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_书友最值得收藏!

第40章 不意從政

郭鳳見曹盛才出來,一跳三尺高,破著嗓子罵著叫著:“好你個曹盛才,你這個老淫棍,沒有想到你也會弄個小婊子藏在這里,今天讓老娘給逮了個正著,今天你要和我講清楚。哎呀呀,大家都出來看看呀……”

曹盛才一急,上前就捂住郭鳳的嘴,壓低聲音說:“息聲息聲,馮縣長在里邊,回家我慢慢跟你講個明白!”

郭鳳先是一愣,又一想,曹盛才這幾天心神不定的樣子,或許真的有……

曹盛才走后,馮駟仍然酒意末退,看到身邊亭亭玉立的姑娘,也就開始心猿意馬了。

“叫個啥?”馮駟把她柔軟的手拉過來撫摸著又問。

“俺叫白妞。”姑娘不敢動。

“你和曹會長是啥親戚?”馮駟把白妞從身后拉到身前。

“他是俺……俺表哥。”白妞低著頭不敢看馮駟。

“愿意跟著我去伺候你嫂子坐月子嗎?”馮駟把她拉進懷里。

“俺愿意。”白妞順從地答應。

“好好好,只要你聽話,以后我會常來的,每月給你一塊大洋。啊,明白嗎?”馮駟完全知道曹盛才的用意。

一切都順理成章。第二天早上馮駟臉色大變,怒問:“說!你表哥是不是給我弄了個你這二手貨?”

白妞仍然低著頭答:“聽俺村里過了門的媳婦們說,女娃成人的時候去地里干活時出過大力,十有八九早就……俺前些年上山扛過石頭壘過堰,俺也不知道是不是……”說完又可憐巴巴地看著馮駟說:“俺表哥說了,您讓俺咋著俺就咋著,把您伺候好了俺會享一輩子福的。”

馮駟想了想覺得她說的是實話。曹盛才那么個精明人,總不會辦出這種“割驢球敬神”的蠢事來,就對白妞說:“行了,以后我會隔三差五地過來,這事不能對任何人說,就是你表哥問起也不準說,啊,明白嗎?”

馮駟回到縣府,當差的說省里的孫副部長來過,等他不及就去了齊德旺家,說他們是舊相識。同來的還有姓邱的一個團,暫時駐扎到章自哲原來尋村的軍營里了。

孫副部長就是當年的孫副官,一二十年過去了也沒有被“扶正”,他對齊德旺說是因為自己不是嫡系,西北軍的老人現在到哪兒都吃不開。其實真正原因是他總愛說個實話,在這個只能用假話來進行人際交往的年代,當然與眾格格不入、讓人生厭遠離。

孫副官說他在黃河北岸的家沒了,孫里屯也沒了,前幾年日本人不光在那里屠了村還放了火,連條狗也沒有逃出來。他上過前線、打過仗、也負過傷,到頭來在軍隊時仍沒有去掉一個“副”字,仍然是被發落到省部搞地方政府監察。

“這是個得罪人的差事,我誰也不敢動也不能動,你想處理幾個過份的官員,他們不想聽也不想問,誰沒有個七大姑八大姨的?只是那些八竿子靠不住的人倒了霉,盡管有些小題大做,有上面的意思我也得照辦,做做表面上的包公而已。”孫居山顯然到了不惑的歲數,當年那種清純與志氣蕩然無存。

齊德旺問是不是還請是原來的茍所長回來當警察局長?孫副官搖了搖頭說:“姓茍的那個人還算可以,辦事也還算勤懇公道,可惜他不是自己人,真要是遇上了事我說了不算,那還不是自己給自己找沒趣?他要想回來沒門!我要是想找他事還不簡單,不死也得讓他掉層皮,更不要說給他個有實權的官當當了。”孫副官說著眼睛一亮問齊德旺:“你知道和我同來的警察局長是誰?見到面你們肯定認識,別人是一面之交,你們可是見過兩面了的。”孫副官故意賣了個關子。

“哦……是他呀。”齊德旺想起來了。

曹盛才跑得一頭汗,進門就連連抱拳:“失迎,失迎。曹某人不知道孫部長駕到,抱歉抱歉。”

“你掉了個字,是孫副部長。”孫副官冷冷地糾正著說,“我找你有兩件事,一件是日偽時期財產的清算接收情況,二是有多少名副其實的漢奸分子,后來又用各種渠道為自己洗白了的人,這個你幫我列個名單。黨國不會讓這些人就此逍遙自在,必須秋后算賬。”

