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激動人心的計劃

在曼納林夫人不知情的情況下，比爾在小客房里過了夜。他說第二天早上會跟她談談的。當得知家里的女傭只是每天早上來，而晚上除了這家人之外沒有別人在房子里過夜的時候，比爾松了一口氣。

“因為現在我們已經康復了，所以就由我們這些孩子來負責整理樓上的床鋪還有其他事情，”黛娜說，“所以如果你愿意的話，待在這里是不會被人看到的。我們會把早餐帶上來的。”

可是第二天一早所有的事情又被打亂了。曼納林夫人敲了敲那面把女孩們的房間和她的房間隔開的墻，于是黛娜跑進去看發生了什么事。

“黛娜！最可怕的事發生了！”曼納林夫人厭惡地說，“現在我得了麻疹了！——瞧瞧我這些疹子。我以為我跟你這么大的時候已經得過了——可是這確實是麻疹。噢，天啊，我真希望我昨天雇用了勞森小姐，讓她帶著你們去伯恩茅斯或者別的什么地方。現在我們該怎么辦？”

“噢，天哪！”黛娜說。她決定告訴媽媽關于比爾在這兒的事。這也許會有所幫助。“我去給你拿外套，再整理一下房間，”她輕快地說，“因為有人想要見你。他也許能幫上不少忙。是比爾！”

“比爾！”曼納林夫人說，大為驚訝，“他什么時候來的？我一直等到了十一點，但是我覺得實在太累了，只好上床睡覺。好吧，現在——我想知道老比爾是否能將你們從這接走一陣，只需要留下女傭希爾達照顧我！”

“我相信他會的，”黛娜高興地說，“可憐的媽媽！頭兩三天是最糟糕的，之后你就不會那么難受了。來——你的枕頭舒服嗎？我現在去把比爾叫來。”

其他人也得知了這個消息。孩子們既難過又憂慮。大人也會得麻疹嗎？可憐的媽媽！可憐的艾麗阿姨！她現在肯定不想讓他們留在家里。

“她準備好見你了，比爾，”黛娜說，“我說——我想你已經得過麻疹了，對嗎？”

“噢，幾十次了，”比爾爽朗地說著，走向曼納林夫人的房間，“振作起來——我們會馬上讓一切恢復如常的！”

“但是你只能得一次麻疹啊。”露西安開口說道。門關上了，孩子們只能聽到房間里傳來一陣低語聲。

他們下樓去吃早餐。男孩們多多少少恢復了往常的胃口，但是女孩們還是吃得很少。黛娜望著露西安。

“你的雀斑幾乎都看不見了，”她說，“杰克也是。一點陽光會對我們都有好處的。我不怎么想吃這個培根，你呢？哦，天哪——我希望比爾能快點下樓來。我真想知道他們是怎么決定的。”

比爾沒有下樓來。孩子們聽見樓上的門打開了，然后是一聲輕緩的口哨。比爾顯然在擔心會在白天過來的女傭。但是她出門去買東西了。

“沒事，”黛娜喊道，“希爾達出去了。如果你愿意的話下樓來吧。我們給你留了一些早餐。”

比爾下來了。“除了面包和茶，你們的媽媽不想吃任何早餐，”他說，“黛娜，你熱一下面包。我看到水燒開了——等面包一準備好我們就可以泡茶。然后我會打電話給醫生，再打電話給你們媽媽的朋友，特雷梅恩小姐，請她過來一兩周照顧病人。你們的媽媽說她希望這樣。”

孩子們安靜地聽著。“那么我們呢？”杰克終于開口問道，“你們沒決定好嗎？”

“不，我決定好了，”比爾說，“你的阿姨請求我帶你們離開兩個星期——我告訴她我正好打算消失一段時間，所以我會跟你們一起去北方的海邊。我不想嚇到她，所以沒說我需要消失的原因——她今天早上感覺很糟糕——而且她想到你們能出門換個環境就謝天謝地了，幾乎沒有問我任何問題。”

