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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很多很多年前,也曾經有一個人把他從險境中救出,柔聲問他“疼不疼”。

  • 浮夢錄
  • 自由極光
  • 6528字
  • 2021-08-31 18:25:18

這聲音一出,君不器的嬉皮笑臉頓時僵住。

聲音的來源不是辛夷,不是他,自然也不可能是之前那幾個莫名失蹤的村民。——他們已經失蹤了那么久,若還活著,為什么不回村里去?

那么,是誰吹了那聲口哨?

辛夷自然也想到了這一點,一動不動地盯著他,臉色蒼白得發青。

兩人面面相覷間,雜毛騾子卻像受到了某種感召,越發狂躁起來,四蹄胡踢亂踏,攪得二人身邊一片塵土飛揚,最后竟高嘶一聲,一頭掙脫了韁繩,筆直沖著林子深處去!

“我的小花!”

君不器慘呼一聲,仿佛眼睜睜看著一錠金元寶從他眼前飛走了,拔腿就要追。

辛夷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了他:“你還往里跑?!”

君不器緊緊盯著騾子消失的方向,奮力跟她拉扯:“放手,再不去就來不及了!那可是五十兩啊!”

辛夷咬咬牙,心知自己拉不住這個要錢不要命的混賬,認命地松了手,卻喝道:“等等!”

她果斷把自己的劍遞了過去:“帶上這個。你的劍不是拔不出來嗎?”

君不器沒想到她會把身邊唯一可賴防身的武器拿出來,登時一愣。

辛夷忍無可忍地推了他一把:“要追趕緊追,不追趕緊走,呆著做什么!”

君不器皺起眉,臉色變了又變,最終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伸手從領口將一樣東西扯了出來,塞進辛夷手里。

“拿著!別亂跑,我追到它就回來。”

他急匆匆拋下這句話,轉身追進了密林。

辛夷看著他的身影沒入叢林深處,頭疼地揉起了太陽穴。

好不容易遇見一個活的仙門子弟,誰曾想竟然是個錢串子?!這樣想來,他師父得道之前,該不是個嗜財如命的錢莊老板吧?

辛夷守在原地側耳聽了半晌,沒再聽到什么異動,心中總算稍微安定了些,攤開手掌。

她手中躺著的,是一塊圓形的黛藍晶石。

這晶石似玉非玉,形狀光滑完滿,一看便知是被主人極珍惜地對待,一絲損折也沒有。仔細看看,里頭似乎還封著一張小小的符,但因實在太小,符上的字跡模糊難辨。輕輕摩挲幾下,石內竟泛起瑩瑩華光,似有靈性,隨著手指移動的方向,流轉不息。

石體尚存了些余溫,想來平日里必定是貼身攜帶。

辛夷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拿的乃是一個男子的貼身之物,頓時面紅耳赤,一時拿也不是丟也不是,干脆一把揣進了袖里。

好不容易等這陣赧然漸漸消退,鼻端卻嗅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辛夷心中一緊,騰地站了起來。

空氣幾乎是凝滯的,氤氳著薄薄的一層青霧,愈往深處,光線愈加晦暗不明,所見都是五人合抱的大樹,枝葉軀干盤虬扭曲,呈現出一種怪異的赭色。

一踏入這片密林,辛夷就覺得暈頭轉向,整個人更是昏昏沉沉,呼吸之間感受不到任何主動,更像是沉甸甸的空氣被迫壓進了她的五臟六腑,逼得她幾欲作嘔。連抬腿邁步這樣的動作都變得萬分艱難,每一步都重逾千斤,似乎有一堵看不清的氣墻從頭頂重重地壓下來,提醒她趕快離開。

可她尋人心切,硬是強忍著那股惡心,一步一步向前,艱難開口:“君不器,你沒事吧!你在不在這里?”

無人應答。

如此前行了幾十步,辛夷走得脫力,實在無以為繼,踉蹌幾步好歹扶住了身旁的一棵樹,才沒有倒下去。她彎下腰,溺水般喘了兩口,手背抵住嘴唇,拼命壓制胸中那陣劇烈的咳嗽,眼淚都嗆了出來,腦中不斷閃過一幕幕光怪陸離的畫面,最后卻又化作光斑四散開來。

再抬頭時,面前不知何時竟出現了一個人。

辛夷先是一驚,待看清那人的容貌,一顆心陡然高高地懸了起來,不可置信道:“容……曄?”

