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祖母留給我祖父的那四塊銀元,祖父用兩塊救了一對祖孫,用第三塊買了三付中藥救了全村的族人,用第四塊救了兩個堂兄弟。
他自己一分一毫也沒有用,都拿來按她老人家的吩咐“應(yīng)急救命”了。高祖母九泉之下有知,也該感到欣慰吧!“情義”二字,貫穿了祖父的一生。
從此,白天三個人一起上山做事,晚上他們兩兄弟就住在廂房里面。上半年多雨,可山上該做的事一樣也不會少。祖父體諒他們兄弟倆重傷剛好不久,怕淋濕了身體后穿著濕衣服做事?lián)p傷元氣,以后老了得風(fēng)濕病疼痛難熬,自己披著麂羊皮上山做事,留他們在家?guī)椭易婺概瘛Ⅳ┟住?
其中一個過意不去,提出要回家,祖父打酒買肉,請他吃了頓好的,又結(jié)清了工錢,把他送到村口,請他代為向家族里的長輩們問好,目送著他走得望不見了,才打轉(zhuǎn)回家。
留下來的那一個,祖父看他也到了談婚論嫁的歲數(shù),家里又沒有訂得有親事,征得他本人的同意,幫他說合了一戶人家,去當上門女婿。
在解放前,我們這里男方到女方家上門,要改名換姓,一般是夫妻互換姓氏。男方要把名字改成與女方同輩兄弟一樣,中間那個字是輩分。
大多數(shù)人都是因為家里窮,兄弟又多,實在討不起老婆才去上門的,所以也會被人看不起,稱他們?yōu)椤罢欣申糇印薄?
大多數(shù)上門的男人為了爭口氣,都會盡最大努力把自己的家搞好,子女有出息,將來有朝一日可以揚眉吐氣。
也有少數(shù)是耍仔,搞得家不成家,妻離子散。
還有一部分人,借“招郎”為名,行“騙婚”之實。在女方生育了兩三個孩子,夫妻感情穩(wěn)定之后,或者使苦肉計打苦情牌,把女方騙回自己老家生活;或者干脆耍無賴,趁女方吃喜酒、趕集或者去較遠的地方干活時,卷走細軟帶走孩子,逼迫女方跟自己回去。
有的女人性情剛烈,另外再招郎上門過日子。只是從此可憐的孩子們,就沒有了母親的照顧,長不長得大也不一定。
招郎,招郎,沒招來郎,反而招來了“狼”!男人永遠都比女人薄情狠心。
我的陳氏曾祖母、羅氏祖母和我母親,招上門來的男人,都是實實在在來過日子的。
只有我,兩度遇人不淑,可能是時代變了人心不古吧。當然,這都是后話。
說回我祖父那個堂兄弟上門的事。女方父親早逝,母女倆柤依為命,住在一個茅草搭成的棚子里,這怎么結(jié)婚呀?
祖父想著反正大家是共一個祠堂的兄弟,就讓他的堂弟在自家香火前拜堂成親,在前房里入洞房成花燭。
結(jié)婚后,又出錢出力幫他們搭了個大廠棚,隔成三間,一間給女方媽媽住,一間小兩口住,另一間做廚房。
有人好心勸祖父,這樣會對你們夫妻不利。祖父哈哈大笑,他說自己是在戰(zhàn)場上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的,不信神,不信鬼,為人不做虧心事,神鬼能耐我何!
回到老家去的那一個堂弟,祖父也給了錢,幫他討了一個老婆回家。以后的日子,就靠他們兩口子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