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生結束談話后，回宿舍后早早地上床休息，過了好一會兒，便開始進入半夢半醒、迷迷糊糊的狀態。

“all my friends night is young……”一個醉醺醺的混蛋推開門扯著嗓子喊。

這個醉酒的混蛋是老五，胡奇微，林生對面床。林生住的寢室上床下桌，剛好能住六人，在開學第一天的寢室臥談會上，大家一致通過《關于宿舍成員的稱呼和排序》議案，林生榮登老二之位——老大被復讀三年的老大哥搶走了。

林生皺了皺眉，嘆了口氣，今晚早睡好像有點，不大現實。

“閉嘴吧，吵死了。”隔壁鋪的暴躁老哥小六子隨手拎起礦泉水瓶砸過去。

“take me to your heart……原來你，不愛我……”顯然這混蛋被砸后越唱越興奮。

唱就唱了還混搭，林生不禁有點納悶，這家伙怕不是個抖M？

忽然歌聲停了下來，宿舍陷入令人窒息的寂靜。

“rua——”

啊啊啊啊啊，淦。別吐到我鞋啊！林生瞬間被惡臭的嘔吐物熏醒。

胡奇微吐完后跪倒在地，抱著正在打游戲的老大哥的腿哭喊，“嗚嗚嗚，她不愛我，不愛我，我哪點不好？我可以改啊。”

老大哥騰出左手摸摸他的頭，“乖，咱不哭，她不配。”

林生打開手機一看，欲哭無淚，好家伙，又到凌晨一點了。

……

黑，真黑啊。

林生想睜開眼，卻發現連動都動不了。

周圍好像有了一絲亮光，記憶開始不受控制地圍繞林生回放。記憶像一張接一張的膠帶老照片在他眼前飛過，越來越快，一條、兩條、三條……越來越多的記憶膠帶繞著他旋轉，衛星式地圍成一個圓，不，是球。

說是眼前有點不大恰當，眼后的記憶膠帶林生也能感覺到，應該說，有的夢里旁觀者的視角，是幾乎360°的。

林生注意到這些記憶膠帶里的畫面，他從沒見過。

隔壁王二嫂家的哥哥在初二那年游泳的時候就死了，可為什么，膠帶里的哥哥穿著重高的校服？不對，不對勁。

林生飛快瀏覽記憶膠帶，努力讓自己的思維跟上膠帶流轉的速度。

車禍？這地方看起來好像是西合橋，現場看起來好像蠻慘烈的。對了，時間，時間，找到了，后面畫面有個人舉起了手機，屏幕一晃而過，好像是今年，12月？等等，最近并沒有沒聽過西合橋出車禍。

怎么回事？

還有，還有，這畫面看起來是學校，可是這有一棟新樓，而學校近期沒有規劃建新樓，大棚停車場有輛印著西京大學的粉色校車。嗯？仔細一看都是黑白灰的，怎么腦子里突然冒出這車的顏色，還有，大棚停車場不是已經拆了嗎？

林生發現這些畫面有部分和已知的記憶對不上號了。

“阿生！”“喂，傻*看車啊！”“新鮮的酸楊梅，不好吃不要錢咯。”“啊——”

林生腦海里霎時間灌入各種雜音，聲音先是若有若無，爾后忽然高亢。林生感覺整個腦海都要炸裂，隨著聲音的強度增加，記憶膠帶出現了裂縫，裂縫迅速擴大，記憶膠帶很快成了碎片，紛紛揚揚飄蕩在林生的意識里。

