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土家族口述史料征編研究
- 彭燕
- 14055字
- 2021-04-23 19:33:29
第二章 口述史料與土家族口述史料
第一節 口述史與口述史料概述
一 口述史
人類在沒有文字的時代和地區,口述是傳播和推動歷史、文化知識的主要方式。通過口述、訪談的方式搜集資料,一直是歷史學家獲取史料的重要來源,在國內外均有很長的歷史,口述史料的價值也備受推崇。如國外的《吉爾伽美什》、《荷馬史詩》與中國的《史記》《春秋》和《格薩爾王》等都是先通過口述,后利用文字編寫而成的。
但從19世紀開始,隨著德國蘭克學派的興起(1795~1886),文字書寫的資料被看作最可信的歷史記錄;中國清朝的乾嘉學派也因政治壓力被迫轉向考據學,長期鉆研文字史料,講究“口說無憑”,使口述史料備受冷落。然而,隨著人類文明的進步和錄音設備的發明和使用,文字統一天下的局面被逐漸打破。[1]20世紀中葉,蘭克學派的治史主張受到批判,史學家們認識到史料多樣化的必要性,開始重新發掘口述史料。[2]
“口述史”這一術語最早出現于1948年的美國,源于當時史學家艾倫·內文斯(Allan Nevis)在哥倫比亞大學創立的口述史研究中心,他們運用口述歷史研究方法,系統收集、記錄美國精英人士的回憶。從此,口述史(也稱口碑史學)作為學術界研究當代歷史、文化的新方法、新領域正式出現,標志著現代口述史學術研究的正式成立,并逐步成為歷史學中一支舉足輕重的分支學科。什么是口述史?關于這一概念的界定,迄今仍是國內外學術界研究口述史時長期爭論的問題,不同領域有著不同的回答。
作為口述史創始人,美國哥倫比亞大學口述史研究中心主任艾倫·內文斯的同事和學術繼承人路易斯·斯塔爾說:“口述史學是通過有準備、以錄音機為工具的采訪,記述人們口述所得的具有保存價值和迄今尚未得到的原始資料。”[3]
著名的口述歷史學家唐納德·里奇曾任美國口述歷史協會會長,在其專著《大家來做口述歷史:實務指南》中有這樣一段話:“簡單的說,口述歷史就是通過錄音訪談的方式來搜集口傳記憶以及具有歷史意義的個人觀點。”[4]他認為口述史是歷史聲音的再現,現代口述史學是因為錄音機的發明而產生。
英國《口述史》雜志的創編人,埃塞克斯大學社會學教授保爾·湯普遜曾在1978年撰寫了口述史專著《過去的聲音——口述史》。該書中,他把口述史分為口頭傳統、口述歷史與生命故事三種形式,論述了口述史是關于人們生活的詢問和調查,包含著對他們口頭故事的記錄。[5]
可以看出,因研究視角不同,學者對口述史的觀點和定義不盡相同,但存在一定的共識:①口述史是利用錄音、錄像等現代設備對受訪者進行口述訪談的結果。②口述史是已經完成的口述訪談記錄,針對已完成了的口述史料,不包含口述訪談的過程。當中國學術界引入國外口述史概念后,因文化背景的不同,口述史定義在中國也同樣延續了這種分歧。
華裔口述史的主要開創者唐德剛先生認為:“口述活動古而有之,在文字出現之前,人類早期歷史都是口述的……口述史是活的史料,其他史料是死無對證的,口述歷史可以慢慢談,慢慢問,可以加以補充改正,而其他歷史就不能如此。”[6]
中國《口述史研究》主編、溫州大學口述歷史研究所所長楊祥銀認為:“口述歷史就是指口頭的、有聲音的歷史,它是對人們的特殊回憶和生活經歷的一種記錄;口述史學是運用一切手段(包括現代科學技術手段)收集、保存和傳播即將逝去的聲音,然后整理成文字稿,并對這些口述史料進行研究的歷史學分支學科。”[7]
北京市社會科學院歷史研究所研究員鐘少華從20世紀80年代開始一直致力于中國口述史學的研究,他對口述史作如下定義:“口述史是受訪者與歷史工作者合作的產物,利用人類特有的語言,利用科技設備,雙方合作談話的錄音都是口述史料,將錄音整理成文字稿,再經研究加工,可以寫成各種口述史專著。”[8]
很明顯,上述中外學者給口述史下的定義都是正確的,之所以產生一定的分歧,是因為各學者研究背景與側重點不同。筆者覺得這些分歧并不特別重要,給口述史下怎樣的定義也無關緊要,關鍵要把握住口述史最明顯的特征和作用:①保存即將逝去的聲音,彌補文字和實物史料記載的不足;②復蘇口述史料的價值,為多領域、跨學科研究開辟新方法。
(一)中外口述史研究歷程
1.國外口述史研究歷程
在文字發明之前,口頭傳述是人類歷史、文化傳承的主要方式。文字與印刷術發明后,人們開始用紙質文獻記錄歷史,但隨著錄音、錄影設備的出現,現代意義的口述史在美國誕生了。
