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事爭執(zhí)?”
就聽一聲大喊,酈捕頭帶著兩個捕快趕了過來。
方晨可不是以德報怨的人,指著那五個晉軍喊道:“酈捕頭,這兩個家伙想殺良冒功!”
“你放屁!老子親眼看見你勾結流寇!”
先前那個士兵怒不可遏道,仿佛方晨在誣陷他,動作倒是停了下來,否則就欲蓋彌彰了。
酈捕頭雙眼一瞇:“是真的?”
方晨冷冷說道:“酈捕頭,都是空口白牙,我怎么說都沒用,想要我的命,就看他們本事了。”
為首的伍長沖酈捕頭抱了抱拳:“你是酈捕頭?嘿嘿,失敬了。這事你可別插手,讓我們哥幾個解決,他不是想看看我們的本事嗎?我們就讓他看看!”
一揮手后,四個晉軍舉刀圍了上來。
酈捕頭舉棋不定,方晨卻沒時間猶豫了。
長戟一撥,將當頭一刀挑開,收回后向前一刺,扎入了一個晉兵咽喉;
另一個舉刀刺向方晨腹部,方晨側移一步躲開,一戟刺入了對方右肋。
“賊子好膽!一起上!”
晉兵什長又驚又怒,怒的是方晨竟敢反抗,驚的是方晨竟然這么厲害,但就此退卻的話,他又咽不下這口氣。
但余下兩個晉兵卻都沒上去,反倒后退了兩步。
對手一個照面就干掉兩個,他倆過去還不是一個照面的事?誰上誰是傻子。
酈捕頭也驚得不輕,他也沒想到方晨竟這么厲害,而且行事狠辣果決,誰想殺他他殺誰。
眾人各自想著心思,方晨卻并未收手,一個箭步過去,舉戟直刺什長腹部,動作迅若雷霆。
酈捕頭見狀疾呼道:“住手!”
噗!
話音未落,什長已中戟倒下,鮮血從腹部汩汩地冒出,已然活不了了。
方晨抽出長戟,冷冷地瞅了酈捕頭一眼,對方都要殺他了,還怎么住手?束手待斃嗎?
“快跑啊——”
剩下兩個晉兵嚇得魂飛魄散,丟掉兵器轉身就跑。
方晨將長戟一擲,正中其中一人后心;
正準備滅殺第二個,酈捕頭嗆啷一聲拔刀奔了過來。
他選的時機很巧,此時方晨手無寸鐵,危脅大減,面對他們三人圍攻,拿下的把握很大。
他動手的理由很充分,無論方晨是否被冤枉,殺了官兵就得抵命。
“咳咳咳——”
一串劇烈咳嗽中,一個滿身是血的漢子從尸首堆中爬出,抓起一枝長矛就沖了過去,將最后一個晉軍后心刺穿;
方晨一瞅,這不是刀疤男田雄嗎?竟然還活著。
此時酈捕頭已沖至方晨身前,兩個捕快則防備著田雄。
方晨疾退幾步躲過一刀,一個翻滾撿起了方才那個大漢的大斧,將酈捕頭第二刀格開,趁著對方空門大開,一腳將其踹飛出去,環(huán)首刀當啷落地。
又幾步上前,血淋淋的斧尖抵在了酈捕頭咽喉。
“酈頭!”
兩個捕快大驚,平日里奉若偶像的酈捕頭竟然也沒走過三招?這還是方晨一開始沒有兵器的原因。
其中一個捕快立刻舍了田雄,想要動手,卻又投鼠忌器;
“咳咳咳——”
酈捕頭吃力地說道:“方晨,我剛才并不想殺你,職責所在,必須將你捉拿歸案,是非曲直交于縣尊決斷。”
方晨冷笑道:“我信不過你們!昨日的事情我沒有任何過錯,卻被沒來由地關押,所以才遇到這狗屁倒灶事,現在殺了官兵,指望他主持公道?我更相信自己!”
酈捕頭解釋道:“縣尊關押你,是因為你對他不敬。”
方晨再次冷笑:“對他不敬?我沒覺得。就算是,難道觸犯了律法?就得關押?”
酈捕頭表情一囧,心說,身為一縣之長,把一個不順眼的草民關幾天算什么?
但這個草民現在捏著他的小命,所以沒法說出來。
“方晨!殺了我對你沒好處,做筆交易怎么樣?”
方晨不耐煩道:“說!”
“這事我們幫你隱瞞下來,以后也不會提起,你的功勞我都幫你報上去,這些官兵是流寇殺的。”
方晨譏諷道:“你覺得我在乎那些功勞?”
酈捕頭說道:“我來的時候流寇已經退了,要是殺了我們,縣尊必然起疑,你還有家人,不想亡命天涯吧?”
方晨說道:“聽起來不錯,但我憑什么相信你?”
“我家小都在縣城,家也很好找,他倆也是,我們要是坑你,除非不顧家人性命了。”
“嘿嘿,你也真夠狠的,為了活命,連家人都抵押上了。”
方晨繼續(xù)譏諷著,卻收回了斧頭,又將那柄長戟撿了起來,這東西是古老了點,但挺好用的。
酈捕頭緩緩站起,撿回佩刀收入鞘中,沒好氣地說道:“我是不想為了幾個雜碎丟了性命。”
方晨看著遍地狼藉,這時才恍然,第一次上陣,殺了這么多人竟沒多少不適,難道自己有隱藏的殺戮屬性?
