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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王”。

先秦時期,天子和諸侯都可稱“王”,秦漢之后,天子不再稱“王”,“王”成為封爵中的最高一級。那么,“王”的本義是什么?為什么可以繼“皇”、“帝”之后代表最高統治者呢?

《說文解字》:“王,天下所歸往也。董仲舒曰:‘古之造文者,三畫而連其中謂之王。三者,天、地、人也,而參通之者王也。’孔子曰:‘一貫三為王。’”

這是許慎根據小篆字形所作的錯誤解說,林義光在《文源》中辨之甚詳:“通三畫未可云通天、地、人,天、地、人者,王亦非能參通之也。所引孔子語亦無考。”林義光的質疑十分有道理,中間一豎雖然連通了上下三畫,但怎么就能夠意味著參通了天、地、人呢?而且為“王”者也未必就能夠真正參通了天、地、人。因此許慎的解釋是附會之言。

欲知“王”的本義,我們還是來看看“王”的甲骨文字形之一(圖43),還有的寫作甲骨文字形之二(圖44),吳大澄認為下面表示火,上面表示地面:“地中有火,其氣盛也。火盛曰王,德盛亦曰王,故為王天下之號。”林義光也認同此說,張舜徽先生在《說文解字約注》中進一步發揮道:“地下之火稱王,猶天上之日稱帝。二者皆天地間威力最烈之物,故初民取以為統治者之號。”

圖43 甲骨文[王]

圖44 甲骨文[王]

但甲骨文的“火”實與這個字形下部的字符不合。徐中舒先生在《甲骨文字典》中的解釋為大多數學者所認可:“像刃部下向之斧形,以主刑殺之斧鉞象征王者之權威。”

白川靜先生在《常用字解》中闡釋得更加充分:“象形,大鉞的頭部之形,加上斧柄為‘戉’(鉞)。鉞頭刃部朝下,并非實用的兵器,實為顯示君王尊嚴的儀禮之具,置于王位之前,用為王權之象征,因此‘王’指代君王、君主、帝王。”

“王”的金文字形(圖45),下面斧鉞的刃部更加清晰,也更加栩栩如生,整個兒就像一把大斧。因此,“王”的本義就是一把刃部向下的斧鉞。我們現在使用的“王”字,上中下三橫等齊排列,再也無法辨認出斧鉞之刃的形狀了;實際上在“王”的小篆字形中,中間的一橫向上緊挨著最上面的一橫,將斧柄與斧刃區別開來,仍然有斧鉞的遺意。

圖45 金文[王]

誠如白川靜先生所說,斧鉞早已由實用的兵器演化為儀禮之具,成為王者權威的象征。《尚書·牧誓》繪形繪影地描述周武王伐商時的儀仗:“王左杖黃鉞,右秉白旄以麾。”周武王左手持著用黃金裝飾的大鉞,右手舉著用牦牛尾裝飾的白色軍旗,指揮軍隊。既為黃金裝飾,如何能夠實戰?況且即使君王親自執著斧鉞,也絕不會真的沖到戰場的第一線,自有士卒“為王前驅”,因此“黃鉞”只不過是顯示君王威儀的儀仗而已。

據《左傳·昭公四年》載,齊國大夫慶封殺了齊莊公,三年后又遭到國內其他家族的圍攻,只好投奔吳國。楚靈王聯合諸侯伐吳,攻取了慶封的封邑,在殺死慶封之前,楚靈王“負之斧鉞,以徇于諸侯”,讓慶封背負著斧鉞,在諸侯面前巡示,數說他弒君的罪行。之所以“負之斧鉞”,就是將楚靈王作為君王的權威,通過斧鉞象征性地加諸于慶封的身體之上。

《漢書·天文志》也記載了斧鉞的類似功能。漢景帝中元二年,梁王劉武為了爭奪王儲之位,派人刺殺了反對他繼位的大臣袁盎,漢景帝大怒,于是“梁王恐懼,布車入關,伏斧戉謝罪,然后得免”。“布車”指用布當作帷幔的車子,梁王不敢乘坐裝飾華麗的車子,這是表示謝罪的意思;入關后,梁王趴到斧鉞之上,同樣表示謝罪,結果漢景帝赦免了他。“伏斧戉”,伏在斧鉞之上,意味著向君王的權威投降。

這就是“王”為什么成為君王稱謂的由來。實戰中,斧鉞的刃部一定要朝上,才會具殺敵之效;而在“王”的甲骨文和金文字形中,斧鉞的刃部卻偏偏朝下,顯然只具備象征性,用斧鉞來象征君王的權威,并從此固定為君王儀仗的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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