。

眼前忽地掠過一個白影,想調轉劍鋒卻已來不及了。

利刃破腹之聲,空中驀地綻出一朵血花。

雪野面如死灰,倘若低頭看一看,就能看到那把如霜似雪的利劍,貫穿了他的胸膛。

這陡生的變故令在場所有人都愣了片刻,就連鉤蛇眼中也充滿了驚疑,仿佛不明白他為什么要沖出來擋在自己身前。

雪野也不明白,可他看到那熟悉又陌生的眉目近在眼前,似乎又明白了。

血順著雪亮的劍刃淌出來,淋淋漓漓滴在地上,混進塵泥中,一種徹骨的銳痛沿著血脈向四肢百骸蔓延開去,失神的片刻中,他竟產生了一種錯覺,仿佛此刻在面前的,就是他朝思暮想的那個人。

他的視線漸漸模糊,耳邊響起了無數聲音,這一刻忽然變得很長很長。

四周沖天的血氣奇異地淡了下去,無數畫面從他腦中閃過,在這片嘈雜的幻覺中,他看見了一叢小小的、白花黃蕊的七里香。

他看見自己局促不安地背著手,手里攥著那束小小的花:“我是雪野,你記得嗎?”

他看見自己在她吃多了梅珠果醺醺欲醉時皺著眉嘟囔:“男人有什么好?我不好嗎?”

他看見那一日彤云滿天,一人一鳥,在山坡上看一輪紅日沉沉沒入地底。

“該給你起個名字。我叫雪衣……”她咬一口野果,輕輕地撫一把他的羽翼,“那么你叫雪野,好不好?”

鳥兒啾的一聲長鳴,展翅飛了半圈,落在她肩上,輕輕啄一啄她的發鬢。她眼角染上笑意,仿佛世間最絢爛的一朵花開在了眉宇之間。

他目光渙然看著那張臉,嘔出最后一口血來。張了張口,終究沒有能說出一個字。

這個名字,我很喜歡。

要是能夠早點告訴你,就好了。

辛夷看著面前緩緩倒下去的雪野,莫大的悲意涌上心頭,淚光早已經模糊成一片冰涼。

這時,劍刃上忽然發出一種清冷的幽光,離弦之箭般射入了鉤蛇的額心。

鉤蛇額心驟然一痛,全身的血液頃刻間涌上頭頂,她的元神被劍光牢牢釘住,已經無力按捺身體中另一個魂魄的動蕩,她咬牙切齒地仰天咆哮一聲,長尾一甩,再次將兩人一起卷到了空中,似乎下定決心即使拼著最后一分力,也要將這兩個不知死活的凡人剝皮抽筋、碎尸萬段!

正在此時,鉤蛇周身騰起一團詭秘黑霧,她臉上的苦大仇深登時凝固。

只聞一聲凄厲哀號沖破天際。

黎明破曉,天光涌入林中,漫無邊際的漆黑長夜終于到了盡頭。

腰間那要將他們活活絞斷的力量倏地消失,兩人輕飄飄的仿佛斷了線的風箏,“砰”一聲落地。辛夷聽到了君不器的一聲悶哼,和自己身上發出的骨骼寸裂的脆響。

繚繞的黑霧漸漸散去,白衣的身影緩緩落地,周身滟滟清光,回風流雪,宛如萬年冰山的山巔上融化的第一點冰澤。

辛夷趴在地上,眼前一片模糊。

實在太疼了。她想,這也算作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了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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