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張子正蒙
- (宋)張載撰 (清)王夫之注 湯勤福導讀
- 6782字
- 2021-07-13 19:14:06
參兩篇
此篇備言天地日月五行之理數,理本于一而通極于萬變,以因象數而見理之一原。但所言日月疾遲與歷家之言異,太祖高皇帝嘗譏其非。天象高遠,不能定其孰是,而以二曜南北發斂遲疾例之,則陽疾陰遲之說未可執據。愚謂在天者即為理,不可執理以限天。《正蒙》一書,唯此為可疑,善讀者存之以待論可也。
地所以兩,分剛柔男女而效之,法也;天所以參,一太極兩儀而象之,性也。天一地二,陽之爻函三為一而奇,陰之爻得三之二而偶,偶則分,奇則合。在天者渾淪一氣,凝結為地,則陰陽分矣。植物有剛柔之殊,動物有男女之別。效者,效著以成形也。法者,物形之定則。凡山川、金石、草木、禽蟲以至于人,成乎形者皆地之效而物之法則立焉,兩者之分不可強而合矣。若其在天而未成乎形者,但有其象,缊渾合,太極之本體,中函陰陽自然必有之實,則于太極之中,不昧陰陽之象而陰陽未判,固即太極之象,合而言之則一,擬而議之則三,象之固然也。性以理言,有其象必有其理,惟其具太和之誠,故太極有兩儀,兩儀合而為太極,而分陰分陽,生萬物之形,皆秉此以為性。象者未聚而清,形者已聚而濁,清者為性為神,濁者為形為法。
此章引伸《周易》參天兩地之說,而推其所以然之理。而君子因有形之耳目官骸,即物而盡其當然之則,進退、舒卷各有定經,體無形有象之性,以達天而存其清虛一大之神,故存心養性,保合太和,則參兩相倚以起化,而道在其中矣。
一物兩體,氣也。缊太和,合于一氣,而陰陽之體具于中矣。一故神,(張子自注:兩在故不測。)神者,不可測也,不滯則虛,善變則靈,太和之氣,于陰而在,于陽而在。其于人也,含于虛而行于耳目口體膚發之中,皆觸之而靈,不能測其所在。兩故化,(張子自注:推行于一。)自太和一氣而推之,陰陽之化自此而分,陰中有陽,陽中有陰,原本于太極之一,非陰陽判離,各自孳生其類。故獨陰不成,孤陽不生,既生既成,而陰陽又各殊體。其在于人,剛柔相濟,義利相裁,道器相需,以成酬酢萬變之理,而皆協于一。此天之所以參也。自其神而言之則一,自其化而言之則兩。神中有化,化不離乎神,則天一而已,而可謂之參。故陽爻奇,合三于一;陰偶,分一得二;陽爻具陰,陰爻不能盡有陽也,分則與太極不離而離矣。
地純陰凝聚于中,天浮陽運旋于外,此天地之常體也。此言天者,天之體也。聚而成形者謂之陰,動而有象者謂之陽。天包地外,地在天中,渾天之說如此。恒星不動,純系乎天,與浮陽運旋而不窮者也。恒星,三垣二十八宿之經星。此言不動,謂其左旋者天體也。然以北斗回指言之,抑未可通。日月五星逆天而行,并包乎地者也。并包乎地,言居地之外,與地為體而同轉。以經星屬天,以七政屬地,乃張子之創說。地在氣中,雖順天左旋,其所系辰象隨之,稍遲則反移徙而右爾;間有緩速不齊者,七政之性殊也。所系辰象,謂日月五星也。七政隨天左旋,以遲而見為右轉,張子盡破歷家之說,未問孰是,而謂地亦動而順天以旋,則地之不旋明白易見,竊所未安。月陰精,反乎陽者也,故其右行最速;右行最速,左行最緩也。日為陽精,然其質本陰,故其右行雖緩,亦不純系乎天,如恒星不動。以外景內暗《離》卦之象推之,故曰其質本陰。不純系乎天者,謂并包乎地也。金水附日前后進退而行者,其理精深,存乎物感可知矣。未詳。鎮星地類,然根本五行,雖其行最緩,亦不純系乎地也。謂根本五行者,木、火、水、金皆依土而生者也。行最緩,以不及天而行,如左旋之說,則其行于七政為最速。不純系乎地,二十八歲而其行始不及天一周,幾與天同其健行矣。火者亦陰質,為陽萃焉,然而氣比日而微,故其遲倍日。陽萃者,陽聚于外而含陰也。其遲差日一倍,二歲而一周天。惟木乃歲一盛衰,故歲歷一辰。辰者,日月一交之次,有歲之象也。辰,十有二次也;日月交者,一月則易一次而交之。說與歷家異。歷家以象起數,此以理論數,此其所以異乎!
