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曲過后，岳文書開始提議道：“你們看這樣好不好？今天我的這兩節(jié)課我們都不講課。”收到回應(yīng)后，岳文書繼續(xù)說道，“我們班目前有42個人，雖然以后還會變，但這兩節(jié)課我還是想用來給班里的每位同學(xué)做一個自我介紹。加深彼此間的一個印象。”

底下的學(xué)生聽到這樣的安排紛紛發(fā)表了各自的意見，嫌老土的，說無聊的，問介紹內(nèi)容的不一而足。

“理解一下，作為一個上了年紀(jì)的人，想要更快地認(rèn)識你們，我只能想出我那個年代的方法！”

岳文書說完見沒有人再提出異議，便翻看花名冊上按照冊子上的學(xué)號對應(yīng)編制的名字，依次點名。

“魏賢。”

被點名的男生恰巧坐在岳文書右手邊的第一排，男生個子不高，帶著一副眼鏡看起來很是斯文秀氣，可聲音卻意外地洪亮，一聲“到！”恨不能讓全校人聽見。

“被點到名的學(xué)生，請站起來，然后再面向同學(xué)們做一個簡短的自我介紹。”岳文書補充道。

聽到這話，魏賢站了起來，咧嘴一笑，之前的斯文秀氣一下全都沒了，整個一地痞流氓。

“我叫魏賢，不是魏忠賢！少的一個‘忠’字，是我爸爸故意去掉的。他說沒有分辨忠奸的賢能，不如不忠，所以在‘忠’和‘賢’之間給我選了賢字。”說到這兒，魏賢頓了一下，換上一種憨直的語氣又對著眾人說道，“不過……這幾年，他老人家看著我的時候總是愛搖頭晃腦的說后悔，我就納悶他后悔什么了？”

“后悔名字取錯了。”

“后悔生你了唄！”

底下打趣的聲音此起彼伏。

岳文書看了看時間，將眼眶扶正，像是對于魏賢的發(fā)言不足為奇，仍舊耐心地問道：“魏賢，給大家說說你的夢想。”

“夢想？”魏忠愣了一下，“夢想就是白日夢啊！白天黑夜日他鬼地干也想要實現(xiàn)的想法，不是白日夢，是什么嗎？”

“哈哈哈~~”

“我能理解你爸爸的后悔了！”

“嗯~這個解釋倒也充分，不過以后在教室里還是盡量少說這些不雅的詞匯。”

“岳老師，我人笨，麻煩舉例說明一下！”

岳文書看著這個距離自己兩米多遠的學(xué)生，在花名冊上找到了魏賢的那一頁，粗略看過之后做了，便拿筆在本子上一邊記錄一邊對魏賢笑道：“考慮時間問題，你的問題我先記下，課后你還需要的話我慢慢給你舉例。”

底下掀起了一陣起哄聲。

“好哇！”魏賢大大咧咧的坐回了座位，得意地看向了身邊的同桌，結(jié)果看到身邊的人動作后才想起同桌是個書呆子。

上課鈴響后，自岳文書宣布這節(jié)不講課的時候起，魏賢便注意到他身邊的這位書呆子同桌從書包里拿出了一本厚厚的《牛津詞典》，雙手堵著耳朵開始小聲地背起了單詞。

魏賢喜歡捉弄別人的習(xí)慣使然，乘著坐回座位的間隙伸出右腳踢了一腳身邊的人坐著的凳子，看著書呆子一臉疑惑的看向自己，魏賢得意地笑道：“該你了。”

“袁嬌。”岳文書話音剛落，卻同時站起來了兩個人。

一個坐在魏賢的身后，一個是魏賢的同桌。

岳文書知道魏賢身后的人才是袁嬌，因為新生報道的時候通知過學(xué)生先按照學(xué)號來坐。卻沒想到魏賢對同桌使壞，導(dǎo)致兩個人都站了起來。

岳文書見狀瞪了魏賢一眼，任何一種巧合在岳文書看來都能產(chǎn)生意外的變化，而他恰好是一個不喜歡變化的人。

還在想著怎么樣將流程帶回正軌的時候，一個不帶一絲感情的聲音在教室里響了起來。

“我叫蘇芯，是來體驗的。座右銘是——人不能同時踏入兩條河流。夢想就是能夠好好享受我腳下的這一條河流，所以希望在座的水分子們非誠勿擾，謝謝合作！”

蘇芯說完也不等岳文書再說什么就自顧自的坐下，雙手捂耳繼續(xù)背詞典里的單詞了。

岳文書看著底下交流的人群，知道原定的流程已經(jīng)被打亂了，站在角落里的袁嬌因為被在座的人遺忘掉而淡出了眾人的視線，變得模糊起來。

略微思考一番，岳文書重新翻開了手里的花名冊，找到了和蘇芯相關(guān)的目錄頁，繼續(xù)點名道：“趙小光……楊名，典亮……蘇青。”

岳文書待蘇青做完介紹后，看了看看了看一旁的蘇芯問道，“你們是雙胞胎？”

