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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忽有山河大地

文人畫有個“丘壑問題”,董其昌曾討論過此類問題(如他提出“丘壑內營”的觀點),半千對此有值得重視的見解。他推崇一種被稱為“山河大地忽地敞開”的創造,這是半千“荒原意識”的立基。

清方濬頤將昔人“得形體不如得筆法,得筆法不如得氣象”的話,說成“十六字真言”。[1]它涉及形體、筆墨和氣象三個層次的關系,突出了以“氣象”控馭造型和筆墨的文人畫傳統。半千對丘壑問題的看法,也是由這三者關系入手的。

美國大都會藝術博物館藏半千晚年的冊頁(圖2),有一頁題道:“今之言丘壑者一一,言筆墨者百一,言氣運者萬一。氣運非染也,若渲染深厚仍是筆墨邊事。”[2](圖3)“今之言丘壑者一一”,是說人人都知山水畫乃丘壑間事,沒有丘壑的“形體”也就沒有山水畫。然而,丘壑緣筆墨而成,所以他認為能深入筆墨談山水則高于以形體識畫者(“言筆墨者百一”)。而山水畫的根本在“氣運”(又作“氣韻”)[3],在人生命精神的呈現,他說:“氣韻,猶言風致也。”沒有這個“風致”,山水畫則不為畫,故他認為得此道者最寡。[4]

圖2 龔賢 山水冊

紙本墨筆 15.9cm×19.1cm 1679年 美國大都會藝術博物館藏

圖3 龔賢 山水冊二十開之二

紙本墨筆 22.2cm×33.3cm 1675年 故宮博物院藏

山水畫是文人畫的主要表現形式,半千一生作畫唯山水。他說:“畫固多類也,山水為上。山水無聲之詩也,可以托意深遠。”在筆墨、丘壑、氣韻三者關系中,氣韻乃靈魂,山水畫必須要有氣韻,沒有氣韻則可排除在文人畫所說的“山水畫”之外。半千認為,筆墨對于山水畫至為重要。他說:“畫以氣韻為上,筆墨次之,丘壑又次之。筆墨相得則氣韻生,筆墨無通則丘壑其奈何?今人舍筆墨而事丘壑,吾即見其千巖競秀、萬壑爭流之中,墨如槁灰,筆如敗絮,甚無謂也。”[5]

表面看來,在這三個層次中,丘壑處于最末位置。它可能不是半千論畫的重點,但恰恰相反,在他的三層次中,丘壑處于核心位置。在半千看來,沒有丘壑的呈現,筆墨就成了徒然的拈弄技巧;缺少丘壑的基礎,氣韻也無由形成。半千極力反對圍繞氣韻問題的陳詞濫調,也反對那種將氣韻等同于筆情墨趣的膚淺觀點。在半千看來,丘壑是山水畫的樞紐。他的山水畫理論最有貢獻之處,正在于以丘壑問題為線索所展開的深入思考。

半千的“丘壑”論,其實是“無丘壑”論。

美國大都會藝術博物館所藏十二開冊頁中一開有題云:“惟恐有畫,是謂能畫。”構圖很簡單,畫枯樹、荒崖和遠山,幾無山水之象,氣氛枯寂超遠。“惟恐有畫,是謂能畫”——畫畫得不像畫了,就是畫。他的意思是,山水畫的根本是超越外在丘壑。

半千提出“幻境”和“實境”的觀點。1688年所作山水長卷(今藏故宮博物院),有長篇跋語:

畫于眾技中最末,及讀杜老詩,有云:“劉侯天機精,好畫入骨髓。”世固有好畫而入骨髓者矣!余能畫,似不好畫。非不好畫也,無可好之畫也。曾見唐、宋、元、明初諸家真跡,亦何嘗不坐臥其下,寢食其中乎?聞之好畫者曰:士生天地間,學道為上,養氣讀書次之。即游名山川,出交賢豪長者,皆不可少,余力則工詞賦、書畫、棋琴。夫天生萬物,惟人獨秀,人之所以異于草木瓦礫者,以有性情。有性情便有嗜好,一無嗜好,惟恣飲啖,何異馬牛而襟裾也?不能追禽而之蹤,便當居一小樓,如宗少文張圖繪于四壁,撫弦動操則眾山皆響。前賢之好畫往往如是,烏能悉數。余此卷皆從心中肇造,云物丘壑,屋宇舟船,梯磴磎徑,要不背理,使后之玩者可登可涉,可止可安。雖曰幻境,然自道眼觀之,同一實境也,引人著勝地,豈獨酒哉!