曹盛才聽了心頭一陣痙攣,滿口答應:“一定一定。”不過誰也沒在意他臉上“不自然”的表情。這真是按住葫蘆起來瓢,馮駟那邊剛剛擺平,這邊就又出來了個程咬金,曹盛才這時候真不知道先堵哪邊的窟窿好。

曹盛才要去崧岳酒樓給孫副官一行安排接風宴席,孫副官推辭不過,再三交代不可鋪張,一切從簡。

曹盛才走后,孫副官問齊德旺,怎么這個人什么事都管?齊德旺說,縣府人的都還沒有回來齊,他也只是暫時給馮縣長打個下手。孫副官請齊德旺中午一并去,說有事向他說。齊德旺說有事情就在家里說,那種場合他真的不適應,除非事出無奈。

孫副官不置可否,推心置腹地對齊德旺說,雖然二人沒有共過什么大事,但齊德旺在伊水城可是口碑載道,他想推薦齊德旺當選為伊水縣城的參議員,然后再參與省參議員的當選。孫副官說這不是他個人的意愿,是眾望所歸。齊德旺當時就傻了,他從來沒有想到過從政,他對這中間的條條框框不懂也不適應,就婉言拒絕了。

齊德旺說,我這一輩子只想當個好大夫,把齊家藥鋪發揚光大下去我就滿足了,社會上的那些事情我實實一竅不通,這個當年您是知道的。

“我可是聽說你的兩個孩子都不會繼承父業呀。”孫副官很認真地說。齊德旺有些臉紅,解釋道:“孩子們翅膀硬了我也攔不住,說實話我也不愿意,可……不過我倒可以向您推薦個人,您看我師兄曹盛才怎么樣?有學問也會來事,又干了這么長時間的……”

“干了這么時間啥?日本人的維持會長?”孫副官打斷了他的話,看來他對曹盛才還是很了解的,“這樣吧,你先考慮一下,不要急著推辭。今天中午這頓酒席你是一定要去的,否則就是不給我面子了。”

崧岳酒樓從來沒有這么鋪張過,可以說是集全伊水城的美菜佳肴,就連山珍野味也是新鮮的,真不知道曹盛才是怎么做到的,樓上樓下桌子擺的是滿滿當當,門口拉了條超寬超大的橫幅:“慶祝光復,歡迎蒞臨。”雖沒有指名道姓,但大家都知道是省里的大員來了。

孫副官私下把曹盛才埋怨了一通,但心里還是高興,指出一定要下不為例。曹盛才說:“您是代表省里來的,這是我們伊水城民眾的榮幸。”

吃喝前主家照例要說上幾句開場白,馮縣長半文半白地說了一陣子,見下面反映寥寥,也就作罷了。孫副部長起身往桌前一站,即刻就掌聲雷動,也不知道是有人在下面發暗號,還是真的發自人們的內心,孫居山開場講了不足倒碗茶的時間,就被陣陣爆發的掌聲打斷了好幾次。

齊德旺回到貝勒府把事情的經過說了,谷雨聽了咯咯笑個不停,說:“馮縣長的底子誰都知道,當然呱唧不起來。孫副官是來打貪官污吏的,不管真假民心所向,自然不一樣了。”又說:“讓你當參議員?還要把你推到上面去?虧他能想起你這樣的人才,讓我去還差不多。”

貝勒爺不這樣看,他說,官商官商。雖說你只是個看病的大夫,可有了名氣就不一樣了,想當年宮里太醫出門也得是三品輿轎,地方官見了誰不下拜。你若不從了他,他會感到你和他“遠”了,以后也就親近不起來了。

齊德旺這次不覺得貝勒爺說得對,天天忙于官場上的瑣瑣碎碎,豈能業精于勤?當官固然人人向往,肯定有好處,要不然有那么多人為了官爵生生死死,打打殺殺鬧得六親不認。他認為官場就是個爾虞我詐、一會兒是人一會兒變鬼的地方,自己確實沒有這方面的悟性。便對貝勒爺說,自己只是擔心沒有這方面的能耐,怕給家里人招來麻煩,只想和谷雨過安穩的日子。

貝勒爺還想說什么,門房說曹盛才來了。兩人來到了院里,聲音很小的嘀咕了好長時間。谷雨叫著他倆進屋吃晚飯,曹盛才這才說中午酒喝多了,回去喝些醒酒湯,便匆匆忙忙告辭了。

谷雨問曹盛才來干什么?齊德旺吭吭哧哧地沒有回答。谷雨發火地大聲嚷嚷:“好啊齊德旺,你現在有啥事瞞著我是不是?”齊德旺只好說了一半留了一半。原來曹盛才是為了議員的事,還有警察局長位置的事,來請齊德旺在孫副部長面前幫幫腔。說馮縣長推薦了他參選議員,還有就是警察局長,不能當正的給郭虎個副的也行?

