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清民并不知道羅曉宇和吳霞夫婦密謀的詳情。每天照舊在工地上吆五喝六，頤氣指使。甚至借助林國強的名義，在各個車間選擇員工試用他生產出來的燕麥系列。由于現場生產條件的先天不足，部門體質較弱的員工在飲用祁清民提供的纖維粉后出現腹瀉現象。

情況反映到廠部，傳進了林國強的耳朵里。林國強即可召見戚清民：“戚教授，聽說您在車間試驗新產品，大家的反饋可不是太好。”

戚清民先是一愣，旋即轉轉眼珠，陪著笑臉說到：“林老板，這個很正常啊。我的產品之一就是具備減肥功效，大家腹瀉屬于試驗的正常現象，回頭我安排他們調整一下服用劑量就可以了。”

林國強還沒說腹瀉的事，戚清民到先承認了。然后再次開始吹噓他的產品如何如何有效，說什么食品的功效具備藥品的功效云云。

一段時間以來，戚清民幾乎在車間架空了林繼亮和東河各級管理人員，從剛開始調配基層維修工和操作人員，上升到指揮車間負責人配合他的工作。只要有人提出疑義，他立馬搬出林國強做擋箭牌。車間主任們對他的所作所為頗有微詞，但只要不影響正常生產，也懶得和他理論，能配合盡量配合，直到接二連三地出現員工請假現象，影響到各單位的正常生產排班，這才找生產總監和林繼亮反映情況。

林國強閑賦在家，雖然不常去公司。但既然他承擔了保健品生產線的運籌帷幄，每天的進程林繼亮還是要向他匯報的，畢竟是自己的父親。林繼亮認為，只要父母還在，東河集團就不完全是自己的，大事小情都會給父母匯報或知會一聲。大事和父母商議，小事自己決定。所以林國強對戚清民在公司的一舉一動可謂是了如指掌。

“戚教授，您幫我們搞保健品生產線，我非常感謝。可如果影響了我們的主業的生產，那可就不太合適了。”林國強的語氣有些重，臉色也比較難看。

戚清民仗著和推薦人的關系以及省市兩級所謂的后臺撐腰，說話的語氣還是相當硬氣：“林老板，我是帶來新產品的，保證我的產品順利上市是第一要務。至于貴司生產是否正常，好像不是我應該關系的問題吧。我們的協議寫的很清楚，年底之前必須保證產品上市。否則我的設備尾款就打水漂了。”

聽到戚清民提到尾款的事情，林國強冷笑了一聲：“哦？戚教授，您不提這事我還真忘了。聽亮亮說那些設備并沒有您說的那么先進啊！我們幾次技改淘汰下來的東西都比你帶來的設施先進，是這樣的嗎？”

戚清民的臉上有些掛不住，但仍然強詞奪理到：“是那個白煜說的吧，他根本不懂保健品設備，估計他連現在保健品發展潮流都沒整清楚，就胡亂發表意見。”

“我不這樣認為。據了解白總監原來是在國內知名一級資質的施工企業的技術部主管，經他手見過或施工過的保健品和食品生產線不少。前段時間還專門和園區的領導有針對性地出去學習了一圈。”

“林老板，您的意思是~”戚清民感覺今天林國強找他談話的氛圍有些不對，似乎沒有過去那么熱情。

“我想再次強調一下，如果配合您的工作影響到了東河集團的正常生產，必須通過公司生產部門的同意。從員工健康角度考慮，我建議暫時停止燕麥系列產品的試用試驗，待質量部菌檢結果出來再說。”

林國強說話干脆明了，直接把戚清民想要做些解釋的話堵在了他的嘴里。

從林國強那里回來，戚清民確實消停了幾天，廠區里再也看不到他的身影。配合他工作的員工打電話找他，不是今天病了就是明天有事。

整個燕麥產品進度處于停滯狀態，白煜借此契機統籌調動所有人員快馬加鞭進行二樓口服保健品生產線的施工作業。在戚清民再次回到廠區的時候，安裝工程基本結束。

被林國強敲打了一頓的戚清民沒有了往日的風光，無聊地沿著樓梯上到二層參觀白煜和東河員工完全自主設計、共同打造的作品。一進門就感覺眼前一亮，不大的空間布置的井井有條，干凈整潔的設備一字排開，凈化區和一般區嚴格分開，錚明瓦亮的后工序設備在LED凈化燈的照射下顯得高端大氣。一字排開的流化床、三維總混機、搖擺顆粒機、整粒機等設備清潔如新。房間里看不見一根管線，所有的高效過濾器都帶著動態檢測端口可以實時觀察房間的環境變化。潔凈走廊的另一邊是新購進的一條中試口服液體灌裝自動化生產線，雖然產能較小，但滿足中試產量還是綽綽有余。

