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03 號,今天是亞海市實驗中學正式上課的第一天。
亞海市實驗中學是一所位于亞海市新老城區地域交界處的學校。位于莽山以東,靠近千湖島,緊鄰新老城相連的主干線——第五大道。是整個亞海市里的最具有得天獨厚的地理優勢的一所學校。
更為特別的是——亞海市實驗中學是一所建在斷崖上的學校。
亞海市實驗中學是根據地理位置選擇出的第一處老城對外開放用來銜接新城和老城的學校。建在懸崖上的學校是以新城的工業風為主的一批建筑,而建在懸崖底下的建筑物則一直保持著老城的“回廊”風貌。
位于東面的第一教學樓和第二教學樓,就是由兩棟“L”型建筑圍成的一個“回”型結構,整體上寬下窄,樓下有一個小花園。
一樓是圖書閱覽室,二樓是實驗室,三樓是老師們的辦公室,四樓至七樓是各班級教室。頂樓是一間空中花園餐廳,兩棟教學樓之間由全封閉的玻璃棧道相連,坐在窗戶邊上可以俯瞰懸崖底下的整個校園。
早晨的陽光剛好打在四樓外的護欄邊上,給教室外的走廊增添了一份朝氣。
新學期正式上課的第一天。
一輛黑色轎車在新城里不要命地左竄右拐,帶著駕駛證重修的決心也要將自家的寶貝分秒不差的送進教室。
與此同時,懸崖下方的運動場正對著的第二教學樓的四樓,位于走廊盡頭的教室門外迎來了腳步聲。
腳步聲伴著蓬勃的朝氣,越來越近。
聽著越來越清晰的腳步聲,能發現來人像是一個不習慣穿皮鞋的人穿上了一雙嶄新的皮鞋,還有些不太適應,每一次落腳時的力度都有些……不太均勻,一高一低的。
“踏踏”的腳步聲在門口頓了一下。老師看著教室里的眾人齊齊將目光投向了他,粗略掃視了一圈教室里的情況后,微微一笑,“踏踏”地走上了講臺。
講臺上的老師西裝筆挺,衣著講究,放下手里的課本,扶正鼻梁上的眼鏡后,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并作了一個簡短的自我介紹。
“我是岳文書,托你們的福,回來擔任你們的班主任!現在教你們物理。”
這話一出,底下的學生一下子哄鬧開了。
岳文書對于底下的喧嘩沒打算制止,耐心地看著底下的這一群學生,尊重這些學生的交流,安靜地聽著。
“怎么是他?”
“那件事我知道,雖說他現在洗清嫌疑了,可畢竟殺人犯是他教出來的,而且每次作案前都和他見過面。”
“不是見面,是聊天!聊天你懂嗎?不知道內情就不要人云亦云。”
“什么內情?”
“如果是學生問老師作業,老師能不回答嗎?”
“你是說那個……他每次殺人的之前還在做物理作業?”
“切~~鬼知道!我又不是殺人犯,我怎么知道?”
“那為什么是他來當我們的班主任?”
“我怎么知道?”
“你不是知道內情嗎?”
“我說你不知道,不代表我就知道。否定你和確定我之間還有很多種情況……也就是說——你和我,否定和肯定,這四個條件之間至少可以組合出最簡單的四種情況!簡單來說,你不知道并不等于我就知道,OK?”
“不OK!我沒聽懂!”
“.…..”
“既然你不知道,又怎么知道我不知道的?”
“子非魚,安知魚之樂?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魚之樂。不過……在我和樂與不樂之間,你知道還有多少種情況嗎?”
“腦筋急轉彎還是數學題?”
“都不是!是哲學題。”
“對著我的時候你能說一次人話嗎?”
“……”
岳文書豎起耳朵聽著學生們的交談,心里知道若不是因為沒有老師愿意來擔任A1班的班主任,他停職的時間應該還會更長。
停職三年后,回來再次擔任這個班的班主任,岳文書的心情有些復雜。
本以為多少會有些不適應,甚至可能會出現沒有一個學生愿意聽他的課的情況,或者想要將這個班帶回正軌至少也需要一個很長的磨合期……可照這反應來看,似乎底下的學生們對他沒有想象中的那樣嚴重的抵觸情緒。要是能找到一個可以幫助他管理的人,事情進展起來也許并沒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困難。
“我剛剛上來的時候看到年級主任就在隔壁,你們交談的聲音還是小一點兒,別把他吸引過來了。”
沒有人搭理。
眼看著底下學生交談越來越大的聲音,岳文書不希望在第一天就被領導給盯上,只得做出一個“肅靜”的手勢,試圖讓教室再一次安靜了下來。
依舊沒什么效果!
