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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外國洋行有十個

石嘴山在歷史上向稱險關要隘,賀蘭山至此,突出為嘴,因以名之。因其地連內蒙古,扼水陸交通之要沖,處農(nóng)牧富庶之勝地,蒙漢交錯,貿(mào)易頻繁,故自清一代,設易市,置主簿,以通蒙漢之有無。原石嘴山鎮(zhèn)有石碑一塊,文曰:“蒙古一二月出賣皮張,三四月出賣皮毛,五六月羊,七八月馬,九月茶馬,畢歲以為常……”晚清光緒年間,外資人侵,設立洋行,遍收陜、甘、寧、青、蒙牧區(qū)皮毛,一時商賈輻輳,貿(mào)易繁盛,行商絡繹,船駝麋集。

帝國主義洋行人侵石嘴山之確實年月和經(jīng)營情況,因無文字記載,無可考稽。今僅憑曾在洋行工作過的冒良臣(當學徒)、王煥章(與其父均當理發(fā)工)和其他幾位老人的口述,雖非全貌,亦可窺其端倪。詳情希知者補正。

石嘴山設洋行約在光緒六年(880年),最后撤走是在民國十五年(1926年),前后共四十余年。當時正是中國處于內憂外患交相煎迫之時,清政府對帝國主義列強已完全處于屈服投降之境地;而在西北地區(qū),又到處鎮(zhèn)壓回民起義,兵連禍結,民不聊生。光緒初年,政局略定,各項生產(chǎn)漸趨恢復,帝國主義分子即利用不平等條約,以中國買辦資產(chǎn)階級為前驅,對石嘴山實行經(jīng)濟侵略。

當時天津為帝國主義在北方經(jīng)濟侵略的大本營。約在光緒五年(1879),天津英商雇用了一名叫“葛禿子(一說是葛鬼子,原名未悉)者只身潛人西北,作首次之試探。他抵石嘴山后,住許存榮旅店,因看到當?shù)鼐用駥⒀蛎c土合在一起,甚為驚奇,就問:“你們將羊毛和土弄在一起干啥?”居民說漚糞上莊稼。”葛又問為什么不賣錢?”回答是此物現(xiàn)除了做毛氈,別無他用,亦無銷路,只有漚糞。”葛回到旅店,為羊毛利潤而大絞腦汁,想來想去,終于想到了一條妙策:利用店掌柜許存榮給他做橋梁,作一次無本生意。于是找許商談,以給許以優(yōu)厚報酬為條件,由許出面作保,進行賒購,明年付價。不到一月余,即收毛四萬斤,并作每百斤銀二兩。葛禿子雇了兩只船,由黃河順流而下到包頭由陸路運到天津,據(jù)說每百斤售銀二十兩。

葛禿子從此不但有了資本,變?yōu)楦晃蹋艺胶吞旖蛴⑸虙炝算^,訂了合同。光緒六年,他攜帶現(xiàn)銀,二次西來。行經(jīng)內蒙古蒲肐臂灣時,店主人告訴他:“前面過不去,有張三的碼頭”。張為蒲州人,名嘉云,乳名絞其子,綽號三瘋子,當時在后套一帶行動。葛聽后深為驚懼,手足無措,但發(fā)財致富的欲望,驅使著他只能前進。問題終于又被他想通了。他想店主人既然能告訴他這個消息,那必然和張某有瓜葛,只有求店主設法,問題必能解決。于是葛禿子就找店主人,愿與他交朋友,并請他派人給張三送禮,愿出“買路錢”一千兩。店主人一看葛禿子很識相,當然樂于牽線,遂派伙計王萬銀給張三送訊。張三收下“買路錢”以后,認為葛禿子對人倒痛快,很想見見葛禿子,讓王萬銀轉達了這個意見。葛禿子一聽欣然允諾,于是二人在店里會晤,三言兩語,就結成了朋友。張為了酬答葛禿子的厚禮,愿意親作“保鏢”送葛禿子到石嘴山。