從車間出來，戚清民又轉悠到空調動力控制室，白煜正帶領著員工調試機組風量。

看見戚清民進來，白煜面無表情的問了一句：“戚教授，您剛才是否進凈化區了？”

“啊~”戚清民狐疑地問道：“有什么問題嗎？”

“我們正在測試空調數據，您沒看見門口貼著系統檢測，閑人免進的條子。”

“沒有！有啥神秘的。這東西我見的多了，不就是幾個數據嗎？照著標準填上就行，浪費時間。”戚清民滿不在乎地說道。

白煜不再理會戚清民，安排一個工人過去重新檢查凈化區的狀況：“小劉，把該關的門關掉，檢查一下回排風機組的切換裝置。畢竟我們自己設計的通風系統，還是仔細點為好。”

被稱作小劉的小伙子應了一聲消失在戚清民面前，臨走前白了戚清民一眼。

小劉原本是在一樓燕麥生產線配合戚清民的，但這老家伙無故停工半月，就上來幫白煜的忙。他是戚清民多方打聽才從固體劑車間釜底抽薪硬拖過來的空調操作工，結果到了戚清民手下，確拿著篩籮手工篩分，每天搞的是身心疲憊，灰頭土臉的。回家妻子和他開玩笑地說：你這那是在藥廠上班，分明是在工地拌灰。

小劉早就不想跟著戚清民干了，每次出些小的差錯，戚清民都會拿扣工資要挾他們。小劉幾個從心里面快恨死戚清民了，斜眼的外號就是他給首先叫出來的。

戚清民看著小劉給他白眼，不樂意了：“小劉，你不在下面抓緊生產，跑上面來摻和啥？”

小劉沒有回話，吹著口哨揚長而去。

回過頭來，戚清民沒話找話地和白煜搭茬：“白工，這臺空調是你們自己設計的？”

“嗯”。

“能達到行規要求嗎？”

“能”。

“哪家公司給你們加工的。”

無論戚清民問什么，白煜回答的就一個字，他實在無暇與戚清民深談技術問題。自從羅曉宇給他抖出了面前這個磚家的老底，他覺得沒有必要再向以前一樣尊重戚清民，哪怕是裝裝樣子。

看白煜沒有啃聲，旁邊的一位上了年紀的老師傅對戚清民說：“這臺空調是白工親自設計，我們幾個機修工自己組裝的。”

戚清民似乎抓到了什么稻草，眼睛里放出許久沒見的賊光：“我說呢，做工這么粗糙，箱體密封性估計沒法保證。”

“戚教授，您還有事嗎？如果沒事請您移步，別影響我們測試。”白煜終于憋不住了，對戚清民下了逐客令。

“我的人都在這，下面沒法干活，我得去找林老板去。”戚清民找了個托辭準備退場。

“東河集團的老板是林繼亮，戚教授！”白煜沖著戚清民的背影大聲提醒到。

從中試車間出來，戚清民又轉回他的一畝三分地。幾個無聊的員工在管理室聊著微信，看見戚清民進來，趕緊收起手機和他打招呼：“戚教授！”

其中一個算是戚清民臨時任命的領班女工把自己的椅子讓出來，戚清民一屁股坐下開始發飆：“誰讓小劉去給白煜幫忙的？燕麥試產還沒結束，到年底還有幾天？你們算算，完不成任務把你們全開除了！”

“這不您休息了幾天，我們不知道該干啥。”女工小心翼翼地說道。

“繼續試車生產啊，還需要我親自安排嗎！”戚清民用唯一好眼瞪著女工，結果女工身邊的另一個膽小的女孩嚇得躲到了女工身后。

“我又沒說你，你躲啥！”

其他幾位憋不住笑出聲來。

“別笑，正經點，我在安排工作。我的眼是工傷，想當年我也是一表人才的，只是~”都這時候了，戚清民還是忘不了吹噓自己。

“抓緊恢復生產。對了給各車間試用的燕麥產品通知下去，調小劑量。”

領班女工拿起墻角邊的幾袋產品給戚清民看：“戚教授，各車間都把試用裝退回來了，說吃完拉肚子，沒人敢吃了。”

一個聲音弱弱地從戚清民身后傳來：“我都腹瀉快一周了，到現在腿都是軟的。”

戚清民回頭一看認識，是她從財務部死纏硬磨調來的一個剛結婚不久的小媳婦。

他和小媳婦沒有什么深交，只是偶爾的機會去財務部辦事看見小媳婦長得有幾分姿色，才想方設法把她抽調過來搞成本核算。每天面對著一堆爺們和婆娘，戚清民感覺生活的毫無質量。他臉上的表情稍微有些舒緩，聲音曖昧地關心到：“你為啥不休息幾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