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說我不該幫她？”汪止毅的臉色不太好看。

“嗯。”

“我沒想過這么多……我當時一門心思就是想幫她，我也沒有想過她怎么想……

幫個忙而已，真的要想這么多嗎？”

張策一愣，方才自己在想如何打開學校共享電動車市場，腦子轉的快，正分析利弊和做最壞的打算。

而恰巧汪止毅來了，他下意識地用這種思維代入，現在想想，似乎有些小題大做了。

人心誰又能摸得清呢？

“抱歉……我向來不吝以最壞的惡意揣測別人……

我知道有些人性格內斂，不喜與人接觸，她可能是這種人……

哪怕是這樣，我還是不太贊同你這種做法……”

張策挑眉，“太突然了，有些事還是水到渠成比較好。”

“突然嗎？

但對于我來說，這是我接觸她最好的機會，錯過了，也許下一次還是陌路人。”汪止毅眼神堅毅道。

張策猶豫了一會兒，說道：“我不做過多評判……你自己心里有計較就好。”

他不想在這件事上糾結下去，有些話點到即止就好，多說無益，還容易惹一身騷。

汪止毅陷入沉默，雖然張策沒有再說下去。但這些話已經在他的心里扎了根，逐漸發揮影響，他也有點懷疑自己會不會適得其反，導致對方心生防備。

兩個人順著小道走了一陣兒，看著不遠處的一排自行車，張策忽然道：

“我們學校好像只有共享單車？”

“是啊，學校這么大，以前都是靠校內綠巴車接送，也是近幾年興起了共享自行車。

現在昌都城里就有好幾家公司在搞這個了，我們學校是魔拜單車，去年開始有的……”

汪止毅稍稍思索，奇怪道：“你怎么突然問起這個？”

“沒什么，就是看見自行車忽然想起來。”張策打了個啞謎，沒說實話。

過了一會兒，他指著那些共享自行車，問道：

“你覺得在學校里騎自行車出行方便嗎？”

汪止毅隨口道:“方便是方便，想去哪兒就能騎去哪兒，不過我們學校大了點兒。

我住的宿舍樓離教學樓差不多要騎十幾分鐘，冬天還好，一到夏天就騎得渾身冒汗。”

張策沉吟，“如果這個時候，學校里忽然多出了十幾輛電動車，而且是共享的，可出租的，你會選擇共享自行車還是電動車？”

汪止毅狐疑，“電動車很貴吧？我們學校有租車店，電動車租一個小時15塊錢，但是自行車一個小時最多6塊錢，劃不來的。”

張策面色平靜道：“如果電動車的租車費用只比自行車高一點兒，或者價格基本持平，那你會怎么選擇？”

“不可能吧，電動車怎么可能跟自行車一個價格？”

張策說道:“我是說假如，假如價格相差不多。”

“那肯定是電動車啊！電動車不用蹬，省了多少氣力，如果價格差不多，我肯定選電動車。”

張策嘴角勾起，笑而不語。

汪止毅搖頭嘆氣，“我之前路過一家廠子，人家廠里就專門配備了共享自行車，看得我眼饞，是真想租輛過來開開。

但沒辦法，人家是特別使用，只有員工才能使用，我們沒權限，而且咱們市里沒多少地方有共享電車，共享自行車倒是大街小巷都有，基本實現了大城市全覆蓋。”

張策點了點頭，忽然問道：“你還沒有交學費是吧？”

“對。”汪止毅感覺嘴唇有些干澀，“不過我打了兩個月的暑假工，學費差不多能湊齊。”

“還沒交的話……現在你手上有多少錢？”

“不多，一萬一千左右……”

“哦。”

“怎么了？”

張策眼神閃爍，“沒什么，就是隨便問問。”

這樁生意找汪止毅估計沒戲。

一是因為汪止毅家境特殊，經濟條件一般，學費和生活費方面都有點問題，抗風險能力低，而做生意多少存在風險，張策不敢把他牽扯進去。

越是關切親近，越是怕產生利益糾葛，這也是很多人創業不會找親戚朋友的原因。

二是因為汪止毅性格保守，張策也沒有把握說服他，從私人角度看，他也不想把汪止毅牽扯進去。

一個不敢，一個不想，才造成張策的欲言又止、似是而非的回答。

汪止毅以為他關心自己的學費問題，心中一股暖流淌過，感動道：“小張，我的事你就別瞎擔心了，學費差不多湊齊了，我有貧困助學金，每年也有三四千，我在學校做點兼職，這年就捱過去了，都大四了，最后一年學費，來年就畢業了，哥們就再也不用為錢發愁了。”

