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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車陣

打退了面前這支倭寇,明軍總算松了口氣,士卒們下了馬在路邊休息。哪知一口氣還沒喘勻,跟在祖承訓身邊的李正泰忽然手指山梁高叫:“倭子!倭寇的援兵來了!”祖承訓大吃一驚,抬頭看去,只見碧蹄館兩側山頭上到處都是倭奴!不知何時,成千上萬的倭子已經把山谷里這三千明軍團團圍住。

立花宗茂這支騎兵只是第六軍的先鋒,就在明軍與倭寇騎兵交戰的時候,倭寇第六軍主力萬余倭奴沖過礪石峴,不聲不響地從三個方向圍住了明軍。

明軍先鋒孤軍前出,本就置身險地,碧蹄館地形又十分不利,祖承訓早就暗暗擔心。想不到這里果然是倭寇預設的伏擊圈!祖承訓當機立斷,忙吩咐左右:“退到望客峴去,占據高地列陣迎敵!”

眼見形勢不妙,查大受叫過尹承赫:“趁著合圍未成,你帶上所有朝鮮騎兵從倭子的結合部沖出去!”

聽了這話,安東燁忙跑過來:“我們也愿意留下來和大軍一起作戰!”

“作什么戰?叫你們回去給大帥送信!朝鮮人認識路,別耽誤功夫了,快去!”查大受沒功夫和安東燁多說,回身吩咐士卒,“把車陣扎起來,架上大炮,準備迎戰!”明軍迅速行動起來。與此同時,五十名朝鮮騎兵離開大隊,向倭寇的結合部沖來。

此時上萬倭寇已經沖下山梁,從四面八方壓了上來,但包圍圈尚未完全合攏,朝鮮人就直向這些縫隙中鉆了過去,正在飛馳之際,忽然,安東燁的戰馬前蹄一軟滾倒在地。安東燁從馬背上摔出老遠,趕緊爬起身來,那匹馬卻已經站不起來了。正驚惶間,忽然一個騎士從前面折了回來,向他伸出手叫道:“快上來!”安東燁不及多想,拉住那人的手翻身上馬,跑出老遠才認出,救自己的卻是尹承赫。

一時間安東燁覺得心里說不出的別扭。可眼下又沒辦法,只好抱著這小子的后腰,悶著頭一塊兒往外沖。五十人一股勁兒沖過望客峴,見背后沒有倭寇追擊,安東燁立刻從尹承赫的馬上跳了下來。尹承赫忙回身叫道:“干什么,快上來!”

“你先走吧!報信要緊。馬馱著兩個人跑不起來,我自己摸回去。”安東燁頭也不回地鉆進樹林里去了。

碧蹄館之戰中,隨明軍出戰的朝鮮人全部及時撤退,連一兵一卒都沒損失。

此時倭寇的合圍已成,小早川隆景和當前鋒的立花宗茂也湊在了一起,眼看立花宗茂身中數箭,血透重衣,模樣狼狽不堪,小早川隆景大吃一驚,忙問:“這是怎么搞的!”

眼下的立花宗茂大敗之余連想死的心都有了,咬著牙硬說:“沒什么,這點傷要不了命。”

“部隊損失大嗎?”

一聽這話,立花宗茂眼圈兒都紅了。

對島國各路軍閥來說部隊就是他們的命。立花宗茂縱橫沙場威名遠揚,靠的就是這支兇悍的騎兵。哪想到今天在碧蹄館遭遇了前所未見的強敵,一家伙把他手里的部隊給打光了!沒有精兵勇將,以后在島國指著什么混日子?

立花宗茂所部傷亡慘重,小早川隆景也看見了。見他低著頭說不出話來,還以為傷勢沉重快撐不住了,忙叫人把立花宗茂扶下去休息。自己登上高地察看戰場,這一看,小早川隆景著實吃了一驚。

就在倭寇步卒進入戰場的同時,明軍騎兵已經全部收縮到望客峴的高地上,奇怪的是,原本無所依托的明軍不知施了什么“法術”,就這么一會兒功夫,他們竟然在山坡上建起了一座圓形的壁壘。

明軍用來建成“壁壘”的是他們隨隊帶來的五十輛偏廂車。

偏廂車,是明軍多年在西北、遼東荒原上作戰摸索出來的一種非常實用的戰車。這種戰車轅長一丈三尺,寬九尺,高七尺五寸,與普通車輛不同的是偏廂車上有一面半人多高包著鐵皮的護板,板上開有炮眼槍穴,平時放倒,戰時豎起護板就成了“營柵”。每輛偏廂車上除了裝運糧食、飲水、彈藥物資之外,還載著小樣佛郎機、虎蹲炮、神機箭之類的火器。每輛車前后都裝有鐵環,可以用鐵鏈互相連接,每輛車上還帶著一個槍拒馬。一旦在野外遭遇突襲,就將車輛卸下圍成一圈,鎖起鐵鏈,推出拒馬,每個拒馬架設長矛十二根,槍尖向外,以阻塞車輛間的空隙,再樹起鐵皮側板,裝上佛郎機炮,立刻就成為一座堅固的營壘。