此一段話意味深長。半千作畫愛畫,但不留戀于畫。不是無大師名跡可以把玩,而是畫中妙意并不在表面的形式——“丘壑”中,畫中丘壑是“幻境”,如果流連于形式,就會被“幻境”纏繞。山水畫在于表現人的“性情”,作山水畫實為心靈之“肇造”——肇者,始也,實由心靈之發動而產生;造者,形也,畫中筆墨丘壑之謂也。惟此丘壑中有性情浸染,所以雖是“幻境”,卻為“實境”。這里所說的“實境”,當然不是外在實存之山水,而要“顯現真實”,為心靈留一影像。

《辛亥山水冊》是其生平重要作品,這里也談到“真境”問題。第一開是小筆山水,近景畫寒林幾本,亂石綿延,隨意的點苔,更見蒼茫,遠處似有若無間,畫一空亭,像是倪家景,又有北宋風。他題道:“此有真境,不得自楮墨間。”不在筆墨中,不在丘壑中,在一己的生命呈現中,這就是他的“真境”。

上舉美國大都會藝術博物館所藏冊頁,有一開通過打禪語,說他關于山水畫的見解:

一僧問古德:“何以忽有山河大地?”答云:“何以忽有山河大地?”畫家能悟到此,則丘壑不窮。

半千一生談山水畫之體驗,尤以此段為透切。此畫滿紙煙云,迷蒙之中,有密密叢林浮出,數椽茅舍,在似有若無間,真是一片浮在半空中的虛幻世界。這就是他的“丘壑”,他的“山河大地”。他的《課徒稿》也有類似的討論:

一僧問一善知曰:“如何忽有山河大地?”答云:“如何忽有山河大地?此造物之權歟,畫家之無極也,不可不知。”

“忽有山河大地”,來自佛經。《楞嚴經》卷四云:“佛言:‘富樓那!如汝所言,清凈本然,云何忽生山河大地?汝常不聞如來宣說性覺妙明、本覺明妙?’富樓那言:‘唯然,世尊,我常聞佛宣說斯義。’佛言:‘汝稱覺明,為復性明,稱名為覺。為覺不明,稱為明覺?’富樓那言:‘若此不明,名為覺者,則無所明。’”

富樓那是佛的十大弟子之一,他問佛,如果世間一切法都是清凈本然的無為法,那么為何忽然生出山河大地等有為相,次第遷流,周而復始?富樓那所說的次第遷流、周而復始的山河大地,如同惟信禪師所說三十年前所見之山河大地,是人分別見解所把握之對象。而作為清凈本然的無為相,是去除染著后,瞬間發現的真實之相,它是本然的、無為的。

在這段話中,佛給富樓那說“性覺妙明”和“本覺明妙”不同的道理。一切眾生皆有佛性,佛性不改,而人易為染著遮蔽。性覺,具有恒常覺性,不依他體而變,故以“妙”——本然的覺體,去照徹真實世界。而本覺,是心體為妄念染著,存有煩惱,經修煉,破除迷妄,還歸清凈本然覺性,從而在“明”——一片澄明境界中,映照實相世界。由“妙”去“明”與由“明”得“妙”,不是路徑的差別,而是覺悟的淺深,最終都使如來藏清凈心得以彰明。

北宋海會寺靖演和尚與弟子的對話中,曾談及此問題:“僧問:‘如何是極則事?’師云:‘何須特地?’乃舉僧請益瑯琊:‘清凈本然,云何忽生山河大地?’瑯琊云:‘清凈本然,云何忽生山河大地?’其僧有省。師云:‘金屑雖貴,落眼成翳。’”[6]

