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只怪物被叫聲喚醒,觀此體型,相較之下,高出幾丈,頭部更為巨大。四人見大怪環顧周圍,并朝他們襲來,趕緊丟下銅斧,轉身逃離。
小怪并未理睬他們,迅速爬到那顆蛋面前,看到蛋殼破碎后,頓時震怒,立即朝大怪吼叫一聲。
大怪聽到叫聲后,身體趴下來竄至小怪近處,望著地上流出的蛋液,仰天長嘯,翻身落入地面,急速朝著四人逃跑的方向追擊而去。
最終只有兩人回到族落,其中一人身負重傷,奄奄一息。可是沒想到,那兩只怪物追到族落,傷害不少族人,還毀壞部分房屋。
族落被襲擊后,族人開始恢復家園,修筑嶄新房屋。但是好景不長,怪物再次來襲,造成嚴重的傷亡。此后怪物三番兩次來襲,族人被迫遷到不遠的地方。
怪物仍然不依不饒,它們找到新建的族落后,不時侵襲領地。族人不堪其擾,決定開始反擊,他們學習先人留傳下來的秘術,此間尚能與怪物抗衡。
隨后幾百年,族落與怪物的抗爭仍舊繼續。在這過程中,族人無意中發現,傳入中原佛教的梵音竟能催眠怪物,故此,族人邀請眾多僧侶來到領地,共同抗擊怪物。
最后一次戰斗,巴人率眾來援,他們與族人和僧侶一道,經過漫長的戰斗,最終將大怪擊殺,小怪負傷遁走。
此戰過后,族落恢復往日的平靜,這時大部分族人開始南遷,并在黔東建立不少寨子。
直至三百年前,有一天,巴地幾百名族人逃到我們領地,他們多為婦孺。原來那里的族人在沒有防備的情況下突遭小怪襲擊,族落被毀,人員傷亡慘重,幸存之人惟有來此投靠同族。他們還帶來一個更壞的消息,小怪此時正在朝南行進。
族人聽聞小怪將要襲來,趕忙召集各部首領共同商議御敵之策。隨后,各個寨子的青壯年全部聚集起來,共同抗敵。與此同時,緊急派人到黔西與湘東各個佛寺求援。
幾日后,小怪到達領地,逢見寨子便攻擊,但是這些寨子的族人都已撤離,故而沒有任何傷亡。
它來到梵山后,發現族人與僧侶已經在此列陣御敵。大怪見到情形,勃然大怒,大吼一聲,朝著眾人襲去。
族人早已做好防備,小怪攻擊之時,便開始使用各種密器物具,共同出擊,艱難將其控制。隨后梵音傳來,小怪逐漸陷入昏迷狀態。
眾人看到小怪鎮定下來,趕緊取來準備好的銅鼎,并合力往它的嘴里倒入蠱水。不多時,小怪四肢疼痛不已,隨即全身無力,徹底癱軟下來。
此后,族人在梵山修建一個地牢,以此困住小怪,防止其逃脫出去,為禍世人。
“你們為此建立一座山寨,監守修蛇。”李顧言道。
“你說得沒錯,確實如此。”石魯領者言道:“還有,你稱怪物為修蛇。我不知此名從何得來,但是某些人聽聞寨子地下藏有名喚修蛇的怪物,便到此尋獵,取得其皮肉,誤以為食之可治心府之疾。”
“故而你認為我們也是來獵取修蛇。”李顧言道。
“如此說來,你們真不是為這怪物而來。”石魯領者沉默一陣,繼續言道:“我不曉得你有什么目的,但是絕不能傷害我們族人,否則對你不客氣。”
“放心吧,我若想加害苗人的話,決然不會幫你們抓住修蛇。”李顧言道。
石魯領者凝視李顧雙目,感覺他不會說謊,便言道:“我只答應帶你們進入松桃城,至于你們進城所做之事,與我無關。”
李顧默不作聲,右手撥開簾布,望著窗外。大雨逐漸變小,很快停下。
雨已歇,風未止,前路漫漫,若然吹向何處?
酉初一刻,馬車抵達松桃城,前車兩名苗人走出車廂,行至幾名城門守衛面前,用苗語交談幾句。少傾,守衛查看一下前車,既而來到后車,剛想撥開后簾,石魯領者忽然從車廂半身而出。
“你們難道想檢查我的馬車?”
守衛看到眼前老者面容時,趕緊俯身單膝跪下,“在下冒犯領者,請恕罪!”
“罷了,我還有急事,你們立即放行。”石魯領者命令道。
馬車很快進城,一刻時,他們來到一個巷子。李顧朝車外望去,四下無人,快速取出短刀,抵住石魯領者喉嚨,“別亂動!”
車夫聽到車廂內有動靜,預感不妙,趕緊下車,跑向前車通風報信。
幾名苗人趕忙來到后車,撥開簾布,看到李顧這番舉動,立即拔出長劍,“放開領者。”
“你們別上來,否則我取他性命。”李顧轉身來到石魯領者身后,左手狠抓其左臂,右手緊握短刀。
“你們想干什么,趕快退下!”石魯領者向手下打出幾個手勢。他們領會其意,緩步后撤。
胡宜聽到有人大喊一聲,驚醒過來,恍惚之間看到車外站著幾名苗人,手上還拿著長劍,猛然起身,躍身向前。
“這是怎么回事,我們為何被苗人圍在車內?我可不想命喪于此!”言畢,胡宜忽然發覺自己失言,這輛馬車本就屬于苗人,何以被苗人所圍。
片刻時,他用余光瞄到李顧手持短刀,身前為石魯領者,這才知曉如今是何狀況,面容瞬間肅斂,“李大腿,需要我幫忙嗎?”