“所以我們能去了？”杰克說道，聲音不可抑制地溢出了喜悅之情，盡管他為艾麗阿姨感到非常難過，“這簡直太棒了！”

四張臉洋溢著喜悅的光彩。琪琪從橘子醬里面叼出來一塊兒果皮，趁著沒人說什么，又從糖罐里叼出來一塊方糖。

“有特雷梅恩小姐在，媽媽會過得很好的，是不是？”菲利普誠摯地說道，“她不會想要我們中的哪一個留下來陪她的，對吧？不過如果真是這樣的話，我可以留下。”

“你們都離開這所房子會讓她感覺好得多的。”比爾說著，吃起了培根，“她非常疲倦，只想要安安靜靜的。麻疹讓人很難受，不過起碼她因此能在床上好好休息一段時間！”

“那就好，我們這下真的可以輕輕松松地盼望著離開家去度假了，”杰克開心地說道，“噢，比爾——你總是在最恰當的時候出現！”

“希爾達來了！”菲利普突然說，“你最好趕緊到樓上去，比爾。拿著你的盤子。等我們給媽媽送早餐的時候，我會給你再帶些面包和茶的。面包還沒好嗎，黛娜？”

“剛剛好，”黛娜說，把最后一片面包放到面包架上，“不行，琪琪，別動它。噢，杰克，看看琪琪的嘴巴——橘子醬都要滴下來了。我們都要沒得吃了。貪吃的鳥兒！”

比爾躲到樓上去了。希爾達進了廚房，開始往廚灶里塞東西。黛娜過去告訴了她關于曼納林夫人得了麻疹的事。希爾達非常有同情心，看上去很擔憂。

“嗯，我想我能應付得了，”她說，“但是你們這些孩子也在這兒的話……”

“噢，我們不會在這兒的，”黛娜說，“我們會盡快離開去進行一次鳥類觀察探險——特雷梅恩小姐會過來照看媽媽——所以……”

“希爾達！希爾達！！希！爾！達！”一個聲音叫道，希爾達跳了起來。

“喔唷，是太太在喊我！”她說，“你告訴過我她在床上睡覺！來了，夫人！”

但那其實是琪琪，當然了，在表現她的一種模仿。當看到希爾達跑進飯廳時，她便嘎嘎大笑起來。

“擦干凈你的腳！”她命令道，“別吸鼻涕！我告訴過你多少次了……”

希爾達砰的一聲關上門出來了。“只要他們有這個權利，我不介意聽從他們的命令，”她對正在咯咯笑的黛娜說，“但是我不會聽從那只傻鳥的命令。我希望，小姐，你們會帶著那只鸚鵡跟你們一起去。你們不在的時候我可不想照看她。她會把我逼瘋的。”

“噢，我們當然會帶著她！”黛娜說，“杰克可從來沒有想過不帶她去。”

醫生來了。特雷梅恩小姐也到了。希爾達同意留下過夜。一切看起來都有條不紊。比爾藏在客房里，把門鎖了起來以防希爾達闖進來，他迅速制訂了幾個計劃。

“收拾好你們的東西。預約一輛明晚八點的出租車。我們趕夜間火車去北方。我今晚會溜出去把剩下的旅程和假期計劃制訂好。我會在尤斯頓站跟你們碰頭，到時我可就不是你們所認識的那個比爾·斯莫格斯啦！我將會是沃克博士、博物學家。我一看見你們到達就會走過來并大聲進行自我介紹，以防萬一有人會認出你們——或者我！然后我們就出發。”

這一切聽起來都那么令人興奮。這是一個多么神秘的假期開場啊！聽上去他們好像要出發來一場一等一的冒險，但其實并非如此。如果真是去冒險的話那肯定會很有趣的，但是在一座孤零零的鳥島上能發生什么呢？除了鳥兒還是鳥兒，其他什么也沒有。