“我這次回來可不準備我的班里再出現一名罪犯。”
突然,原本還鬧哄哄的教室因為這一句話瞬間像是被從講臺上涌來的洪水給席卷了似的,整間教室頓時鴉雀無聲,齊齊地望向了講臺上的岳文書。
“麻煩各位聲音小點兒,要是把隔壁主任吸引過來了,以后可就沒這么輕松了!”岳文書立即說道。
“已經引過來了!”一個洪亮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岳文書循著聲音不出所料地看到了站在教室門口的年級主任。年級主任那張不茍言笑的面容正死死地盯著他。
“李主任上完課了?”岳文書立馬熱情地走到門口招呼道。
“沒有!你們這邊聲音太大,我上不下去。”
岳文書尷尬的咳嗽了兩聲,“新生開學第一天,我們正在做一個情感交流。”說著,手里握著門把手將門關了過來,“那我把門關上。”
岳文書將門關上后,站在門口對學生們說道:“接下來交流的聲音小一點,可以嗎?”
“給您面子,相當可以!”
“可以!”
底下的學生這次十分配合的回答道。
不知道是因為岳文書剛剛完全不給年級主任說話的機會就將門關上的舉動吸引了學生們的興趣?還是岳文書剛剛話里話外都沒有推卸責任,也不帶任何責備學生的語氣獲得了學生們好感。
只聽底下一人突然說道:“老師,你教過殺人犯,我的夢想是以后能抓殺人犯,您能告訴我怎么樣才能成為一名合格的殺人犯嗎?”
“……”岳文書聽到這話,不知道該怎么回答,只好問道,“你是?”
“我叫何杉,夢想就是成為一名合格的警察。”
“叫和尚!”男生身旁的一人打趣道。
“怎么走到哪兒都有你?”何杉提了身邊的人一腳。
“你要是不想我,又怎么會看到我?”
“你給我閉嘴。”
看到兩人越吵越兇的架勢,岳文書及時出聲道:“我以為你會問我怎么樣做好一名警察。”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我堅持認為想要成為一名優秀的警察,就得明白殺人犯的想法。”何杉盯著岳文書說道。
“在你凝視深淵的時候,深淵也在注視著你。”岳文書說完想了想又問道,“你怕高嗎?”
“我不恐高!”
岳文書聽到這話,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低頭翻看看眼前的花名冊,沒有在目錄里找到何杉的名字。
隨后想起了什么翻到了最后一頁,是他上課前才剛剛收到的一張傳輸過來履歷表。
左上角上面有一張輪廓分明的證件照。樣子比眼前的男生要成熟了些,一雙眼睛明亮異常。個人經歷一欄里幾乎寫滿了他的光輝事跡。
岳文書掃過上面的內容,默默地點了點頭,拿筆在旁邊做了一個記號。
“想要做到一名合格的警察可不容易啊!除了通過內部考核以外,還得真正做到為人民服務才行!”
何杉像是沒想到岳文書還會和他交流,聽到這話慎重的點了點頭,“那是當然!”
兩個男人之間關于夢想的正經交流卻被剛剛那個將何杉叫做“和尚”的學生打斷。只見他在何杉話音剛剛落下一雙腳放到了何杉的課桌上,沒人看見他之前的動作,一臉幸災樂禍地說道:“來吧!為人民服務,麻煩給我擦擦鞋。”
岳文書能看得出來這兩人關系不錯,便沒有第一時間出聲阻止,想要乘機看看何杉處理問題的反應。
結果卻沒想到何杉二話不說將放在課桌上的一雙鞋扔出了窗外。
眾人都為何杉的舉動驚了一瞬,門外卻傳來了一個低聲的咒罵。
坐在窗邊的學生立馬伸出頭去查看情況,只看到了年級主任跨步離開的背影。
“剛剛主任沒走,躲在了窗戶底下偷聽。”窗邊的學生興奮道,“何杉扔出去的鞋子剛好砸在了他的頭上。”
學生話音一落,班里立馬哄堂大笑起來。岳文書也有些哭笑不得。
等到學生們笑得差不多了之后,岳文書又才做了一個安靜的手勢將秩序重新控制了下來。
“你們做了壞事還不安靜一點兒,他可是主管我們整個年級的主任,被他盯上了可沒好果子吃。”
“他是出了名的‘奸細’,早晚都會被他盯上的,我們不怕他!”
聽著這話,岳文書像是終于明白了為什么會讓他這個停了職的人重新回到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