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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0005]孤師斷后

在申呂盆地的西邊,與秦嶺山脈的交接處。平原寬廣的官道立時變窄,開始沿著蜿蜒曲折的山路,向上盤旋。撤退的王師后軍,以及傷病軍員,突然匯集在此,一下變得擁堵起來。

亂哄哄的撤退大軍,讓人很是煩躁。特別是上中下三軍的傷病人員,罵罵咧咧,吵作一團,都要爭相優先通過。

距離山路后方十里,空曠的平原上,一隊王師已經排好防守陣型,中間,是五百全身披甲戰士,左手持盾牌,右手握長戈,緊密的靠在一起,形成了一座銅墻鐵壁。鐵陣后方,排列著一百弓駑手。弓駑手的中央,是右師帥車。坐鎮其中的,是右師將尹昆。

步兵防守陣的側后左右兩邊,是兩隊車騎。各有戰車五十乘,每五輛并成一排。隨時馳援中間受攻擊的步兵甲士。整個陣形非常嚴整,士氣不衰,看得出這是一支讓人望而生畏的部隊。

在右師將領尹昆旁邊的,是右司馬,此刻他的內心很是著急。右師本不是六師主力,此次墊后,異常兇險,兇多吉少。因為素來的斷后,都是人數眾多,裝備精良的下軍擔任。只因為右師主將素來與虢公父子不和,所以此次臨時被命斷后,這在任何人看來,都是炮灰。

但主將尹昆卻不這么想,軍士本以服命為天職,何況自已從不阿諛奉承,所有的功績,都是自已從戰場上一點點的拼來的。父親皇父雖然號為太師,但只是個掛名無實的三公爵號,現在的得勢權臣是虢公石。自己父親作為先王重臣,幽王繼位即遭受棄用,后來不得不自請靠老,到自己封邑向城安度晚年。現在自己作為家族的擔當,雖然處難偷生,必須要百折不撓。

此時此刻的他心里卻在默默的祈禱,申國的追兵來得慢一點,甚至在不切實際的奢望,申國追兵不要來!好讓受傷的王師軍士,得以順利回京。

突然,一輛快車從山路上疾馳而至:“右師將接令!”

尹昆連忙從車上躍上,跪拜在地:“在!”

“大帥命右師,不惜一切代價,務必使傷員死士,盡返京師!”

尹昆:“諾!”

車上的中軍司馬接著說道:“尹將軍!你既在此斷后,我去疏導下關道,不然大家擁擠搶路,太慢了!”

尹昆高興答道:“司馬親自督行,如此正好!”

剛說完,中軍司馬便驅車望山路奔去。

過了一會,只見申城方向濃塵飛揚,伴隨著“殺!殺!殺!”的怒喊聲,申國車騎追擊而至!

“待我號令!不可妄動!”他下令道。全師戰士,一動不動,注視著前方,在靜靜地等待主將的號令。

追求的申國軍隊,一路都在想象著王師看到追兵而來,丟盔棄甲而逃的場景,愣不妨看到路上居然還有一隊王師嚴陣以待。不由的頓時收住了腳步,不敢輕易上前。

直到看到守軍陣中飄揚的“白虎大旗”,才知道是西六師的右師,人雖少,但戰斗力極具強悍。那些在守城時領教過其厲害的申國軍士,有些畏懼。

待申國少司馬率著大軍而至,看了情況。他立即命令士兵,不要冒然出擊,現在主動權在手,不必急勝,先拖住它,最后圍住它,還能往哪里跑?搞定了這殿后部隊,那些逃亡路上的殘兵敗將,唾手可得。隨即令旗飛動,申國將士,立即三分。一路居中,一路往左,一路往右,徐徐前進。

右師將尹昆一看,知道遇上了對手。他本巴不得申國一涌而上,自已以有利的陣形,抗住他們的幾次沖擊,最后反攻,必能取勝。可是現在申國部隊居然是兵分兩路,徐徐行進,這是要合圍的信號。撤不能撤,攻不能攻。看來,這次只有血戰到底了!

雙方就這樣僵持著,誰也不敢冒然出擊。但是,申軍越來越多的追兵發而至,包圍圈逐漸成形。此時勝券在握的申國軍隊,徐徐走出一輛重裝甲車,車上的人手持白色禮旗,徑直開向王師軍陣。重裝甲車來到陣前,車上的人大喊:“奉我軍帥之令,前來勸降!受降者,一律免死!”

右師主將尹昆生氣的回復:“我乃王師,征伐不庭,唯有以身殉國,何曾聽見過降字!”

來人繼續說道:“前不能退,后有追兵,戰則必亡。王師精銳既皆已先遁,爾師何愚忠至此!”

尹昆:“我乃王師!何能降賤!要戰便戰!困獸猶斗,況天王武夫!”

正在這時,一隊車騎從遠方飛馳而來,他們直接穿過了申國軍隊,來到了王師面前。車騎未到,一陣呼喊聲先飛了過來:“切勿開戰!切勿開戰!”

來人正是曾經的天王世子宜臼,只見他身上還穿著華麗的王世子禮服,頭戴王子禮冠,競然沒有穿戴盔甲!他站在豪華大車上,慢慢在王師陣前來回行走,車上右衛大喊:“王世子有令!王師來降者,是降王子,非降申師!”

尹昆回道:“王子請回!我只知王命,不知其他!”

王世子聽到有人回聲,大聲說道:“王師遠征,無功而返,是為有罪。汝等回京勤王,若有不利,必遭重罰!進而圖戰,寡不敵眾,則全師必亡于此地。退,又不能全師而退,歸,是為敗軍之將,必為王殺。既有生路,何必尋死!”

尹昆無言以對,遂沉默不語。

王世子繼續說道:“天王昏虐!棄元妃,廢長立幼,聽于婦人,實違禮制!又好使佞人,而不信貞良,司徒棄用,政歸虢公,政乃荒亂。申!乃王室舅氏之國,本以禮待之。今無故來伐,是昏聽于嬖寵,以致軍士暴骨,百姓受難!如此之君,將軍及諸士,何以為之致死,以成其昏,助其為虐?”

聽到王世子的耐心勸說,句句有理,在其循循點拔下,右師將士們越來越發覺自己出師數月,原來竟然不是為國征戰的正義討伐,反而淪為了嬖寵佞臣們爭權奪利的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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