凡圜轉之物,動必有機;既謂之機,則動非自外也。古今謂天左旋,此直至粗之論爾,不考日月出沒恒星昏曉之變。此直謂天體不動,地自內圜轉而見其差,于理未安。愚謂在天而運者,唯七曜而已。即所謂系乎地而不系乎天也。系乎地,故與地偕動,遲緩但因其性爾。恒星所以為晝夜者,直以地氣乘機左旋于中,故使恒星河漢回北為南,日月因天隱見。“左”,當作“右”。謂地氣圜轉,與歷家四游之說異。太虛無體,則無以驗其遷動于外也。太虛,至清之郛郭,固無體而不動;而坱然太虛之中,虛空即氣,氣則動者也。此義未安。
天左旋,處其中者順之,少遲則反右矣。處其中者,謂日月五星。其說謂七曜亦隨天左旋,以行遲而不及天,人見其退,遂謂右轉。與歷家之說異,未詳孰是;而與前地旋而見天之左,抑不相通。
地,物也;天,神也;物無逾神之理,顧有地斯有天,若其配然爾。天無體,太和缊之氣,為萬物所資始,屈伸變化,無跡而不可測,萬物之神所資也。聚而為物,地其最大者爾。逾,謂越此而別有也。地不能越天之神而自為物,成地者天,而天且淪浹于地之中,本不可以相配。但人之生也資地以生,有形乃以載神;則就人言之,地之德可以配天爾。知此,則抗方澤之祀于圜丘,伸母斬衰之服以齊于父,徇形重養而不恤義,后世所以淪乎幽而成乎亂也。張子之論韙矣。
地有升降,日有修短。地雖凝聚不散之物,然一氣升降其間,相從而不已也。《月令》言“天氣下降,地氣上升”,謂氣也;此則言形隨氣而升降,未審然否。陽日上,地日降而下者,虛也;陽日降,地日進而上者,盈也。謂冬至以后,地日漸下,去日漸遠而晝長;夏至以后,地日漸高,去日漸近而晝短;與日行南北二陸之說異。虛,謂天地之間空曠;盈,謂天地相近而氣充滿。此一歲寒暑之候也。謂地高近日則暑,地下遠日則寒,不用南北二陸遠近之說。至于一晝夜之盈虛升降,則以海水潮汐驗之為信;以潮驗地之升降,謂地升則潮落,地降則潮生,地有一歲之大升降,又有一晝夜之小升降也。其謂寒暑因地之升降,皆自此測之。乃水亦地中之一物,故謂土為四行根本,而水必比地以安,則未可以水之盈虛驗地之升降矣。然間有小大之差,則系日月朔望,其精相感。此說又與上異。水之盈虛與月相感,使誠因乎此,則非地之升降矣。不及專家之學,以渾天質測及潮汐南北異候驗之之為實也。(敔按:質測之說出近日,歷家謂據法象以質實測之。)
日質本陰,月質本陽;日,火之精也,火內暗而外明,《離》中陰也;月,水之精也,水內明而外暗,《坎》中陽也。日月不可知,以水火、《坎》《離》測之。故于朔望之際,精魄反交,則光為之蝕矣。謂日精月魄交射,而易其外見之陰陽,故光為之奪。與歷家之說異,歷說為允。
虧盈法:謂月晦朔弦望虧盈之理。月于人為近,日遠在外,故月受日光常在于外,人視其終初如鉤之曲,及其中天也如半璧然,此虧盈之驗也。此說未詳。虧盈之故,曉然易知,沈存中之說備矣。
月所位者陽,故受日之光,不受日之精,相望中弦則光為之食,精之不可以二也。位,謂定位而成質也。不受日之精,精相食則光亦不受,《坎》外之陰不為陽易也。此以理推度,非其實也。天者理所自出,在天者即為理,執理以測之,必有所窒矣。日月食自以歷家之說為允,但暗虛之說,疑不可從爾。