19世紀70年代,美國班克羅夫特圖書館開拓性地對口述史開展了研究性工作,成為口述史料采集與收藏的先行者。[9]1948年,美國史學家艾倫·內文斯在哥倫比亞大學圖書館創建了歷史上第一個口述史研究室,標志著現代口述史學的誕生。隨后,美國其他口述史研究機構相繼應運而生。1967年,美國成立口述史協會,協會會員遍布全美。
在美國影響下,英國于1973年成立口述歷史學會并建立口述史博物館,1978年英國著名口述史學家保爾·湯普遜撰寫的經典著作《過去的聲音——口述史》,被稱為打開口述史學大門的“金鑰匙”。隨著20世紀70年代“新社會史”的日趨盛行,英國史學界掀起了“自下而上”的撰史運動,使口述史界開始關注弱勢和邊緣群體。1979年,英國成立了國際口述史協會,并定期出版《口述歷史》刊物。
加拿大口述史學起源于20世紀70年代,因從事口述史的先驅者多為民俗學家,加拿大的口述史研究從一開始就是記錄“下層平民”歷史、生活的主要方法。加拿大很多口述史項目均由各級檔案館承辦,口述史在加拿大常作為檔案史料。自20世紀80年代以來,口述史學相繼在新西蘭、德國、西班牙、澳大利亞、日本及非洲等國家蓬勃發展,涌現了一大批口述史學家和專業研究團體,已成為世界各地史學研究的重要組成部分。
近年來,隨著數字化的不斷發展,移動應用程序成為呈現與傳播口述歷史信息的重要手段。如美國的克利夫蘭州立大學開發的移動應用程序ClevelandHistorical,即通過以地圖定位為基礎的多媒體信息(包括文字、圖像與口述歷史為主的音視頻記錄)展示,讓用戶探索與瀏覽到克利夫蘭州的歷史與精彩故事,并能在手機等移動設備上免費下載該程序。[10]口述史學的發展得益于多媒體的發展與應用,現代數字化技術給口述史學帶來了前所未有的機遇與挑戰,也使口述史學成為一種操作與實踐性很強的研究方法。
2.中國口述史研究歷程
在我國,以口述的方式傳承、收集與記錄歷史古而有之。我們很容易在古人留下的格言和故事中發現大量口頭傳述,如《詩經·小雅》與“大禹治水”等,都是通過口頭傳述而流傳下來。在中國古代,人們也常用口述或口頭傳述的故事、傳說、諺語、歌謠等編寫史籍,如司馬遷的《史記》、孔子的《論語》與《春秋》等。令人遺憾的是,隨著文字史料的日益豐富,后代人逐漸形成了“口說無憑”的觀念,口述被視為不可征信的野史而被中國大多史學家們忽視。
新中國成立后,在周恩來總理的倡導下,全國各級政協相繼成立了文史工作機構,開始大規模征集晚清以來的重大政治、軍事、外交和社會等方面資料,但隨著“文化大革命”的爆發,中國大陸口述史研究工作被迫停止。
但在20世紀50年代的中國臺灣,“中央研究院”近代史研究所開始做國民黨重要人物的口述歷史工作,至今整理出版口述訪談記錄百多種,并創辦了《口述歷史》刊物。唐德剛是最早從事口述史研究的華人學者,先后完成了《胡適口述自傳》《李宗仁回憶錄》等多部口述史著作。
20世紀80年代后,隨著改革開放,國內史學界與國外口述歷史學界的交流日益增多,口述史學開始被國內學者了解和接受,并進入了一個全新的發展階段。一些具有中國特色的口述史研究論著問世,在實踐與理論方面推動了中國現代口述史學術領域的形成,使中國口述史學研究開始與國際口述史學接軌。此時,中國港臺地區的一些研究機構、高校及社會團體也開展了一系列的口述歷史研究項目,如香港中文大學的“口述歷史:香港文學與文化”研究計劃,臺灣史學界對老兵、婦女等進行的口述歷史研究,真實地記錄了即將消失的“聲音”。
20世紀90年代后,中國大陸口述史學研究從介紹、借鑒國外口述史學理論和方法轉變為結合國內實際狀況,推出適合自身發展的口述史研究成果。“讓女人自己說話”,1992年由李小江主持的“20世紀中國婦女口述史”項目獲得立項。1997年,貴州大學張曉撰寫了《西江苗族婦女口述史研究》,為我國少數民族口述史研究提供了鮮活的樣本。
隨著國內口述史研究的不斷發展,與國際口述史學界的交流日益增多,口述史學越來越為國內學界所接受。1996年,北京大學歷史系的楊立文和劉一皋教授分別開設了“口述史學研究”和“口述史學的理論和實踐”等課程,并與牛大勇和董振華教授在1999年美國口述歷史協會上舉辦了中國口述史學專題討論會[11],標志著我國口述史學研究正式邁進了國際口述史學界。