曹盛才看齊德旺不積極,就又說:“如果都是咱們自己的人在伊水城站穩了,還有啥事辦不成?”曹盛才還拿出了當初齊德旺寫給他的借條,說當初就不應該讓他寫這個字據,師兄弟那能分得那么清?

借條的事齊德旺沒有敢對谷雨說實話。谷雨不讓齊德旺給曹盛才拉“皮條”,讓他少管閑事,說他也不是當說客的料。

又過了三天,曹盛才的態度大變。

章自哲回來了,同來的還有省黨部特派員高政旗,章自哲因邱團長占了他的營地大為光火,二人爭的是臉紅脖子粗,最后還是他們的兩位上級進到屋里關上門,拋了銅錢定去留,二人猜了反正面,孫居山輸了,答應讓邱團長移駐城西的旁村,營地軍費翻一番。

一個小小的伊水城,為什么一時間來了兩位大員,又連續增派了兩支隊伍?這是因為伊水城的地理位置十分重要。北拒洛陽、南擋南陽,東有嵩山為屏障,西有肴山漫漫,是個可退可守的天然戰略要地。

據說有這么大的動靜,是因為蔣委員長在西安會議上再三強調的,蔣介石說,今天我們不先搶,明天就會有人來搶。“有人”是誰?共產黨!日本人跑了。貝勒爺也曾多次用拐杖杵著地說,逐鹿中原始于足下,稱王稱霸伊水嵩山。當年他把貝勒府選在這里,就是因為風水好,用古先生常掛在嘴邊上的話說:龍脈龍脈,千秋萬代,咱這伊水城就是龍宮,前門敞著東北,后門閉著西南,左有黃河右有長江,勝王敗寇誰不把這里系為關口?

曹盛才這幾天格外的忙,他認為現在是個天時地利人和大好機遇,“人和”非自己莫屬。他先找的是高政旗,他覺得高政旗既不是什么長也不是什么局,但權力好像很大,就說馮駟吧,他見了高政旗不像是對孫副部長那樣畢恭畢敬,而是有種無名的懼怕,別看他在別人面前“哼啊哈啊”的,可到了高政旗跟前連半個字也不敢多說,溫順得如同一只受過傷,而且是被束縛著腿和腦袋的兔子。

當年的高秘書今非昔比,民國二十七年軍統一成立他就是組長,盡管現在他還是組長,但權力從屋里、院子里轉到了大門外,至于今天他的權力有多大,反正中原地區的官員們無論大小,到了他“府上”,必定是武官下馬文官落轎,馮駟這樣的七品官自然也不在話下。

曹盛才想,如果能得到高政旗的信任,就能得以重用。現在正好有個機會,郭大伯在南京政府任高官時,曾被高政旗秘密“策反”,現在仍留在南京,等重慶政府回遷后又可在上層任職,與之有著一定的來往。高政旗初來乍到,在地方上用自己的人是必然肯定的,現在議員對他來說已經不是首要了,他盯上了馮駟縣太爺的位置。

讓齊德旺沒有想到的是,一天內他被砸上了兩個頭銜:縣議員和商會會長。前者是孫副部長主持全城有頭面的人選的,沒有一票反對而通過,后者是貝勒爺主動讓的賢,他說自己年紀不饒人,凡事力不從心,齊德旺有能力、有德行,讓他接任此職是眾望所歸,同樣一致通過。

齊德旺卻憂心忡忡,議員是干啥的?是瞪眼看著地方政府的對與錯,讓他去代表民眾去挑馮駟的毛病,那就是和人家過不去,他可不愿意去干那種事。至于商會會長他到不是太擔心,后面有貝勒爺指點著,是為做生意的人辦好事的,可就怕自己不能勝任,十個人十條心,說得再好,等拉套的時候各有各的想法,誰會盡力朝一個方向使勁?

