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黎停下腳步舉起那本寫滿批注的筆記，示意他翻開折起來的那頁。

他照做。接過筆記本在看到“此人弱點：怕你不看他打球。”幾個大字后心口收緊，旁邊還畫著個蔫頭耷腦的小人，頭頂飄著氣泡寫著“好失落”。他臉燒起來，“咳……”

捏住合上的筆記本手指發(fā)白，想好措辭后他才開口，他不看她，獨自一瘸一拐走向前，故作輕快的語氣說到，“我打球那么厲害，沒有人看確實可惜……”話音未落，后背傳來悶痛。

方黎猛地抓起肩上的包朝他后背砸去。

“你是真嘴硬還是不想說！”她幾乎吼到，夕陽把她臉印的發(fā)紅。

本就一瘸一拐的余冀嚴被她砸得踉蹌一下，回頭受傷般地呆看她，“說什么？你不是說當不成朋友嗎？不是要再也不見嗎？”，他側身露出手臂那處猙獰的擦傷，那是方才摔倒時留下的。

方黎望著他受傷卻明亮的眼睛，終于不再逃避：“余冀嚴，做不成朋友的話……”她頓了頓，在他緊張的注視中，接著開口，“要不要試試做比朋友更親密的人？”

余冀嚴吞咽幾下，腳踝的疼痛此刻都比不上胸腔里翻涌的慌亂，“你......你說真的？“，他聽見自己聲音發(fā)顫。

“真的。”方黎的聲音比晚風還輕，卻字字砸在他心上。

“我承認。”他的聲音悶悶從頭頂傳來，他低下頭，連握著筆記本的手指都在發(fā)力，仿佛要找回失去的勇氣，“我喜歡了你整個高中，從第一次你跟著余佳佳來我家開始……直到現(xiàn)在也……”

方黎愣住了。記憶里那個悶熱的夏日突然清晰起來——她確實跟著閨蜜去過他家，卻不記得任何細節(jié)。此刻望著眼前人泛紅的耳尖，心跳突然快得不受控。她彎腰撿起掉落的帆布包，手指在肩帶上來回摩挲，最終試探著朝他伸出手。

余冀嚴幾乎是立刻扣住她的指尖，掌心的溫度順著相觸的皮膚蔓延。兩人默契地向前走去，彼此都刻意放慢腳步。

方黎偷偷用余光瞥向身旁人，卻發(fā)現(xiàn)余冀嚴也正側頭看她，四目相對的瞬間，兩人慌忙別開臉，嘴角卻不受控地揚起。晚風卷著不知哪棵樹掉落的葉子掃過她手背，癢得她縮了縮手指，反倒讓他攥得更緊。

三百米外的樹蔭下，孫耀杰和林秒擠在長椅上，目不轉睛地盯著遠處二人。

“成了成了！”孫耀杰激動地拍著林秒肩膀。

“孫二娘！你不覺得我們這樣太變態(tài)了嗎？盯著人小情侶那么久看戲。”

“這分明是為了我的好兄弟，你的好姐妹操碎了心！”說完，孫耀杰順手抓起長椅上的奶茶猛灌一口。苦澀的珍珠突然卡在喉嚨——這杯全糖波霸奶茶分明是林秒的口味。

“那是我的！”林秒跳起來搶杯子，馬尾辮掃過孫耀杰發(fā)燙的臉頰，“偷喝我奶茶，死變態(tài)！”

“誰……誰偷喝了！”孫耀杰漲紅著臉抹嘴角，卻在看到林秒眼底的笑意時突然安靜，他這才驚覺兩人此刻的姿勢有多近，慌忙往后挪了半個身位。

夜晚男生寢室樓，樓下清冷寂靜，而樓內的房間卻熱鬧非凡。鍵盤敲擊聲與游戲音效交織，孫耀杰和室友李一鳴正全神貫注地鏖戰(zhàn)，五彩斑斕的鼠標燈光在桌面上跳躍，這儼然成了男生寢室里最常見的光景。

此時，剛從醫(yī)務室處理完扭傷的余冀嚴哼著歌，一瘸一拐地走進寢室。盡管腳踝還隱隱作痛，他的嘴角卻始終掛著藏不住的笑意，低頭看著手機，整個人沉浸在甜蜜的思緒中。這份喜悅源自方才的驚喜——他將近三年的倔強暗戀，竟被方黎主動戳破，此刻的幸福感既真實又夢幻。