葛禿子回到石嘴山以后,第一步是清償毛戶欠款,接著就是租房開業(yè),在石嘴山掛起第一塊“高林洋行”的招牌,開始用現(xiàn)款收購皮毛。后來有人建議西寧毛質較寧夏為優(yōu),葛遂和張三商議,并將王萬銀約來,由葛禿子買槍買馬,張、王二人為保鏢,又到西寧開辟了一個“新大陸”。由西寧回來,即將所收皮毛運往天津。葛禿子第三次由天津回來,還帶來一批廣東人,擴大組織和經(jīng)營范圍,開始安扎外莊。但不久天津英商“仁記洋行”挾其雄厚的資本跟蹤而來,并帶來一批天津人,規(guī)模氣派都超過葛禿子。“仁記”一面用錢收買了張三、王萬銀作為向導,一面拉攏地方頭面人物作為引線,真所謂“后來居上”,展開了與“高林洋行”之間的斗爭。

此后相繼設立的洋行共有十家,其中英商八家,德商兩家,而資本較大者為六家,故稱六大洋行,表列于下:

洋行名稱  主持人

英商高林洋行  葛禿子

※英商仁記洋行  趙寶鑒 張富平

※英商新泰興洋行  劉增慶 侯自明

※英苘天長仁洋行  鮑耀章

※英商平和洋行  任壽昌

英商聚立洋行(新泰興分出)  寧小藩

英商隆茂洋行  張錫廷

英商明義洋行  陳金如

※德商瑞言洋行(歐戰(zhàn)后為英商接受)范華亭

※德興隆洋行

(有※號者即六大洋行)

各洋行的主子,大部分住在天津英租界,石嘴山各行主都是次要的負責人,大都是天津人。各行均設有經(jīng)理及副手數(shù)人,通稱為大老板,常年住行,總理一切。此外,在較大城市如蘭州、西寧等地也設行。在臨近牧區(qū)的小城市則設“莊”,負責聯(lián)絡收購。

大老板之下,設銀柜、外賬。銀柜專司會計、出納,外賬專司庶務、接待等雜項工作。再下即為下級職司人員,如學徒、廚師、勤雜等人若干名。大行有四五十人,小行二三十人不等。

在產(chǎn)毛區(qū)則設“外莊”。駐外莊者統(tǒng)稱小老板,專司放款、訂毛、收毛、運毛之責。

每年農(nóng)歷正月上旬,小老板由石嘴山總行出發(fā),各根據(jù)收毛多少攜帶現(xiàn)款,返回所在“外莊”。他們在向牧區(qū)牧民直接貸銀以前,先要察看牧民羊群大小,估計產(chǎn)毛數(shù)量,然后訂立合同,規(guī)定交毛數(shù)與交毛期,最后付給訂銀。除直接向牧民購毛外,也委托中間人、商販、商號代為收購。有的商號以有利可圖,也自己收購后轉賣給洋行。外莊再將收購的皮毛集中后,運送至石嘴山洋行,經(jīng)過加工,再船運或駝運至包綏,轉運到天津。

各“外莊”的小老板,統(tǒng)于農(nóng)歷臘月下旬返回石嘴山洋行,向大老板匯報信貸、收購、牧區(qū)毛價等情況,并總結盈虧、外欠及經(jīng)營經(jīng)驗,決算利潤分紅,布置下年營業(yè)任務,宣布休假及人事進行調整等。