這里談到兩種不同的“山河大地”,一是作為有為相的山水大地,是人知識見解中的山河大地,它是在生成變壞的時間之流中次第遷延,也就是“對境”——與人相對之世界,佛教所說的“聲色”,我們通常所說的“物質世界”,都是“對境”,是對象化的世界。一是作為無為相的清凈本然的山河大地,是在人生命覺性中瑩然呈現的真實宇宙,是透透落落呈現的山河大地本身,是在當下直接證悟中“忽地敞開”之世界。

龔賢所舉問、答同語的對話,就來自于此。海會弟子請教的是“清凈本然,云何忽生山河大地”,而滁州瑯琊山慧覺禪師以同樣的話、同樣的語氣(也以提問的方式)來回答他。[7]慧覺要強調的是,對知識的追究,遮蔽了山河大地,蕩去心靈的遮蔽,讓山河大地忽地生成,是真正的開悟之道。海會弟子眼中的“山河大地”是生成變壞的外在世界,慧覺開示的是“一時明白起來”的山河大地,蕩去了心靈的遮蔽。靖演弟子歸而告訴老師,靖演法師所說的“金屑雖貴,落眼成翳”,也是這個意思。

龔賢將此一對話作為悟入山水壸奧的進階,雖未明言,卻反映出他對山水畫的基本認識:畫中的“真山水”,非外在山水之描摹,乃在當下生命體驗中“忽地”發現之世界,雖有山水面目,又不同于外在山水;它不是“聲色”之山水,那是“知識之名件”,而是生命體驗之宇宙,是人生命靈性光輝映照下一時敞亮的“山河大地”本身。畫家甫一著筆,不能受外在表相滯礙,不能在對象化的深淵中沉淪,讓自己當下直接生命體驗中“一時敞亮”的山河大地來照面,讓它來說出你要呈現的一切。龔賢乃至宋元以來的很多山水畫家要說的是,要表現與我生命相與共在的山水,而不是感官所及之世界。(圖4、5、6)

圖4 龔賢 高崗茅屋圖軸 綾本墨筆 97.5cm×55.2cm 創作年代不詳 天津博物館藏

圖5 龔賢 水墨山水圖軸 紙本墨筆 161cm×58cm 1672年王季遷舊藏

圖6 龔賢 山水冊二十開之十一

紙本墨筆 22.2cm×33.3cm 1675年 故宮博物院藏

半千一生與佛教有很深的因緣[8],他援引禪家話頭,要說明的是他關于“丘壑”的根本看法:山水畫就是看山看水、畫山畫水的藝術。但人們眼中的山水,往往是被人“對象化”的山水,山水與人是分別的,人為世界立法,世界便喪失真實。山水被人“物化”(利用之對象)、“形式化”(相對之物體),這樣的“山水”,并不是山水本身。半千這段話落實在“還山水于山水本身”。他認為,繪畫中出現的“山河大地”,應該是覺性中的山水,也就是作為“性”的山水。

半千一生藝術秉承此道,他要創造一種“覺性山水”,也就是禪宗所追求的“山是山,水是水”,顯現的山水。這種“覺性山水”,只有在純粹體悟境界中才能顯現,所以,“覺性的山水”是一片生命境界的呈露。他所說的“忽地敞開”就是這個意思。丘壑為我靈悟所開,在我“清凈本然”的覺性中瑩然呈現。

“忽地敞開”之丘壑,是創造的世界,一如造化之權,“忽地”握有創造權柄,使“丘壑不窮”,靈光無限。《課徒稿》有一段關于“畫手”的論述:“畫非小技也,與生天生地同一手。當其未畫時,人見手而不見畫,當其已畫時,人見畫而不見手。今天地升沉,山川位置,是誰手為之者乎?見畫而不見手,遂謂無手烏乎可?欲向生天生地之手,請觀畫手。”這段議論極有思理,作畫不是看其表面的形式,而是要看畫背后那只看不見的手,這是董其昌等“宇宙在乎手者,眼前無非生機”,的另外一種表達。石濤將此稱為“透關之手”“斬關之手”,真正的畫者,是開天辟地的人,作畫就是鑿破鴻蒙的過程。

