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分鐘后，中心辦公樓一樓的電梯門打開，張策和汪止毅兩個人合抱著大花瓶、動作滑稽又別扭地走了出來。

張策負責抱著瓶肚子，一環手剛好能抱個圓，說實話，要求不能出差池，這給他們無形之中增加了壓力。

合抱的話確實能保證穩定性和安全性，但這對兩個人的配合和默契有很高的要求。

可是張策和汪止毅兩人明顯缺乏這種默契。

第一次抱起來，因為腳步配合得不好，這讓雙方都倍感吃力，能感受得出來，花瓶上有兩股力在拉扯，很難保持平衡性。

張策現在一個頭兩個大，他感覺一個人抱說不定輕松一點兒，兩人合抱的話，實在就是尷尬他媽給尷尬開門，尷尬到家了。

走在路上，不斷有路人投來好奇、譏笑的目光。

他們饒有興趣地停住腳步，特意為了看他倆的滑稽配合。

沒走一陣兒，張策捱不住了。

不光是臉皮這塊兒，體力也是不要錢地掉，這丫的真不是人干的活兒，一個不小心，一個用力過猛或者過輕，都容易打破現有的平衡。

那這個花瓶就基本上可以告吹了。

想到這里，張策嘆了口氣，“要不我一個人來吧。”

一抬頭，只見汪止毅也被葉片硌得臉色發紅，一半是累的，一半是被葉子碰的，這家伙皮膚有點敏感，和葉片接觸的地方都變成了淡淡的紅疹。

“一個人搬不了吧，碎了就完了。”汪止毅額頭發汗，有些擔心道。

“你不覺得抱著難受嗎？”張策問道。

“難受！我就是怕把花瓶弄壞了……”

張策沉默了，他也不敢擔保自己會不會失手，而這個花瓶是系部的財產，雖然是個工藝品，但真打碎了陳起那邊不好收場，系部那邊估計也會受點影響。

人永遠不要小瞧小人物的影響力。

蝴蝶效應就是這樣。

間張策默聲，汪止毅低了低頭，想避過路人刁鉆而毫不避諱的目光，忿忿道：“這破學校也真是的，系部換址也不找幾輛車，他么的找我們幫他們搬東西，這不是抓免費勞動力嗎？壓榨我們剩余價值嗎？”

張策也是一臉郁悶，“誰知道這比騙人不打草稿，說好的幫忙整理文件，結果到了這兒，又是搬書柜又是搬花瓶的。”

“當時你就不該答應，這叫什么事啊。”

張策睨了他一眼，“你不是想跟班導套套近乎嗎？現在還想嗎？”

汪止毅翻了個白眼，“套個屁近乎？老子現在應該呆在宿舍吹著空調玩著手機，誰愿意來這破地方受累？”

“不過這件事過后，我和班導多少混個臉熟，也不是一點兒收獲沒有。”

“也就只能混個臉熟了。”汪止毅神情間頗有幾分遺憾。

“休息會兒吧。”張策有點手酸，便提議道。

“我就是這個意思！”汪止毅眼睛一亮，說道。

停住腳步，也不管周圍人怎么看的，他們全神貫注、小心翼翼地托著花瓶一點點放低姿態，輕拿輕放，總算把花瓶立住了。

“離大學生活動中心至少還有一半路程，待會兒還要搬柜子，臥槽。”汪止毅神情黯然。

“弄完這瓶子就歇了吧，要是問起，就讓他找別人。”張策抹了抹臉頰的一把汗水，說道，“我們干不了。”

“好。”

汪止毅掃了一眼打量著自己的一些學生，心情一下子浮躁了。

“快走吧，我下次再也不干這事兒了。”

