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遷退回座位,心中有些不忿,自打衛良辰開了報館,圣上屢次袒護他。
報館之類的生意事也就罷了,現在商議的可是朝政大事,精于弓馬的太子都是束手無策,一個京城敗家子除了敗家坑老子,還能干什么。
指望他,還不如趁早商議下如果體面的拒絕。
劉健不置可否,李東陽手捋須髯卻是很感興趣:“陛下圣明,老臣觀衛公子眉清目秀一表人才,很是聰慧,想來是已有了打算,聽聽也是無妨。”
衛良辰朝著李東陽拱手施禮:“閣老謬贊,晚輩哪有什么反敗為勝的辦法,只是覺得是人就會有弱點,他韃靼小王子精于弓射,可說是百步穿楊箭無虛發。”
旁邊朱厚照不樂意了:“老衛,他會什么我清楚的很,就不勞煩你再嘮叨了,如果你沒什么好主意幫我的話,天也不早了,你不如回家洗洗睡吧。”
衛良辰猥瑣的嘿嘿一笑,狡黠的表情讓弘治皇帝心念一動,這家伙好像露出這副賤賤的表情時,應該是有了什么鬼主意。
“衛良辰,有什么想法你就大膽的說,說錯了朕恕你無罪。”
“謝陛下。”衛良辰等的就是這句保證。
“陛下,太子,三位閣老,既然是陛下讓草民說的,那草民只好言無不盡了。”
沒人理會衛良辰的廢話。
衛良辰饒了揉鼻子:“小王子精于弓馬沒錯,不過據我所知,韃靼最強的鐵弓最遠也就能射三百步。”
“只有少數幾個人才能在這個距離,騎在馬上射中靶心,他就是其中之一,老衛抓緊說點我不知道的。”朱厚照催促道。
“太子殿下說的沒錯,不知道太子殿下能否在三百步開外做到百發百中?”
衛良辰反問朱厚照。
朱厚照沒有馬上回答,低頭沉思了一會:“我...我勉強可以射中一兩回,但做不到百發百中。”
朱厚照心中在痛罵衛良辰,老衛是不是故意守著父皇寒磣我,明明都說了我贏不了,偏偏還要再問。
衛良辰避開朱厚照如刀般的目光,繼續道:“如太子殿下所言,這個距離能射中就算是神射手,韃靼小王子還能做的百發百中堪稱神勇。”
“衛良辰,你差不多得了,再夸他一句,老子拆了你骨頭。”朱厚照實在是忍無可忍,耐著性子聽了半天,結果全是在夸韃靼小王子,也就是守著父皇,若在別處,早把你個敗家玩意拆了。
謝遷本來就對衛良辰抱有偏見,此刻見太子已怒,圣上也是面有慍色,挺身而出怒斥道:“衛良辰沒有聽到太子的話嗎?”
衛良辰沒有一絲不悅,反而笑著對謝遷道:“謝閣老曾任兵部尚書,晚輩斗膽問閣老一句,可否有人在五百步開外,縱馬騎射百發百中。”
“這個....”
謝遷含糊應答,堂堂“天下三賢相”之一的謝閣老竟然被問倒了。
李東陽急忙道:“天下哪有那般神準的射手,就算有,世間又哪里去找能射五百步的弓。”
“對啊,就算射的準,但普天之下根本沒有能射五百步的弓。”謝遷附和道,他不是不知道,只是沒想到衛良辰會突然反問自己,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他恨恨的瞪了衛良辰一眼,這個敗家子壞的很啊,趁老夫沒留神,竟然黑了老夫一回,最好不要給圣上留下什么壞印象。
謝遷真的想多了,這時候弘治皇帝哪有工夫去考慮這些,比試牽扯自己兒子,此時弘治皇帝的注意力全部都集中在衛良辰的身上。
“良辰啊,你接著往下說。”
弘治皇帝隨口而出的一句話,引得三位閣老都是眉頭微動:“良辰?還沒聽說圣上直接叫哪家勛貴子弟的名字,圣上是關心則亂啊。”
衛良辰朝著弘治皇帝又展露出賤賤的笑容:“陛下,如果太子殿下能夠在五百步開外射中韃靼小王子,是不是算贏。”
朱厚照不假思索搶先開口:“老衛你這不是廢話嗎,他只能射三百步,如果我五百步開外射中他,肯定是我贏啊,但是我怎么可能射五百步。”
剛說完,朱厚照感覺哪里不對經,雙眼一瞪道:“好你個衛良辰,你這是在繞著圈的罵我。”
“孽子,你給我閉嘴,就不能讓良辰把話說完嗎?”弘治皇帝一句話,嚇的朱厚照又差點跪回原位。
“陛下英明,陛下一眼就看穿了問題所在,草民佩服的五體投地,敬仰之情如同滔滔江水連綿不絕....”
暖閣中鴉雀無聲,無人接茬,氣氛有些尷尬。
衛良辰毫不在意,臉皮厚也是優勢:“陛下,如果草民有辦法可以讓太子殿下五百步開外射中韃靼小王子呢。”
暖閣中依舊鴉雀無聲,不過這次是眾人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君前無戲言,衛良辰你敢保證你說的是真的嗎?”謝遷質問道。
直到此時,衛良辰心中有了些火氣,心道:“這個謝閣老認識我嗎,還是以前被我揍過,怎么三番五次的跟我過不去。”
衛良辰一臉正色朝著謝遷拱手施禮道:“謝閣老,草民并不敢保證十拿九穩,只是有這個可能性。”
謝遷白了一眼衛良辰,不屑的道:“那你就是拿太子殿下的性命當兒戲嘍,太子殿下萬金之軀乃我大明儲君,怎能容你一個黃口小兒隨意擺弄。”
謝遷不給衛良辰說話的機會,面向弘治皇帝道:“陛下,臣想到一人,此人乃我南京吏部尚書王華之子,精馬政善弓射,有大將之風,贏那韃靼小王子只在須臾之間。”
弘治皇帝皺眉不已,早看出謝公對衛良辰是有些不滿,不過此時是在商議朝政,不是斗氣的時候,謝公有些鉆牛角尖了。
再說,咱們都商量半天時間了,光蓮子羹就喝了三碗了,天都黑了,你才想起來,難不成就是為了喝朕的蓮子羹嗎?
朱厚照也是有些不樂意了,好不容易耐著心聽衛良辰講到關鍵的地方,謝老頭這里忽的又突然想到一人,能打贏小王子,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啊。
“王華朕知道,是成化十七年的狀元,是朕欽點的他南京禮部尚書,但不知他的兒子叫什么名字。”
“王華之子,本名王云,字伯安。實乃人中俊杰,天生有特殊的氣質。他的母親懷孕十四個月才分娩,在他誕生之前,他的祖母夢見天神衣緋玉,云中鼓吹,抱一赤子,從天而降,祖父遂為他取名為“云”名。此次科舉在即,人正巧在京中。”
謝遷娓娓道來。
朱厚照現在懷疑,這謝老頭就是故意的,沒好氣的道:“謝閣老,說的天花亂墜,說到底不就是那個對著一棵樹也能看半天的呆子王守仁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