齊德旺找到孫副部長想說說干不了這差事,孫居山根本沒有半點緩和的意思,說這事已經定過了,不就是為國家多出點力嗎?你也不能一點責任心都沒有。貝勒爺更干脆,說他四十多的人了沒一點出息,一輩子還能干點啥大事?谷雨說她壓根就沒有想要嫁個有權勢的人,讓他戴這個“冠冕”就是趕鴨子上架,還是早早回絕了地好。

齊德旺再次找孫居山,可這次孫副官沒有上次那么客氣,臉拉得老長說:“怎么了?你是看不起我孫居山,還是不想為國民政府出力?”齊德旺無奈,只好硬著頭皮挑起來了“擔子”。齊德旺是個講實際的人,不干則已,干就得干得好,不會辜負了眾望所歸。但是,第一件事情就和馮駟鬧了個不愉快。

財神廟一直沒有再蓋起來,民眾求財還是把香燒到神屁股后面,齊德旺代表民意,請馮駟把院墻拆除還民以愿。一次兩次馮駟嘴上答應,就是不見動靜,次數多了雙方都不高興。齊德旺說他身為父母官說話當向民眾兌現,馮駟說他拿了個棒槌當針(真)了,還是回去好好當他的大夫少管閑事。

燈下,齊德旺把這件事說給谷雨聽,谷雨說,如果財神爺在咱們家院子里,你愿意把他請出去讓給別人嗎?不管是搶來奪來,還是摟到懷里占住的肉,吃到嘴里再讓你吐出來你愿意嗎?別人要是按住你脖子硬是強摳出來,你不恨死人家?你也不想想哪頭重哪頭輕,馮駟沒和你翻臉算是給你面子了,這種事哼哼哈哈過去就算了,沒有必要為了竇娥冤得罪下閻王爺,大不了再蓋一座廟,又不讓你自己出錢。你看你師兄多會來事,上下落人情還得實惠,你不要老是上著一根弦不松,緊斷了連個聲都沒有了,凡事學著點,這種事上面不管你急的是啥名堂?

齊德旺盯著谷雨的臉看了好長一陣子,覺得這種話從她嘴里說出來怎么也不可能,谷雨在他心中一直是個“正義之神”,今天她怎么這么世俗?其實谷雨是不想上他“找事”,因為齊德旺根本應付不了這么繁雜的關系和利害沖突,故意這么說的。

齊德旺不死心,準備求得孫副部長的支持。他來到當年的警察所,孫居山來了后一直住在這里,現在掛的牌子是伊水縣警察局,白底黑字倒也公正,只是門腦上四個字顛倒了一下,把原來的“公正執法”變成了“執法公正”。新來的警員不認識他,不管齊德旺怎么說就是不讓進。正好警察局長從里面出來,倆人一見面愣了一下,然后各自都認出了對方。

“小書生?”齊德旺不禁叫了一聲,他就是當年在槍口下救出曹盛才的,那個沒有槍高的“文弱書生”,現在的警察局長龐大義。對方也認出了齊德旺,寒暄了幾句后龐大義讓齊德旺先回去,說今天肯定見不到孫副部長,一大早就和特派員高政旗悶在屋子里說事,連中午飯也不讓去打擾。

齊德旺試探著問啥大的事值得如此廢寢忘食?龐正義神秘地把齊德旺拉到一旁說:“國共鬧翻了,說不定等不到秋罷就得打起來,這還不是大事?”齊德旺心頭沉重了起來,他首先想到的是自己的兩個孩子和那家兄弟倆。

“好好說說,不打不行嗎?”齊德旺還是忍不住。

“這不是你我操的心,也不是你我能夠說了算的。”龐大義說著嘆了口氣,“你看還沒有安生幾天,這就又……”

齊德旺沒有心思和龐大義再說下去,也沒有了心思去說什么財神廟不財神廟的事了。匆匆告辭回到那府。他要把此事告訴貝勒爺和谷雨,總得想個辦法不能讓家人骨肉相殘,能躲還是躲過去的好。

貝勒聽完臉上的皺褶猛地抽動了幾下,按捺不住內心的不安,聲音不大又像在自言自語,斷斷續續地、吐字不清地說:“這種事兒我早有所預料,可沒有想到來的這么快,這要是真打起來,咱家可就真的不得安生了。”

貝勒爺預料的沒錯,“戰火”首先從那府燒起……

主站蜘蛛池模板: 南川市| 阜康市| 延津县| 锡林浩特市| 任丘市| 罗山县| 三亚市| 正蓝旗| 长丰县| 长垣县| 墨玉县| 永清县| 秦安县| 武山县| 水富县| 民丰县| 南漳县| 淮南市| 元谋县| 翁源县| 奉贤区| 广河县| 宝丰县| 屏东县| 余江县| 淅川县| 昌平区| 科技| 新乡市| 开远市| 论坛| 长乐市| 遂溪县| 新竹县| 北宁市| 湟源县| 将乐县| 荣成市| 万山特区| 江山市| 抚顺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