日月雖以形相物,因其形而各謂之一物。考其道則有施受健順之差焉。日施光而月受之,施者健,受者順也,所以謂日陽而月陰,道取諸此。星月金水受光于火日,陰受而陽施也。謂星亦受日光,近天文家亦有云然者。然以太白晝見驗之,與月之在晝而暗者異,則說亦難通。金水受光于日火,以鏡及止水驗之,亦物理之一端而已。
陰陽之精互藏其宅,則各得其所安,精者,陰陽有兆而相合,始聚而為清微和粹,含神以為氣母者也。茍非此,則天地之間,一皆游氣而無實矣。互藏其宅者,陽入陰中,陰麗陽中,《坎》《離》其象也。太和之氣,陰陽渾合,互相容保其精,得太和之純粹,故陽非孤陽,陰非寡陰,相函而成質,乃不失其和而久安。故日月之形,萬古不變。互藏之精相得而不舍,則其相生也不窮,固與太虛之太和通理。天不變,故日月亦不變。若陰陽之氣,則循環迭至,聚散相蕩,升降相求,缊相揉,蓋相兼相制,欲一之而不能。此則就分陰分陽各成其氣以主群動者言也。循環迭至,時有衰王,更相為主也。聚散相蕩,聚則成而蕩其散者之弱,散則游而蕩其聚者之滯也。升降相求,陰必求陽,陽必求陰,以成生化也。
缊相揉,數本虛清,可以互入,而主輔多寡之不齊,揉雜無定也。二氣所生,風雷、雨雪、飛潛、動植、靈蠢、善惡皆其所必有,故萬象萬物雖不得太和之妙,而必兼有陰陽以相宰制,形狀詭異,性情區分,不能一也;不能一則不能久。此其所以屈伸無方,運行不息,莫或使之,不曰性命之理,謂之何哉?屈伸無方者,生死之所以不恒,而聚散不能仍復其故也。運行不息,則雖不復其故,而伸者屈,屈者必伸也。鼓動于太虛之中,因氣之純雜,而理之昏明、強柔,性各別矣。故自風雷水火以至犬牛蛇虎,各成其性而自為理,變化數遷,無一成之法則也。以此論之,太和未分之前,初得其精者,日月也;陰陽成質以后,而能全其精者,人也。人之所以繼天立極,與日月之貞明同其誠而不息;能無喪焉,斯圣矣。
“日月得天”,得自然之理也,非蒼蒼之形也。此上二節,皆因《易》“日月得天而能久照”之義而推言之。自然者,有自而然也。陰陽合而各有良能,神氣凝而為精,此日月之所自而能久照者,與太虛保合太和于無聲無臭之中者同其理,故曰“得天”。
閏余生于朔,不盡周天之氣。三百六十五日有奇而天氣一周,一歲之朔十二,止得三百五十四日有奇。不盡者,氣盈朔虛也。置閏者,所以合月于日。而世傳交食法與閏異術,蓋有不知而作者爾。合朔之法,以日月為朔望之準,用推閏余,乃使分秒之積不差,如穀梁子晦食食既朔之說及四分三統諸歷有經朔無定朔,皆不知而作也。此法今歷為密。
陽之德主于遂,陰之德主于閉。德,謂性情功效;性情者其所自據之德,功效者見德于物也。遂,發生成物;閉,收藏自成。凡發生暢遂,皆陽之為而用夫陰;收斂成形,皆陰之為而保其陽。天地、水火、四時、百物、仁義、禮樂無不然者。