這里的“忽地”,不是形容時間之短暫,而意思是截斷眾流、單刀直入,切斷知識、欲望等的牽系,讓真性澄明自在。傳統藝術哲學常將此稱為“突入”“頓入”“直入”“切入”,如擊破千年夢幻,突破歷史表相,擠進歷史深層,在超時空的寂寞中,泛起真性的漣漪。也就是禪家所謂“紅爐點雪”。

“忽有山河大地”,更突出了傳統藝術哲學所強調的“澄明”的境界,就是讓世界“敞亮”。不是心照亮物,也非物照亮心,更不是心物之間的互相照亮,它是沒有心物關系的自在興現。解除人與物的對境關系,人不是“照”的發動者,“明”的創造者,而是世界的參與者,或者說是生命的優游者,從世界的對岸回到世界中,與生機鼓吹的世界相與綢繆,由此使真性敞開。這就是妙悟,這就是純粹體驗。(圖7、8)

圖7 山水冊十二開

紙本墨筆 28.2cm×35.9cm 1659年 蘇州博物館藏

圖8 木葉丹黃圖軸 紙本墨筆 99.5cm×64.8cm 1685年上海博物館藏

半千有關于“小丘小壑”和“大丘大壑”的論述:

或曰:“不必以丘壑為丘壑,即一木一石其中自具丘壑。”說之大奇,此說甚近。然只謂之小丘小壑耳,若大丘壑,非讀書養氣閉戶數十年,未許輕易下筆。古人所以傳者,天地秘藏之理,泄而為文章,以文章浩汗之氣,發而為書畫。古人之書畫,與造化同根,陰陽同候,非若今人泥粉本為先天,奉師說為上智也。然則今之學畫者當奈何?曰:心窮萬物之原,目盡山川之變,取證于晉唐宋人,則得之矣。[9]

被半千贊為“此說甚近”的“一木一石,自具丘壑”,是傳統山水畫理論的重要觀點。它強調超越具體的丘壑,畫山水不是畫綿延的山川勢態,而是畫山川吞吐的活潑氣韻。然而半千認為,此說猶隔一塵,還是“小丘小壑”,在這里山水還是外在之丘壑,還沒有掙脫山水畫的外在形式。他所謂“大丘大壑”最易誤解為山水大制作,像他的《千巖萬壑圖》卷(圖9)那樣的長卷,今就有人將其理解為:畫大畫要有大積累。其實,上舉那幅談“山河大地”的冊頁,就是一抹山影,哪里有大丘大壑的影子!通觀半千畫學,此“大丘大壑”非體量之大,乃心靈之大,是“撫弦動操則眾山皆響”式的彌滿,靈韻飄動,無天無地,從而與“造化同根,陰陽同候”,此方可當造化作手。

圖9 龔賢 千巖萬壑圖卷

紙本墨筆 27cm×998cm 1673年 南京博物院藏

由上言之,半千的丘壑論,不是如何呈現山川面貌的問題,而是山水畫的真性論。如果以禪家話概括,可以表示為:“我畫丘壑,非為丘壑,即是丘壑。”

這有兩層意思:第一,山水畫必須超越丘壑的表相。第二,山水畫要呈現心靈發現的“山河大地”,表現妙悟中的生命境界。這兩層意思,可以概括為一個要點,就是他所說的:“雖曰幻境,然自道眼觀之,同一實境也。”[10]

畫家畫丘壑,不是畫外在山川風物,而是要畫一片心靈的境界。故此,畫中出現的丘壑,從人心靈境界的呈現來說,它只是幻境。那么是不是存在著一種在丘壑幻境之外的“實境”呢?當然沒有。此“實境”就在“幻境”中,就在丘壑中——依前所言之“山河大地”。即幻境即實境,其樞機在畫家的靈心妙悟,在“忽地”中的澄明。

這里涉及到丘壑是否只是表現氣韻的媒介的問題。正像前文所說,元代以來文人畫所說的“氣韻”與前代有很大不同,它不是謝赫提出“六法”時所特指的人物的生動傳神,也不是兩宋時受理學影響所追求的生生之趣,而是一種氣象(境界)。元代以來文人畫的主流追求是“境界之繪畫”,故此時的境界大多指生命的感覺和智慧。

