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良就像在看一直待烹飪的兔子一樣看著他。

待呼吸穩定時，“你喜歡扮鬼？”猶留怒目瞪視。

都說長大漂亮的女人最會騙人，男人也不例外。此時此刻，他不得不開始懷疑，仰望不到頭的高墻是否只是他的幻覺。

羊皮地圖上的地宮，當真有如此雄偉嗎？

“墻是真實的。”參良挑了一下眉頭，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思。

“你的話，能信幾分？”

“那得看公子愿意相信幾分。”

他繞著參良踱步，一邊踱一邊嘲笑道：“你不會是有心無力了吧？”

“自古以來，男人以生根為尊，”參良聳肩道。“試問哪個男人不想更加強大呢？”

“種馬果然是體力活。”他抓了抓參良的肩膀表示同情。“看來美味佳肴的藥力的確無法滿足你的欲望了。”

“公子剛才不是說了三者齊用？”參良笑道。

“屢見奇效屢見奇功！能這么簡單嗎？”他收起了狼狽。

故事總得按聽故事者的好奇心繼續掰扯下去，他只能盡力而為了。

“當真如此神奇！”參良畢竟是見過世面之人，很難被純粹的欲望所吞噬而失去理智。

“不信拉倒。”他的腦子飛快轉動起來，“要不然，你以為博赫努一為何如此信賴呂家？”

其實，世界上真有神奇之物，能助生根威力，只是非藥，而是萬水之息。可惜這樣的大實話，他是無論如何都不能告訴參良的。

黑斗篷退在他們身后，在墻角里站成了一尊石雕。

纖長的食指捋過眉毛，光影在面盤上越來越斑駁，參良搖搖頭道：“呂長老的學識高于鶴長老，理所當然受到重用。”

“博赫努一身兼二職，你說他內心深處最大的恐懼是什么？”他盡量說得堅定些。

“莫非還有故事？”參良明知故問。

稀薄的光折射在參良臉上，就像戴了一個狐貍面具，可惜狐貍終于還是敵不過好奇之心。

“你以為上一任族長為何會想法設法將呂長老送往荒極第一學府？”

參良一伸手，就從陰暗里取出了一杯紅酒，搖頭道：“就為了一張藥方？”

果然如他想象，這陰暗不過就是那些異士設下的障眼法。

“螽斯門。”他只能一邊回憶師父的擔憂，一邊繼續瞎掰了。“生生不息，周而復始。此藥方乃是螽斯門里的秘密之一，只有門主才知道。”

“這倒是不曾聽聞。”參良告訴他。

果然如此，螽斯門、巫醫族都有參良的人，門人？還是長生不老族的子民？猶留沒問出口。

“難道你認為門主會將螽斯門核心秘密告訴你？在你眼里，螽斯門都是傻子吧？”他反唇相譏。

擔負野林繁衍使命的螽斯門何等尊貴，豈能是草包在主事。

“族長偷取了螽斯門的秘密？”參良的神情越來月松弛，剛剛的好奇已經消失在眼眶里。

參良似乎意識到了什么，開始拒絕相信他說的故事。

可惜了，他沒和枯木林的先生好好學習如何說故事。

故事就像是獵人的陷阱，他現在就著急想引狐貍走進去。別急，他鼓勵自己。

“當然不是啦，博赫努一什么性子，怎么可能干這種事情？”他清楚博赫努一的性格，其他人自然了解更甚。

“那這秘密如何到了族長手里呢？”參良開始半信半疑了。

欲望大概是這世界上最好的繩索了，會讓一個人心甘情愿把自己捆好。還是師父了解人。他暗自慶幸自己在迷糊里聽見了一些教誨。

“是上一任族長。”他得把事實說出。

終生努力，只得一子，這是博赫佑之最大的痛，博赫領地上無人不知。

“博赫佑之？”參良皺起了眉頭，“那時候公子還沒出生吧！”

“顯而易見。”他琢磨著該怎么把故事編完整了。“不過，發現這藥方的卻是暗夜鋼軍的上一任首領。”

