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想篇
Dreamers

馬丁·路德·金：
“我有一個夢想”

1963年8月28日

這篇演講表達了非洲裔美國人的公民權利，以及更自由、更平等、更包容的白人美國夢。即使是在21世紀，這篇演講稿也切中要害，并不過時。它措辭優美，鼓舞人心。不過，這篇演講稿最初的題目是“永不再是常態”（Normalcy，Never Again），并沒有提示“我有一個夢想”的高潮。馬丁·路德·金是佐治亞州亞特蘭大市一位牧師的兒子，深受林肯等演說家以及黑人福音教會傳統的影響。他獲得神學博士學位，成為浸禮會助理牧師，后來成為美國南方民權運動的領袖——在美國內戰和黑人解放一個世紀后，非洲裔美國人仍然廣泛受到“吉姆·克勞法”的隔離和壓迫。

1955年，馬丁·路德·金領導了蒙哥馬利公交車抵制運動。在運動中，羅莎·帕克斯在亞拉巴馬州的公交車上挑戰了種族隔離制度。隨后，時任南方基督教領袖會議首任主席的馬丁·路德·金在佐治亞州向種族隔離制度發起挑戰，并在亞拉巴馬州伯明翰市組織抗議活動。

1963年8月，馬丁·路德·金參與領導了華盛頓的游行活動。他在活動中向林肯紀念堂外的25萬游行者發表演說。游行者要求終結種族隔離和歧視。這篇演講之所以如此有力，是因為它與大多數演說不同，包含了好幾個高潮——就在你認為它已無法達到更高的高度時，它再次登上新的高峰。演講充滿了精雕細琢的古語和福音派的抑揚頓挫，還有來自《圣經》的引經據典以及精神共鳴，具有寶貴的價值。美國讓民眾如此失望，這令人備感羞愧。他在許多演講中宣揚了他的夢想。因此，當他得知美國福音歌手瑪哈莉亞·杰克遜喊出“告訴他們關于夢想的事，馬丁”，他便即興創作。這是一篇杰作，也許是本書中最偉大的演講。但馬丁·路德·金的時間不多了。

一百年前，一位偉大的美國人簽署了《解放黑人奴隸宣言》。今天我們就是在他的雕像前集會。這份莊嚴的宣言猶如燈塔放出光芒，給千百萬在摧殘生命的不義之火中飽受煎熬的黑人奴隸帶來希望。它的到來猶如歡樂的黎明，結束了黑人的漫漫長夜。

然而，一百年后的今天，黑人仍然沒有得到自由。一百年后的今天，在種族隔離的鐐銬和種族歧視的枷鎖下，黑人仍然悲慘地備受壓榨；一百年后的今天，黑人仍然生活在物質充裕的海洋中一座窮困的孤島上；一百年后的今天，黑人仍然在美國社會的角落里受盡折磨，甚至意識到自己只不過是故土家園的流亡者。因此，今天我們在這里集會，將這駭人聽聞的事實公之于世……

但是，我們不愿意相信，正義的銀行已經破產；我們不愿意相信，在這個國家巨大的機會寶庫中，已經沒有足夠的資金儲備。因此，今天我們要求兌現支票——這張支票將給予我們寶貴的自由和正義保障。

我們來到這座圣地，也是為了提醒美國，形勢已經非常緊迫。現在絕不是奢談冷靜下來或者服用漸進主義這類鎮靜性藥物的時候；現在是真正實現民主之諾言的時候，是從種族隔離昏暗荒涼的深谷中爬出來、步入種族平等這一陽光大道的時候，是讓我們的國家從種族不平等的流沙中解脫、踏上兄弟情誼之堅石的時候，是讓上帝的所有兒女實現公平正義的時候。

美國如果無視這緊迫性，將會致命。黑人義憤填膺的燥熱無法消除，除非迎來自由平等的涼爽之秋。1963年并非斗爭的終結，而是斗爭的開端。如果國家依然我行我素，那些以為黑人只須出出氣就會心滿意足的人將會猛然醒悟。除非黑人得到公民權，否則美國將不可能安寧和平靜；除非正義光明的曙光照耀大地，否則叛亂的旋風就將繼續撼動我們國家的基礎。

然而，對于那些焦急地等候在正義殿堂門口的人們，有些話我必須說。在爭取合法地位的過程中，我們決不能犯錯誤；我們不要為了滿足對自由的渴望，就舉起痛苦和仇恨之杯暢飲。我們在斗爭時，必須始終保持高度的自尊和自律。我們絕不能讓創新性的抗議活動墮落為暴力行徑。我們必須不斷提升，達到以精神力量抗衡物質力量的崇高境界。