這人的確是容曄。她既能認出夢中的那個人不是他,自然也就能認出眼前的這個人是他。

她原來總想,若有生之年能再見到他,她一定要跟他說很多話,就算他照樣對自己不理不睬,照樣不告而別,她也要說。

可如今真的見到了,腦中竟不知為何一片空白,喉嚨像是被人緊緊攫住,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容曄望著她,溫潤如玉的眸中忽而化開一抹笑意,他伸出手,手指微攏,輕輕勾動一下。

“來。”他說。

辛夷懵懂之間,按照他的指引,不由自主往前踏了一步,手臂卻乍然一緊,仿佛是被什么人拿住。心驀然一提,似有琴弦“錚”地彈了一聲,腦中頓時一片清明。

面前的“容曄”如同被針扎破的氣泡一般猛然破開,支離破碎,竟瞬間憑空消失了。

周身的壓力驟然減輕,就在這時,頭頂兀地響起一聲悶哼,一道青鴉鴉的影子從樹上飛速落下,正摔在她身前。

辛夷被這變故嚇得向后跳開一步,還來不及細想,撲在地上的那團影子已經撐著地慢慢坐了起來,看身形絕非君不器,更像個十五六歲的少年。

但無論如何,好歹是個人。

辛夷松了口氣,仍不敢貿然上前,試探地問道:“你是什么人?”

少年聞聲抬頭,模樣極清秀,唯獨瞳仁竟是一片赤紅,眼中寒意凜然,冷得像剛從深潭中淬出的薄刃。

辛夷被他目光逼得呼吸一窒,不由自主又向后退了一步。

少年并不答話,只是瞪著一雙赤紅的眼睛,死死盯著她的一管衣袖。

辛夷順著他的視線飛快掃了自己一眼,發現左邊袖子里不知何時竟發出一股淡淡的熒光,一時福至心靈,手入袖中,摸出了那顆渾圓的晶石。

看到晶石的剎那,少年喉結一滾,目光中閃過一絲瑟縮,突然直截了當地把眼一閉:“我只是住在這樹上,沒什么好說的,殺了我也是一樣。”

辛夷仔細打量著他的神情,見他似乎沒有傷害自己的意思,便大著膽子靠近一點,道:“為什么要殺你?我朋友剛剛跑了進來,我是來找他的。”

少年睜開眼,像是吃了一驚,良久,突然笑了一聲:“那壞了,走進空靈幻境的人,還從沒有出來過。”

辛夷迷茫地蹙起眉,一點兒都沒聽懂空靈幻境是個什么東西。

少年看了她一會兒,揚了揚下巴:“你把手里那個東西收起來,我就說給你聽。”

辛夷只好把晶石重新納入袖中。少年盤腿而坐,伸出手指在地面上點了幾下:“現在這個位置,恰好就是空靈幻境的邊緣。人一旦進入這個陣法,就能見到自己最想見的事物,分不清幻境現實,一心只想追著幻影跑。你沒看見嗎?”

辛夷想到那位“容曄”,面上一紅,趕緊打岔道:“你的意思說,他可能是被這個陣法困住了?”

少年點點頭:“要么在林子里困著,要么……”他頓一頓,嘆了口氣:“就怕現在已經走到那里去了。”

“那里?”辛夷疑惑道,“‘那里’是哪里?”

少年仰起臉,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幻境的盡頭。那里是一片沼澤,里頭有一條鉤蛇,最喜歡挖食活人的心。”

辛夷猛地抽了口涼氣。

這樣看來,村子里那幾個莫名在山上失蹤的人,十有八九是被這個什么空靈幻境迷了心竅,糊里糊涂追進沼澤被鉤蛇掏了心,橫死此地。至于瘋了的那個——看到挖心吃人的妖怪,焉有不瘋?

可若真是如此,她起初雖然也被幻影所迷,但那幻影并未持續多久,就自行破除了。難道說……是因為那枚晶石?

沒錯,她那時幾乎要跟著容曄的幻影走了,是因仿佛被人拉了一下手臂才醒過來,仔細回憶起來,似乎正是帶著晶石的那只手。那晶石內嵌符咒,必定是某種護身的仙器,所以才能喚醒她的神識。

可君不器把這東西給了自己,他怎么辦?如果他因此進了蛇窩,豈不是自己間接害他送了命?