只片刻功夫,明軍已經把車陣排開,布下火器,嚴陣以待。

等小早川隆景整頓好兵馬準備進攻時,這才驚訝地發現,只不過眨眼功夫,明軍竟已在曠野中布下了一座精巧的圓陣!小早川隆景已經六十一歲,一輩子在戰場上摸爬滾打,大仗小仗經歷過無數,卻從沒見過如此應變神速、布置奇絕的對手。

到這時候小早川隆景才恍然明白,為什么島國頭等精銳——小西行長第一軍一天功夫就在平壤城里全軍覆沒!原來他們遇上的是超乎想象的強敵。

此時箭在弦上,已經不得不發。小早川隆景揮手喚過身邊的部將栗屋景雄和井上景貞,吩咐栗屋景雄:“你帶五千人從左翼發起進攻。”又命井上景貞,“你帶三千人從右翼發起進攻。”回頭喚過八弟毛利元康,“你率本部人馬為第三隊,只要看到明軍壁壘露出破綻,就集中力量盡力攻打,多用火器,要在最短的時間內突破敵人的軍陣!”

隨著小早川一聲令下,第六軍部下的一萬三千名倭奴漫山遍野壓了過來。

距離車陣還有老遠,明軍的佛郎機已經打響了。

明軍的車陣中配有二十門左右“小樣佛郎機”。與五六百、上千斤的“大樣佛郎機”相比,這種小型火器重量輕,身管細,等于是一支大號的火槍。

與安置在鐵車上的大樣、中樣佛郎機不同,小樣佛郎機的炮架子中間有軸,是活的,炮尾有個簡易的把手讓炮手握著,四面八方隨意轉動。炮管前有準星,后有照門,方便瞄準,雖然裝藥少,彈丸輕,射程和威力仍然遠非倭奴的火繩槍可比。最厲害的是這種火炮是從后膛裝彈,每門炮配有七個“子銃”,由六個士卒操作,一人瞄準,一人點火放炮,兩人換裝子銃,另有兩人專管往子銃里裝填火藥和彈丸,一炮打過,炮手急忙抽出炮尾的堵頭,把打過的子銃取出,換上另一只裝好彈藥的子銃,插入堵頭楔緊,就可以立刻再放,射速比火繩槍迅疾得多。這種小號火器轉動靈活,炮手不斷調整火炮的方向,專挑倭奴集中的地方轟打,一顆彈丸就能打出一條血胡同來。

被這些佛郎機一通猛打,倭奴還沒沖到近前就已經折損了百十個。其他倭奴咬緊牙關拼命往上猛沖,忽然面前轟隆隆一陣地動山搖,黑煙滾滾,沖在前頭的倭子頓時被掃倒一片。

這一次打過來的是虎蹲炮。

虎蹲炮射程只有七百步,鉛子兒打得很散,殺傷力有限。可倭奴偏偏喜歡“雙手舞刀”密集沖鋒,這個毛病是一兩千年養成的,到了朝鮮戰場也一直改不掉,結果是手里沒有盾牌,身上盔甲又劣,大部分倭子的鎧甲是竹片兒麻繩扎起來的,根本防不住鉛子兒,正是虎蹲炮最“喜歡”的對手。只要遇上虎蹲炮的霰彈“毒火”,這幫倭奴就好像下了滾油鍋一樣!動不動就給打得渾身都是窟窿眼兒,那慘狀簡直別提了。

然而虎蹲炮裝填速度慢,打過一輪之后要半天功夫才能再次發射。倭寇和明軍打過幾次交道,知道虎蹲炮的缺陷,只管咬緊牙根往前猛撞,希望能在虎蹲炮打響之前撲進明軍的車陣,哪知才向前沖了幾十步,又聽得槍聲如雷,雨點般的彈丸迎頭掃來。

這是三眼銃。

三眼銃,就是把火器里頭的“老祖宗”單眼銃三支捆成一個捆兒,射程近,打不準,唯一的特點就是能夠連發三銃,鉛子兒打光之后還可以握住木柄,把前端的銃身當成鐵錘砸向敵人,但相對于長矛、馬刀、弓箭之類,這么個鈍頭鈍腦的鐵疙瘩“砸人”能有多大力量?在邊關試用之后效果很差,九邊九鎮嫌棄不用,只有內地負責逮賊的守御千戶所、守備千戶所才使用三眼銃。

