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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各懷心事

明晨雞啼,洛王即將啟程離開南林。

今夜,陰城燈火燒天,十幾個火池同燃起熊熊之火。箜篌聲、弦聲、鈴聲、磐聲、鼓聲交織融匯,只聽得風吟聲、葉簌聲、人嚷聲、旌旗熠耀聲,鳥啼蟲鳴聲相應和。

大多人盛裝出席,載歌載舞,熱情歡送,陰城沸騰猶如一個巨大的舞池,比洛王來時更熱鬧。

此時暖房釋放著疲倦,層層襲來,有一雙眼睛卻瞪大,死盯著頂梁上的那只小飛蟲。猶留想法設法才使得瞌睡蟲不帶走自己,為此故意半身躺在床沿邊,并在地上置放一盆冷水。此法卻是可憐了他的左手,只要手臂一耷拉而下,就立即一陣透心涼。這是他死皮賴臉求著廚房伙夫給預留的一盆冰塊,高度剛好接住耷拉下的手臂。

喧鬧的夜晚,最適合干件驚天動地的事情。而這個人,必然是猶留不可,他如此想象。為了能爭分奪秒,他甚至沒有更換衣物就躺下。

少頃,他猛然打起身子,東張西望確定無影,立即奪門而出,夜風凜冽們,刮得顴骨疼。

推后門而出,石子路盡頭,越過一片荒草地,從旋梯奔向馬廄邊上的柵欄。此時此刻,人們都朝美酒佳肴處涌去,絕不會有人留意到他的大計。

夜風為被子,長椅為榻,猶留正托腮遠眺馬廄,等馬夫酣睡時,就可以和他的騎士見面了。隨著馬駒的長大,那道聲音似乎加快了蘇醒的速度,且日夜清晰,不似以往困倦。

一陣濃郁的酒氣撲面而來。“想什么呢?”云溪問。

倏然見云溪進亭子,立即翻身而起,就像在廚房里偷吃被逮個正著般慌張。“沒沒什么。”他心跳都漏了好幾下。

緊隨而至的是地隰,從馬背上一躍而下,迅速向木亭子走來,已儼然族長風采。解下長劍,放在桌子上,聞見酒氣,立即訓道:“四弟學了你,腦瓜子里還從能裝什么正經(jīng)事情!”

“大哥眼里,我就沒有任何優(yōu)點嗎?”云溪反問。

“你應該清楚自己肩上的責任,任何時候都不應該有所松懈。”地隰說。

長子的話從來不分場合,也從來不會遺漏。猶留站在原地,頭皮一陣發(fā)麻,幸好剛剛沒有胡言亂語。

“那是族長你的人生,不是我的。”云溪拒絕一本正經(jīng)的人生。

“冠以博赫的姓氏,你應該維護這份榮耀。”

“我愛南林的一草一木,風霜雨露,還有無窮盡的陰冷,且心甘情愿為兄長守護長屏。只要能不聽見大哥嘮叨,長屏清苦也是修身養(yǎng)性好去處。”云溪承諾。。

看來沒戲了!猶留心中叫苦,只祈禱不要波及自己。

可地隰顯然不想放過這個機會,繼續(xù)舊話重提道:“喬擇已經(jīng)在長屏有些日子了。”

“那又如何?說到底大哥還對我毫無信心,盡長他人志氣滅我威風。”

“給你的東西不一定永遠屬于你。”

“未來族長是擔心我無法能勝任暗夜鋼軍首領(lǐng)一職嗎?”

“暗夜鋼軍里中已有人支持喬擇。”

木亭子里,云溪來回抬桌子移椅子,折騰個不停,心不在焉道:“那又如何?陰城里還有人支持小靈若接任族長位置呢。大哥想如何,像殺雞一樣掐了她脖子?”

躲開云溪的咄咄逼人,地隰再度提醒:“你要是不在乎,自然有人熱愛。”

“未來族長是和未來首領(lǐng)人選達成共識了嗎?”