進入21世紀,我國口述史理論和實踐研究日趨規范。2004年,楊祥銀所著的《與歷史對話——口述史學的理論與實踐》出版,是國內第一部口述史學著作,先后被美國國會、哈佛大學等世界各大圖書館收藏,并成為很多大學相關史學課程的參考教材。另外,周新國主編的《中國口述史的理論與實踐》(2005)、陳旭清的《口述史研究的理論與實踐》(2010)與李向平、魏揚波的《口述史研究方法》(2010)等著作,均具有很高的學術參考價值。
2004年12月12日,“中華口述歷史研究會”在揚州成立,標志著我國口述史研究進入了學科建設和團隊協作的新階段。
為搶救與保存歷史記憶,國家圖書館于2012年啟動了“中國記憶”項目,以現當代重大事件、各領域重要人物為專題,利用口述歷史方法搜集口述史料,為國家保存記憶資源。2014年10月,湖南圖書館主辦“圖書館與口述歷史及地方文化”國際學術研討會,旨在推動口述歷史事業的發展,提升圖書館在文化傳承、社會教育等方面的創新能力。為收集婦女口述史料,中華女子學院圖書館對中國婦女口述歷史展開了研究,并從2013年開始,每年都會舉辦不同主題的“婦女口述歷史”研討會,推動了中國婦女口述史的研究。
近年來,口述史在我國越來越受到重視,很多官方和非官方口述史研究機構相繼成立。很多學者利用現代口述史方法搜集、整理各領域的口述史料,并以此發表大批學術著作和論文,口述史料的價值得到了廣泛認可。
二 口述史料
(一)口述史料源起
史料是過去人類社會在物質、文化和社會發展等方面包括自然界本身所遺留的記載和遺跡。[12]人類對歷史的認識和研究離不開史料,文字史料、實物史料和口述史料都是史料的重要來源與表現形式。文字史料指以文字記載的各類歷史記錄、學術著作、文學作品、報紙雜志與日常文字遺留等,一般指歷史發生當時或之后產生,可直接作為研究或討論歷史依據的資料。實物史料指各類遺物、遺址、建筑、碑刻、雕塑和繪畫等,能真實、直觀地反映歷史,大部分靠考古發掘,是歷史的見證和史料的可靠來源。
什么是口述史料?其概念在學術界目前尚未達成共識,甚至連稱謂都各有不同,但它的出現早于文字史料與實物史料,三者之間有著相互印證與補充的關系。口述史料作為史料的源頭,雖歷史悠久,但在人類漫長的文明史中曾經歷了邊緣化的過程。口述史料作為彌補現存史料記錄不足的優勢而備受重視,始于1948年哥倫比亞大學口述史研究室的成立。
1960年,“口述史料”一詞出現在哥倫比亞大學口述史研究室出版的《口述史料匯編》中,隨后,鮑姆的《口述史料抄錄與編寫》與柯蒂斯的《口述歷史指南》相繼出版。這種以保存口述史料為首要目的的實踐主導了早期口述史學的發展,美國口述史料收藏機構從1966年的90個發展到1975年的316個,遍布高校、圖書館、檔案館、政府及各學會等。[13]
在國內,“口述史料”一詞最早出現于1990年陳國清撰寫的《如何進行黨史口述史料的整理工作》(《北京黨史》1990年第1期)中,文章就如何進行黨史口述史料的整理工作進行了闡述。1996年,劉國能在《中國檔案》(1996年第4期)上發表了《值得重視的口述史料工作》一文,該文源自作者參觀新加坡國家檔案館的啟示,是國內首篇倡導要重視口述史料的收集與整理工作的學術論文。
(二)口述史料概念
口述史料作為多學科領域研究的衍生品,不同領域學者對其稱謂各不一樣:社會學界多稱為“口承史料”或“口碑史料”,歷史學者多稱為“口傳史料”或“口述歷史資料”,檔案學界稱為“口述檔案”、“口述傳統檔案”或“口述歷史檔案”,圖書館學界則稱為“口述資料”、“口傳資料”、“口碑文獻”或“口頭資料”等。在已有的一些文章或著作中,口述史料、口述資料、口述檔案、口碑史料與口述歷史資料等已出現混淆、互置和通用的現象,口述史料的概念存在眾說紛紜的狀況,目前尚無統一和規范的定義。
1997年,鐘少華在《中國口述史學漫談》一文中將“口述史料”的概念定為:“口述史料是指通過口述所收集的史料,可以是錄音形式,也可以是文字形式,但文字形式一定要有錄音為依據,以口述史料為主編寫成的歷史為口述史。”[14]揚州大學教授周新國則將口述史料定義為:“主要指經過口傳或為后人記錄成為史料的民間傳說、社會歌謠、歷史人物講話、錄音錄像以及訪問調查的原始資料。”[15]
2006年,左玉河在《方興未艾的中國口述歷史研究》一文中認為:“口述史料指當事人自己以口述的語言風格寫下的文字性東西,以及別人為當事人的口述所作的記錄。”[16]隨后,汕頭大學醫學院圖書館的鄭松輝在《圖書館口述歷史工作著作權保護初探》一文中說:“口述史料是根據個人親身經歷或見聞而口傳或筆記的材料。”[17]陳俊華也在《口述歷史——圖書館史研究的新途徑》一文中介紹了國外圖書館利用口述歷史收集口述史料的方法,指出口述史料是圖書館構建館史不可缺少的鮮活史料,能彌補文獻史料的缺失。[18]