就是這么個破爛火器,在哪里都不好使,偏偏打倭子一打一個準兒。尤其如今是在車陣內防守,明軍把三眼銃架在車轅上開火,一人即可操縱,準頭兒也比平時強多了,每支銃可一連三發,射出的彈丸密集如雨,倭奴頓時又躺倒一片。

真是的,全世界的戰場上只有倭奴使用又長又笨的倭刀,而且永遠“雙手舞刀”密集沖鋒,跟明軍交戰的時候,這個蠢毛病不知害了多少倭子的性命!倒霉的是,日本人出了名的死心眼兒,都混成這個樣兒了,十幾萬倭奴里頭就沒有一個聰明人出來喊一嗓子:“別雙手握刀了!弄把短刀單手握著,騰出左手舉一面盾牌吧……”

活該。

在遼東、宣大這些戰場上,面對蒙古、女真騎兵,明軍的虎蹲炮、三眼銃寂寂無名,可在朝鮮戰場上這兩種陳舊的火器大發虎威!倭寇戰后進行總結,一致認為明軍的虎蹲炮和三眼銃最霸道,最狠!戰場上只要見了這兩樣東西,再膽大的倭子也嚇得腿軟。

現在明軍三眼銃一頓亂射,把沖上來的倭奴壓得趴在地上半天不敢抬頭。直等到明軍的火銃打完,才又一起吼叫著沖了上來,本以為這次不會遭到火器襲擊,終于可以跟明軍肉搏了,哪知剛沖到車陣前沿一百步內,眼前忽然火花一閃,接著傳來一片尖銳的哨聲,“吱吱”得好像新年時放的焰火,無數弩箭迎面射來。

這是神機箭,又名“一窩蜂”,是明軍所有火器里威力最弱的一種——甚至很難說它算不算是個“火器”。

在明軍所有火器之中,神機箭是最沒意思的玩意兒。這東西的原理就是過年時孩子們常玩的一種便宜花炮——“竄天猴兒”,簡單說就是一枝大號的狼牙箭,箭桿上綁了一個簡陋的火藥包,連著一根引線,每三枝箭裝在一個竹筒兒里,三十六枝弩箭湊成十二個竹筒,合裝在一個方型木匣中,聯出一根總線伸到木匣之外。用時不必瞄準,只要把木匣對準敵人的大陣,點燃引線,在火藥的推力下,三十六枝箭不分先后亂射而出,勉強能射一百步,如果敵人披著重甲,神機箭的威力就會減半。

但“神機箭”也有厲害之處。因為使用的是狼牙箭,箭頭寬大,有倒須鉤兒,“咬人”特狠,中了一箭就算不死,傷者也會痛苦異常,無力再戰。最可怕的是:狼牙倒鉤箭釘在身上就拔不下來!中箭之人就算沒死在戰場上,回營之后拔出箭頭也要切肉拆骨受一場活罪,弄不好傷處感染,還是送命,所以神機箭可以算是一種很“毒辣”的武器。

神機箭最厲害的地方不在于“毒”,而在于“多”。這種火器構造簡單,戰場上不需要多占人手,只要一個人舉著一只火把就能同時操弄好幾匣,一匣三十六枝,十匣就是三百六十枝!真比一窩毒蜂厲害多了。要想避開這些迎面而來的“毒蜂”,唯一的辦法就是趴在地上,但是倭奴陣型密集,前推后擁,這時候趴在地上立刻會被后面的人踩死!眼看面前亂箭橫飛,既不能進又不能退,倭奴們哭爹喊娘,隊形大亂。

一看機會來了,查大受立刻推開車陣,帶著他那五百名寬甸騎兵迎面趕殺過來,直沖進栗屋景雄那一隊倭奴群中,亂箭齊發,馬踏槍挑。這種情形下倭奴哪里還能進攻,只有四散而逃。

好在周邊都是曠野,明軍又全被圍在車陣里,倭奴們倒不用擔心身后,發一聲喊,都躥進山坡上的樹棵子里去了。

想不到第一陣打得這么窩囊,栗屋景雄氣得揪住敗兵連踢帶打。總算倭奴們也都是身經百戰,很快就重新集合起來,又沖了上去。可是面對明軍的車陣,他們沖得快了,敵不住“一窩蜂”,沖得慢了,又挨“佛郎機”的收拾,來來回回,硬是找不到對手的破綻。