“喬擇寫信給我,是為了商討如何應對洛王來城的事情。”

“果然是兄弟情深。”

“晚飯后,到書房學習規(guī)矩。”地隰淡然交代。

“知道了。”云溪重復道。

未來族長和未來首領(lǐng)的爭吵倉促結(jié)尾,每次都是這樣,令人不由好奇長子書房的神秘。

迎風帶去臉上的焦慮,在他面前,地隰和云溪面前已經(jīng)說了多少次,反反復復也都差不多意思。為何他們兩個人從來不找個更安靜的地方,徹徹底底地聊個痛快呢?他非常好奇書房里的規(guī)矩,卻從來不敢打探。就像一把鎖,打開了,才發(fā)現(xiàn)屋子藏著的不是黃金,而是致命毒氣呢。

那日,離開樹屋后,猶留就在半道上遇見了云溪。不知何故,云溪竟受了傷。他替云溪做了簡單的包扎后,攙扶著回到陰城。

爾后,才幾天功夫沒見面,云溪似乎冷漠了許多。現(xiàn)在也只剩在猶留面前還有點男孩的樣子,或許是因為離開陰城生活的時間。已經(jīng)如沙漏在滴吧。

“以后離四弟遠點。”地隰交代。

“真神賜予父親三個兒子,就是為了延續(xù)博赫家族,又不違背昔日誓言。”云溪終于坐了下來,辯解道,“那我和猶留的腦袋瓜里就不可能裝什么正經(jīng)事。族長之位必定是大哥的,也就大哥這愛操心的命能勝任。待我成為首領(lǐng),就把我最愛的猶留弟弟帶走,兄弟齊心共守長屏。”

私下里,云溪屢次對他說;戰(zhàn)馬之神或許已經(jīng)寬恕博赫努一背誓之罪,才賜予他多子。孩子多了也不是什么好事情啊,猶留暗忖。

“四弟還小,長屏陰寒,他如何能耐得住?等他再年長些,讓父親給他安排個事情做,又或迎娶某個公主為妻。”地隰顯然不同意云溪的安排。“從小,你就喜歡欺負猶留,若是跟在你身邊,他還有好果子吃。”

“大哥,還有時間照顧猶留嗎?還是多擔心你的族長之位吧,都快變成他人囊中之物了。猶留跟著我有何不妥?起碼不用留在陰城里受氣。外公若是保不住我的風吟,試問青銅寶座上又會是誰?”

洛王命令博赫努一把族長之位傳給喬擇,謠言陰城早就傳開了。對此話題,猶留只能保持沉默,云溪也從不讓他發(fā)表意見。

“休要胡說八道。四弟乃是博赫家族的四公子,誰敢給他氣受?”地隰問。

“大哥能眼不見為凈,我眼里可容不下沙子。我理解大哥之苦,卻無法茍同博赫努一和大哥為了家和而做出的妥協(xié)。身為次子,身為二哥,照顧猶留都責無旁貸。什么都攬上身,大哥是嫌自己肩膀上的擔子,還不夠重嗎?”

“若是一個猶留我都照顧不好,如何能勝任族長之位。事實上,喬擇早私下里向父親表示過,他對暗夜鋼軍的敬仰,希望父親允許他進入巡邏隊,從一個士兵做起。”地隰長嘆道,“如今,他儼然是一個出色的士兵。”

“特納蘭英的野心真大,給他兒子一個大城都不夠。”云溪冷笑道。

“此事還未宣布,你少多嘴。”地隰說。

原來喬擇也分得一大城。若是地隰云溪沒有拿他取樂,喬擇得到的封城并不是鐵城。猶留費解,為何要把鐵城交給私生子。難道僅僅因為私生子和地隰云溪比較熟悉?

