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丹之旅

不丹，國土面積有三萬八千多平方千米，和中國的臺灣差不多大。而人口，臺灣地區有兩千多萬，不丹只有七十多萬。

不丹有“樹木最茂盛的國家”之稱。他們的法律規定，每砍一棵樹，必得種上三棵樹來抵償。但一路看過去，不丹還是給人枯枯黃黃的感覺，不像臺灣地區那樣，整座山都是綠色的。這都是我親自觀察、比較，才得到的結論。不丹，像不像傳聞那樣，是全球幸福指數最高的一個國家呢？

我們從赤角起飛，經曼谷，轉乘雷龍航空，中途還停在孟加拉國加油，才抵達這個山國。不丹整個國家都藏在山中，從一處到另一處，非得經過彎彎曲曲的山路不可。唯一平坦的道路，就是帕羅（Paro）機場的飛機跑道。

帕羅機場是不丹唯一和外界連接的機場。他們國內也有航班，從西至北，班次極少。跑道在山與山之間，降落時看帕羅機場有點像從前的啟德，只是以高山代替了大廈。

踏入不丹，就會發現空氣并不如傳說中那么稀薄。去了九寨溝會患上高山癥，在不丹沒有問題，大家想去的話，也不必擔心那么多。

要注意的反而是會不會暈車。馬來西亞的金馬倫高原那段路，和不丹的山路比起來，簡直是小巫見大巫。我們在不丹這八個晚上九個白天的旅程中，在車上過的時間真多，不停地搖晃，剛想睡上一刻時，即被搖醒。怕走山路暈車的，還是別去了。

從帕羅機場到位于首都廷布（Thimphu）的我們要住的第一家酒店，雖說只要一個半小時，也坐了差不多兩個多鐘[1]的車。那邊的導游沒什么時間觀念，照他所說的加上一半，就是了。

全程入住當地最好的安縵酒店。這里每家安縵的大堂、客廳和餐室各不同，房間的格式倒是差不多的。這系列的酒店有一個特點，就是一眼望不到，總是要經過山丘或小徑才能抵達，像走進一片新天地。

建筑材料盡量用天然的，石塊堆積的廣場、原木的地板、一片片的草地，襯托著遠處的高山。山的巔峰積著白雪，有直插入天的老松樹。

窗花不規則，太陽一升起，在白墻上照出的各種花紋，仔細觀察，像一部經書。這些情景不能用文字形容，我拍下照片放在微博上，各位網友看了也驚嘆花紋和梵文竟一模一樣。

這家安縵酒店一共有十一間房，接下來的兩家都只有八間房，最大的那家在帕羅，有二十四間房。房中有舒服的大床，浴缸擺在房中間。最有特色的是個火爐，有燒不盡的松木。不丹早晚溫度相差甚遠，晚上生火，相當浪漫。其他設備應有盡有，就是不給你電視機。

下午活動可到鎮上一走。所謂的鎮，不過是幾條大街，布滿貨物類似的店鋪。如果你覺得不丹是落后的，那么你不應該來，到這里，就是要找回一些我們失去的純樸。

吃飯時間，先有喝不完的雞尾酒。傳說不丹禁酒，其實沒有，機場也賣酒。當地還有白蘭地、威士忌和啤酒呢。前二者試過，不敢恭維。啤酒有好幾種牌子，最濃也最有酒味的叫“二萬一”（TWENTY ONE THOUSAND），不錯。

三餐酒店全包，有不丹餐、印度或泰國餐及西餐的選擇，雖無中菜，也不覺得吃不慣，反正有白米飯，配一些咖喱，很容易解決。到了這里，不應強求美食。

翌日上午到一間廟走走，下午安排了一個散步活動，在平地上走個三小時左右。這是讓你熱身的，再下去就要爬山了，運動量很大，體力不夠的人還是別參加，不然會拖累同伴。來不丹，應該趁年輕。

再睡一夜，就往下一個目的地崗提寺（Gangtey）走。綿延不絕的山路，彎轉了又轉，何時了呢？問導游，他回答全部車程六個小時。哎喲，那就等于九個小時了，不會走那么多路吧？一點也不錯。連休息一共是十個小時以上，要了半條老命。

沿途的風景相當地單調，無甚變化。偶爾在灰黃的山中還看到一些大樹，開著紅花，應該是屬于杜鵑科。杜鵑在不丹的種類最多，可以在途經的國家植物園中看到數十種。

為了破除路途中的乏悶，我準備了很多零食——加應子、甜酸梅、薄荷糖、陳皮、北海道牛奶小食、巧克力等等，又把長沙友人送的綠茶浸在礦泉水中過夜，十幾小時后色香味俱出，可口得很。我不知單寧酸是否過度，也不管那么多了，用紙杯分給大家喝，我自己則用那虎牌（TIGER）的小熱水壺泡了一壺濃普洱，慢慢享受。

為了趕路，也不停下來吃午飯，酒店準備了一些俱樂部三明治，糊里糊涂吃了。車子不停地搖晃，坐得愈來愈不舒服，也只有強忍下來。

到了一處，導游說前面的山路要爆大石，得停下來。問等多久，回答半小時。唉，有近一小時沒事可做了。正在發愁，導游果真細心，拿出一張大草席，鋪在石地上，另外從座位上取出枕頭來。