另一邊,田雄也垂下了長矛,與方晨并肩站到了一起。
方晨拍了拍他肩膀:“田兄,剛才謝謝了。”
田雄面無表情道:“你剛才也救了我一次,算是扯平了。”
方晨點點頭,轉向酈捕頭道:“我姑且相信你,這樣吧,我和田兄一共殺了十二個流寇,可以分給你們六個,算是一點心意;但你若是出爾反爾,我實話告訴你,那間牢房可關不住我!”
酈捕頭冷哼道:“我酈城向來說話算話!流寇已退,二位請跟我回縣衙吧!”
方晨擺手道:“去縣衙就算了,我擔心村中安危,得趕緊回去,有什么麻煩事,就靠酈捕頭斡旋了。”
又沖田雄道:“你怎么打算?”
田雄說道:“我去縣衙。”
“好。各位,就此告辭!”
說著也不等回話,徑直從墻墻了跳了下去。
跑出四五里后,到了句容河邊,迎面碰上百十個晉軍,對方立刻劍拔弩張,厲聲喝斥道:“站住!什么人?”
方晨高舉雙手,示意自己沒有敵意,同時高喊道:“我是附近村民,被流寇追到了這里。”
為首的是一個曲正(百長),聽后冷哼道:“胡說八道!深更半夜在荒野亂跑,必定是流寇,給我殺了!”
方晨心中暗罵,這些晉軍怎么都是這副德性?
眼見兩支步槊刺了過來,方晨二話不說掉頭就跑,與一百多正規(guī)軍剛正面,他還沒狂到那種程度。
啪啪!
幾聲弦響傳來,方晨急忙向前撲倒,伏地的剎那,幾支羽箭從上方掠過。
他急忙翻滾幾圈,躥進了河岸旁的灌木叢,又疾跑幾步,躲入一棵樹后。
嘭嘭嘭!
幾支羽箭穿過雜草灌木,釘在樹干之上,箭桿猶自顫動著。
“給我上!別讓這個流寇跑了!”
曲正一聲令下,晉軍們紛紛追了過來。
眼看附近無處可藏,方晨果斷跳入了河里。
嘩——
巨大的水響聲立刻引來了一波箭雨,幸虧方晨入水后便潛了下去,否則已經變成馬蜂窩了。
一支支箭矢扎入水面不足半尺,便浮了上來,子彈在水中都射不了一米,何況軟綿綿的弓箭?
曲正見狀怒道:“好奸滑的家伙!往下游追!”
這時副手勸道:“曲正,天這么黑,還是算了吧,反正他說出去也沒人信,再說,這說不定就是個流寇呢,跑了就跑了。”
曲正一聽也是,為了一顆首級折騰不劃算,于是點頭道:“那便這樣罷,算那家伙命大!”
其實他們就算找,也不好找了。
短短幾分鐘內,方晨已經借著水流漂到下游近兩里。
句容河是秦淮河支流,由南向北流的,恰好經過長盛村附近,所以倒是省了事,但在初冬季節(jié)中,浸在水里可不舒服。
漂流四五里后,方晨劃著水靠近了東岸,再順著河堤爬了上來。
脫掉濕透的衣服鞋襪,擦干身體頭發(fā),從商城中買了全套同款,換上后沿河岸疾奔,很快到了解溪河口,又過三里后到了長盛村北。
望著寧靜如初的村莊,方晨心中大定,同時感到自己過于緊張了。
秣陵縣往長盛村的道路有十多里與去建康方向的重疊,流寇怎么可能往這里跑?慌不擇路倒是可能,現在顯然沒出現這種情況。
進了村子后,發(fā)現南院的燈還亮著,他剛敲了一下門,里面便傳來焦急的聲音。
“旭輝?”
“舅父,是我。”
咣當!
門栓急促地拉開,露出一張焦急萬分的面孔。
陸貴一把將他拉了進來,關上門后扯到檐下燈籠旁,上下前后仔細看了幾遍,發(fā)現沒事后長出了口氣。
下一刻暴怒起來,抄起頂門杠就往身上砸。
“你這混小子!看看什么時候了?四更都快到了!你想把人急死啊!”
方晨邊躲邊解釋道:“舅父,你聽我說…”
“說個蛋!”
“哇——”
細奴被嘈雜聲吵醒了,頓時哭鬧起來。
顧氏這時也跑了出來,拉住陸貴說道:“貴哥,別打了,先聽旭輝說怎么回事吧。”
陸貴氣呼呼道:“說!要是說不出個子丑寅卯來,看我怎么收拾你!”
方晨笑嘻嘻地奪過棍子,慢慢解釋道:“是這么回事…”
他半真半假說了一遍,大意是流寇困住了縣城,一時沒走了,坐牢、廝殺的事都略過了。
即使這樣,陸貴也是驚出一頭冷汗,接著又擔心道:“你怎么就敢這時候跑回來?要遇到流寇怎么辦?”
方晨苦著臉道:“我這時候回來你都急成這樣,要是一夜不歸,你和舅母還不得急成什么樣?”
陸貴嘆息道:“唉,我這人遇著事就著急,罷了,你都是要成家的人了,以后要是不回來,給家里捎個信吧。”
方晨點頭道:“我知道了,今天是沒法捎信。時候不早了,舅父,舅母,你們歇息吧,我也過去了。”
回到北院后,方晨回憶起在城頭上的廝殺,覺得應該修習兵器了,搏擊術再厲害,總不能空手奪白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