疊前韻答何季穆四首（選一）^[1]

年來災沴逼揚、徐^[2]，碩鼠曾占《草木》書^[3]。湖海憂危惟汝獨，菰蘆豪杰更誰如^[4]？燈窗俯首心堪折，書案籌邊淚有馀^[5]。春暖洞庭蝦菜好，可能削跡共佃漁^[6]。

[1] 此詩依前一首《夜泊滸墅關卻寄董太仆崇相》之韻而作，因此題目為“疊前韻”。詩作于萬歷四十六年（1618）。何季穆（1584—1625），名允泓，常熟人。錢謙益好友，致力于經世之文和三吳水利。憂生嘆世，抑郁不自聊，盛年病卒。錢謙益一生自負有經國大才，每有機會就躍躍欲試，這首詩很能反映他的性格和心理，也表現了晚明讀書人關心國事的普遍風氣。

[2] 災沴（lì立）：自然災害。揚、徐：揚州和徐州。

[3] “碩鼠”句：群鼠渡江，預示災害頻仍，事見葉奇《草木子》。此句后附小注：“有群鼠渡江之異，占在《草木子》。”葉奇《草木子》云：萬歷二十三年（1595），江淮間群鼠擁集如山，尾尾相銜渡江，過江東來。湖東群鼠數十萬渡洞庭湖，望四川而去，夜行晝伏，路皆成蹊，不依人行正道，皆遵道側。其羸弱者，走不及，多道斃。

[4] “湖海”二句：這兩句既是贊何季穆，也是自負語。錢謙益一生喜歡談兵說劍，自詡有經世韜略。這兩句意思說何與己是湖海之士、豪杰奇才。湖海，借指天下。《三國志·魏志·陳登傳》：“陳元龍湖海之士，豪氣不除。”菰蘆，水生的菰和蘆葦。借指民間。《建康實錄》載：殷禮與張溫使蜀，諸葛亮稱贊殷禮：“江東菰蘆中，生此奇才！”

[5] “燈窗”二句：稱贊何季穆的學問和籌邊之計。折，佩服。《初學集》卷五五《何季穆墓志銘》述何學問：“蓋自唐、宋以來經世大典，如杜、鄭、馬、丘四氏之書，儒者多不能舉其凡例，而季穆摭解剝，窮極指要。久之涵肆貫通，儼然如專門名家。凡古今地理官制河槽錢谷，與夫立國之強弱，用兵之利害，上下千馀年，年經月緯，如數一二。間有所舉正辯駁，矯尾厲角，若質古人與窗戶之間而與抗論也。”

[6] “可能”句：與何季穆相約一起隱居。削跡，消蹤匿跡，謂隱居。《莊子·山木》：“削跡捐勢，不為功名。”佃漁，獵獸和捕魚。佃，通“畋”。畋（tián田），打獵。《易·系辭下》：“作結繩而為網罟，以佃以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