資金的調撥,由天津總行向外地分行調撥,謂之“發(fā)標”,外地各行互相調撥資金,謂之“調標”。在設行初期,因京綏路尚未筑成,交通不便,道路不通,且與各地銀號、商店未發(fā)生聯(lián)系,只有直接“發(fā)標”,將現(xiàn)銀送至石嘴山洋行。在當時情況下,押送幾千幾萬兩銀子到西北來是相當危險的。所以在“起標”時,預先要和可靠的鏢局訂立合同,再由鏢局選擇可靠的鏢客護送。又因為封建割據(jù)的關系,鏢送并不能直達。如天津運標只能送到歸化城(即內蒙古呼和浩特)交標,由歸化城至石嘴山,則須由歸化鏢局承攬。后來洋行發(fā)達了,由行內自己組織武裝力量,押送標銀。更后,因郵電暢通,洋行又與地方官府及地方公私商號發(fā)生了密切關系,遂改“發(fā)標”為“調標”。改為調標以后,洋行不但省去了過去“保鏢”或“送標”的損失與麻煩,而且通過“調標”代辦公、私兌款,獲得了不少的信用貼水。如由蘭州向北京兌款,或由寧夏向蘭州兌款,通過洋行一封電、信就可取款,但貼水標準不一。官府的公款調撥,洋行一般都不收貼水,洋行也愿意為官府效勞。至于公、私商號和個人調款,則區(qū)別甚大。如與洋行關系深者,則貼水少,淺者則貼水多;銀根松則少,銀根緊則多;時局平穩(wěn)則少,時局緊張則多;距離遠者多,近者少。據(jù)在洋行工作過的郭耀先老先生說,寧、蘭調撥,不少于百分之十的貼水。

除上述情況外,還有兩種組織,也是值得一述的。其一,是在郵電不通時,洋行內設有自己專門驛遞組織,有驛運員若干人,驛遞馬若干匹,遇有緊急事務,隨時出動;其二,是各行都設有“毛頭兒”若干人,是長期工人,他們是專門給洋行組織臨時工人,以供洋行使用的。

十大洋行中,資本雄厚,扎莊時間最長的有六大行,即仁記、新泰興、天長仁、平和、興隆、瑞記等。他們通過中國買辦資產(chǎn)階級的穿針引線,利用和清政府訂立的不平等條約,避免了一切稅則;又勾通官府,結連豪紳,與封建勢力串通一氣,所以使他們能夠壟斷我國西北區(qū)的皮毛業(yè)達四十年之久。

他們雄厚資本的積累,是通過三種方法完成的:一欺騙,二訛詐,三掠奪。最早到石嘴山的葛禿子,就是突出的一例。他利用西北人民樸厚老實的特點,指空買空,施展欺騙手段,使存毛戶“上洋當”,而他自己“發(fā)洋財”,并由此掛起了一塊“高林洋行”的招牌。

光緒二十六年(1900年),洋行借口山西鬧義和團,北路不通,停止收毛,致使部分牧民將毛運到石嘴山,無法銷售,又不能運回,洋行趁機殺價,故意不開盤,有行無市。然后他們指使下面的人,利用實物交換,酌給米、面、布、茶、糖等物換毛,毛戶無法,只好忍痛接受。

據(jù)郭耀先老先生說,洋行初期資本并不怎么大,主要是在《辛丑條約》以后。據(jù)他聽到當時行內天津負責人說,義和團在天津起義時,燒了天津紫竹林英租界英商的一些房子,在訂條約時,他們向清朝訛詐了許多銀子,從此資金才鬧大了。

說到掠奪,他們的經(jīng)營方式和采用的手段,無一不具有殘酷的掠奪性。上述的殺價收毛,實物交換,即等于變相的掠奪。貸銀訂毛這種方式,簡直無異“趁火打劫”,和農(nóng)村中的“買青”是同一性質的。一是在農(nóng)民青黃不接之時,一是在牧民春困羊瘦之期。他們利用農(nóng)牧民困難的機會,以低估產(chǎn)和壓價預購的方式,訂立合同,把農(nóng)牧民永遠縛在他們的合同上,年年為他們提供羊毛,這個賬是永遠也償付不清的。這對農(nóng)牧民來說,等于填不滿的“無底洞”,對洋行來說,則是取不盡的“聚寶盆”。

