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縣醫(yī)院
- 犟妞
- 老醯兒醋壇子
- 3138字
- 2021-05-15 19:00:00
吳霞趕到蘇州城的時候,白煜已經(jīng)打點好行囊,小夫妻踏上了返回四川的的道路。
去機場的路上,吳霞才想起來事發(fā)突然,未來得及請假,有些工作尚未安排,趕緊給張帆說了一聲:“張總,我家里有事,需要會四川一趟,請幾天假。資產(chǎn)清查的事情您受累幫忙盯著點,不能耽誤了正常工作,謝謝了!”
電話那頭的張帆問:“啥事這么急?”
“我婆婆病了,具體情況還不清楚,等回去后再給您細說?!?
放下電話,吳霞問白煜:“哥哥,什么情況?媽媽身體不是很好嘛,還時常回村里下地勞作。”
“具體情況我也不知道,白娟電話里就說了一句媽媽在看竹子的時候腳下打滑,從山坡上滑下來了?,F(xiàn)在縣醫(yī)院住著?!?
聽到這兒,吳霞有些揪心。白煜老家的情況她是了解的,上次去他家的時候,從村子的中心到白煜家的吊腳小樓是一條靠人工走出來的小路,常年的雨水沖刷在碎石裸露的路面上刻下無數(shù)溝壑,道路兩邊茂密的竹林遍布山坡。天氣晴朗,風和日麗的日子,秋露為霜,春羅被徑。這兒絕對是一處適宜旅游的佳境。一旦下雨,這條小道和竹林可就是遍布危險。
深秋的早晨,滿山竹林掩映在濃霧之中,置身其中,如若仙境一般。而此時的竹林里也是最危險的時刻,附著于陳年腐植層上的露珠十分濕滑,一不小心就會滑倒。吳霞去過峨眉山,對當?shù)氐牡刂泛蜌夂驐l件有所了解。
雙流機場,黎工和白煜原辦公室的哥們前來接機。為節(jié)省時間盡快趕回家,白煜出發(fā)前就聯(lián)系了四川公司同事幫忙直接回家。
一路無話,到了縣醫(yī)院的時候,白娟已站在住院部門口迎候。她一看見白煜的身影,哇地哭出了聲:“哥!”
妹夫接過白煜的行李,吳霞上去安慰白娟,四人急沖沖地奔向病房。
母親仰面躺在病床上,心肺檢測儀,氧氣管,輸液管插滿身體。
“媽~,媽~”白煜伏在病床前輕聲呼喚。母親沒有任何反應。他用手撫摸著母親滿是皺紋的額頭,捋了捋母親額頭散亂的碎發(fā),眼含熱淚看著母親蒼白的臉龐,頭也不會回地問白娟:“媽是怎么怎么滑到的?”
“我也不清楚,早晨媽去竹林里收菜,說好不大會兒功夫就回來??晌易龊蔑埖劝胩煲矝]見她回來,就去菜園子找,還沒到菜園子就看見媽躺在地上,旁邊橫著一根剛砍下來的竹子。應該是扛竹子的時候腳下打滑摔倒了?!?
“身上有傷嗎?”
“醫(yī)生檢查了,沒有外傷。好像是脊椎有些問題,現(xiàn)在還沒法判定,需等媽清醒了做檢查。”
“你為什么不和媽一起去竹林?她年紀大了,出門需要有人陪著?!卑嘴县煿置妹脹]有照顧好母親。
“我哪想到?。 卑拙暧行┪骸八诔抢锩刻煸缟隙家鋈マD(zhuǎn)悠,回了家她更是要出去走一圈才回來吃飯的,媽說農(nóng)村的空氣好,比城里新鮮。這不剛下了一場秋雨,她想去園子打打尖,順帶摘點菜回來,好長時間才回家一趟,各種菜長得太密?!?
母親的這個習慣白煜是知道的,天一擦亮,白煜的母親總要外出到山間小道上走走,到菜園子看看,回來的時候兩手不空,不是蔬菜就是在竹林里砍來的新鮮竹筍。可現(xiàn)在已經(jīng)年逾花甲的的歲數(shù),還堅持一個人出門遛彎著實有些不放心。
他常常在電話里叮囑白娟,盡量不要讓母親一個人出門,特別是天氣不好的時候。農(nóng)村人苦命,與城里的同齡人比起來顯得蒼老許多。
白煜沒有言語,直起身來拉著吳霞往外走。
“醫(yī)生值班室在哪?”像是再問白娟,又像是在問自己。正好碰見從外面沖沖趕回來的妹夫“帶我去見醫(yī)生?!?
妹夫把手里的東西交給跟出來的白娟,折返出來帶著白煜小兩口到醫(yī)生值班室。
“你看,”主治醫(yī)生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他指著X光片給白煜講述病情:“從腦部受損情況看,有淤血滲出,位置大致在小腦偏外的位置,手術應該可以解決。當時現(xiàn)場發(fā)現(xiàn)你母親躺著位置是頭沖山下,應該是被絆倒的,摔倒時毫無防備。如果是滑倒不會有這么大的沖擊力,也不可能傷到顱腔?!?
“再看這張,脊柱第4~5節(jié)出現(xiàn)輕微裂痕。但不好判斷,咱縣醫(yī)院的條件沒法出更清晰的片子。需要到成都的大醫(yī)院確診。包括做手術也必須去成都?!?