前一晚沒有睡好，又已經經歷了八小時車程勞頓，看到那平坦的地面，不管多硬，就那么躺了下去，果然睡得很甜。如果在這種環境中能夠入眠，還有什么地方不能睡呢？

崗提寺處于一個山谷之中，周圍也沒有什么好看的。此地盛產薯仔，大大小小的，有不同種類，喜歡馬鈴薯的人一定會高興，但我一向對這種東西沒有好感，怎么吃，也不覺得味道會好過番薯。當晚的薯仔大餐我可免則免，見菜單上有鱒魚，好呀，即點。

一路上經過的清溪不少，魚也多，一定不錯吧？一吃，我的天！一點味道也沒有！原來不丹人主張不殺生，一切肉類，包括魚，都是由印度冷凍進口供應給游客，自己不吃。

要釣嗎？可以，向政府申請準許證，外國人特許。不過我們不是來釣魚的。

酒可以喝，煙就不鼓勵了。這里抽煙的人不多，年輕人去印度學壞了，回來仍照抽不誤，但會遭到同胞的白眼。

從崗提寺北上，到整個行程最值得看的普那卡堡（Punakha Dzong）。它就在父河和母河的交界處，幾經地震和火災，絲毫無損。寺廟的宏偉程度令人贊嘆，巨大的佛像安詳，皇族的婚禮都在這里舉行。大廟中幾百個僧侶一起敲鼓打鐘之聲音也攝人心魂，在這里的確能感受到密宗的神秘力量。

看完廟后，酒店員工依照我們的要求，在河邊設起帳篷，來一個燒烤。一切餐具都是正式的，喝酒的玻璃杯、吃東西的瓷器碗碟等均有。這個野餐真是不錯，要不是蒼蠅太多的話。

餐后，酒店員工們展示不丹的國技——射箭。他們的弓是用兩根木條拼成的，得用相當大的力量才拉得開，箭呈弧形發出，不容易掌握。模式和工具不同，又沒有大量經費支持，他們這個國技至今還打不進奧林匹克。

普那卡（Punakha）的安縵酒店是由一座藏式舊屋改造而成的，建于山中，當年是貴族居住的。我們得爬過吊橋，再乘電動車才能抵達。這里環境優美，房間舒適，為最有特色的一家。雖然它和崗提寺那家一樣，只有八間房，但這里的房氣派得多。

不丹是一個山國，老百姓住在哪里？當然是山中了。看到一間間的巨宅，根本沒有路把建筑材料運到，全部要靠人工背上去，可見工程之浩大。那是貴族或地主生活的地方，一般人的房屋只能建在公路旁邊，但也得爬上山，沒那么高就是。房子這一間那一間，雖然簡陋，但有這種小屋居住，已算幸福。

電視節目的傳播，引起人民對都市的向往。地產商腦筋最靈活，開始筑起公寓來。所謂的公寓也不是很高，七八層吧。他們國家法律規定，所有的窗門還是要依照不丹式建筑。這樣一來就把西方的高樓和不丹的低層樓搞亂了，公寓變成非常非常丑陋的樣子。但很多人還是想擁進去住，大家擠在一起，買起東西來方便嘛，小小區就那么一個個地出現了。

我們的最后一站，折回有機場的帕羅，經過用針松葉子鋪成地毯的小徑，又聽到流水聲，就到房間。

我把從香港帶去的方便面、午餐肉和面豉湯全部拿出來，大家吃得很高興。

來帕羅的目的是爬山。最著名也是位置最險峻的虎穴寺（Tiger's Nest）就在這里。雖然有驢子可以騎，但也只能走一部分路程，剩下的還是要靠自己爬上爬下，這不是一般人可以吃得消的。

真的值得一看嗎？也不見得。爬了上去，再不好看也說成絕景了，而且這里的空氣，也不是特別清新。通常到一個山明水秀的地方，我們都會感受到的靈氣，在不丹是找不到的。一切都被旅游書夸大了，也許這只是我個人的觀點。

如果你是一個購物狂，那么導游都會勸你，在別的地方別買，到了帕羅才有東西可以買。而買什么呢？一般游客都會選一些帶有宗教神秘色彩的手工紀念品，精明一點的購物者就會去找冬蟲夏草了。

這里冬蟲夏草賣得比中國西藏的還要便宜三分之一，但我們都不是中藥專家，貨好不好也分辨不出，價錢更是不熟悉，當然不會光顧了。

沒有特別想要的，就在一家家的工藝品店找找有沒有手杖賣，打算買一支給倪匡兄。找來找去都不像樣，有些還是中國做的木雕花杖。

走進一家小店，店主聽完之后拿出一支。一看，是樺枝杖。我們看到的樺樹以白樺居多，不丹有紅顏色的，還很漂亮，手杖樣子又自然，預計四五百塊也可以出手時，店主說：“送給你。”

不行呀，又沒買什么。“不要緊，不要緊，本來我是買給父親用的，但老人家一看到手杖就搖頭，我放在店里也沒用，就給你吧。”

真是感謝這位好客的古董商。

幸福嗎，不丹人？

聯合國的調查將他們列為全球幸福指數最高的居民。但他們臉上笑容不多，失業率還是高的，在山中的生活并不容易。看見一位年輕媽媽，背著已經長大的兒子，還要爬上山去，她臉上的表情是無奈的。

注釋：

[1]鐘：粵語，小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