從六大洋行設立的“外莊”來看,他們簡直是對西北牧區(qū)撒下了一副“天羅地網(wǎng)”,幾乎囊括了全部西北產(chǎn)毛區(qū)。據(jù)王煥章先生記憶,設“外莊”的有下列各地:

內蒙古:阿拉善旗、額濟納旗、伊克昭盟各旗。

寧夏:銀川、花馬池、惠安堡、韋州、半個城、下馬關、中衛(wèi)、中寧等,賀蘭、平羅、惠農(nóng)各縣直接收購。

甘肅:靖遠、五坊寺、大廟、平番、海原、固原、黑城子。

青海:西寧。

陜西:三邊。

但根據(jù)“外莊”小老板每年臘月回來的人數(shù)不下五六十人的情況,證明上面所列設莊地點是不完全的。

洋行每年收毛的具體數(shù)量,現(xiàn)已無可考據(jù),僅根據(jù)行內下級人員及工人的回憶,估計一個概括數(shù)如下:

據(jù)王煥章先生談,有一次他給“新泰興”大老板理發(fā),有人問他今年收了多少毛,老板說收了二百多萬斤。

再據(jù)洋行打包工人楊華林老人說,每個行每年船運數(shù)不少于一百船,每船載重量是二萬斤,那么總數(shù)還是二百萬斤。

又據(jù)冒良臣老先生(在平和洋行作過學徒)說,他曾給洋行辦過海關三聯(lián)執(zhí)照,平和洋行每年船運一百二三十只,駝運不少于千峰。每船二萬斤,每駝二百五十斤,總計約二百六十萬斤。若以六大行的總運量來說,則年達一千五百萬斤以上。

根據(jù)《西北叢編》所載:“各洋行專門收購甘、寧、青各地皮毛,并在石嘴山加工打包,由河運、駝運至天津出口。……昔貿(mào)易盛時,年可收皮百萬張,羊毛約三千萬斤。”

由上面的四種說法估計,可以得出一個大概的數(shù)字,十個洋行每年收皮百萬張,毛二千萬斤左右是比較可靠的。

海關三聯(lián)單又是什么?這就是我們所說逃避中國稅則的那個東西。三聯(lián)單是天津英商直接向海關主管部門要來發(fā)給各地分行,分行再發(fā)給“外莊”,在起運羊毛時開始使用。上面印有各種皮、毛名稱,如老羊皮、山羊板皮、羊絨、駝毛等。使用時,洋行先將起運皮毛開列清單,派學徒持制錢五百文送至關卡,由關卡文書照清單數(shù)字一一填人三聯(lián)單上,加蓋“驗訖”公章,一聯(lián)存當?shù)刂鞴芏惪ǎ宦?lián)報省,一聯(lián)由洋行隨貨持送海關。有了三聯(lián)單,則可通行無阻,直運天津,稅務人員不敢留難。如出口再按章納稅,不出則不納稅。五百文制錢,算是洋行賞給文書的“潤筆費”。

上邊提到的羊毛加工打包廠,它的設立是比較晚的。據(jù)王煥章先生說,民國四年,新泰興、仁記二行開始設立打包廠。打包廠的設立,是洋行為了掠奪和剝削石嘴山廉價的勞動力。原是將原毛運到天津再加工,自設立了打包廠后,各地都將羊毛運到石嘴山加工打包后,再運往天津。

加工廠的加工也分為幾個工序,先是綻毛絞,次抖毛中土沙,再次是洗毛、風干,最后打包起運。因為工序有好幾種,工種也分為好幾種,工資分為好幾等。據(jù)打包工人楊華林老人說,當時每年需用工人(包括大工、小工、童工)一千五百人以上,有時船到得多,洋行還要派“毛頭兒”到寶豐、黃渠橋一帶去叫工。