記憶突然被拉回到高一那年的午后，蟬鳴聒噪，陽光透過陽臺的防盜網(wǎng)在地板上切割出明暗交錯的格子。余冀嚴正癱在沙發(fā)上打游戲，突然聽見玄關傳來清脆的女聲：“佳佳，你家的多肉長得好旺！”

他好奇地探頭望去，就看見余佳佳領著個女孩走進來。寬大的校服穿在她身上卻青春靚麗，陽光落在她光潔的額頭上，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陰影，笑起來時眉眼彎彎，像是盛著兩汪清泉。余冀嚴握著游戲手柄的手指驟然收緊——原來世間真有這般讓人心跳驟停的瞬間，僅僅一眼，便被這份靈動的美擊中。

“這是我雙胞胎弟，余冀嚴，跟我們一級的。”余佳佳隨意地介紹。方黎落落大方地朝他揮手，：“你好！”

“你好。”

自那以后，方黎漸漸不經(jīng)意地總是出現(xiàn)在他的視線里。班級里也好，余佳佳帶她回家里也好，她大方地和他們一家人聊天，流利地朗誦語文課文……始于顏值，卻在無數(shù)次的相處中，讓余冀嚴陷得越來越深。

陰差陽錯間，他們曾短暫交往過一個星期，卻以方黎那句“自己太幼稚了，不適合”倉促結束。余冀嚴佯裝不在意，可此后的日子里，他總是忍不住偷偷關注她的一舉一動。高三時，聽聞她似乎喜歡上了蕭杭，那份不甘心與失落，至今仍刻骨銘心。

李一鳴瞥見余冀嚴這副傻笑的模樣，邊操作游戲角色邊調侃：“一位姓李的專家說過，看著手機傻笑的人，不是戀愛了就是出軌了！”余冀嚴充耳不聞，自顧自地對著鏡子整理頭發(fā)。

“我說雞眼，老實交代，你是不是出軌徐熙倩了！”李一鳴不依不饒。余冀嚴猛地轉身，朝他腿上輕輕踹了一腳：“別瞎說！”

“那你咋啦？昨天不還一言不發(fā)！”

余冀嚴清了清嗓子，神情莊重地宣布：“我鄭重聲明，我戀愛了！”

“你不是一直戀著愛嗎？”

“之前是我單方面！現(xiàn)在是正兒八經(jīng)的在一起了。”他的語氣里滿是驕傲。

“啊？！敢情你之前對方黎是單相思啊？臭不要臉！”李一鳴驚呼。

孫耀杰壞笑著接話：“你才知道，我也是今天聽林秒說的！早說我們幫你助攻嘛！”

“我的魅力不需要！”

“切！要不是我和林秒計謀，這時候你小子不知道在哪兒哭呢！”孫耀杰白了他一眼，“這么說，你還得感謝我們，幫你把單相思變成雙向奔赴！趕緊請哥幾個吃飯！”

“同意！”李一鳴摘下耳機附和道。

“行！請！”余冀嚴心情大好，頭也不抬地繼續(xù)擺弄手機。

“靠！”游戲里突然一聲槍響，孫耀杰這才驚覺自己已陣亡，只能無奈地重啟游戲，“唉，我們這些單身狗只能打打游戲還被爆頭了！”

“老孫你干嘛呢！老余談戀愛了，這下沒人一起上段位了，老孫你是真的不靠譜！”李一鳴抱怨道，被隊友坑害的憤懣溢于言表。

而在女生寢室這邊，方黎剛洗完澡，就看到手機在床上震動。不出所料，是余冀嚴的消息接連彈出：

‘女朋友在干嘛？’

‘明天有課嗎？’

‘吃早餐嗎？’

‘一起吃可以嗎？’

……

看著這些消息，方黎嘴角不自覺地上揚，回復道：‘沒空哎，明天我們學院有一個公益活動，去社區(qū)幫助留守兒童，輪流去的，明天剛好有我。’

‘那，請問男朋友能申請陪同嗎’余冀嚴暗下決心，既然方黎主動踏出了那一步，往后他定要牢牢抓住這份感情，不再放手。

‘不行吧……更何況，你腳都受傷了’

‘小問題，不影響我走路。’

‘求求了。’消息后面還跟著一連串下跪賣萌的表情包。

‘行吧，行吧。’方黎終究還是抵不住他的軟磨硬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