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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是幽靈?

那天晚上,巴黎歌劇院兩位剛辭職的經理,德比埃納和波里尼先生,趁他們離任之機舉行了盛大的告別晚會。索蕾莉是芭蕾舞團的名角之一,她的化裝室里突然擁入六個剛“跳”完《波里厄克特》[3]從舞臺上下來的芭蕾舞女演員。這些小姐闖進來的時候一片混亂,有的發出放肆的、不大自然的笑聲,有的發出恐懼的喊叫。

索蕾莉原本希望獨自待一會兒,“復習”一下馬上要到演員休息室里去當著德比埃納和波里尼先生的面說的告別致辭,看到身后這些人失魂落魄的樣子,便一時沒了好情緒。她回過身來看著這些同伴,對她們如此亂哄哄的激動樣子不免有些擔心。小雅姆是個高鼻梁、大眼睛、臉色紅潤、嗓音清純的姑娘,她用一種因焦慮不安而變得顫抖的聲音,用三個字說出了使她們如此激動的原因:

“是幽靈!”

說完她便鎖上門。索蕾莉的化裝室裝飾典雅,沒有什么過分之處。一面活動穿衣鏡、一張長沙發、一只梳妝臺和幾個衣櫥,都是化裝室里必不可少的家具。墻上掛著幾幅版畫,這是她那位經歷過勒佩爾蒂埃街舊歌劇院那段輝煌歲月的母親留下的紀念品。此外,還有維斯特里斯[4]、加德爾[5]、杜邦[6]和比戈蒂妮[7]的畫像。這個化裝室在伴舞隊那些小丫頭的眼里簡直是天堂,因為她們是幾個人同住一個房間,在那兒度日很無聊,不是唱唱歌,就是拌嘴爭吵,打罵服裝師和化妝師,再不就是買些黑茶子酒、啤酒,甚至朗姆酒,互相請客,一小杯一小杯地喝個沒完,直到警告鐘響才肯罷休。

索蕾莉是個很迷信的人。她一聽小雅姆說幽靈,不禁打了個寒顫,罵道:

“鬼丫頭!”

她一向迷信各種鬼怪故事,對歌劇院的幽靈更是篤信不疑,于是迫不及待地想知道詳情。

“您親眼看到的嗎?”她問道。

“就像我現在看到您一樣!”小雅姆哆嗦著回答了一句,接著兩腿一軟,倒在椅子上。

小吉里,長著烏黑的眼睛和頭發,茶褐色的皮膚,個子瘦小,她馬上補充說:

“如果是他,那一定很丑!”

“哦!對,”芭蕾舞女演員們異口同聲地說。

接著,她們七嘴八舌一起說了起來。在她們看來,幽靈是位穿一身黑衣服的先生,他會在走廊里突然站在她們面前,沒有人能知道他從什么地方來。他的出現實在突然,讓人簡直可以相信他是從墻壁里鉆出來的。

“噢!”其中一個還能保持點冷靜的女孩說,“您在哪兒都能撞見幽靈。”

確實,幾個月來,歌劇院里大家談論的話題盡是這個穿黑衣服的幽靈,他像鬼影一般在大樓上下出沒,從不對人開口說話,別人也不敢和他對話;再說,他一旦被人撞見,立即消失得無影無蹤,誰也不知道他是從哪兒消失的,又是如何消失的。他行走的時候不發出任何響聲,真是個幽靈。剛開始的時候,大伙還嘲笑諷刺這個神出鬼沒的家伙穿得像位堂堂正正的男子,像個裝殮工,但沒過多久,有關幽靈的鬼怪故事就在伴舞隊里傳得沸沸揚揚。所有的女演員都聲稱自己遇到過這個超自然的怪物,只不過次數有多有少,有的甚至還說自己中了他的魔法。于是,起初嘲笑得最厲害的那些姑娘不再心安理得了。當幽靈不讓別人看到他的時候,就制造一些滑稽可笑或悲傷可恨的事端來表明他曾光顧過;幾乎普遍存在的迷信思想又使他成了這些怪事的始作俑者。應該為一次意外事件傷心嗎?是同事捉弄了伴舞隊的某個姑娘嗎?粉撲是丟了嗎?這一切的肇事者都是幽靈,都是歌劇院幽靈!