“博赫祈天？”法令紋因為參良開始相信這個故事而暴露。

“是啊，是他從異界里帶回了這張秘方，獻給了博赫佑之。當時老族長已經年邁，膝下也只有一子，奈何有心無力啊。”

四周的光亮開始寬裕了。

“如果果真有此方，長生不老族必將改變人族命運。”參良顯得異常興奮，迫不及待想知道故事的發展。“后來呢？”

“事關野林繁衍大計，自然交由螽斯門珍藏咯。”他轉身開始琢磨劇情的發展。“啊，可誰知消息不脛而走，長屏也沒能擋住風賊子。秘密飛出了野林，竟然讓荒極知曉了此事。不日，各國密探悄然涌入，又悄無聲息地帶走了秘方。”

“公子先前可是說藥方，怎么改口稱秘方了？這一字之差，可有玄機？”

參良比他想象得更要細心。

“野林里像你這樣長得討女人喜歡，腦袋還能這么靈活的男人也沒幾個了吧？”他連連后退幾步，長嘆道，“真是七子七族不幸啊。這么小小的差異，你都不曾放過，難怪博赫努一從來不曾防范過你。”

“此方，定還有其他奇特之處吧？”參良問。

一旦狐貍走進陷進里，最先使用的自然是狐貍本能。

“你這個人太精了，田家主把女兒交給你，無異于羔羊送入狼口啊。”他開始為那個女人鳴不平。

“螽斯門除了一群老頑固，難道還有其他不可告人的秘密？”參良畢竟不是螽斯門的人。

瞎掰到此處，他倏然想試探長生不老族的秘密了。

“你建立了長生不老族后，可見你的子民在獲得長生不老之后，開始繁衍后代啊？”他也沒有十足的把握。

“公子有何高見，愿聞其詳？”參良一臉肅穆。

看來他又猜中了。

靈息的確能延長死亡，但并不能改變人的繁衍能力。長生不老族面臨的苦難果然是無法綿延子嗣。如果無法正常繁衍下一代，那長生不老族不過就是過眼云煙的笑話。

“高見沒有，藥方一副，秘方一張。”他擺出了愛要不要的姿態。

“有何區別？”

真是個精打細算的商人！猶留不得不佩服。田家主會看上參良，不僅僅是因為愛女心儀此人，更是放心參良不會敗光田家祖業。

“尋常人，藥方即可。”他暗忖長生不老族在參良心目中的地位，自然不是隨便一張藥方就能打發的。“長生不老族既然已經蛻變了生老病死的模式，尋常的方子自然就無甚效用了。一張凡胎肉體無法受用的秘方，這才是螽斯門最大的秘密。”

“為何不用？”參良經歷過博赫家族最艱難的時刻。

“如果有天，野林需要全民皆兵，此秘方就能讓七子七族擁有一支超常軍隊。當年就是丟失了這藥方，才導致危城。”

“公子想要什么？”

“陰城鐵座。”

“這已然是公子囊中之物。”

“你當我三歲孩童好欺哄？”

“公子如何才能相信我的誠意？”

“我要武天意成為我的傀儡，替我坐在鐵座上，聽我操控。”剛脫口而出，他才意識到自己給武定山找了一副好皮囊。“私生子一無所有，也是時候建立自己的勢力了。”

還有什么比武天意的皮囊更適合養武定山呢？鐵座只要是武家長子坐著，短時間內，鐵城不亂，野林就不至于發生大災難。

這時，他才意識到為什么參良霸占了武家父子和地宮，卻始終不搶了鐵座。

“為何不是公子自己親自入座呢？”參良露出了不懷好意的微笑。

“你當我是傻子啊，我乃博赫第四子，在你如此瞎折騰之后入座，豈不是做了你的箭靶。”

“公子就不擔心武天意不受控制？”

“只要你把他交給我，我自然會去學習傀儡術，這方面巫醫族可是老祖宗了，對吧？”他直視前方的狐貍眼。

參良的臉驟然抽動了幾下，仿佛兩只蝴蝶被困于顴骨處不斷撲棱翅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