國內首次出現“口述資料”一詞,是由南京大學沈固朝教授正式提出的。1995年,他在《檔案工作要重視口述資料的搜集》一文中指出:“通過有計劃地訪問歷史事件的當事人或知情人,錄下他們的談話從而獲取的某一特定問題的口述憑證,稱為口述資料或口碑資料。”[19]他認為口述資料是歷史遺留下來的一種形式,應成為檔案資料的重要來源,倡導成立相關研究機構,開展口述資料的搜集工作。
中國現代文學館副研究員尹培麗于2017年在其專著《圖書館口述資料收藏研究》中認為:“口述資料又稱口頭資料、口述史料或口碑資料,是與文字資料、實物資料并列的資料來源與表現形式。因內容通常是當事人的親身經歷或獨到見解,所以能為我們提供較為立體的、真實的人物和事件資料。”[20]
中國口述史研究會前副秘書長榮維木將口述史料稱為“口碑資料”,1994年,他在《口碑史料與口述歷史》一文中說:“口碑史料是史料留存形式的一個種類,指參與或耳聞目睹歷史事件過程者口述的傳聞,口碑史料絕大多數以文字記錄和錄音的方式留存下來。”[21]在該文中,他將口碑資料分為口傳史料、錄音史料、回憶錄史料、訪問記史料與專用口語史料五種類型。
泰山學院趙興彬教授認為口碑史學在中國尚未真正建立起來,史學界對口碑史料的認識相當模糊。為使口碑史料與其他類型的史料徹底區分,2004年,他在《口碑史料厘定》一文中指出:“所謂口碑史料,指由歷史研究者親自采訪得來的、僅供自己使用的口耳相傳的史料。”[22]
“口述檔案”的概念在國內最早出現于1986年,由遼寧大學呂明軍教授在《口述檔案及其興起》中提出:“口述檔案就是系統搜集、加工、整理和保存口頭材料,使口頭材料保存在一定載體內供社會利用。”[23]
敦煌市圖書館的范金霞在《非物質文化遺產中的口述檔案保護與圖書館》一文中這樣表述:“口述檔案是檔案的一個分支,是為保護歷史和記憶而進行的查訪資料收集結果,通常表現為錄音磁帶和對錄音的逐字記錄兩種形式,現代條件下可能表現為計算機數據,如數據光盤、電子文檔等。”[24]
云南大學陳子丹教授在《少數民族口述歷史檔案研究》一書中指出:“口述檔案指將存儲在口述人記憶中的各個歷史時期的各種人物和事件以及自己或他人的主要經歷記錄下來,直接形成的各種文字、錄音、錄像等具有保存價值的原始文獻資料。”[25]
綜合上述學者的定義,筆者認為,口述史料又稱口頭資料、口碑史料、口述檔案或口述歷史資料等,是史料的重要來源和表現形式,是通過有計劃地訪問當事人或知情人,根據他們口述親歷親聞,而挖掘、整理出來的文字、圖片、錄音及視頻等具有保存價值的原始史料。口述史料作為一種獨特的史料來源,彌補了文字及實物史料的不足,承載了一個人、一個民族乃至一個國家的歷史記憶,能為人們研究各地域、各民族歷史文化提供豐富的詮釋空間。為此,口述史料的學術價值在20世紀中葉后引起了國內外圖書館學、歷史學、民族學以及檔案學等專家學者的廣泛關注,呈現出多領域、跨學科的研究熱潮,產生了大量的口述歷史研究項目。
(三)中外口述史料研究現狀
1.國外口述史料研究綜述
口述史學興起的最初動力是挖掘史料和彌補文字記錄的不足,從口述史的研究歷程來看,口述史的發展與圖書館、檔案館有著密切的關聯。美國早期的口述歷史機構大都設立在圖書館內,如1948年成立的哥倫比亞大學口述史研究室和1954年成立的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地區口述史辦公室就分別設在巴特勒圖書館(Butler Library)和班克羅夫特圖書館(Bancroft Library)。[26]
美國班克羅夫特圖書館從19世紀70年代開始搜集口述史料,比1948年成立的哥倫比亞大學口述史研究室早了半個多世紀,目前擁有口述訪談資料約2000 份、書籍60余萬冊、手稿6000 余萬本、照片/圖片800 余萬張、膠片4萬多份、地圖2萬多幅等[27],已成為加州的口述歷史中心與美國最大的口述資料特藏館之一,在口述史料數字化實踐方面也走到了世界前列。
哥倫比亞大學口述史研究室的成立,不僅開創了基于精英人物的口述訪談模式,也使美國口述史學得到了迅速發展。如杜魯門總統圖書館從1961年開始做杜魯門總統口述歷史項目,口述訪談對象涉及海軍部長、財政部長及與總統來往密切的各州州長等,目前已將所獲的口述史料按受訪者名字的字母或訪談主題順序實現了互聯網查詢[28],以供讀者進行檢索和利用。