在半千的三層次中,氣韻具有主宰地位。如果我們以簡單的媒介論觀點看,很容易得出這樣的結論:筆墨出丘壑,丘壑出氣韻。筆墨為丘壑之媒介,丘壑為氣韻之媒介。這是對文人畫的絕大誤解。就半千所說的丘壑理論來看,他的丘壑絕不是表現氣韻的媒介物,如果丘壑本身不具意義,只是工具而已,那么半千所致力發明的“山河大地”便毫無意義了。

其實,半千“山河大地”的徹悟之說,是賦予“山河大地”以本體意義。它是自具意義之世界,不存在一個在此“山河大地”之外先行表現的對象。半千的“氣韻”不是畫家先行需要表現的具體情感或抽象概念,“山河大地”的意義不是人的情感或概念所賦予的。文人畫強調“意在筆先”——是說“意”(生命境界)的呈現是根本,是高于筆墨形式的,而不是說山水家在創作之前就先行有一需要表達的情感或概念。那種將文人畫當作情感的渲染和概念的傳達的看法,并不切合文人畫之窾會。文人畫重情感,但不是情感的直接呈露;重智慧,但絕不是概念的游戲。

半千即幻境即實境(也就是“即丘壑即氣韻”)的觀點,用王國維的話說,畫家所發明的“丘壑”(山河大地)是一種“純粹形式”,它是人“忽地”澄明中所映照的世界。這種“純粹形式”,不是西方形式主義美學所說的“純形式”,文人畫絕非技術至上、形式至上的藝術,而是一種破本體與現象二分觀的純粹生命形式。(圖10、11)

圖10 龔賢 千巖萬壑圖卷(局部) 紙本墨筆 1673年 南京博物院藏

圖11 龔賢 秋江漁舍圖軸(局部) 創作年代不詳 南京博物院藏


注釋

[1] 方濬頤《夢園書畫錄》卷十九,清光緒刻本。

[2] 今有論者疑“今之言丘壑者一一”當為“今之言丘壑者十一”,經核對原作,當為“一一”無疑。這套冊頁是其生平重要作品,被學界視為其畫風轉換的關鍵性作品,未系年,從作品反映的情況看,大致作于1679年前后。十二開冊頁是書畫對開,每畫一題,畫與所題文字相與而行,可以視為他以圖像來思考的記錄。

[3] 饒宗頤說半千的“氣韻”與“氣運”有分別意,“氣韻”強調其意味,“氣運”強調其生生活力(《龔賢“墨氣說”與董思白之關系》,《朵云》第3期,1990年)。考半千所論,又見不然。

[4] 半千又有四層次說,他說:“畫有六法,此南齊謝恭之言。自余論之,有四要而無六法耳。一曰筆,二曰墨,三曰丘壑,四曰氣韻。筆法宜老,墨氣宜潤,丘壑宜穩。三者得而氣韻在其中矣。筆法欲秀而老,若徒老而不秀,枯矣。墨言潤,明其非濕也。”(《虛齋名畫續錄》卷三)他還說:“畫家四要:筆法、墨氣、丘壑、氣韻。先言筆法,再論墨氣,更講丘壑,氣韻不可不說,三者得則氣韻生矣。”(《柴丈畫說》)四層次與上言三層次說并無差別,只是將筆墨分而為二罷了。

[5] 龔賢《自藏山水圖》軸題跋,作于1656年,今藏故宮博物院。

[6] 《古尊宿語錄》卷二十一。海會寺,在安徽省太湖縣北側的白云山麓,唐時始建,宋著名高僧靖演于此弘法。

[7] 《滁州瑯琊山覺和尚語錄》,載于《古尊宿語錄》卷四十六。慧覺禪師是北宋臨濟僧,滁州瑯琊山住持。

[8] 龔賢是覺浪的弟子,法名“大啟”,曾有“柴僧”之印,道其身份。他流連于寺院僧所,生平交接的友人多為僧人,傳其畫法者也多為僧人,如巨來和曹溪。關于半千的佛門因緣,張卉《龔賢繪畫里程中的遺民情懷》(北京大學2009年博士論文)有詳細論述,可參考。

[9] 周二學《一角編》乙冊,1916年重刊清雍正年間刻本。

[10] 《虛齋名畫錄》卷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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