眼見第六軍已經使盡了招術,仍然奈何不了對手,部隊傷亡越來越大,一旦宇喜多秀家親率后續部隊趕到,自己獨得“大功”的計劃就要泡湯,小早川隆景暴跳如雷。追隨身邊的部將佐世正勝忙說:“主公,明國人不但火力很強,而且仗著騎兵優勢不斷反擊,咱們這樣沖擊太吃虧了!不如把他們引到山坡跟前,然后用‘鐵炮’集中攻擊。”

——倭子沒炮,他們說的“鐵炮”就是火繩槍。

明軍騎兵如狼火器似虎,看來也只有用火繩槍對付他們了。小早川隆景叫過部將筑紫廣門:“你帶本部兵馬上去,不要逼得太近,敵人一旦出擊就立刻退卻,把他們引到這邊來!”回身吩咐佐世正勝,“準備鐵炮,等明國人靠近了再打!”

倭寇都是百戰精兵,并不白給。他們手里的火繩槍制造精良,是第一流的火器,倭奴的槍也打得很準,這是他們對抗明軍時的最后一種殺手锏。

在小早川隆景的催促下,剛退下去的倭奴很快重整隊列,又吼叫著沖殺過來。這一次筑紫廣門帶著一千多人沖在最前面,倭寇沒有采取剛才那種愚蠢的密集隊形,而是散得很開,沖得也沒有剛才那么猛,沖到近處,有的端著火槍半跪在地上向明軍陣中射擊,有的挽著長弓向車陣里放箭。

眼看倭奴越打越精,隊形越拉越散,再也不能像開始那樣用虎蹲炮和“一窩蜂”成片地殺傷他們。明軍偏廂車不多,攜帶的火藥、彈丸有限,“一窩蜂”也不多,手里這點兒東西必須省著點兒用。祖承訓對查大受說:“總蹲著也不是辦法,我再帶人出去沖他一輪!”

重圍之內面對強敵,一味固守是守不住的,只有發動逆襲才能緩解危局。祖承訓一聲令下,三百遼陽騎兵一起上馬,眼看他們準備停當,查大受把手一揮,明軍手中的三眼銃、“一窩蜂”同時打響,沖上來的倭奴一陣大亂,攻勢略緩,祖承訓大喝一聲:“走!”帶著三百騎兵直撞入倭奴陣內,左沖右突,槍挑刀刺,把倭奴殺得如砍瓜切菜一般。戰陣中的倭奴皆是步卒,只有筑紫廣門騎著高頭大馬,祖承訓離得老遠就盯上他了,拍馬挺槍直沖過來,一俯身讓過敵手的槍鋒,長矛突刺,一槍挑中筑紫廣門右肩,幸好傷得不重,筑紫廣門嚇得駁馬就跑,見主將敗退,倭奴頓時一哄而散。祖承訓殺得性起,領著部下一路追了上來。

見明軍追了過來,幾百倭奴伏在土崗之后,端著火繩槍靜靜地等著,只盼對方進入射程,立刻就將這三百騎兵全部干掉。

眼看明軍離土崗越來越近,祖承訓忽然一抬手,身后的騎兵都停了下來。

祖承訓在遼東仗打得太多,成精了。現在望著面前這一道黑乎乎的山崗,祖總兵的鼻子里分明嗅出了危險的味道,猶豫片刻,駁轉馬頭退回車陣中去了。

想不到敵人竟然如此狡詐,小早川隆景怒發欲狂!跳起來吼叫著:“都上去!全部沖上去!給我殺光這些畜生!”第六軍的倭奴又一次蜂擁而起,狂叫著向明軍的車陣猛撲上來。

迎接他們的仍然是那些吱吱尖叫四處亂飛的“一窩蜂”。佛郎機的炮手們輪換著子銃“嘭嘭”地不斷開炮,每一發炮彈都在倭奴群里炸出一條血胡同。三眼銃雖然射程有限,可是幾百條銃瞬時就能連放幾千響,射向敵群的彈丸像潑水一樣密集,除此之外,遼東騎兵個個都是第一流的弓箭手,箭射得又快又準,百步之內例不虛發,倭奴太窮,盔甲太次,缺少足夠的防護,在弓箭面前活像個“草靶子”,扎上就倒,不死重傷。結果倭子們沖得越猛,傷亡越重,偏廂車前尸積如山,黑壓壓躺了一大片!

眼看著部屬的人數越沖越少,在山上觀陣的小早川隆景忽然醒過悶兒來:這哪是打仗,分明是飛蛾撲火!再這么打下去,小早川家的武士都快死干凈了!趕忙高叫:“停止進攻!停止進攻!”