到底有誰親眼見到過幽靈呢?在歌劇院里穿黑衣服的男士比比皆是,隨處可見,他們并不是什么幽靈。但是幽靈有一個所有這些黑衣男士都無法具備的特點。他裹在黑衣服里的是一副骨頭架子。

至少,伴舞隊的那些小姐是這樣說的。

當然,他還有著一個死人骷髏頭。

這些說法是認真的嗎?其實,這番模樣是根據劇院機關布景的負責人約瑟夫·布蓋的描述,再加上想象而成的。布蓋親眼見過幽靈。那天,他在欄桿旁邊直接通向“臺倉”的小樓梯上撞見了這個神秘人物,不能說是迎面撞上,“鼻子碰到了鼻子”,因為幽靈根本就沒有鼻子。他剛瞧見幽靈,剎那間幽靈就消失了,這個照面給他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印象。

此后,約瑟夫·布蓋逢人便把幽靈的樣子描述一番:

“他瘦得不成樣子,罩在骨頭架子上的那身黑衣服飄飄蕩蕩的。雙眼深陷,讓人難以看見一動不動的眼球。總之,只能看到像死人骷髏頭上那樣的兩個大黑洞。包著骨頭的臉皮猶如繃緊的鼓皮,顏色不是慘白的,而是那種難看嚇人的蠟黃;鼻子微不足道,連輪廓都看不出來,而少了鼻子的臉看上去是怪嚇人的。前額和耳后垂著三四綹棕色的長發。”

當時,約瑟夫·布蓋很想跟蹤這個奇怪的幽靈,但沒有成功。幽靈像施魔法似的一下子消失了,約瑟夫無法找到他的蹤跡。

這位機關布景的負責人辦事認真,循規蹈矩,缺乏想象力,是個樸實的人。他說的這些話讓大家聽得既膽戰心驚,又津津有味;不久又有一些人也說他們撞見了一個長著死人骷髏頭、穿黑衣服的怪人。

那些冷靜理智的人風聞這樣的怪事后,一開始認為約瑟夫·布蓋是受他手下人的捉弄,是他的手下人在搗鬼。后來,緊接著發生的一連串令人費解的怪事迫使最不信邪的人也開始內心不安了。

有位消防隊長,十分勇敢!天不怕地不怕,尤其不怕火!

一天,這位消防隊長到歌劇院的地下室作例行的防火設施檢查。[8]據說,這次他下得比平常更深一些。過了一會兒,他突然又出現在舞臺上,面色蒼白,驚恐萬狀,渾身發抖,兩眼突出,倒在小雅姆的母親懷里,幾乎昏死過去。怎么會這樣?原來,他在地下室里看見一顆燃燒著的人頭,以和他的身高同樣的高度迎面向他靠近,人頭下竟沒有身體!我得重申一下,一位消防隊長,這樣的人是不怕火的。

這位消防隊長的名字叫帕潘。

于是,伴舞隊陷入了一片恐慌。首先,這顆燃燒著的人頭和約瑟夫·布蓋對幽靈所作的描述迥然不同。這些女演員仔細向消防隊長打探情況,又詢問了機關布景的負責人,最后相信幽靈有好幾顆腦袋,可以隨心所欲地變換人頭。這樣,她們自然而然地馬上想到自己就要大難臨頭。一位消防隊長見了都嚇得昏過去,那伴舞隊這些女孩們心里十分害怕當然也就情有可原了。她們在劇院光線很差的走廊里,從某個黑乎乎的墻洞面前經過時,就會嚇得撒腿就逃。

消防隊長出事的第二天,索蕾莉在全體女演員的簇擁下,后面跟著那幫吵吵鬧鬧、穿著緊身芭蕾舞衣的小學員,她為了盡可能保護這座還會受到其他可怕的妖術作祟的劇院,在劇院工作人員出入口的門衛前廳里的桌子上放了一塊馬蹄鐵。任何非觀眾身份的人進劇院,都必須先摸一下馬蹄鐵,然后才能踏上樓梯的第一級臺階。誰不這樣做,那種已經從地窖到頂樓控制了整座建筑的魔力就不會輕饒他!

這塊馬蹄鐵像這整個故事一樣,哎!絕不是我憑空捏造的;時至今日,我們從工作人員出入口走進歌劇院的時候,依然能在門房的前面,在前廳的桌子上看到它。

那天晚上,如果我們跟隨伴舞隊的那些小姐闖進索蕾莉的化裝室,那對她們當時的心態就會有一個大致的了解。

“是幽靈!”小雅姆喊道。

于是,這些女演員的心里越來越不安。現在,索蕾莉的化裝室里是一片令人焦慮的沉寂,只能聽到喘氣聲。突然,小雅姆帶著一種出自內心的驚慌表情直撲房間最里面的墻角,低聲說出這三個字:

“你們聽!”