李顧聽聞此言,無語至極,變臉的時間比翻書還快,惟有對其言道:“你待著不動,便是在幫我。”
石魯領者沉著冷靜,神情并未慌亂,他知道李顧不會傷害自己,便言道:“說出你的要求,如果我能做到,肯定配合。”
“我們想扮成你的手下,陪同左右。”李顧言道。
石魯領者沉默一陣,深感疑慮。李古已然猜出他內心所想,知曉其擔憂為何,“我此前答應不會對你們做出不利之事,必會信守承諾。”
“你們并非苗人,如何進到議事廳。”
“等一下你自然會知道。”李顧話音剛落,便收回短刀,松手放開他。
半刻時,李顧與胡宜裝扮完畢,面容與普通苗人無異,加之服飾,更為相像。
石魯領者不禁驚嘆,沒想到除了自己族人外,竟然還有其他人曉得易容之術。
“我們重新出發吧。”李顧整理自身衣物,取出短繩將背包束住,打了個死結。
馬車行駛到松桃廳府衙門前。幾日前,苗人攻陷松桃城,占據府衙作為領部。
三人走下馬車,進入府衙,幾名守衛引路,到達議事廳。石魯領者坐上椅子,環顧四周,隨后目光停留在李顧和胡宜身上,“我們商討事情時,你們別說話,容易露餡。”
“我們曉得。”言畢,李顧默默行走到魯領者身后椅子落座。
不多時,吳隴登與吳廷道來到府衙內院,二人年約四十,身著苗服。他們一邊走路,一邊交談,時而手舞足蹈,不覺嬉趣。
二人走到議事廳,見到石魯領者,俯身行禮,然后坐到其對面椅子上。他們身后坐著六個人,不過其中一人裝束極為怪異,其他人都是用黑布半遮臉部,而此人卻是遮住全臉,僅露出雙眼。
少頃,石柳鄧領者步出內室,來到大廳,行至石魯領者左側椅子前,掃視廳內眾人,很快落座。
議事廳內,四人開始一陣寒暄,輕談這幾日的戰事。突然間,石柳鄧領者話鋒一轉,表情略微嚴肅,“不知石魯領者到此有何事相商?”
石魯領者并不打算隱瞞,便將今日之事告知三人。
石柳鄧領者聽聞后大為震驚,連聲喝叱道:“梵山竟然發生如此禍事,石恒這個叛族賊子如今身在何處?”他年逾六十,嗓音卻如此洪亮,令在場之人撼然。
他們使用苗語交談,李顧并不知曉商議何事,惟有通過四人的表情和動作進行推測。
石魯領者言道:“石恒已經回到城里,難道不在領部?”
石柳鄧領者言道:“我已經三天沒見過他,怎會知其行蹤。”
二人說話間,吳隴登身后一名男子忽然插言道:“二位領者,在下知曉石恒下落。”
眾人齊刷刷望向聲音處,原來說話之人為掩面男子,更令人詫異的是他并非使用苗語,而是官話。
“石恒人在何處?”石柳鄧領者用官話相問。他似乎不在意掩面男子為漢人,這讓李顧感到疑惑。
“幾個時辰前,我得知他被朝廷鷹犬劫持,便匆忙趕去梵山。卻在半道遇到他,此時他正想前往永綏。”掩面男子言道。
“你可知道他為何要去永綏。”石魯領者言道。
“他當時形色匆匆似乎急著趕路。我們分別時,并未告知因何前往永綏。”掩面男子言道。
吳隴登看一眼掩面男子,既而言道:“可能還是與清單有關。”
“不可能,那些清單我親手交予官兵。”石魯領者言道。
“石恒交給你的那份清單為假,真實清單如今藏在永綏。此清單記錄南方諸省各級官員近十年來賄賂和珅明細。”吳隴登言道。
“那份清單如今并不在永綏,我已經秘密送往清廷嘉慶王府。”石柳鄧領者言道。
胡宜聽聞此言,用手輕輕推一下李顧,他微微轉頭,向胡宜使一個眼神表示已然知曉。
吳隴登聽聞此言,默而不語。此刻他雙眼迷離,不知道想些什么。
少刻,石魯領者起身言道:“既然石恒叛族之事與你們無關,我就此拜別。”
其他三人從椅子站起,送別石魯領者。他們剛走出議事廳,突然間,一名苗人慌忙跑來,言道:“剛才前哨探子來報,朝廷幾路兵馬將要抵達松桃城,可能想要圍城。”
“看你們惹出來的禍事。朝廷官兵將要圍困整座城,但是城里有那么多族人,若有傷亡,這該如何面對他們的家人。”石魯領者生氣道。
“為了族人,惟有一戰到底!”石柳鄧領者言道。
石魯領者聽到這話,望著眾人,心里平緩下來,“你們嚴守城池,不可出城應戰,待我召集族人來援。”言罷,邁步朝著府衙大門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