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薦序　讀歷史，總得悟出點兒什么

看伯陵的文章經常會有新啟發，所以，他一找我寫序，我就趕緊答應，免得他反悔。

在微信公眾號里，他有個口號，叫“歷史照進現實”。這是司馬溫公的以史為鑒，伯陵不小心暴露了自己的“野心”。但你也不要被溫公的名字嚇到，伯陵文道雖然嚴肅，文風卻很輕松。

人們讀歷史有兩個困境：一種是抱有標準答案，像讀中學課本那般；另一種是沒有答案，霧里看花，古人的故事跟我沒有半毛錢關系。

因此，歷史怎么讀，就顯得特別重要。嚴格來說，本書不是寫歷史，而是寫讀史心得。讓古代觀照現代，讓古人啟發今人。太陽底下真沒新鮮事，古人也并不古，他們的困惑與迷茫、酣暢和憋屈、升職與加薪、男歡與女愛跟我們并沒有本質的不同。每個歷史人物的行為和抉擇，都會投射到我們身上。幫讀者悟出一點心得，我想，這就夠了。

楊貴妃，在李白眼里是“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在白居易眼里，是“在天愿作比翼鳥，在地愿為連理枝”；在杜牧眼里，是“一騎紅塵妃子笑，無人知是荔枝來”；而在羅隱（一作狄歸昌）眼里，則是“泉下阿蠻應有語，這回休更怨楊妃”。

美女、寵妃、敗家娘們兒以及背鍋女俠，哪一個才是真的楊貴妃？

伯陵也很喜歡楊貴妃。他從起源于北魏的均田制說起，把漢朝舊制度崩潰之后，北魏、北周、隋和唐四個朝代建立新制度的脈絡捋清楚，抽絲剝繭，侃侃而談，最終從土地制度崩潰的角度，幫楊玉環女士甩掉那口陳年老鍋。

這又是另一個楊貴妃。

一座長安城，在漢唐，是無可取代的帝國中樞，是王維筆下的“萬國衣冠拜冕旒”，在宋朝，卻成了邊境軍鎮，而在明朝末年，又淪為饑荒遍地、易子而食的人間地獄。

在伯陵筆下，歷史不再是按時間碼放的記事簿，而是貫通時間、看清脈絡的時代演變過程。

除了從古到今，本書還喜歡從今到古，撕開歷史一個小切口，緩緩推演，解釋現在之所以、為什么是現在。

比如，從唐宋壁畫里的女子穿衣多少、西北湖泊數量的增減，到氣候環境對經濟的影響，解釋關中地位的變化，進而落腳當下，提出連接蒙古、東北、華北、海洋和江南五大板塊的北京必然代替長安，成為下一個千年的國家中心。

人運、國運，都服從于時代的浪奔浪涌。在這樣的讀史角度下，是不是標準答案已經不再重要，重要的是同一段歷史，我們能夠看到不同的解讀，有不同的啟發。

這也是寫歷史的困難所在，既要自我代入，又要抽身自如，搞不好就會把自己弄分裂。

還好，本書做到了。

這本書另一個特點是雜。伯陵兄潛泳史海，廟堂文壇、沙場青樓，可能上一秒還在嗑著瓜子侃帝國大業，下一秒就悄咪咪地說起古人閨房秘聞。若不看目錄，你永遠不知道下一篇寫的是什么。

既考驗讀者的知識積累，也給讀者制造驚喜。

碎片時間，隨便翻開一頁，讀就是了。一個平行宇宙，就在你身旁緩緩展開。要是不同意他的觀點也很好辦，趕緊掏出手機，到他的微信公眾號里去砸場子。

少年怒馬

2020年6月1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