果然,每個人都好像聽到門外傳來一陣窸窣聲。沒有半點腳步聲。這仿佛是一種輕薄的絲綢擦著門板滑過時發出的聲音。接著,又一點聲音也沒有了。索蕾莉力圖表現得不像同伴們那樣膽小。她向房門走去,用失真的聲音問道:

“是誰呀?”

但是沒有人回答。

這時候,索蕾莉覺得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自己的身上,注視著自己的一舉一動,她只能壯著膽子大聲問:

“門外有人嗎?”

“哦!有的!有的!門外肯定有人!”長得像干癟的李子干似的梅格·吉里勇敢地拉著索蕾莉的薄紗裙,不停地說,“千萬別開門!天哪,別開門!”

但索蕾莉拿著一把從不離身的小刀,大膽地擰動插在鎖眼里的鑰匙,開了門,這當兒那些伴舞隊的女演員全都退到盥洗室里,梅格·吉里嘆著氣說道:

“我的媽呀!我的媽呀!”

索蕾莉鼓足勇氣朝走廊里望了望。走廊里空無一人,一盞蝶形燈在它的玻璃罩子里發出一線微弱的紅光,這光線根本無法驅散四周的黑暗。她猛地關上門,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沒有人,”她說,“一個人都沒有!”

“可是,我們剛才明明看見的呀!”小雅姆一邊肯定地說,一邊戰戰兢兢地回到索蕾莉旁邊的原位上,“他一定在某個地方,打那兒經過,在游蕩。我呀,我絕對不回去換衣服了。我們應該立即一起下樓去休息室對兩位經理說些辭別的‘恭維話’,然后再一起上來。”

接著,孩子便虔誠地摸了摸佩戴在身上的驅惡避邪的珊瑚的觸手。索蕾莉則偷偷地用右手拇指上涂成玫瑰色的指甲尖,在左手無名指上戴著的木質戒指上劃了個圣安德烈式的十字[9]。

“索蕾莉,”一位頗有名氣的專欄作家寫道,“是位身材高挑的漂亮舞蹈演員,容顏端莊,風情萬種,柔軟的腰肢宛如春風吹拂的楊柳;人們盛贊她為‘人間尤物’。一頭亮麗如金的秀發仿佛是戴在樸實無華的額頭上的一頂鳳冠,輝映著一雙翡翠色的眼睛。她的頭微微搖擺,就像一只長脖子的白鷺,高雅而驕傲。當她翩翩起舞時,扭動的髖部美不可言,帶動全身發出一種難以描摹的憂郁的顫抖。當她兩臂向上、屈身做單足腳尖旋轉時,上半身曲線畢露,全身的傾斜又使這位艷麗女子的髖部格外醒目。如以此作一幅仕女圖,非讓畫家傷透腦筋不可。”

說到腦筋,索蕾莉似乎確實不太會動。不過,人們并沒有因此指責她。

她又對小演員們說:

“孩子們,你們要‘平靜下來’!……幽靈?也許根本就沒有人見過!……”

“見過!見過!我們見過!……我們剛才就見過!”小演員們異口同聲地答道,“他有顆死人的腦袋,還穿著衣服,就像那天晚上出現在約瑟夫·布蓋面前時一模一樣!”

“加布里埃爾也看見了!”小雅姆說,“就在昨天!昨天下午……大白天的……”

“加布里埃爾,那位合唱隊指揮?”

“是的……怎么!您不知道這件事嗎?”

“那他大白天也穿著那身衣服?”

“誰穿著那身衣服?加布里埃爾嗎?”