1967年,美國成立了口述歷史協會,并相繼出版了《口述歷史協會通訊》(1967)與《口述歷史評論》(1973)等官方刊物,為同行的學術交流提供了平臺。這一時期出版的有關口述史學理論與實踐的論文和著作數量也大幅上升,如美國著名作家斯塔茲·特克爾(Studs Terkel)撰寫了一系列口述歷史著作:《狄維遜街》《艱難時代:經濟大危機口述歷史》《工作》《美國夢尋》等。[29]
20世紀90年代以來的數字化革命給口述史學的發展帶來了前所未有的機遇與挑戰,口述史料數字化的理論與實踐成為各學術界重要的思考議題。通過努力,美國口述史學界于2010年啟動并在2012年上線了“數字化時代的口述歷史”網站等。[30]如今,美國大部分學校都開設了口述史學課程,設立了口述歷史研究機構和項目;收藏口述史料的圖書館隨處可見,圖書館員也熟悉了口述歷史在訪談、整理和編目上的理論與方法,并將視之為分內工作。
英國圖書館國家聲音檔案館是世界上最大的聲音檔案館之一,于1983年開始收藏口述史料,現已成為英國口述歷史收藏中心。1996年,英國國家圖書館實施了“國家生活故事”(The National Life Stories)口述歷史項目,采訪對象涉及英國的各行各業人士。英國國家圖書館口述歷史館前館長羅伯特·珀克斯說:“我們自己采訪收集資料,我們也歡迎別人提供的資料,我們一直也在尋找創新的方式來收集口述史料,我們的目標是建立一份永久性檔案,兼具深度和廣度。”[31]
澳大利亞國家圖書館從20世紀50年代開始搜集地方歌曲、音樂舞蹈、詩歌、民間故事等方面的口述史料,還對該國政治家、藝術家及一些重要組織的成員進行了口述訪談,在全國口述史料的收藏中占有主導地位。1979年,澳大利亞北部地區檔案館開始按政府要求搜集口述史料,截止到1996年,已收藏了1000多個口述歷史訪談記錄轉錄的抄本。[32]目前,澳大利亞至少有26個大學檔案館設有口述歷史部。此外,澳大利亞的各級紀念館、圖書館與美術館等都開展了口述史料的收藏工作。
為建立全面的檔案資料,彌補口述檔案的缺失,新加坡國家檔案館于1979年成立了口述歷史中心,并擬定了全國性的口述歷史項目。通過多年來的口述歷史研究,新加坡口述歷史中心(已于2012年11月由新加坡國家檔案館改屬國家圖書館管理局)迄今已采訪各界人士4000多位,錄制口述訪談記錄20000多小時。該中心加快利用信息技術,上傳收集到的口述史料,讓新加坡以外的研究者能隨時聆聽與閱讀。[33]
在加拿大,口述史學一直被視為“檔案實踐”,很多大型的口述歷史項目基本上由各檔案館主辦,從事口述歷史研究的也大多是檔案學學者。據加拿大口述歷史協會1993年的統計,加拿大口述歷史項目完成約1000項、研究機構約800家。[34]墨西哥的革命聲音檔案館從20世紀50年代開始收集口述史料,現已出版《記憶檔案》和《歷史與故事》等多部口述史著作。
口述史學在非洲也取得了很大的成就,1965年的國際非洲史學家大會通過決議,承認口述史料“是研究非洲歷史的主要史料之一”。肯尼亞著名學者沃恩喬希曾指出,非洲人自己出版、整理的書、刊和口述史料,已成為肯尼亞人們反對帝國主義統治、爭取自由權利的鼓舞力量和情報來源。[35]1979年,贊比亞大學圖書館特藏部開始口述歷史項目研究,搜集了大量的口述史料,取得了豐碩的研究成果。為推動南非開普敦口述歷史研究,1984年,開普敦大學開展了“開普敦口述歷史項目”,目前已經完成400多個口述歷史訪談,訪談的對象包括各界人士,其錄音帶和訪談抄本等口述史料都保留在開普敦大學。[36]
2.中國口述史料研究綜述
(1)中國臺港澳地區口述史料研究綜述
①中國臺灣地區口述史料相關研究。1959年,“中研院”近史所在郭廷以的推動下,擬訂“民國口述史訪問大綱”,對黨、政、軍重要人士進行口述訪談。1984年,“中研院”成立了口述歷史組,進一步加強口述史料的征集,受訪者不再局限于軍政要人,而擴大到社會各界,開始為弱者發聲,相繼出版了《都市計畫前輩人物訪問紀錄》與《民營唐榮公司相關人物訪問記錄》等口述歷史著作100多部,并于1989年創辦了《口述歷史》期刊,刊登不同專題、人物或事件的訪談稿及探討口述史理論與方法的相關文章。[37]
除“中研院”外,臺灣大學歷史系及民間團體等也開展了口述歷史研究工作。2009年出版的《臺灣口述歷史書目匯編》收集了臺灣1953年至2009年上半年的口述歷史成果:“將匯集多篇個別訪談記錄的專書,以單篇為單位逐條摘錄,再以專書論文體例制作書目,共取得有效條目5005條,其中以口述政治事件為多。”[38]