陰性凝聚,陽性發散;陰聚之,陽必散之,其勢均散。天地之化,人物之生,皆具陰陽二氣。其中陽之性散,陰之性聚,陰抱陽而聚,陽不能安于聚必散,其散也陰亦與之均散而返于太虛。陽為陰累,則相持為雨而降;陰為陽得,則飄揚為云而升。雨云皆陰也,陰氣迫聚于空虛而陽不得下交,陽為陰累矣。然陽不久困,持于上而使陰不升,陰勢終抑而雨降,陽乃通矣。陰氣緩聚而欲升,與陽不相亢,而相入以相得也,則陽因其緩而受之。以其從容漸散輕清不聚者為陽,雖含陰氣亦陽也;其聚于地中與地為體者為陰,雖含陽氣亦陰也。凡陰陽之名義不一,陰亦有陰陽,陽亦有陰陽,非判然二物,終不相雜之謂。故云物班布太虛者,陰為風驅,斂聚而未散者也。陰氣上升,初尚輕微,無形無象,陽氣欲散之,而驅之太驟,則陰弗能即與相得,而相保以聚,有為雨之勢,故曰斂聚;然多不雨,彌久而后交于陽,故曰未散。前言飄揚而升者,倏起旋滅之云;此言班布太虛者,彌亙不散之云也。凡陰氣凝聚,凝聚于地上也。地天之際,人物之區,陰陽往來之沖,氣為尤厚。天氣渾淪,入有入無,一也,而入有者以有礙而難散,則氣聚于其間,輪屯紛遝,天氣舒緩以入,地氣得之相挾以聚,因互相凝結,即陽氣亦以聚而成陰矣。陰陽有定性而無定質也,故獨言陰而不言陽。陽在內者不得出,則奮擊而為雷霆;內,地中也。陰氣在外錮之,迫而怒發。《震》,二陰錮一陽于內,雷從地出之象。陽在外者不得入,則周旋不舍而為風。外,地上空界也。空而無礙,可恣其游衍周旋。不舍,八風相報也。《巽》,二陽在一陰之上,風行地上之象。其聚有遠近、虛實,故雷風有小大、暴緩。聚,陰聚也。陰之所聚,陽所不得而出入也。遠則風大而緩,近則風小而暴,虛則雷易出而小,實則雷難出而暴。和而散則為霜雪雨露,雨雪則陰降入地中而任陽之出入,和而散其聚矣;霜露又其微而緩者。不和而散則為戾氣曀霾;陽急欲散而陰之凝結益固,然其勢必不能久聚,激為戾氣曀霾而后散焉。戾氣,雹類。陰常散緩,受交于陽,則風雨調,寒暑正。陰之必聚,其性然也。聚之緩而不惜散,則風雨應候,而不怙結以成戾,風雨時,則寒暑有節而正矣。
此章言雷風云雨之化,精極理勢,于篇中尤醇矣。
天象者,陽中之陰;風霆者,陰中之陽。輕清上浮者陽也,而有象有形,聚者為陰;出地而有實者陰也,而形無固形,究歸于散為陽。故曰“立天之道,曰陰與陽,立地之道,曰柔與剛”,非判然兩分而不相合也。
雷霆感動雖速,然其所由來亦漸爾。陽氣積習于地中,盈而后奮。能窮神化所從來,德之盛者與!德盛于中,故神化疾速,于雷霆可驗。如伊尹樂堯、舜之道,一介無非道義,故一出而伐夏救民,莫之能御,其所從來者盛也。
火日外光,能直而施;金水內光,能辟而受。受者隨材各得,大小、昏明各如其量而止。施者所應無窮,容光必照,遠而不御。神與形、天與地之道與!形則限于其材,故耳目雖靈,而目不能聽,耳不能視。且見聞之知,止于已見已聞,而窮于所以然之理。神則內周貫于五官,外泛應于萬物,不可見聞之理無不燭焉,天以神施,地以形應,道如是也。地順乎天,則行無疆;耳目從心,則大而能化;施者為主,受者為役。明乎此,則窮神合天之學得其要矣。
此上二章,因天化以推心德之主宰,尤學者所宜盡心也。
“木曰曲直”,能既(編者注:既原作即)曲而反伸也;既曲可伸,伸抑可曲。“金曰從革”,一從革而不能自反也。從者,不易其質;革者,其形可變。能從能革,具斯二德,此云不能自反,于義未安。水火,氣也,故炎上潤下,與陰陽升降,土不得而制焉。水火有質而勝用在氣,氣,故可旁達,與金木之用止于形中異矣。與陰陽升降者,以陰陽升降為體也。土不得制者,不受命于土也。炎以散寒,潤以解燥,與上升下燥各為二德,此獨就上下釋之。