辛夷心頭一陣亂跳,越想越是驚惶,忙道:“你知道那個沼澤在哪里是不是?快帶我去。”

少年面露詫異,似乎頭一回碰見這么趕著去送死的,忍不住道:“你開玩笑吧?”

“人命關天,開什么玩笑!”辛夷霍然起身,強壓著聲音里不安的顫抖,一字一句分析道,“他進來的時間還不長,只要在踏進沼澤之前截住他就好,應當來得及,來得及。”

“來得及”三字咬得格外重,像是不知在安慰誰。

她低下頭,目光懇切地望著少年:“你不愿意也沒關系,求你幫我指明方向,我自己過去也好。”

少年神情迷惑地看了她半晌,慢吞吞挪起身來:“好吧,我帶你去。不過這里霧大,你可要跟緊了。”

“好好好,那事不宜遲,這位,呃……”話說到一半,辛夷這才尷尬地發現,她一直不知該如何稱呼眼前的人,便問道,“我叫辛夷,你叫什么?”

少年一怔,仿佛被喚醒了某種久遠的記憶,他用力抿了抿嘴,緩緩道:“我叫雪野。”

“哦?這個名字好聽。”

話音剛落,仿佛春風化雨,少年凜冽的眉目間居然多了一分溫柔和煦,唇角微微彎起,露出一絲由衷的笑意,輕聲道:“姐姐取的。”

從前辛夷常常會想,桓南八州,為何偏偏是平州府一枝獨秀富庶非常?現在看來,應該是沾了四通八達,交運便利的光,否則就算藏了一座金礦也是白瞎。

當然,倘若真有一座金礦,就算地勢再怎么險要,道路再如何閉塞,崇山峻嶺也能轉瞬之間被夷為平地。這叫酒香不怕巷子深,自然又是另一番說道了。

不過這片林子深處沒有金礦,也沒有酒香,還藏著一條窮兇極惡會吃人心的鉤蛇。這段路也就意料之中的崎嶇難行。

繞過最后一塊嶙峋的巨石,眼前豁然開朗,辛夷卻感覺雙目被刺了一下。

不是光,是紅。

高樹、草葉,甚至地上的沙石泥土,目及之處天地間盡是一片詭譎的紅色。非朱非赤,反而更像墨里摻進了血,生生潑出來的猩紅,鋪天蓋地,妖冶至極。

面前橫著一片墨黑的沼澤池,是除了猩紅之外的唯一顏色。池邊有一棵參天老樹遮天蔽日,枝干纏滿逶迤的暗色怪藤,仿佛充血隆起的血管。

四周靜寂如死,不見有蛇的蹤影,但此間懾人的氣場仍令辛夷心中平添了一份焦灼。

她問道:“就是這里了?”

雪野轉頭,對她做個“噓”的手勢,目光圍著身邊橫掃一圈,低聲道:“小聲點兒,這些樹都成了精了,萬一驚到它們……”尾音拖了一會兒,忽地呲起牙:“撲起來咬你一口!”

辛夷意識到自己言行失當,依言壓低了聲音道:“這一路過來都沒碰見他,看來沒有跑到這里,趁著那鉤蛇不在,我們也趕緊走吧。”

雪野鄭重其事地點點頭,回身時眸中閃過一絲微不可察的狡黠,攏在袖中的手忽然捏起一個極古怪的訣。

耳邊傳來細碎的窸窣之聲,辛夷正暗道奇怪,眼前一條足足有碗口粗細的巨藤霍然揚起,直直朝兩人迎面劈打下來!

按照雪野的計算,這一記打下來,便是辛夷反應快能略微躲一躲,也逃不過重傷。雖說血水淋淋地灑一地有些難收拾,但萬一運氣好直接砸斷了氣,那就省了大工夫。無論如何,都是一筆不小的收獲。

然而那抹志在必得的笑容揚到一半,便在唇角生生僵住——他竟使不上力逃開!

