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名: 蘭花與蒲公英作者名: (美)W.托馬斯·博伊斯本章字數: 1792字更新時間: 2021-05-13 11:18:35
病痛與苦難并非隨機分配
為什么有些孩子掙扎維生,而有些卻功成名就?為什么有些人屢遭苦難,而有些人卻逍遙自在?為什么有些人病痛纏身、英年早逝,而有些人卻健康長壽?這僅僅是運氣而已,還是童年時期的成長模式,會引領他們走向幸福或不幸?為什么我妹妹的人生會陷入絕望,而我的人生竟出人意料地通向了成功?我甚至時常覺得自己配不上這樣的成功。正是這些疑問激發了我的想象力,鼓舞我努力學習,并最終成了一名年輕的兒科醫生。我持續探索,嘗試理解“兒童發展和兒童健康方面的鮮明差異”是怎樣對“我們成為什么樣的成人,過著怎么樣的人生”起到決定性作用的。
如今,流行病學——研究人類疾病與健康狀況的科學——告訴我們,疾病與健康分布模式確實存在,且高度不均。下圖展示的是兒童衛生服務研究中被反復證明的一項研究,它從根本上推動了我們如何看待人口健康科學的挑戰。多年來,在兒童群體內發現的生理和心理疾病中,絕大部分發生在15%—20%的兒童身上,即大約每五名兒童中有一名患有此類疾病。
兒童衛生服務研究中被反復證明的一項發現:任何人群中,遠超半數的生理疾病與精神障礙發生在其中15%—20%的兒童身上,即大約每五名兒童中有一名患有此類疾病,他們消耗了該人群使用的絕大部分醫療服務。[2]
正是這約五分之一的兒童,耗費了一半以上的醫療服務和大部分醫療支出。進一步研究發現,成年人中也存在同樣比例,而且有證據顯示,童年時期健康狀況不佳的那小部分人,成年后同樣會受病痛折磨。童年時期深受疾病困擾的這些人,在成年后仍會繼續飽受煎熬。值得注意的是,不論國家貧富與否,不論是社會主義還是資本主義,不論來自東方還是西方、南半球還是北半球,全世界都是如此。因此,公共健康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如果我們可以了解這一小部分兒童患有的疾病,并對癥下藥,就有可能消滅一半以上生理及心理疾病,并顯著降低醫療衛生與住院治療的高額需求。換言之,我們也許可以讓社會更加和諧穩定,讓人民更加幸福康健。我們也許可以支持更多堅強的家庭,讓他們免受心身疾病的困擾,讓父母與孩子擁有積極樂觀的未來。
因此,兒童與成人的疾病并不是隨機分布的。疾病不會被“公正”地平均分配給所有兒童,它只會降臨到少數可憐兒身上,比如我的妹妹。所以,不同兒童群體間的發病率存在顯著的系統性差異,它并不是只取決于先天條件(即基因),也不是只取決于后天條件(即閱歷與環境),而是取決于兩者間持續不斷的互相影響,即基因與環境交互作用。理解基因與環境交互作用,有助于我們及時了解表觀遺傳學等新興前沿科學。但是首先,請和我一起回過頭想想,為什么兒童群體間的健康狀況分布如此不均勻,究竟哪些不幸的孩子會患上疾病?[3]
盡管我對兒童類型學持懷疑態度,也不贊同過度簡化的比較,但是我和同事在一項拓展研究項目中發現,兒童應對外界環境會產生不同模式的心理與生理反應。我們初步將兒童反應分為了兩類,之后科學也證明了這一猜想。有些孩子像蒲公英,具有強大的生命力,不論外界環境如何都能茁壯成長。不管蒲公英種子飄落到何方——肥沃的山地草甸也好,城市行道邊的小小縫隙也罷——都能生根發芽。有些孩子像蘭花,對外界環境極其敏感,若是身處逆境則異常脆弱,反之則能煥發出無限活力與創造力,前途不可限量。
“蒲公英”和“蘭花”這一比喻源于我和一位瑞典老人的短暫交流。大約20年前,我在斯坦福大學授課時,有一位長得很像尤達[4]的老人來聽課,他瘦骨嶙峋,眉毛濃密,拄著樹根般歪歪扭扭的手杖。下課后,他沿著過道緩緩走到教室前面,用他那根可怕的手杖指著我說:“你是在講蒲童(mask-rosbarn)呀!”我回答他說我并不知道自己在講蒲童,也不知道蒲童是什么。
那老人解釋道,“蒲童”是瑞典語中的習語,可以翻譯為“蒲公英型兒童”。瑞典人用它來形容那些不論在何處都能健康成長的孩子,就像蒲公英一樣具有“隨處都可盛開”的強大生命力。受這一生動形象的影響,我們創造了一個新詞語——蘭童(orkidebarn),即“蘭花型兒童”,用以形容像蘭花般極易受環境影響的孩子,若是精心照拂,他們可以煥發無限光彩,但若受到忽視與傷害,他們就會枯萎凋零。
蘭花型兒童對周遭環境更為敏感,也更容易產生相應的生理反應。不論是在實驗室還是在外界社會,不論我們是作為父母、師長還是醫護人員,他們都是我們大部分苦惱的根源。這些孩子長大成人后,會變成讓我們擔心的朋友與同事。蘭花型兒童若是無法得到理解與支持,可能會給家庭、學校和社會造成巨大的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