木金者,土之華實也,木者,土之敷榮;金,土之結而堅者爾。其性有水火之雜。故木之為物,水漬則生,火然而不離也,蓋得土之浮華于水火之交也。金之為物,得火之精于土之燥,得水之精于水(當作土)之濡,故水火相待而不相害,爍之反流而不耗,蓋得土之精實于水火之際也。漬而生,然而不離,惟其中有水火之性也。水火之交,謂水火之氣與陰陽升降融徹土中,故土感其氣,合同而化,以發生浮華,以此知土中具有燥濡之性,為水火所資生,雖不能制,自包函之。燥者,土函火;濡者,土函水。木受水火之氣,故浮;金乃水火之精所結,故實。相待,謂金有津潤還可生水,燧鏡還可生火,交相待以生。不相害,謂水火不能毀金,火雖爍金而金反流。流者,生動之機,火既去仍無所耗,若水則終不損金也。際者,兩相接而成之謂。水濡之,火燥之,土堅實而成金。土者,物之所以成始而成終也,始生于土,終歸于土,神有往來,土受之而成形。地之質也,地一土而已,木金皆其所生,水火依之而成。化之終也。二氣變化,至形成而止矣。水火之所以升降,火依地而升,水依地而降,下徹黃壚,炎潤之性在焉。故無依空之水,火離土依空則息。物兼體而不遺者也。水、火、木、金皆與土為體,則萬匯之生,有形有質,土皆兼體而不遺矣。《洪范》之言五行,以人事言,利用厚生之資,故于土但曰稼穡。若自天化而言,即地也,四行所不得抗也。周子《太極》第一圖,太極之本體;第二圖,陰陽二氣,天之蘊也;第三圖,五行順布,地之撰也。第二圖陰陽分左右,而中有太極,陰陽分體太極,而太極自不雜,在天之極也;第三圖位土于中,周行水、火、木、金而別無太極,明土為在地之極也。土不待水火而生,而水火依土;木金,土之華實,非土外之有木金。張子此論,究極物理,與周子吻合。而術家之言謂火生土、木克土者,其陋明矣。蓋嘗論之,天以神御氣,地以氣成形,形成而后五行各著其體用。故在天唯有五星之象,在地乃有五行之形。五氣布者,就地而言。若七曜以上之天,極于無窮之高,入于無窮之深,不特五行之所不至,且無有所謂四時者。然則四時之行,亦地天之際氣應所感,非天體之固然矣。人生于天地之際,資地以成形而得天以為性,性麗于形而仁、義、禮、智著焉,斯盡人道之所必察也。若圣人存神以合天,則渾然一誠,仁、義、禮、智初無分用,又豈有惻隱、羞惡、恭敬、是非之因感而隨應者。然下學上達,必循其有跡以盡所得為,而豁然貫通之后,以至誠合天德,固未可躐等求也。
冰者,陰凝而陽未勝也;“冰”當作“水”。水本以陽為質,而依于土之至陰,比而不離,一陽在陷而不能勝陰,終與地為體而成乎陰。火者,陽麗而陰未盡也。火本以陰為質,而麗于陽木以發,其光焰然,其中含陰暗,終不盡失其性,則固系乎地而不屬乎天。火之光,人之蒸,有影無形,能散而不能受光者,其氣陽也。蒸,謂身之暖氣。陽散陰聚,陽施陰受,精含于內,氣發于外,故人知日火之炎明而不知其中之暗,知暖氣之蒸為炅熱而不知其中之寒。《素問》曰“陽虛故外熱”,得此旨矣。君子之自居德務保其精,而知人之明不取其外浮之氣,悉此理也。陽陷于陰為水,附于陰為火。《坎》《離》其象也,皆以陽為主,君子詞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