工人的分工大致是:“毛頭兒”是一些熟練工人,他們既能領會洋行意圖,又熟悉當?shù)睾凸と说那闆r,遂被洋行吸收為長年工人,專門為洋行組織和訓練工人,指揮調動工人;大工是重勞動工人,干裝卸、打包等;小工是輕勞動工人,干綻毛絞、洗毛、風干等;童工是輔助勞力,專門抖毛。除了“毛頭兒”,大部分是臨時工,干一天算一天,除了工資,再無其他任何待遇。工資等級:“毛頭兒”每月銀五兩,大工每日制錢180-200文,小工每日制錢80~100文,童工每日40~50文。工資的發(fā)放,各洋行不一,有的洋行當天發(fā),有的十天一發(fā)。

最后再看一下當時羊毛收購價格。羊毛有寧毛與青毛之分。寧毛因為一年剪兩次,纖維較短,故價格低,在早期每百斤3~5兩銀子,晚期增至7~10兩,洋行運至天津為25~30兩,最高達35兩。青毛因為一年剪一次,纖維較長,故價格較寧毛為高,平均每百斤15~20兩,洋行運至天津為30~40兩,最高達到50兩以上。

根據(jù)上面這個收、售價格來看,洋行最少也有二分之一的利潤。以四十年來計算,帝國主義由西北掠奪去的羊毛約八億斤,皮約四千萬張,其利潤之大,令人咋舌!

自中國淪為半封建半殖民地以后,帝國主義在華各有其勢力范圍;封建勢力則各據(jù)地盤,稱霸一方;買辦階級則依附于這種勢力,使自己日益成長起來,變成帝國主義統(tǒng)治中國的有力支柱。石嘴山雖然是一個偏僻的小鎮(zhèn),但帝國主義卻以此為據(jù)點,撒開了掠奪西北皮毛的天羅地網(wǎng),壟斷了這一地區(qū)的全部皮毛業(yè),剝削這一地區(qū)的人民達40余年之久。各個洋商都變成了大腹便便、腰纏百萬的富翁。效忠他們的買辦資產(chǎn)階級也跟著大發(fā)橫財。據(jù)郭耀先老先生談,新泰興的大老板寧星普(天津人),撤莊后回到天津,已是擁資累萬,富甲津門,被天津商人選為商會會長。

按說西北產(chǎn)毛區(qū)是他們發(fā)財致富的“天堂”,是他們的“聚寶盆”,哪肯輕易放棄呢?可是他們最后終于匆匆撤行而去了。這里邊的原因,根據(jù)當時在洋行工作過的幾位老人提供的情況,可歸納為下列幾點。

其一,牧區(qū)破產(chǎn),毛源枯竭。西北產(chǎn)毛區(qū),在帝國主義洋行四十余年的殘酷剝削下,大多數(shù)的牧民幾乎都變成了洋行的債戶,欠下了世世代代償還不清的債務。不但一般產(chǎn)毛戶都破了產(chǎn),就是鄂托克旗王爺,原先只借了洋行三千兩銀子,每年把他的全部皮毛交給洋行,還不夠償付利息,這樣拖了二十年,本利翻滾,累欠已達幾十萬兩,王爺還不起賬,只好把三個堿湖押給洋行(三湖是布隆淖兒、哈馬太、大那林),寫了“牛皮書”。

在洋行高利貸的剝削下,牧業(yè)一天一天地衰退了,再加上荒年、疫病,在天災人禍的交攻下,只有陷人破產(chǎn)的悲慘境地。

就在洋行撤莊后,外面欠賬還很多。據(jù)邵冠英老先生說:新泰興撤莊時,還有外欠七八十萬兩銀子。其他各行和新泰興的情況大體一樣。據(jù)石嘴山楊華林老人說,他至今還欠洋行銀子八十兩。在洋行工作過的某些人,在洋行撤走后,還假冒洋行名義到牧民家收賬,有因此而致富的,更有少數(shù)奸商無賴,因為牧民不識字,也打上洋行旗號,拿上一本“皇歷”向牧民討賬。牧民都是老實人,好歹都得還一點。