地上忽然長滿了荊棘,令雙腳不能安穩(wěn),猶留卻只能一動不動站著,等待這場談話的結(jié)束。很顯然,地隰是追著云溪而來,卻意外碰見了他,否則這些秘密,私生子是沒有資格聽到的。

“不可能。洛王和那個女人都不會同意的。他們要的是野林的地盤,而不是野林的魂魄。”云溪憤聲反駁。

“你上次見到喬擇,是什么時候的事情?”地隰問。

猶留細想了一下,是啊,洛王來陰城后,喬擇就沒了人影。

“那家伙,真去了長屏?”云溪有些喪氣。

“我們的母親已經(jīng)死了,他的母親還活著。”地隰望著他們,提醒道,“四弟,你也別置身事外。若我們兄弟再不齊心,只怕博赫城堡里再無我們的暖房。”

這話,云溪一聽,立即蹦跳而起,怒道:“父親如今有四個兒子,總不能把族長和首領(lǐng)全給了喬擇吧!”

“為何不可?”地隰問他們,“父親一個人,不也是兼顧得好好的。喬擇要是提出,要他接受族長之位,就必須同時給予他首領(lǐng)之職呢?洛王和特納家族肯定是要推舉喬擇為族長,并不斷地向父親施壓。可依喬擇的性子,必然是過他真正渴望的生活。況且,母親還年輕,未必就不能再為父親生下一子。屆時,為了兄弟同心協(xié)力,你猜洛王和母親會如何說服父親?”

無法繼續(xù)裝聾作啞,猶留只好背抵著木柱子。既然如此,那洛王為何還要邀請自己去冥度呢?

“博赫努一什么時候變得如此聽話?”云溪說,“難道就因為那個女人和他同睡一張床?”

“父親是個男人,也是血肉之軀。“

“若是如此,大哥你應該去叫醒他,而不是訓斥我和小猶留。真正敗家的人是博赫努一,不是我也不是小猶留。”

啪,一巴掌蓋在臉上,震得云溪踉蹌后退,直接跌在猶留身上后,喊了一聲:“大哥?”

“他是父親!你是我的弟弟,看看你自己,哪里有首領(lǐng)的樣子?你賭氣,不會削弱任何人,只會讓你自己失去斗志和力量而已。”

瞥了一眼地隰,猶留只好扶著云溪坐在椅子上,隨后站在云溪身側(cè),右手按住了云溪的肩膀。

“按規(guī)定,你早應該入伍。論年紀,你也早該進入巡邏隊伍。可現(xiàn)在你還在陰城亂晃蕩。”地隰說。

“是博赫努一不同意,千長已經(jīng)向他提了幾次,都被攔了回來。”

“如今,喬擇可在暗夜鋼軍的隊伍里和士兵們稱兄道弟。新來的士兵已經(jīng)認定他就是未來首領(lǐng)。”地隰告訴他們。

對于七子和暗夜鋼軍的誓言,猶留好奇卻不著迷。若不是大哥哥有意布局陰城,他老早就跪地求博赫努一派他去守長屏,免得混沌處長出吃人利刺。

雖不知大哥哥在陰城有何計劃,但一定非常重要,就算是成為大哥哥的一枚棋子,他也心甘情愿。一想到這里,他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脖子。倘若只是為了保護他,真的有必要將胖子瘦子安排在陰城最繁華的街上嗎?

那天,田爺從懷里掏出胖子和瘦子二人的通行證時,他立即就明白了。想必當年救他,也是先想方設法獲得了項圈,才有了后來的一切可能。不管大哥哥和田爺籌謀何計,在劊子手下刀前救下他性命的不是博赫努一的命令,而是大哥哥的計劃。還有另個念頭提醒這他,大哥哥必定知道他的故鄉(xiāng)在哪里?他的親生父親是誰,他的真實姓名。

