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婆婆去世
- 犟妞
- 老醯兒醋壇子
- 3348字
- 2021-05-16 19:00:00
老人再次睜開雙眼,朦朧中看見熟悉的身影在面前晃動。她再次努力想抬起手撫摸兒媳的臉龐,但努力了兩次都失敗了。吳霞抓住婆婆的手說道:“媽,您好好休息。我在這陪著你呢。”
白娟和妹夫接到白煜的通知,連夜趕到醫院,兄妹四個圍在病床前看著心里憔悴的母親,心中五味雜陳,每個人都在內心自責沒有照顧好媽媽。
老人家艱難第環視四周,意圖用手指點著每一個孩子說點什么,可似乎又看不清楚。這時候主治醫生也得到白煜的報告,病人蘇醒,腳步不停地來到病房:“家屬注意點啊,不敢讓病人情緒過于激動,危險期還沒過去,小心顱腔出血加速。”他走到病床前,幾乎是貼著老人家的耳朵問:“老人家,感覺怎么樣?頭疼不疼?”
白煜的母親微弱地點點頭,嘴里發出嗚嗚的響聲。她想說話,但氧氣罩和鼻飼管影響她的發聲。老人家意圖拔掉管子。被吳霞及時發現并制止了“媽,我們都在,先治好病,有啥事咱回家慢慢說。”
醫生又拿出一支小手電翻開病人的眼睛照了照,把白煜叫了出去:“你母親狀況不太好,顱內出血現象一直存在,可能已經壓迫神經。剛才查看眼底,反映比較緩慢,急需馬上手術!”
白煜抬腕看看,剛凌晨六點,距離天明還有幾個小時的時間。
由于國內時差原因,西部地區太陽落山一般在九點左右,天亮的時間也比東部地區相應推遲兩個多小時。進入高原地區緯度偏西,天亮的更晚。
白煜想現在就出發,可尚待恢復施工中的省道遍地暗坑,道路崎嶇,他擔心母親受不了一路的顛簸。四川分公司的商務車已在院子里等候,只要一個電話兄弟們就會立刻趕到。黎工他們也在附近找了旅館等候消息。
白煜決定冒險出發,便掏出手機:“哥們,我媽醒過來了,現在出發去成都。”
聽到白煜要連夜趕赴成都,醫生發問:“你們咋去?”
“我們用商務車去,車上的椅子放到就是一張舒適的床,路上開穩點就行。”
“你誤解我的意思了。”醫生以為白煜擔心醫院不派車,專門叫了商務。
“我的意思是深更半夜的,強行出車會有交通危險,你們用什么辦法保障行車安全和你母親的生命安全。”
白煜愣住了,實際上他也無法做到雙保證,只是母親病情緊急,他更多地是考慮挽救母親的生命。他問醫生:“那我咋辦最穩妥?”
“你母親的這個情況,必須救護車接送,商務車是舒服,但沒有必要的急救設施,路上一旦出現不可預料的情況,還是救護車的處理能力強。我們每臺救護車都配有兩名專業護士,這個你放心。”
“醫生,你的意思是縣醫院派車送到成都?那太好了。”
“為了保險,如果你們決定現在就出發的話,你帶來的車一前一后做引導吧,這樣路上如果有啥狀況可以互相照應。如果天亮了走,一個救護車就行。”醫生說完,用眼睛看著白煜等待他的確認。
“行!行!行!”白煜顧不上考慮更多的了,馬上出發!
出了縣城,由三輛汽車組成的小型車隊駛上省道,漆黑的原野上只有車隊閃爍的燈光沿著公路不斷移動。救護車里,吳霞和白娟守護者母親,老人的雙手緊緊攥著她們的手掌一刻也不分離,隨車的兩名醫護人員不時調整擔架的角度和病人身上的固定綁帶。救護車司機是個有經驗的老師傅,汶川地震那年,老師傅冒著余震的危險多次轉運重癥傷員往返成都,親身經歷和親眼目睹過人生的悲歡離合,所以一路上都開的很穩,預見大型施工現場和坑洼地段的時候更是小心謹慎。白煜一個人坐在黎工開的比亞迪在前面探路,把妹夫扔在了商務車里斷后。
車隊行駛了大約一個小時,終于上了高速,車速明顯加快。到成都還有將近兩個小時的車程。黎工勸白煜:“一晚上沒合眼了,睡會吧。到了我叫你。”
困到極限的白煜看看窗外平坦的道路,心里有了些許安慰,不會有啥問題了,他準備稍稍瞇會兒。
突然間,嘀鈴鈴~,嘀鈴鈴~的微信鈴聲打破了夜的安靜,白煜緊忙抓起一看是吳霞發來的:還有多長時間能到成都,醫生說顱內出血加快?
他想回電話,又感覺讓母親聽見不妥,只能用微信回復:還有兩小時左右,媽的情況如何?