雪野猛一低頭,瞳仁驟然收縮。他腰間赫然現出一線極細的淺光,蛛絲似的一圈圈密密地將他緊緊勒住,落地生根般牢牢按在原地,居然令他一絲靈力都使不出來。另一端直通入叢林深處,隱沒在層層疊疊的枝葉之后,仿佛受到某種神秘力量的操縱。

這是什么鬼東西?

電光石火之間,他腰間倏爾一緊,身體被迫被帶得往前一沖,生生迎向那劈面而來的巨藤。雪野一時心中大駭,但見眼前人影忽地一閃,一股力猛地將他推了出去。

巨藤襲來的方向幾不可察地偏了偏,擦著辛夷的裙角橫打在地上,轟然一聲巨響,激起浩浩蕩蕩的一片塵土,大地不安地戰栗著,幾乎要被震裂開來。

兩人在地上連滾了好幾個跟頭才停下。

雪野雙眼驀地睜大,良久,艱難地吐出一個字:“你……”

辛夷狼狽支起身子,眼前金星亂冒,好半天才緩過來,立刻劈頭蓋臉道:“傻了嗎?怎么不知道躲,還硬往上撞呢!”

見他面色茫然只望著自己,她心下一緊,語氣不由得放緩:“受傷了?傷在哪里?疼不疼?”

雪野心頭一抽,神思忽然一陣恍惚。

很多很多年前,也曾經有一個人把他從險境中救出,柔聲問他“疼不疼”。

那本是這一生中最快樂的時光,然而種種變故禍延至今,已成了他心中最痛苦的隱患。

他想到這里,喉頭又是一陣發苦,勉強將自己從回憶中拉出來,低聲道:“你……你為什么救我?”

“難不成就看著你被壓成肉餅?”辛夷目光落在地上那斷成兩截的巨藤上,心有戚戚,“你說得對,看來這地方講話確實不能太大聲。幸好樹不長眼,跑快些也能保命,你說是不是?”

當然不是。

雪野五感通靈,尤其目力甚佳,早把方才的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那時辛夷突然沖過來,將他向外一推,但與巨藤相比,仍是慢了。

然而就在兩人即將要被擊中時,原本纏在他身上的細密光線忽然脫離,迎向巨藤直擊而去,將其瞬間削成了兩段,這才使得巨藤沒有落在他之前算好的地方,將二人同時碾為齏粉。

他起先以為是那顆能夠破除幻境的奇怪晶石作祟,隨即便分辨出這股力量與晶石中的迥然不同。

難道這就是她要找的那個人?可他天生敏感于世間靈力,若真有這樣厲害的人在附近,為何自己之前竟一無所察?

想到這里,雪野忍不住道:“你……”

話音未落,原本平靜的沼澤池面突然不安分地開始涌動,慢慢長出一根泥柱,片刻后淤泥逐漸褪去,隨之顯出一個婀娜的倩影。

寬袍廣袖,身量纖纖,居高臨下地凌空踏在池面上,額間繪著鱗狀的花紋,眉目低垂,眼風斜掃,完美地詮釋了何為“顧盼生輝”。

辛夷眼見如此奇異的景象,竟是先愣了片刻。

她自詡算是很見過些世面,但也從未見過這樣風姿絕代的美人,平州最豪華的青樓攬月閣里那位能把腰身扭成三段的花魁柳鶯鶯也不能及其萬分之一。

然而,再怎么美,尋常人無論如何也不能像這樣憑空站在沼澤池面卻不陷進去。

眼前這位天仙下凡似的姑娘,恐怕……

美人恰在此刻出聲了。

“好大的動靜,又帶著好東西來了?小鳥兒真乖。”她聲線清甜,卻帶著一個喑啞粗糙的尾音,待仔細看了看二人,又皺眉道,“怎么今天囫圇著就帶過來了?”

雪野一手撐地,踉蹌著想要站起,辛夷卻安慰似的拍拍他肩膀:“受了傷就不要亂動。”

她站起來,對女子道:“姑娘,我們是來找人的,你有沒有見過一個年輕人?身上背著把劍,追著一頭騾子進來的。”

女子那雙勾人的鳳目微微瞇起,饒有興趣地瞧著她,忽然笑道:“哎,我記不清了。”

她蹙起眉尖,似乎真的很是苦惱,又道:“不然,我把你也吃下去,你自己好好找找?”