“嗯！龍鳳胎，她是我妹妹。”男生靦腆的回道。

岳文書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看著手里的花名冊繼續(xù)問道：“你們幾個還是同一個地方出來的？”

“對，我們幾個從小一起長大。”典亮在另外幾人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搶先回道。

“還是一起長大的？”岳文書說著又在花名冊上記錄下了幾個符號，“這樣的情況很難得啊，得好好珍惜才是！”

下面挨著坐在一起的幾人面面相覷，隱隱透露出了一種莫名地自豪感出來。

原定的流程被打亂后，想要繼續(xù)點名就得重新整理花名冊，看著始終差了一張頁碼的名冊序號，岳文書不得不解釋道：“先等一下，我看著好像漏了一個人。”

岳文書看著花名冊上的名字，越湊越近，越湊越近，就像是一位不帶老花鏡的老人閱讀報刊雜質(zhì)——圖案和標(biāo)題一眼就能看到，可一旦想要看清小字的詳細內(nèi)容后，卻是看哪兒都看不清楚。

“宋玨？”岳文書終于看清了上面的文字，叫了一聲卻沒人站起來。

“宋玨，請站起來一下！”

還是沒有人回應(yīng)。

“宋玨是誰？請站起來報個到。”

這時，教室里那些低聲交談的眾學(xué)生們，紛紛抬起頭開始四下張望，好奇?zhèn)髡f中的宋玨到底是什么模樣？沒有發(fā)現(xiàn)“宋玨”這個名字其實是第一次聽說。

“欸~~叫你呢！”倒數(shù)第二排挨著過道座位上的男生，用手肘捅了捅旁邊臉朝著窗外還在睡覺的同桌。

“原來坐在那里的，難怪我一直找也沒有找到。”坐在靠近門口的男生從座位上半彎著腿站了起來，盯著宋玨的方向自言自語道。

“你要是早些站起來，應(yīng)該早就看到了！”身后的學(xué)生看著前面的好友雙手撐在兩張課桌上的姿勢忍不住說道。

“你今天不找我茬，就渾身不自在是吧？”

“子非我，安知我不自在？”

“石臻！”前排男生做了一個深呼吸，“我今天看在和我偶像一個班的份上，不和你計較。”

“偶像？你不是今天才聽說這個名字的嗎？怎么就偶像上了？”

“你不懂，我老早就聽說過他了。”

“哼~~你知道的那些經(jīng)得住盤問嗎？”

“要像你一樣什么都要追根究底，我還不得累死啊！”

“我是為了活得明白，像你……愚昧！”

“好好~~我愚昧，就你一個人看得透。今天隨你怎么說，我說了不和你計較。”

“歐源，你身上也就這不斤斤計較這一點可取了。”

“我說了不和你計較，隨你怎么說。”

被叫做歐源的前排男生，自站起來后就一直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后排的方向。

最后一排有一張獨立的空座，班里42個人，那是多出來的一張空座。

空座前面就是趴著睡覺的宋玨，不知道是不是被同桌干擾地厲害，趴在課桌上的姿勢終于動了一下。

宋玨的同桌一看就是一個喜歡受到關(guān)注的人，久違地感受到了同學(xué)聚焦在他身上的目光后，即使知道這些人看得并不是他，他也是一副激動莫名的樣子，并對著同桌興奮道：“快點動起來，迎接矚目的時刻到了。”

還在睡夢中的宋玨幾次被人打攪，極度不耐地睜開眼，卻在看到周圍投向他的視線時，楞在了座位上。

“你就是宋玨？”岳文書看著角落里的人一臉驚奇地問道。想了想估計是覺得自己有些失態(tài)，忙佯裝咳嗽了一聲，繼續(xù)說道，“你先起來做個簡單的自我介紹，再說說你個人的夢想！”

宋玨循著聲音先是看向了講臺上的岳文書，確認(rèn)對方是在同他說話之后，眉頭緊皺又看向教室里坐著的這群人。

半站在自己座位上的歐源看著對面那張望向他的臉，支撐在桌面上的兩只手不自覺的軟了下來，原本彎著的雙腿跟著一軟，人坐回到了座位上。

一種從心底深處生出的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仿佛全身上下的每一個細胞都跳躍活動了起來。一種久違地激動和一種莫名的恐懼，在那一瞬間席卷了全身。

在歐源落回自己座位的那一瞬間，知道帶給他的這種感覺并不是針對他一個人而出現(xiàn)的。

之前那些像他一樣的姿勢轉(zhuǎn)身看向宋玨的同學(xué)，全都和他一樣——紛紛回落到了他們自己的座位上。甚至，那些人的動作比他還要快，好像就怕自己慢了被盯上。

歐源說不清這種感覺，卻否認(rèn)不了這種感覺的真實性——因為他能夠敏銳地捕捉到身后的視線還沒有完全移開，所以連轉(zhuǎn)身和老朋友交談都不敢。

到底是怕什么呢？歐源想來想去也想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