吳霞回復:又昏迷了。
白煜邊給吳霞回復微信,邊給黎工說到:“小黎,再快點。”
黎工看了一下邁速表,腳底下點住油門飚到140,然后告訴白煜:“不能再快了,車會飄的。后面估計跟不上。”
白煜再著急也只能認了。
上午九點,車隊開進了華西醫院的急診通道。打開救護車的門,吳霞和白娟抱在一起哭成淚人。醫護人員下車垂手站立,沒有人動手抬擔架。
白煜看著無動于衷的四人,說到:“都搭把手,把媽抬下來。我們到了。”她的話更加刺激了吳霞和白娟,倆人放聲大哭起來。
隨車醫生盡量壓低聲音,平穩地告訴白煜:“老人家走了。”
危重病人長途轉院本身就有危險,雖然司機師傅一路平穩開到成都,但車在行進途中的晃動還是不可避免的,整個轉運途中,兩位醫護工作者不時觀察著隨車體征儀器,調整氧氣輸入量。直到救護車駛入高架快速的時候,心電檢測儀器上的心電圖顯示逐漸下降,最后趨于一條直線。手腕上的液體也處在了停止狀態。
白煜瘋了一般跑進大廳:醫生!醫生!救救我媽,救救我媽!
老人家盼回來了兒子和剛過門的兒媳。還沒有享受到含飴弄孫的美好生活,就這樣沖沖地走了,走在即將踏入生的希望的醫院門口。
白娟已經哭得不省人事,吳霞硬拽著她從救護車上下來,用手掐著她的人中,呼喊著:“娟兒!娟兒!”
妹夫過來接過手,抱著白娟蹲在地上一言不發。好半天才返過氣來的白娟再次嚎啕大哭。
天空中飄起小雨,眾人把白煜一家攙扶到商務車里避雨。黎工征求吳霞的意見:“嫂子,堵在醫院門口也不是個事,要不我們回吧。我去把白哥拖回來。”
吳霞這個時候也沒了注意,她的父親是在邊疆去世的,那時的她還小沒有啥印象,這種場面不知道該如何處理,只能機械地點點頭標示同意。
白煜再出現在吳霞面前的時候,已經如脫了魂的軀殼,任由黎工拖著塞進車里:“咱們路上再商議,先離開華西。”
救護車跟隨著商務原路返回,比亞迪由另外一個同事開回分公司捎帶報喪。白煜身體斜倚在椅背上,面無表情,通紅的雙眼緊盯著一個地方一動不動,沒人知道他在想啥。這里面相對最清醒的就算吳霞和妹夫了。
吳霞問妹夫:“咱媽活著的時候有啥交代沒有?”
“沒有。”妹夫懷里抱著白娟,也是一副悲傷的樣子。“咱媽一向身體硬朗,她從沒考慮過自己的身后事,每天還接送小寶上學,誰知道回鄉下幾天~”他說不下去了,哽噎聲代替了說話。
看看神行空虛的白煜,看看躺在妹夫懷里的白娟,再看看車上的眾人,吳霞措手無策。這件事情上她無法替白煜決定,白煜必須振作起來。
吳霞擦了一把腮邊的淚水,用勁掐了一下白煜肩膀:“你倒是說句話啊!”
白煜感覺到肩膀上傳來的痛感,抬頭毫無表情地說道:“回村。”
小雨不知道什么時候停了,雨后的道路非常泥濘。到達村口的時候,鄉民們三三兩兩地聚到車前,看著后面跟著的救護車和從商務車走下來面無表情的白煜、被攙扶下來滿臉淚痕的白娟,還有沒見過面的吳霞,大家明白了事情的緣由:老白家的當家人走了。
按規矩,在外面走了的人是不能回村的。鄉民們迅速就近砍竹子在離村口較遠的地方搭起靈棚,暫時安頓了亡靈。吳霞這邊謝過救護車司機和一路陪護的縣醫院陪護人員,救護車掉頭返回縣城。她又領著黎工一行踩著泥濘的山路向白煜家的吊腳樓走去,這么一大群人總得先住下吧。另一邊的白煜、白娟和妹夫留在靈棚為母親守靈。
葬儀按當地羌族最隆重的“大葬”形式舉行。歷時九天,期間白煜四川分公司的同事和領導先后前來吊唁,專門請了當地德高望重的“釋比”做幾天法事。出殯哪天,蘇州總部的領導和同事代表也轉呈趕來參加。一名“釋比”,身披牛皮鎧甲,右手執刀,左肩挎槍,槍頭掛一牛舌,帶頭歌舞,白煜夫婦、白娟兩口子還有她們的孩子跟在身后;緊隨其后的是著八名頭戴面具,右手搖手皮鼓,左手擺銅鈴“釋士”;白煜的家族親戚跟在“釋士”身后,也都戴面具,敲羊皮鼓;鄉民們右手持刀,左肩挎槍,邊唱邊舞。先到火墳場轉三圈,將槍頭的紅飄帶撒于墳地敬獻祖先。
最后,所有前來參加白煜母親大葬的賓客到火墳繞場三圈,以示悼念。得到消息的林繼亮也轉呈趕來給白煜的母親送行。臨別時,他問白煜:“姐夫,下一步你有啥想法。不行和我姐回晉省吧。”
白煜還沒有從失去母親的悲痛中走出,看著林繼亮發呆。這時候吳霞送走一波客人后來到他倆跟前,問林繼亮:“你啥時候回去?”
“馬上就走,返程機票都買好了,到鄭州倒大巴。”他把吳霞拽到一邊,用眼睛看著白煜說:“姐,你得勸勸姐夫,不能這樣消沉。老人家走了,可你倆的生活還得繼續。我剛才給姐夫說,考慮一下跟你回魏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