“不!我問的是幽靈。”

“當然,幽靈穿著他那身衣服!”小雅姆肯定地回答,“這是加布里埃爾親口告訴我的……正因為這身衣服,他才認出了那個幽靈。事情的經過是這樣的:加布里埃爾在舞臺監督的辦公室里。突然,門開了。進來的是那個波斯人。你們知道那個波斯人的眼睛是否‘很毒’。”

“哦!是‘很毒’!”小演員們齊聲回答,同時腦海里浮現出波斯人的模樣,隨即伸長食指和小指,中指和無名指屈向掌心與拇指扣合,做了個嘲弄命運之神的手勢。

“加布里埃爾非常迷信!”小雅姆繼續往下說,“不過他一向待人很有禮貌,他看見波斯人時,只是平靜地把一只手伸進口袋里去摸鑰匙……可是,門在波斯人面前一打開,加布里埃爾就從他坐的椅子上跳起來,直撲衣櫥的鐵鎖,想要伸手抓住它。就在他做這個動作的當兒,外套在一個釘子上勾破了一大塊。他急忙往外走,又一頭撞在掛衣架上,腫了個大包,痛得他連退幾步,結果被鋼琴旁邊的屏風擦傷了一條胳膊;他想靠在鋼琴上站站穩,誰知倒霉透頂,琴蓋砰地落到他手上,壓斷了手指;他像個瘋子似的竄出辦公室,驚魂未定,下樓梯的時候在二樓的樓梯上滾了下來。就在這時候,我和母親正好經過。我們急忙跑過去把他扶起來。他傷得很重,滿臉是血,把我們嚇壞了。可是,過了不一會兒,他開始笑著大聲對我們說:‘感謝上帝!我只受了些小的皮肉之苦!’于是,我們問他到底出了什么事,他就把受驚嚇的事全都告訴了我們。原來,他剛才在波斯人的身后看見了幽靈!看見了那個頂著死人骷髏頭的幽靈,那模樣就跟約瑟夫·布蓋描述的一個樣。”

小雅姆越講越快,好像幽靈就在她后面追趕一樣。她氣喘吁吁地剛講完,在場的人就嚇得發出一陣唏噓聲。接著又是一陣寂靜。索蕾莉非常激動,在那兒修磨指甲,直到小吉里開始低聲說話,才打破沉寂。

“約瑟夫·布蓋最好還是閉嘴不說,”這個瘦小的女孩說。

“為什么要他閉嘴不說呢?”有人問。

“這是我媽媽的意見……”梅格·吉里回答說,這次她把聲音壓得很低,還朝四周環視了一下,好像生怕隔墻有耳,被別的人聽見似的。

“為什么這是你母親的意見?”

“噓!我媽媽說幽靈不喜歡別人去煩他!”

“那你母親,又為什么這樣說呢?”

“因為……因為……沒什么……”

這種明知不說的態度更激起了這些小姐的好奇心。于是,她們緊緊圍住小吉里,懇求她把事情說個明白。她們胳膊肘碰著胳膊肘,懷著恐懼的心情俯身做著同一個請求動作。她們從相互傳遞的擔驚受怕中體驗到一種使她們寒心的強烈快感。

“我發過誓,什么也不說的!”梅格·吉里輕輕地又說了一句。

但是小姐們一點不讓她有喘息的機會,一起承諾會嚴守秘密。最后,小吉里實在忍不住,便把自己知道的事一吐為快,她兩眼盯著門,開始說道:

“就是……就是因為那個包廂……”

“哪個包廂?”

“幽靈的包廂。”

“幽靈有一個包廂?”

一想到幽靈居然有自己的包廂,這些女舞蹈演員再也按捺不住因受驚過度而引發的那種憂郁的驚喜。她們發出一陣小小的驚嘆,說道:

“哦!我的天哪!講下去……講下去……”

“小聲點!”小吉里以命令的口氣說,“就是二樓的5號包廂,你們知道的,二樓左側的那個貴賓包廂。”

“不可能!”

“這事確實就像我對你們說的……我媽媽是這個包廂的領座員……不過你們對我發過誓,什么也不說出去的,對嗎?”

“對,快說下去!……”

“好吧,那就是幽靈的包廂……那個包廂,一個多月來沒有任何人進去過,當然,除了幽靈之外,劇院已下令不得再把它租出去……”

“那幽靈到包廂里來,是真的嗎?”

“真的……”

“這么說有人進這個包廂?”

“不是!……沒有任何人進包廂,進去的是幽靈。”

小演員們面面相覷。如果幽靈到包廂里來,那應該看見他,因為他身上穿著黑衣服,還長著一個骷髏頭。她們想使小吉里明白這層意思,但小吉里回答說:

“真是的!大家壓根就看不見幽靈!他既不穿衣服,也沒有腦袋!……人家講他的骷髏頭和他的火焰頭怎么樣,怎么樣,這全是胡說八道!他什么都沒有……他在包廂里的時候,大家只能聽到他的聲音。我媽媽從來沒有看見過他,只聽見他的聲音。我媽媽很了解他,因為是她給他送上節目單的!”