比爾趁夜色溜了出去。沒人知道他曾經待在這所房子里，甚至連暫住在曼納林夫人臥室旁邊的小更衣室里的特雷梅恩小姐也對此一無所知。曼納林夫人答應不會說出比爾曾經來過的事，以免會讓他陷于危險之中。不過她那天實在太過昏昏沉沉，以至于她都開始懷疑比爾是不是真的來過，抑或只是自己在做夢。

孩子們整裝待發。漂亮衣裙什么的完全不需要！短褲和運動衫、橡膠鞋、泳衣還有防水雨衣才是他們所需要的東西。再加上幾件羊毛衫、幾條毛巾——再來幾條毯子？會有屋子讓他們睡覺嗎？比爾沒說過這些。他們只知道有可能會睡在帳篷里。那該多有意思啊！他們決定不帶毯子了。如果他們用得著這些東西的話，那么比爾肯定會帶著的。

“望遠鏡、筆記本、鉛筆、我的相機，還有一條繩子。”杰克說著，試圖考慮好所有的事情。露西安看上去很吃驚。

“一條繩子？”她說，“為什么要帶一條繩子？”

“如果我們想去查看那里的筑巢地的話，可能會需要攀巖。”杰克說。

“好吧，如果你愿意的話你可以去攀巖。我可不去！”露西安說著，打了個冷戰，“我可不愿意只系著一條繩子就爬下陡峭的懸崖，腳還幾乎無處落地。”

“琪琪把你的鉛筆拿走了，”黛娜說，“琪琪，別這么討人嫌。如果你再這樣的話，我們就不帶你去看海鸚了。”

“呼呼噗噗，噗噗呼呼，呼呼松餅，松餅烤餅。”琪琪學著這些發音，為自己說了些新的東西而興高采烈地咯咯地敲著鳥嘴，“呼呼噗——”

“噢，不要再呼呼噗噗了。”黛娜喊道。

“天佑吾王。”琪琪說道，筆直地挺起了身子。

“天知道那邊的鳥兒會怎么想你，”露西安說，“杰克，我們是不是該把她放進個籃子里好跟我們一起上火車？你知道她會干什么的，不停嚷嚷著‘警衛，警衛’并且假裝吹警哨，再告訴所有的人擦干凈他們的腳。”

“她可以站在我的肩膀上。”杰克說，“我們應該會在火車的睡床或者鋪位上睡覺，她不會鬧事的。不要再敲你的嘴啦，琪琪。總是讓自己被人討厭可不怎么聰明。”

“調皮的波莉！”琪琪說，“整天唱著波莉——沃莉——奧莉！”

菲利普朝她扔過來一個靠墊，于是她退回到了窗簾頂端，生著悶氣。孩子們繼續討論起他們即將到來的假期。

“終于還是能跟比爾一起去了，實在太走運了！”杰克說，“這可比跟瓊斯博士一起去好多了。我想知道他會不會弄一條船好去周圍轉轉。天哪，我要好好享受接下來的一兩周時間。我們說不定還能看到大海雀呢！”

“你和你的大海雀！”菲利普說，“你心里很清楚它們已經滅絕了。不要又來一遍了，杰克。不過我們也許能在那里找到小海雀——還有刀嘴海雀——還有懸崖上面成千上萬的海鳩。”

第二天終于到來了，又挨到了晚上。曼納林夫人大部分時間都在睡覺，特雷梅恩小姐不讓他們進屋叫醒她好說再見。

“最好不要，”她說，“我會替你們說再見的。無論你們要去哪兒，記得給她寫信。我是不是聽見出租車的聲音了？我送你們出門。”

的確是出租車到了。他們把自己的行李都捆了起來。出發去倫敦——去見沃克博士——然后遠行至幾百英里之外的北方，去人跡罕至的荒野之地。這次沒有冒險，只有跟比爾共度的美好又無憂無慮的假期。

“請上車！”琪琪用一種低沉的聲音說道，把出租車司機嚇了一跳，“一，二，三，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