②中國港澳地區口述史料研究。相對于臺灣,香港口述歷史研究起步較晚。1980年,香港中文大學東亞研究中心才有口述歷史計劃,但在隨后的一年半時間里,他們訪問了200多個西貢區居民,詳細記錄了西貢鄉村1920~1950年的民生動態,為香港史研究增添了文獻檔案所欠缺的口述資料。1987~1995年,香港歷史博物館以“香港故事”為研究背景,開展了“香港人及其生活”的口述歷史項目,先后訪問了277位香港居民、加拿大軍人和退伍英軍等人士,記錄了他們的家居、工作及香港在抗日和日治下的生活面貌,彌補了香港淪陷歷史文獻記載的不足。[39]2001~2004年,香港大學圖書館建立了“口述歷史檔案庫”,以記錄與保存香港民間歷史和不同階層居民的口述史料。通過多年努力,香港各高校、圖書館、博物館、社會團體等實踐機構收集的口述史料豐富多彩。
澳門從21世紀初開始關注口述歷史研究。2006年,澳門大學教育學院制定了“澳門教育人物志口述歷史計劃”,旨在用口述歷史方法搜集澳門資深教育工作者的口述史料,并出版了《澳門教育史研究叢書》;2005~2010年,蔡佩玲在澳門口述史料發掘方面取得了豐碩的成果,先后出版了《口述歷史——抗日戰爭時期的澳門》與《口述歷史——神功戲與澳門小區》等著作。[40]如今,澳門一些對口述歷史感興趣的社團和個人已開始自發地搜集口述史料,為保存即將逝去的聲音不斷努力。
(2)中國大陸地區口述史料研究綜述
①中國大陸地區口述史料相關研究回顧。中國大陸地區口述史料收集歷史悠久。據東漢班固《漢書·藝文志》載,中國古代史官自西周時期就開始了“左史記行,右史記言”的工作模式,這里的“言”即指口述史料的收集。“古有采詩之官,王者所以觀風俗、知得失,自考正也。”采詩之官即指周王朝派到民間搜集詩詞、歌謠與民俗的各級官吏,他們將搜集到的各種口傳風土民俗材料提供給朝廷,以供皇帝施政參考。但隨著文字史料的日益豐富,后代人逐漸形成了“口說無憑,立字為據”的信條,口述史料被視為不可征信的野史而被史學界及官方冷落。
進入20 世紀,梁啟超在《中國歷史研究法·說史料》中提倡“新史學”,主張搜集文字以外的口述史料,指出對“現在日日發生之事實”,“躬親其役或目睹其事的人”進行“采訪而得其口說”。[41]但囿于歷史原因,中國現代口述歷史研究一直處于停滯狀態。新中國成立后,大陸學者雖開始了一些具有現代意義的口述訪談與口述史調查,但隨著“文化大革命”的爆發,研究工作被迫停止。
20世紀80年代后,國外口述史學開始闖入國人視野,口述史料的學術價值引起了國內學術界的廣泛關注。為全面了解國內口述史料研究的進展與特點,筆者于2017年12月登錄CNKI全文數據庫,選取“篇名”或“題名”為檢索入口,分別以“口述史料”、“口傳史料”、“口述資料”、“口述檔案”、“口碑史料”、“口碑資料”、“口述歷史資料”、“口述歷史史料”為檢索詞,進行期刊、博碩士、會議、報紙和外文文獻跨庫模糊檢索,共獲相關文獻532篇。通過分析,國內口述史料相關研究發文數量主要集中在“口述史料”、“口述資料”與“口述檔案”三大領域。
通過CNKI數據分析“口述史料”“口述資料”“口述檔案”的發文年代與數量,筆者發現2002年以前發文數量普遍較低,2003~2009年逐步上升,2010年后呈井噴式上升,2015~2016年發文數量達到了最高值,2017年有所回落但仍呈上升趨勢。國內最早發表與口述史料相關的論文是呂明軍的《口述檔案及其興起》(1986)[42]和陳國清的《如何進行黨史口述史料的整理工作》(1990)[43]。以1960年哥倫比亞大學口述史研究室出版的《口述史料匯編》為標志,國內口述史料研究比國外晚了近30年。
為了解國內口述史料相關研究的學科分布情況,筆者對“口述史料”、“口述資料”與“口述檔案”期刊發文前五位的學科進行了排列:博物館與檔案館學科發表的論文最多,其次是圖書情報與圖書館,再次是高等教育與中國近現代史及史學理論學科等。尤其是云南大學為了配合“世界記憶工程”與“中國檔案文獻遺產工程”的實施,2004年開始少數民族口述檔案研究工作,申報的課題先后獲國家社科基金“民族記憶傳承視域下的西部國家綜合檔案館民族檔案文獻遺產資源共建研究”與教育部人文社科“西部和邊疆地區研究”等項目的立項資助,涌現一批優秀的口述史學者。