索蕾莉覺得自己應該出面說句話,便說道:

“小吉里,你這是在唬弄我們。”

小吉里聽后,一下子哭了起來。

“我本來就該悶聲不響的……要是讓我媽媽知道這事,那可怎么辦!……不過可以肯定,約瑟夫·布蓋多管閑事是錯定了……他這樣做會吃苦頭的……我媽媽昨天晚上還說他呢……”

這時,只聽見走廊里響起一陣急促有力的腳步聲,一個氣喘吁吁的聲音喊道:

“塞西爾!塞西爾!你在那兒嗎?”

“是我媽媽的聲音!”小雅姆說,“出了什么事?”

說完,她打開了門。一位可敬的太太,身材高大,長得像波莫瑞的投彈手[10],風風火火地闖了進來,隨即哆嗦著倒在一把椅子里。只見她的兩眼嚇得骨碌碌地轉,通紅的臉上布滿烏云。

“多么不幸!”她說,“多么不幸!”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約瑟夫·布蓋……”

“怎么!約瑟夫·布蓋……”

“約瑟夫·布蓋死了!”

房間里頓時充滿了驚叫,有的嚇得不敢相信,有的戰戰兢兢地要求把事情說個明白……

“是的……剛才有人發現他吊死在第三層臺倉里!……但最可怕的,”這位可憐的、德高望重的太太喘著氣繼續說道,“最可怕的,是那些發現尸體的置景工還聲稱聽到尸體周圍好像縈繞著一種像是死人的安魂曲那樣的聲音!”

“那是幽靈!”小吉里好像身不由己,脫口而出,隨即又用手捂住嘴,“不!……不!……我什么也沒有說過!……我什么也沒有說過!……”

她周圍的所有同伴都嚇得驚恐萬狀,一遍一遍地低聲說:

“肯定是的!是幽靈!……”

索蕾莉臉色變得煞白……

“我絕對不能去說我的那些告別致辭了,”她說。

小雅姆的媽媽拿起放在桌子上的一小杯利口酒,一飲而盡,然后說出了自己的想法:地下室里一定有幽靈……

事實上,約瑟夫·布蓋是怎么死的,這事從來都沒有搞清楚過。調查草草了事,除了純屬自殺之外,沒有任何其他結果。蒙沙爾曼先生是德比埃納先生和波里尼先生的繼任者,劇院的經理之一,他在自己撰寫的《一位劇院經理的回憶》中,對上吊事件作了如下闡述:

“突然發生了一樁令人不快的事,把德比埃納先生和波里尼先生的告別晚會給攪了。當時我正在經理辦公室里,突然,行政主管梅西埃跑了進來,他慌慌張張地告訴我,剛才有人發現在舞臺下面的第三層臺倉里,有個置景工吊死在‘拉合爾王’的背景屏和布景之間。我當即大聲說:‘快去把他解下來!’就在我沖下樓梯,接著從金屬小梯上下去的時候,死者的那根上吊繩居然不翼而飛了!”

但這件事在蒙沙爾曼先生看來是很自然的。一個人用繩子上吊自殺,有人去把他解下來的時候,繩子已不見了。噢!蒙沙爾曼先生找到一種很簡單的解釋。他是這樣說的:當時正值舞蹈表演,那幫演員很快拿走了繩子去當她們的避邪之物。簡簡單單,就這么一句。伴舞隊的演員們從金屬小梯上下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分掉了上吊繩。這種說法是不慎重的。我的想法則完全相反,我想發現尸體的確切地點是在舞臺下面的第三層臺倉里,于是就猜到那兒的某個地方可能有什么秘密機關,那根繩子才會在完成使命后立即消失。我們在下文中將會看到我的這個猜想是不是正確。

這個噩耗立即傳遍了歌劇院的上上下下,約瑟夫·布蓋在劇院里是深受同仁喜愛的。演員化裝室里的人都走了。那些小演員像一群受驚的羔羊緊緊地圍在牧羊人四周,簇擁著索蕾莉。穿著紅舞鞋的小腳在碎步急走。她們穿過走廊,走下燈光昏暗的樓梯,到樓下的演員休息室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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