眼瞅著潮水般沖上來的倭奴齊刷刷地退了下去,祖承訓和查大受這才長出了一口氣,陣后的明軍將士全都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面對上萬倭寇的四面圍攻,祖承訓布下車陣應敵,表面看來穩固有效,而且給了倭寇不小的殺傷。但從全局來看,祖承訓的戰法是完全錯誤的。

車陣,只是一個固定的堡壘,以這樣的戰法應對倭寇的圍攻,說明祖承訓的思路是“固守待援”。此時的祖承訓正在等待從坡州方向趕來的援兵。

坡州離碧蹄館不算遠,明軍一天之內就可以趕到。但祖承訓顯然沒有想過,明軍總兵力遠遜于倭奴,碧蹄館離坡州近,離漢陽更近,明軍趕到的時候倭寇大軍也到了,在兵力懸殊的情況下,混戰一起,明軍會不會在碧蹄館吃一個大虧?

眼下的祖承訓應該鼓起勇氣,趁著倭寇還沒有大舉殺到,率領先鋒軍全力突圍。最好在援兵趕到前自行脫困,哪怕損失大些,也要保證大軍的安全。可祖承訓沒往這上頭想,而是逡巡猶豫,布陣自守,坐等救援。他的思路,等于是要把大軍拖進碧蹄館這個混亂而難以預料的戰場!

——祖承訓雖勇,卻沒有大局意識。

為什么李如松早早就做了總兵官,成了大軍統帥,祖承訓打了一輩子仗,只是一員將領,區別就在這兒呢。

就在祖承訓、查大受以車陣御敵,固守待援的時候,漢陽方面,倭寇大軍已經陸續奔向戰場。

最先趕到戰場的是小早川隆景的九弟小早川秀包,隨身帶來三千人馬,緊接著小早川隆景的侄子吉川廣家也帶著四千人趕到戰場。不等小早川隆景分派任務,又聽得遠處螺號聲聲,登上礪石峴的山嘴向南邊看去,只見曠野里軍旗招展,兩支龐大的軍陣正往碧蹄館方向開來。前面的一支軍隊打著藍底“藤巴”軍旗,是黑田長政第三軍的八千士卒,后面那支不用問,是大軍統帥宇喜多秀家親領第八軍趕到了戰場。

至此,碧蹄館周圍已經聚集了四萬倭奴,把三千明軍騎兵死死困在核心。

眼看大軍云集,倭寇的膽子又壯了起來,此時的小早川隆景卻想到一個要緊的問題:各軍紛紛趕到,這個殲滅明軍先鋒的大功會不會被黑田長政他們搶去?

仗打到這會兒,小早川隆景的部隊已經損失了幾千人,第三軍統帥甲斐守黑田長政又是個以卑鄙出名的家伙,如果第三軍抓住機會發起猛攻,率先破了敵陣,小早川隆景就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太不值了!

這時候只有盡力一搏,搶在各軍前頭速戰速決!小早川隆景立刻喚過毛利元康和筑紫廣門:“你二人帶隊上去,要快!不惜一切代價,一旦沖破敵陣,就盡量割取首級!”又督促吉川廣家,“才壽丸,你的隊伍為第二陣,前后接力,務必從正面突破敵陣!”又命小早川秀包,“帶全部人馬從左翼攻擊,全力出戰,不要顧惜兵力!”再吩咐栗屋景雄,“你搶攻敵人右翼!”最后吩咐井上景貞,“你從敵陣背后展開襲擊!”

小早川隆景真是下了狠心,第六軍全軍盡出,兩萬倭奴即將從四個方向同時對明軍發起沖鋒。哪知小早川話音未落,倭奴還沒出擊,忽然陣后一片大亂,一支明軍騎兵從望客峴后面的山口沖殺進來!

從碧蹄館到坡州幾十里山路,來回就有一百余里,雖然一路朝鮮騎兵回去送信,可明軍得報、大軍集結、一來一回至少需要一天一夜。所以倭寇都認定明軍早快也要二十八號早晨才能趕到。于是幾萬倭奴都把全部注意力放在明軍先鋒身上,根本沒想到這會兒竟有一支敵人從背后殺來。混亂中,這支明軍騎兵一路趟開陣腳沖了進去。車陣后的明軍忽見援兵殺到,狂喜之下趕緊推開戰車,讓出一個口子。轉眼功夫,那隊明軍已經馳入車陣中去了。

正當絕望之際,忽然有援軍趕到,查大受和祖承訓大喜過望,忙迎了過來。迎面只見一個人翻身下馬,橫眉立目地走來,竟是大帥李如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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