②中國大陸現代口述史料研究概況。在CNKI數據庫里,筆者以“口述史料”為篇名進行檢索梳理發現,1990~2017年,國內學術期刊共發文61篇。文獻數量雖不多,但研究日趨成熟,已從最初對“口述史料”概念的介紹逐步轉向對相關理論與實踐工作的探討。國內學術界關于現代口述史料的研究大致經歷了以下幾個階段。
第一階段:1990~2003年,我國現代口述史料研究的起步階段,發表的學術論文較少,僅有4篇,主要介紹口述史料的相關概念及國外研究綜述。如1990年,陳國清在《北京黨史》雜志上發文,介紹如何進行黨史口述史料的整理工作。雖然這是國內學術界首次對口述史料進行論述,但并沒有引起學術界太多關注。隨著國內史學研究的深入,1994年,榮維木在《蘇州大學學報》上發表文章,對口碑史料與口述歷史的關系、概念及搜集、整理進行了詳細闡釋。1995年8月,劉國能訪問了新加坡國家檔案館,該館利用口述歷史方法搜集與保存新加坡過去的口述史料,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相對于國內口述史料研究工作的薄弱,1996年劉國能在《中國檔案》上發文,呼吁國內學術界應重視口述史料工作,以減少史料損失,但在當時學術界并未引起反響。2002年,沈志華利用中俄雙方的口述史料與檔案文獻,對20世紀50年代蘇聯專家來華工作的作用、影響以及這一過程的發展變化進行了歷史考察[44],拉開了國內學術界利用口述史進行史學研究的序幕。
此階段的口述史料研究雖以口述史料概念、國內外口述理論與實踐綜述為主,但為第二階段口述史料研究的發展打下了基礎。以上四位學者的許多觀點后來被學術界所采納,對促進國內口述史料的深入研究起到了關鍵性作用。
第二階段:2004~2011年,我國口述史料研究的發展階段,共發表學術論文18篇。此階段每年都有與口述史料相關的研究論文發表,尤其是2008年發表了4篇。研究口述史料的論文雖多了起來,但研究層次以基礎性與行業性指導為主,主題多局限于口述史料介紹與中國近代史研究。2004年,《當代中國史研究》與《中國圖書評論》分別刊登了與口述史料相關的文章,一篇是周新國的《構建中國特色、中國風格和中國氣派的中國口述史學——關于口述史料與口述史學的若干問題》,另一篇是龔云普、陳方競撰寫的《對話與重構:“史料研究”應有的姿態——〈舒蕪口述自傳〉讀后》。這兩篇文章雖側重點不同,但都是對國內口述史研究領域問題的介紹。在《構建中國特色、中國風格和中國氣派的中國口述史學——關于口述史料與口述史學的若干問題》一文中,周新國不僅介紹了口述史料的概念、回顧了國內外口述史學研究的進展,還分析了國內口述史研究發展緩慢的原因,為推動國內口述史學發展,作者還提出了成立相關組織、召開研討會、構建相關制度等措施[45],對后來國內學術界開展的口述史研究具有重要指導意義。2004年8月,中國近現代史史料學國際學術討論會在山東煙臺召開,沈懷玉在會議上結合臺灣口述歷史研究的實踐,圍繞“口述史料的價值與應用”進行了深入探討,列舉了美、日,以及中國臺灣等地有關中國現代口述史料的研究成果,并提出口述史料是現代史學研究的重要素材。[46]
2005年后,抗戰與黨史口述史料的研究取得了一定進展。馮曉華在《興化抗戰期間口述史料選》一文中根據興化市征集到的抗戰期間的口述史料,揭示了侵華日軍在興化所犯罪行,填補了興化文獻史志的空白,是國內期刊發表的首篇抗戰口述史料論文。[47]小浜正子與葛濤在《利用口述史料研究中國近現代史的可能性——以山西省盂縣日軍性暴力研究為例》一文中,揭露了日軍當年在山西省盂縣實施性暴力的事實,探討了利用口述史料研究中國近現代史的意義與可能性。[48]隨后,國內學術期刊又相繼刊登相關論文8篇,如朱清如的《日本細菌戰罪行研究與口述史料》[49]、湯紅兵的《口述史學在中國革命史研究中的功用——以井岡山斗爭史口述史料的整理與運用為例》[50]、薛慶超的《借鑒國外口述史料征集利用經驗 搞好中共黨史資料征集研究宣傳》[51]等文章。2011年,在江西南昌舉辦的中國近現代史史料學會第二十一次學術年會上,高曉燕以黑龍江地區為案例,對挖掘搶救東北淪陷時期口述史料的意義進行了闡述。
隨著口述史料研究的不斷發展,口述史料的文獻價值引起了國內圖書館界的關注。如:左皓劼與張濤在《值得填補的空白——談圖書館的口述史料資源》中,針對國內圖書館口述史料資源的普遍缺失,詳細介紹了圖書館收藏口述史料的意義與國外圖書館的研究現狀,提出了國內開展口述史料資源建設工作的措施[52];陳俊華在《“創造史料”的圖書館——口述歷史在地方文獻工作中的應用》中,提出圖書館地方文獻工作若開辟口述史料研究,既是對即將逝去口傳文化的搶救,也是圖書館特色館藏形成的重要方式[53]。這兩篇論文開創了國內圖書館口述史料研究的先河,引起國內圖書館學界對口述歷史的關注。