“你的助學貸款……”張策記得以前這家伙說過，大一大二的時候他剛來學校不久，不太熟悉兼職環境和方式，家里條件又不好，他申請了兩年的助學貸款，總計16000，聽說大學一畢業就要還款。

汪止毅苦笑，“害，你不說我都快忘了，人總不能被尿憋死，我相信車到山前必有路，先把當前的事搞定，下半年就是實習期，我就能給自己找份工作了，大不了我日子緊巴點兒，我一年內總能還清吧。”

張策摸了摸鼻子，“我信你。”

汪止毅笑容變得復雜起來。

“以后有困難可以找我，我能忙一定幫。”張策真誠道。

“好兄弟，我就等著你這句話呢！”汪止毅笑容止住，“也不求你舍命相助了，別以后我給你打電話，你給我來一句：‘誰啊，什么？小汪啊，不認識啊’就行。”

張策樂了，“那我必須說這么說啊。”

汪止毅搶過傘柄，怒道：“你丫的存心氣我是吧？”

張策一本正經道，“你別這么雙標，你以前沒少拿我開玩笑吧？”

“我是認真的。”

“我也是認真的。”張策目含笑意。

“去你瑪德。”

汪止毅拉著臉沒搭理他。

張策笑笑，瞧這丫的那小氣勁兒。

就在這時，手機鈴聲響起，他摸出手機一看，是老班，姓陳，單字一個起，打了個電話過來，按下接聽鍵。

“喂，老師，您找我有什么事嗎？”

“你現在是不是在墨池那邊，我剛才好像看見你了。”

“嗯，我在，您有事嗎？”

“哦，在就好，你現在來一下校辦公樓吧！系部這邊有點事，對了，你叫你寢室的其他幾個人一起過來，你一個人可能處理不好。”陳起的話語透著一絲不容拒絕。

張策皺眉，平時這種事他很少應承，便說道：“老師，我沒有舍友，我一直都是一個人住在校外。”

“不是有個學生跟你在一塊兒嗎？一起叫過來吧，我這邊已經找了五六個了，沒多大事，很輕松的。”

張策問道：“具體是干什么工作的啊？”

“這不是要開學了嗎，我們系部要搞一次搬遷，從中心辦公樓搬到大學生活動中心樓底下，找你們是因為系部文件過多，想找幾個學生過來整理一下，你趕緊過來吧，院長他們在催呢，這件事你別給我耽擱了！對了，你以后跟其他班委說一下，我們系部地址變了，以后找我就去大學生活動中心一樓，別弄錯了。”

張策沉思片刻，“好的，我現在就去。”

汪止毅在一旁好奇道：“老班找你什么事啊？”

“說是幫忙整理一下檔案文件之類的，你去嗎？”

“沒叫我吧，我去合適嗎？”

“他看見我們了，說讓我們一塊過去幫忙。”

“那我肯定去啊，說不定還能跟老班套套近乎，嘿嘿嘿。”

“那走吧。”

……

……

十幾分鐘后，中心辦公樓六樓，法學系部辦公室。

張策帶著汪止毅敲門，得到回應后，張策推開門走了進去，目光所觸是一間寬闊的辦公室，里面擺放著一張原木辦公桌，另外一邊靠墻的地方是一張立體書柜，里面堆積著一疊疊黃色文件袋，最惹眼的是原木辦公桌畔的盆栽，是一個一人半長的大花瓶，工藝品氣息濃郁，里面種著一棵多葉植物，從花瓶里伸出了一小半，高高聳立著，有點像玉米秸稈，但不結果實，綠油油的，葉片肥碩，兩頭細中間寬，形如柳葉。

辦公桌前坐著個人，貌不出奇，大背頭，戴著眼鏡，斯斯文文的，看見張策兩人進來，嘴角裂開了花，笑吟吟道：

“來啦，我就知道你們都是品德兼優的好孩子，懂得為老師分憂。”

掃了一眼辦公室，張策心中一緊。

陳起吩咐道：“那事不宜遲，你們把這個花瓶搬到大學生活動中心的1樓107辦公室，我還有事，要出去一會兒，還有，這張書桌，也搬一下。”

張策皺眉，“老師，這張書桌太大了，我們兩個人可能搬不了。”

“沒事，我等會兒再叫幾個人過來，你們先搬著，花瓶先搬過去吧，記住了，小心點，千萬不能打碎。”陳起語氣輕飄飄道。

說完，徑直走了出去，只留下張汪兩人面面相覷。

“小張，你不是說他還找了別人嗎？合著只有我們兩個人過來了。”汪止毅奇怪道。

“可能在路上吧。”

張策嘆了口氣。

他何嘗不知道陳起故意欺騙他們，但事到如今，人都到這里了，總不能無功而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