“bing——zi——”各種各樣的雜音在膠帶碎成碎片后，很快變成了收音機里嘈雜的噪聲。

林生清醒了。

林生還是動不了，但是他終于可以睜開眼。

又是夢魘，林生暗自嘆息。

林生看到了對面床上有一層光暈。老五這個醉酒的混蛋還沒睡？

他定睛一看，床上哪有老五，那床上的光暈好像一個人影，慘白慘白的，像是，一個女人？

啊這？老子還沒醒？林生嚇了一跳。

還向靈異恐怖故事展開了？淦。

“你好。”光影突然對林生發聲。

要不要回答她？算了吧，指不定會有什么奇怪展開。或者，跑路？不行，現在身體還是動不了。還是不回答吧，沉默也是談判的藝術。我不僅不回答，我還要盯著你。

我盯死你，林生心里暗暗想到，一直被人盯會產生巨大的壓力，就是不知道對鬼有沒有用。

沉默許久。光影終于又開口了：“初次見面，我是時……”

“滋滋—滋——”林生隱約聽到了電流聲，眼前的光暈暗淡了下來，唰——一下消失了。

林生松了一口氣，總算不用在夢魘里和疑似鬼的存在斗智斗勇了。雖然好像他什么都沒做。

清晨，自重工業轉移出市區以來，西京市上空多明媚，令人心情舒暢，如果外面沒有剮骨的風的話。

林生伸了個懶懶洋洋的懶腰，打著哈欠問胡奇微，“老五，又分手了？”

“？”胡奇微一臉蒙圈，“沒有啊，阿生你還沒睡醒吧？”

“你昨晚不是喝完酒回來一邊哭一邊鬧？”

“我沒喝酒啊，我昨晚在教室里刷題，考試月了都。”

“嗯？”林生一個激靈，“老大，老五昨晚回來不是一身酒氣？”

“唔——沒有，”老大一邊刷牙一邊含糊不清回答道，“他背著我們當狗去了，一夜都沒回來。”

林生看了眼地上，整整齊齊，干干凈凈，和睡前一樣，壓根沒有嘔吐物的痕跡。

難道，林生一想到這冒了一身冷汗，那是就出現了幻覺？

又是夢魘！

“小老弟，你不對勁。”老五一臉狐疑地看著他。

“沒，沒什么。”林生搖了搖頭。

大學生的考試月是用來女媧補天的，這時候要是哪個老師還要上課、額外布置作業，暗地里不知道被戳多少刀子。

食堂。

“艸，嗦嘿****，浪費老子復習時間，”小六子咬牙切齒地對盤里的魚動粗，“我從未見過如此不識好歹之人！”

“有種去干他丫的。”老四毛子不嫌事大，拼命拱火。

“干他，我一個挑他五個。”小六子惡狠狠地說。“f**k******t”

“我錄音好了，發過去給他下戰書？”老大哥舉起手機在老五面前晃啊晃。

小六子臉色大變，討好似地說:“哥，大哥，手下留情，我請你吃辣條。”

林生心里一動，“老大，你最近有沒有聽過西合橋出車禍什么的？”

“沒有，這幾個月都沒有出過。”

“哦。”林生若有所思點了點頭。“我去買點果。”

除了柑、橙外，學校的水果要比外面的貴上一塊不止，說是水果區是私人承包的，但里面的彎彎繞繞學過馬原的都懂。

林生在挑挑揀揀水果的時候，瞥見一個影子，莫名的熟悉感涌上心頭。

“阿沁。”林生不經思索喊了出來，然后，傻眼了。不是，怎么就不過腦子亂叫人家了？

林生并不認識眼前的陌生女孩，也不認識叫“阿沁”的女孩。這下真是尷尬它媽給尷尬開門，尷尬到家了。只希望她沒注意到自己。

“是你叫我？”女孩轉過頭來，疑惑地問:“那個，我們認識嗎？”

“不認識。”林生尷尬地摸了摸鼻頭。“對不起，認錯人了，我以為是我熟人。”

女孩笑了笑，兩只眼睛彎成了月牙，“啊，好巧哦，我也叫阿沁。”

女孩身旁的一個長發女生拉著：“阿沁，走啦~”

“Bye~。”女孩拎起水果一蹦一跳地出門了。

林生隱約聽見了長發女生說，“都什么年代了，還用這種借口搭訕？

阿沁么，好巧不巧。林生在心里默默記下這個名字。

還，挺可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