“陰城城堡當家做主的是母親,不是父親。”地隰也頹然在椅子中,左手托著腦袋。“大大小小事物,哪一樣不是母親做主,有些事情就連主事大人都不得過問。母親的柔弱培養(yǎng)了父親的自信,父親便忘了女人如水,而滴水能傳石。暗夜鋼軍渴望擁有自己的首領(lǐng),而不是身兼二職的博赫努一,如果誰能實現(xiàn)他們的愿望,那么他們就會支持誰。小小一個城堡,竟裝下了各方勢力,就像無數(shù)藤蔓困住了城堡,隨時都可以被纏爆。”

“暗夜鋼軍是最忠誠的戰(zhàn)士。”猶留忍不住脫口而出。

五指烙印在臉上,觸目驚心。“大哥想如何?”云溪終于冷靜下來。

“想如何?我還能如何?總不能找個女人送給父親吧。”地隰無奈搖頭。

“鶴家一直都是支持大哥的。”云溪說。

“但愿如此吧。”地隰嘆了一口氣。

關(guān)于暗夜鋼軍大不如前的傳聞,越來越多。深究原因,人們皆認為是因為族長身居二職,無法全身心地領(lǐng)導軍隊,才導致了軍心渙散。連猶留都能隨便聽聞的消息,對于接任者云溪而言,絕對不會是秘密。尤令軍中長老恐懼:不僅是陰城守護的長屏段如此,而是七子皆是。情況不容樂觀。

“這個月,長屏外已經(jīng)送了三分請求信,他們急需你繼任凝聚士兵們的心。遲遲不見云溪,卻等來了喬擇,長老們有何想法?”地隰看了他們一眼,繼續(xù)道,“時間一久,習慣并認可喬擇的人越來越來,那么取代你也就是順其自然的事情。我剛剛從議事廳出來,洛王又在說服父親,而且提出了很多誘惑。只要父親讓洛王如愿,陰城百姓就會得到很多。”

今夜,洛王竟然也沒閑著。猶留不得不佩服洛王的毅力。一個地痞能被三方勢力同時扶植成為一國之王,絕對不可能只靠流氓行徑。

“那個女人不會舍得自己的孩子去長屏吃苦。”云溪說。

“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地隰說。

“別忘了呂家獨子有去無回,那是種在母親心間上的恐懼。”

“洛王此行的真實目的,連父親都無法確定。”

“不是為了喬擇來當說客嗎?”

“洛王并沒有真正為難父親,各家主也沒猜出他此行目的,就連外公都沒猜透。倒是都城耳朵聽到聲音,說是洛王南林之行,是為了說服一人。”

“何人!”云溪大叫起來,“老城主?難不成他打算放棄博赫努一?”

“老城主至今未與洛王相見。耳朵說,洛王必定會秘密約見此人并邀請他去冥度。”

“消息會不會有誤?洛王并沒有秘密見誰。”

“斷不會錯。”地隰突然叫他,“四弟,你怎么想?”

氣氛頓時冰結(jié),寒意從腳底竄上來,猶留抬起頭,再過一會,雞就要啼叫了。“我沒什么想法。”他暗忖自己總不能告訴地隰云溪,洛王見過我,還邀請我去冥度吧。

神情嚴肅,地隰語重心長道:“野林起風了,你沒有資格再繼續(xù)天真無知了。”

“好想去看看南林險峰峭壁外的世界,難道你們一點都不好奇嗎?”他僵硬地轉(zhuǎn)移話題,隨即走到亭欄前,往馬廄望去。仿佛這樣,他就能將升高至天穹之處,一眼飽覽南林外界。

然而,漆黑滾滾,野林依舊密不透光。

云溪看穿了他的口是心非,笑道:“你不想當森林之子了?”

“你們不吃早飯,馬駒也該進食了。”地隰起身,往馬廄走去。

“二哥?”猶留輕搖著云溪的肩膀。“

“我的小猶留,你可不能死啊,你還要照顧母親和靈若呢。”云溪望著他,雙眼迷糊。

云溪的話,令他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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