第三階段:2012年至今,口述史料相關理論與實踐研究日趨成熟,參與的學者、機構越來越多,研究類別涉及多學科領域。這些研究概括起來具有以下特點:①從主題分布看,口述史料研究主題不再單一,呈多元化發展趨勢,能客觀反映各學科研究的特點。其中國內近代抗戰口述史料研究的文章16篇,圖書館、檔案館口述史料采集、開發與保護等方法論述的7篇,《史記》、《魏書》等口述史料價值探析及研究的4篇。此外,還有一些涉及戲劇、文學、傳記、民族與黨史等學科的研究。②從期刊發文情況看,國內共有32種學術期刊刊載了口述史料的研究論文。③從研究機構看,38 篇口述史料論文涉及37家研究單位,僅有渭南師范學院發文2篇,說明國內目前開展口述史料研究工作的機構比較分散,還沒有形成較強實力或特色的學術研究團隊。④從作者發文情況看,沒有出現發文2篇以上的作者,顯然國內口述史料學術研究的領軍人與隊伍尚未形成。
與此同時,國內部分學者開始了口述史料的實踐工作,優秀著作陸續出版,研究成果頗為豐碩。2013年,高永中主編的《中國共產黨口述史料叢書》(1~6卷)由中共黨史出版社出版,該叢書以中國共產黨重大歷史事件親歷者的口述史料為素材,以政治、經濟、文化、軍事、外交、人物6個專題收錄了中共黨史、國史上的許多重大事件的口述史料,為史學研究者提供了一部生動鮮活的黨史讀本。2016年,汪新主編的《烽火憶抗戰:抗日戰爭口述史料合集》由華文出版社出版。該書是一部典型的抗戰口述史料著作,匯集了諸多親歷者的口述回憶,真實再現了我國全民抗戰的主要歷程,對研究中國抗戰史具有很高的參考價值。另外,還有李濤的《中國口述科技思想史料學》(科學出版社,2010)、王麗娟的《口述史料檔案化管理研究》(黑龍江大學碩士學位論文,2016)、劉婷婷的《口述史料在中學歷史教學中的應用研究》(山東師范大學碩士學位論文,2017)等論著。
除上述口述史料研究的幾個明顯性階段外,國內許多統攬口述史料相關研究的機構、項目、學者、著作等也推動了口述史料理論和實踐工作的開展。如中國國家圖書館的“中國記憶”項目、溫州大學口述歷史研究所與云南大學的口述檔案研究等;還有很多學者利用口述歷史方法搜集、整理婦女、黨史、非物質文化遺產等方面的口述史料,筆者在此不再復述,本章中國口述史研究歷程中均有提及。
③國內少數民族口述史料研究概況。我國55個少數民族在漫長的歷史發展中創造了各自燦爛的民族文化,為中華民族的形成與發展做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然而,大部分少數民族有自己的語言,卻沒有文字,其歷史文化只能依靠口耳相傳的形式世代承襲。在口述歷史研究如火如荼的同時,口述史料在保護與傳承少數民族口傳文化方面的獨特優勢引起了國內學術界的關注。筆者于2018年1月25日登錄CNKI全文數據庫,選取“篇名”為檢索入口,以“民族口述”為檢索詞進行期刊模糊檢索,共獲相關論文90篇。
研究機構中以云南大學發文量最多,其次是吉首大學。云南大學在少數民族口述檔案研究方面取得了顯著的成績。云南大學申報的“民族口述檔案”相關課題獲國家級立項。吉首大學在少數民族口述歷史研究方面也取得了一定的成績,發表多篇學術論文。
綜上所述,國內口述史料的研究工作雖取得了一定成績,但研究成果主要集中在概念闡述、國外研究綜述、國內研究意義與措施等基礎性探討方面,沒有制定整體的理論征編規劃;實證研究分布不均,研究學科集中在檔案、圖情、高等教育與中國近代史等方面,研究主題以資源建設、重要人物與重大事件為主,少數民族雖有涉及,但多屬一些學科性淺層次探討,對散佚于民間的民族口述史料尚未進行系統的挖掘與整理;各學科雖大力倡導口述資源的共建、共享,但仍各自為政,使口述史料儲藏分散,保存不一,流失損壞嚴重。
為防止國內尤其是少數民族口述史料悄無聲息的消失,亟須建立一個統一規范的保護體系,對這些瀕危口述史料展開有組織、有計劃的征編研究。為此,本書以土家族為研究個案,征集土家族民間口述史料并進行整編、數字化保護與利用研究,希望能為我國少數民族口述史料研究提供理論范式或實踐經驗,為少數民族口傳文化的傳承與發展探索出更富成效的策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