話音未落,女子衣衫忽而無風自鼓,周身驟然騰起一團濃濃的黑霧。

辛夷見此情形,下意識在雪野肩上向后推了一把,低聲喝道:“快跑!”

說完這話,嘴還來不及閉上,一團令人作嘔的腥風撲面而來,她胃里一陣翻江倒海,忙屏住呼吸,手腳卻在這瞬息之間已經全然麻痹。

與此同時,女子整個人凝成了一道黑影,裹挾著一身濃重的血腥,猶如離弦之箭直逼而來。

雪野大驚失色,想上前拉她一把已來不及了。

辛夷面上血色褪了個干干凈凈,那份強裝出來的鎮定頃刻間分崩離析,心驚膽寒,緊緊閉上了眼。

耳邊只聽“叮”的一聲輕鳴,那陣駭人的腥風卻霍然遠去,再睜眼時,黑袍艷妝的女子卻已退立于沼澤之上。

居然沒死!辛夷激動得熱淚盈眶,澎湃的情緒沖上頭頂,腦袋發暈,腳底一軟,整個人不由自主向后倒去。

雪野搶上前將她扶住,沉聲道:“別亂來,她就是鉤蛇。”

辛夷有氣無力擺了擺手,快要吐了,心道:愛是什么是什么罷,那味道真的太臭了!

蛇妖警惕地盯著面前二人,攏在袖中的右臂不易被察覺地微微發抖。

方才她的手分明已經快要扼上辛夷的喉嚨,空中卻驀地出現一條極細的光線,生生將她的勁力全部壓了回來。

一擊未中,她極為惱怒,欲提力再試,卻發現右臂竟被震得毫無知覺,更不要說抬起來。

水晶一般剔透的面孔上頓時浮起一層陰戾黑氣,她恨極了一般死死盯著辛夷,眼睛里似乎要滴出血來,惡狠狠擠出幾個字:“殺了她!”

雪野兀地仰首,眉頭緊蹙,卻沒有動作。

蛇妖見他猶豫,心中怒火更盛,忽而陰惻惻笑了一聲,尖銳的指甲輕輕劃向自己頸間,雪白的頸上立即沁出一道血珠。

他臉上閃過一絲痛苦,咬緊了下唇,突然抬手向辛夷背心襲去。

林中驟然響起一聲清冽的錚鳴,雪野瞳孔微微一縮,本應從辛夷背后透體而過的手爪被半路攔截,釘在憑空出現的一柄劍上。

辛夷則被人狠狠向前一拽,眼前一個天旋地轉,下一刻已跌進了一個懷抱里。

她仰頭看清來人的相貌,也不知哪來的力氣,一把抓住他的衣襟:“我找了你半天,你跑到哪里去了?”

君不器長劍斜指,在她耳邊大聲吼道:“我還沒問你這是又惹上什么東西了!”

辛夷不甘示弱,回敬道:“現在是說這個的時候嗎?還不快跑!”

君不器大翻白眼,恨不得能把她摁進那沼澤里先洗洗腦子再說。

平白又躥出一個人來,鉤蛇的警惕更多了一分,二話不說變化出蛇尾,周身的空氣都變成了淡淡的青色。

雪野瞥見這番情形,明白接踵而來的將是十分厲害的毒霧,他眉頭緊鎖,用力握了握拳,仿佛下定了什么決心,騰地向二人欺身過來。

即便是跟辛夷斗嘴,君不器也沒放下戒備,見他身形一晃,便迅速騰出手來讓辛夷身體靠住一旁的樹干,低聲道:“站穩了。”

說話時,手下動作不停,手腕一翻,橫劍便砍。

雪野避開他的劍鋒,往虛空里狠狠一抓,寒光一閃,空氣像是被他撕裂,竟憑空出現了一個一人高的漩渦。

他一腳踏進去,半個身子仍露在外面,果斷向他們一招手:“快來!”

君不器定定看了一眼,冷哼一聲,劍尖直指過去,突然感到漩渦中產生一股強大的吸力,忙腳下一格停住身體,不動聲色地往回撤力。

辛夷以為他被制住,跌跌撞撞過來幫忙,待意識到不對時腳下已經剎不住,整個人徑直撲在雪野身上,雙雙撞了進去。

“辛夷!”

君不器疾喝一聲,但哪里還看得見他們的蹤影?當即來不及多想,縱身跳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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