總之,整個畜牧業(yè)破產(chǎn)了,毛源枯竭了,洋行無利可圖了,這是洋行撤走的一個主要原因。

其二,皮毛增稅,關卡重重。民國二年張廣建來甘肅當督軍時,道經(jīng)天津,曾和洋行發(fā)生借貸關系。到甘肅以后,清政府留下的一批軍隊,紛紛伸手要餉,督軍計無所出,向袁政府要錢,袁復電令張自行籌款解決。張無計可施,又向洋行借款十萬,以濟燃眉,并寫了合同。過了三四年,合同到期,據(jù)郭耀先老先生說,洋行最初不打算要這筆賬,想作為人情,換個方便。后來因為有人提議,要還是要,不給則拉倒。張廣建接到索款通知,明知到期,不還說不過去,但又無款可還,只好召集會議,研究對策。會上大家一致認為不還不好答復,還則庫內空虛,籌款也來不及,經(jīng)馬安良提出:“羊毛出在羊身上,賬是要還,但他們在西北經(jīng)營毛業(yè)幾十年,向來不上稅,也與理不合。我們可以由現(xiàn)在起,設立一個‘皮毛公賣所’,先按百分之五收稅,拿這項稅收慢慢償還。”這個意見當時立即獲得通過,并通知了洋行。洋行沒想到要賬要出個稅收來,但又無法挽回,只好忍受。

緊接著蘭州派文豹隱(河北人)到石嘴山設立了皮毛公賣所,按百分之五收稅,不及一年,即將所欠洋行十萬兩借銀償清。甘肅當局至此才知道這項稅收是很大的一個財源。為了加強稅收,第二年改派了一個姓沈的統(tǒng)領,帶武裝三十余人到石嘴山,稅率增至百分之十,第三年又增至百分之十五,并加強了稽查工作,要求毛、票數(shù)字相符,包件與斤稱相符,查出多余,則皮毛充公,還要受罰。察綏等地聞訊,亦要求收過境稅,青海馬麒則禁止賣毛給洋行,由自己壟斷,直接運往天津。洋行在此情況之下,活動范圍越來越小,利潤越來越薄,毛質也越來越雜(據(jù)說所購的毛摻沙率過多)。后經(jīng)毛商甘德林親自到西北實地了解后,決定于民國九年開始收縮,民國十年先撤走瑞記、天長仁、平和、仁記等四行,其余各行,亦于民國十五年全部撤完。

其三,中國革命運動的高漲。在洋行開始收縮時,正是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剛剛結束,中國爆發(fā)了一次規(guī)模巨大的反帝反封建的“五四”運動。緊跟著中國工人階級建立了自己的政黨——中國共產(chǎn)黨,以巨人的姿態(tài)登上了中國的歷史舞臺,高高地舉起了馬克思、列寧主義的大旗,揭開了中國新民主主義革命的序幕。在中國共產(chǎn)黨的影響下,孫中山先生改組了國民黨,與中國共產(chǎn)黨結成了反帝反封建的統(tǒng)一戰(zhàn)線,把中國的民主革命推向了一個新的高潮。因之,革命風暴洶涌澎湃,席卷全國。帝國主義分子及其在華的代理人——地主階級與買辦資產(chǎn)階級,一時失魂落魄,大有朝不保夕之勢。

當時在綏遠的馮玉祥及其領導的國民軍,于此時亦整軍西來,督辦西北邊防。先在五原設立了設治局,準備駐軍屯墾。但是綏西的土地大部分屬于三個教堂,即磴口堂、繡花堂、三盛公堂。設治局長肖振瀛奉西北軍總司令部的命令,把三堂的外國神甫請去談判收地。神甫借口與中國政府訂有契約,抵賴不交。肖說:“我只知道馮總司令,只要你有馮總司令的契約才算有效,否則,就得讓出地來。”神甫懾于西北軍的威力和當時國內革命的聲勢,只好答應退地。石嘴山洋行得知這個消息以后,又怕國民軍借餉,不得不最后夾起尾巴匆匆撤行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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