醫(yī)生的病情介紹讓白煜萬分焦急,他問到:“醫(yī)生,那我們現(xiàn)在就轉(zhuǎn)院可以嗎?我不想耽擱治療?!?
“可以,48小時之內(nèi)病人能夠蘇醒的話,轉(zhuǎn)院治療還有可能。顱腦損傷一般沒有外傷,但危險性較大,隨時有生命危險。縣城到省城的道路還沒有完全恢復,路上的顛簸怕病人吃不消。你們決定。如果沒有別的事我要去查房了。”摔下一句話,醫(yī)生自顧忙別的病人去了。
吳霞和白煜對視而望,啥時候轉(zhuǎn)院無法確定。可白煜是老大,這個家現(xiàn)在需要他支撐起來。他問妹夫:“幾天了?”
“昨天早上住進來的,有一天半了?!?
白煜有點不知所措。身邊一個大人都沒有,長輩都都不愿出村,偶爾來醫(yī)院探望的鄉(xiāng)親比白煜大不了多少,還真沒個可商量的人?,F(xiàn)在唯一能依靠的只有吳霞了。
“小妹,你看~”
“別著急,我們再等等,如果媽能醒過來最好,如果,我說是如果?!眳窍寂掳嘴险`解,停頓了一下繼續(xù)道:
“從你們公司借商務中巴,我們盡可能開的穩(wěn)點,轉(zhuǎn)院成都,最晚明早出發(fā)?!眳窍颊f話斬釘截鐵地說道。盡管她也不知道該咋辦,但還是說出的自己的想法,這比本性木訥的白煜強多了。
吳霞的方法或許不是最好的方法,但是目前最有效的途徑。他用眼光去征求妹夫的意見。
“我同意。”妹夫沒得選擇,靠他和白娟的人脈資源辦不了這樣的大事,只能聽大舅子的安排。他需要做的就是雙腳跑的勤快點就行。
白煜開始聯(lián)系成都分公司的兄弟們,希望得到分公司的幫助,送他回家的黎工也留下來幫忙,以備不時之需。接下來的時間,白煜吳霞能做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守候在母親病床前,耐心地等待老人家蘇醒。
白煜夫婦回家,給了白娟喘息的機會。她可以有時間回去照顧一下孩子,她和丈夫換班回家休息,醫(yī)院里只留下白煜和吳霞。
山里的溫差很大,夜晚來臨,吳霞感到絲絲寒意。雙腿卷縮盤在長條靠椅上,用大衣緊緊裹住身體。慘白的樓道燈把病區(qū)走廊照的通明,不時有病人家屬來回走動,又冷又餓的吳霞無法入睡,索性站在走廊上來回遛彎,保持頭腦的清醒和抵御身體的寒冷。她需要堅持到和白煜換班的時間,讓白煜出來休息一會兒。
窗外,建筑工地上燈火通明,建設新縣城的熱情沒有因為天氣的濕寒而消退。一陣寒風略過,帶進一股寒氣,吳霞不由得打了個噴嚏。
聽到妻子的聲音,白煜從病房探出頭來小聲叮囑:“小妹,感冒了。別站窗口?。∪菀状抵??!?
“哦,”吳霞聽話地離開窗口回到排椅上坐下,用勁裹了裹衣服。她看見白煜連打了好幾個哈欠。
“困了吧,我替你一會兒?”吳霞問白煜。
“不用,我還能撐得住,你可得歇會兒,要不然后半夜撐不下來的?!闭f著話,白煜脫下自己身上的外套。
“聽話,不行躺下睡會兒。咱倆換班的時候我叫你。”
吳霞順從地躺下,蓋上白煜的外套,可她哪能睡著,腦海里一直盼著婆婆早點醒來,好搶時間去成都治病的事。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睡夢中的吳霞被一陣喊聲驚醒。白煜捧著她的臉龐興奮地喊著:“媽媽醒了,媽媽醒了?!?
迷糊中的吳霞還沒明白過來,看著白煜說道:“對不起,我睡著了。”
“媽媽醒了!”白煜又重復一遍。
這回吳霞聽清楚了,一下從椅子上彈了起來沖進病房。白煜的母親確實醒了,虛弱的身體還支撐不起老人家的身體,只能用手輕輕地召喚吳霞,嘴里依然無法說話。
吳霞上前握住婆婆的手,叫了聲:媽~
老人家緊緊攥住吳霞,氧氣罩捂著的嘴巴動了動,又快速地閉上,眼淚順著眼角流了出來。似乎在表達著一種心情:終于盼回你們了!
白煜和吳霞是欠著母親的?;楹髠z人直接回了昆市,說等忙完了昆市藥廠的工程再回來看她們,中間白煜雖然回來過一次,還是請黎工出山的時候,兒媳婦吳霞沒有一同回來。村里的鄉(xiāng)親一直想見見這個瓜娃子耍的女娃娃。半年來母親總是這樣回應鄉(xiāng)親:
“沒得問題,瓜娃子回來,大辦一場,大家伙都來吃噻。”
直到住院,母親都沒有兌現(xiàn)她給鄉(xiāng)親的承諾。更主要的是:對兒子和兒媳的思念天天在腦海中縈繞,每天都在不停地找活干以消解對孩子們的思念。
吳霞用手擦去老人家腮邊的淚水,伏在她的耳邊輕聲說道:“媽媽,我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