……

……

陳起給的遷址地是大學生活動中心的1樓107辦公室。

其實這只是對花瓶的處理，雖然法學院在江大是很小的系部，但是一個院系總不可能只有一個辦公室。

一樓的辦公區里，有一小片都是法學院系的院部。

其他幾個，大多都是就業指導中心一樣的不受重視學校小部門，放在中心中心辦公樓占地方，擱這兒剛剛好。

張策等人來到這里的時候，這里面的辦公室剛剛被打理出來，門口和入口堆著肉眼可見的、待清理的垃圾，辦公室的門開著，里里外外好幾個辦公室一個人都沒有，百廢待興啊。

張策嘆了口氣，他找到107辦公室，辦公室的門洞開，里面倒是清爽些，啥也沒有，光禿禿，白茫茫，看得汪止毅眼睛都直了。

“這是我們系部的辦公室？怎么啥都沒有？”把花瓶放下，他滿臉狐疑。

張策嘴角微微抽搐，他想得更遠點，丫的新辦公室一干二凈，那是不是意味著很多東西都沒搬過來？那這活兒豈不是沒完沒了了。

汪止毅似乎也想到這一點，兩人對視一眼，皆露出苦笑，心里早已打起了退堂鼓，這種吃力不討好的活兒誰想干吶。

張策搖頭，這種時候悶頭回家還是正理，何必浪費時間在這些沒用的事兒上？當時張策之所以答應幫忙，純粹是覺得整理文件說不定能發現什么，畢竟學校相關部門對打的也不過事順手而為之。

怎么說也個是班導，身份上壓你一頭，權力不大，但有時候能惡心人，陳起就是典型的這種人，張策不顯山不露水，但也不想橫遭猜忌，索性息事寧人。”

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

但現在心意也到了，接下來怎么做反而不重要了。

這么想著，他正附和幾句然后走人，卻沒想一出辦公室門就跟挎著文件夾的陳起打了個照面。

的也不知道來多久了，反正出現地比較突兀，尤其是幾人響起退堂鼓的時候。

陳起笑瞇瞇道：“兩位同學辛苦了，現在剛開學，很多事都要重頭再來，我這里有的時候也是雙拳難敵四手啊，實在忙不過來，這才想到麻煩你們，你們提出的問題呢，考慮到工作難度，我給你們找了幾個幫手，就在中心辦公樓，他們是新生，你們的學弟學妹，不認識路，正是需要你們這樣勇于付出的前輩做榜樣啊。”

陳起的話綿柔柔的，但只要你細品，立馬能看出來這就是個糖衣炮彈。

張策了然，剛要說話，卻沒想到身邊的汪止毅變身狗腿子，神態動作間還是帶著些許拘謹，但那態度熱枕的很，看得張策百爪撓心。

“老師，您謬贊了，我們做這些都是應該的，能為系部做事，為系部的建設添磚加瓦，我們高興還來不及呢。”汪止毅恭維道。

這番話一骨碌說出來，不說張策，就是陳起自己兒個都有點納悶，這娃是缺根筋還是咋的，替我做事還說得這么冠名堂皇……人才啊這是……

“你這個小同學說話還是很中聽的嘛，繼續努力啊，辦公室里的箱子、柜子、文件什么的，多用點心，都搬過來吧。”陳起笑道，“對了，我記性不好，又帶了四個班，有些同學記得不是很清，剛才你說你叫什么名字來著？”

“我叫汪止毅，是法學本科二班的。”

“哦我想起來了，15級本科二班的是吧？我就你長得那么眼熟……”陳起客氣了兩句，轉而轉身看向背后的入口。

只見一個腆著肚子、肥頭大耳的胖子走了進來，他趕忙上前親熱地喊道：“郝書記，你來啦，你看，幾個學生還沒收拾好……”

“沒事，我過來隨便看一眼。”

郝善仁眼皮耷拉下來，直接掠過他向著辦公室走了過去，橫著眉毛看了幾眼，沉著臉沒說話。

陳起笑得更加燦爛了，暗戳戳地給張策兩人一個手勢，示意他們趕緊離開，另一邊邀功似地跟在郝善仁背后。

“您看看，這就是您的辦公室，寒酸了點兒，花瓶已經給您搬來了，書柜書桌已經叫人去抬了，很快就到，您看還需要點什么？”

郝善仁擺了擺手，意有所指地睨了陳起一眼，淡淡道：“把我辦公室里的東西搬過來就行了，搬個系部而已，我們一切從簡，不該花錢的地方就不要花，我個人對學院的某些領導干部鋪張浪費的現象深惡痛疾，這些你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