不可思議的戰斗氛圍籠罩著黑人群體，但我們決不能讓它導向對所有白人的猜疑。因為我們有許多白人兄弟已經認識到，他們和我們的命運緊密相連，他們今天來到這里就是明證。他們還認識到，他們的自由與我們的自由密不可分。我們不能獨自行動。

我們行動時，必須保證始終朝著前進的方向。我們不能倒退。有人在問投身于民權運動的人們：“你們什么時候才會滿意？”只要黑人仍在遭受警察的暴力虐待，我們就絕不會滿意；只要我們因奔波而疲憊不堪的身軀不能借宿于公路旁的汽車旅館和城市里的酒店，我們就絕不會滿意；只要密西西比州有一個黑人不能參加選舉，只要紐約州有一個黑人認為他的投票毫無價值，我們就絕不會滿意。不！不！我們現在不滿意，將來也不會滿意，除非公平正義如洶涌的波濤和湍急的河流奔騰而來。

我并非沒有注意到，你們中間有些人歷經艱難困苦來到這里。有些人剛剛走出狹窄的監牢。

有些人為了爭取自由，曾經在故土飽受瘋狂迫害，在警察輪番的暴行中擔驚受怕。你們長期遭受人為的痛苦。

繼續努力吧，你們要堅信，忍受不應得的苦難會被救贖。讓我們重返密西西比，重返亞拉巴馬，重返南卡羅來納，重返佐治亞，重返路易斯安那，重返我們北方城市中的貧民區和少數民族聚居區。要知道，這種狀況能夠并且必將改變。朋友們，今天我對你們說，不要在絕望中自甘墮落。盡管我們仍然在面對當前和未來的種種困難，但我仍然有一個夢想，這個夢想深深根植于美國夢。

我夢想有一天，這個國家會站起來，真正實現她的信念：“人人生而平等，我們堅信這些真理不言自明。”

我夢想有一天，在佐治亞的紅色山丘上，昔日奴隸的兒子能夠和昔日奴隸主的兒子像兄弟一樣坐在同一張桌子旁。

我夢想有一天，即使不公、壓迫灼熱得讓人喘不過氣的密西西比州，也變成自由正義的綠洲。

我夢想有一天，我的四個孩子生活在不以膚色，而以品質來評價他們的國度。今天，我有一個夢想！

我夢想有一天，在種族主義者滿懷惡意、州長時不時蹦出來干涉或違逆聯邦法令言辭的亞拉巴馬州，黑人男孩、女孩能夠與白人男孩、女孩像兄弟姐妹一樣拉著手前行。今天，我有一個夢想！

我夢想有一天，峽谷上升，山巒下降；崎嶇之地成為坦途，曲折之道成為捷徑，上帝的光芒普照大地，萬物生靈沐浴其中。

這就是我們的希望。我將秉持這個信念返回南方。有了這個信念，我們將能夠從絕望之嶺開采出希望之石；有了這個信念，我們將能夠把這個國家刺耳的嘈雜聲調和成為歌頌兄弟情誼的動聽交響樂；有了這個信念，我們將能夠一起工作，一起祈禱，一起斗爭，一起身陷囹圄，一起捍衛自由——因為我們知道，我們終將自由。到了那一天，上帝所有的兒女在吟唱這首歌時將賦予它新的含義：“我的祖國，美麗的自由之鄉，我為您歌唱。您是我父輩逝去的地方，您是移民先驅者的驕傲，讓自由之聲響徹每座山崗。”如果美國要成為偉大的國家，這個夢想必須實現！

讓自由之聲在新罕布什爾州奇異的山頂上響起來！讓自由之聲在紐約州的崇山峻嶺間響起來！

讓自由之聲在賓夕法尼亞州高聳入云的阿勒格尼山脈響起來！讓自由之聲從科羅拉多州冰雪覆蓋的落基山脈響起來！

讓自由之聲從加利福尼亞州蜿蜒的山峰響起來！

不僅如此，還要讓自由之聲從佐治亞州的石山響起來！讓自由之聲從田納西州的盧考特山響起來！

讓自由之聲在密西西比的每一座山崗和山丘、每一片山坡響起來！

當所有這些成為現實，當我們讓自由之聲響起，在每一座村莊、每一座城市和每一個州響起的時候，我們將加快這一天的到來。那時，上帝的所有兒女，黑人和白人，猶太教徒和非猶太教徒，新教徒和天主教徒，都將攜起手來，共唱古老的黑人圣歌：“自由啦！自由啦！感謝萬能的上帝，我們終于獲得了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