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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被暴揍

  • 極度狂熱
  • (英)尼克·霍恩比
  • 2442字
  • 2021-01-11 11:37:29

阿森納v德比

1970年10月31日

1970年父親移居海外,一種新的阿森納模式形成了,我的例行活動不再依賴于他日漸稀少的探望。通過我同班同學“青蛙”的哥哥介紹,我結識了學校里另一個老資格的阿森納球迷,大家都稱他“耗子”。我們倆結伴去海布里。我們一起看的前三場比賽都是輝煌的大勝:6—2打敗西布朗,4—0擊敗諾丁漢森林,4—0戰勝埃弗頓,而且是連續的主場,這個秋天真可謂是收獲累累。

只有愚蠢和不可理喻的老頑固才會去算計1970年的物價,不過我還是想計算一下:到帕丁頓的兒童來回票需要30便士;帕丁頓到海布里的地鐵來回要10便士;想進入球場需要15便士(大人要25便士)。即使你再買一份賽程表,你仍然可以用不超過60便士的價錢坐三十英里的車去看一場甲級聯賽。

(也許這種比較有一點點迂腐?,F在如果我坐火車去看我母親,當日往返票價是2.7英鎊,比1970年的成人票價上漲了十倍;但現在91/92賽季看一場阿森納的比賽需要花費8英鎊,上漲了三十二倍。有史以來第一次,去西區看一場伍迪·艾倫或者阿諾·施瓦辛格的新電影,而且有座位,竟然比在海布里站著看一場0—0打平的阿森納對陣巴恩斯利的拉姆布魯斯杯還要來得便宜。如果我年輕二十歲,我一定不會去支持阿森納達二十年之久:對于大部分孩子來說,每隔一周的星期六都找出10到15英鎊來簡直沒有可能,而如果在十多歲時,我沒有錢去定期看球賽的話,我對足球的興趣根本不會維持到今天。)

沒有父親殷實的錢包,那裝飾華麗的西看臺是遙不可及的,所以耗子和我站在學生區,費力地從前排大人的腿縫之間看比賽。那時候俱樂部不贊成在球場四周設置廣告牌和在比賽前播放音樂,所以我們什么也看不到聽不到;切爾西的球迷也許早已在聽披頭士或者滾石樂隊的歌了,而在海布里,半場休息時提供的仍然是大都會警察樂隊主唱、一級警員阿萊士·摩根的歌曲。摩根警員(他的警銜在他漫長的海布里演唱生涯中從未改變)唱的是輕歌劇或者好萊塢音樂劇的精彩片斷:我的德比比賽賽程表上介紹說他那個下午演唱的是弗朗茲·萊哈爾[22]的《女孩天生要被愛,要被吻》。

這真是一個奇異的儀式。在比賽開場之前他會用一個特別的高音來達到表演的高潮:在他身后的東看臺下層,觀眾們會站起來,同時北看臺會發出一陣口哨和倒彩試圖淹沒他的聲音。學生區這個絕妙的名稱也只有阿森納想得出來,和它那仿冒的歌劇、老伊頓公學出身的主席以及曲折沉重的歷史一樣,仿佛它是一個提供給詹尼斯和達比夏爾[23]以及威廉·布朗[24]的安全避風港,好讓他們管束好自己:歪歪扭扭的帽子、骯臟的外套、口袋里的青蛙以及果子露包裝袋——其實,對于兩個特意進城來看“大陣仗”的市郊重點學校的男孩來說,這是一個相當理想的地點。

但1970年,就是在光頭黨發型和馬丁靴開始第一次出現在看臺上之后,學生區的現狀就已經有所改變。那狹小的看臺實際上成了未來足球流氓的溫床,被來自芬斯伯里公園以及哈洛威的頑劣少年所占據,他們不是因為太小就是太窮,無法去北看臺和他們的兄長站在一起。耗子和我在頭幾個星期并沒有在意他們;畢竟,我們都是阿森納球迷,有什么好擔心呢?然而有些什么東西把我們區分開來。不是口音——我們都不能說得非常純正。但很可能是我們的衣服,或者我們的發型,或者我們干凈整潔、折痕宛然的圍巾,要不就是我們在比賽開始前,會熱烈地討論那份完好無損地放在內兜或帆布提袋里的賽程表。

在對陣德比的比賽結束前幾分鐘我們離開了,當時阿森納以2—0領先(柯里以及雷德福德上下半場各入一球)。一群黑皮膚的男孩(見鬼!黑人小男孩),也許和我們同齡,但顯然比我們高多了,而且來自不同的星球——“真實生活”的星球,“中等技?!钡男乔?,“舊城區”的星球——在我們經過時推擠我們;我的心跳得厲害,加緊腳步奔向出口。他們跟上來了。我們小跑起來,焦急地穿過迷宮般的窄道走出球場的旋轉門。我跑到大街上,相信置身于正從球場蜂擁而出的大人們中間,那群孩子總不至于再來騷擾我們。

但是看起來,成群的大人一點兒也沒有讓他們感到不安。我們撒腿跑向地鐵站臺;他們也跟了上來。耗子跑掉了,他們抓住了我,把我推到球場的墻根,給了我好幾巴掌,搶走了我的紅白條紋圍巾,把我丟在人行道上蜷縮成一團。人們——那些舉止像父親一樣讓人安心的大人——遠遠停下腳步或避開我身,就像我在球場外遇到被毆打的人也遠遠走開一樣。我曾經在學校被人打得更慘過(我不僅個頭矮小而且喜歡惡作劇,一種特別不幸的組合),但那通常都是我認識的人,在某種程度上還比較能夠接受。但這次不同。這次更悲慘:我不知道底線在哪里——我到底是幸運還是不幸?——盡管我知道出于對球隊深深的迷戀我仍然會回到相同的座位,但每隔兩周的4點40分都要被人暴打一頓也未免太凄涼了。

我真的不認為當時的我意識到階級差異的存在。幾年之后,當我開始了解政治,我會感到身為一個有特權的中產階級白人男性被人打了一嘴巴實屬活該,在我十五歲以后,當我被沖擊樂隊[25]的首張唱片灌輸了主導意識形態之后,我可能也會打自己一巴掌——只不過當時我所感到的只有深深的失望和羞恥。失望是因為我終于開始懷疑有些人去球場并不是真的為了什么正當理由(對“槍手”忠心耿耿,或者至少對一點邊鋒戰術的渴望);羞恥是因為,盡管我矮小而年幼,我仍然是一個男人,男人擁有某種東西,某種愚蠢、守舊但力量強大的東西,完全拒絕忍受任何可能被理解為軟弱的事。(上面對那個下午事件的描述就是男人氣概作祟的典型:他們兩個打我一個;他們強大而我弱小等等。也有可能我當時是被一個獨臂瞎眼的七歲男孩攻擊,但我的記憶恰到好處地保護了我,以免讓我懷疑自己是個從鄉下來的懦夫。)

也許最壞的是,我不能把我所經歷的向母親坦白。如果我告訴了她,除非等到父親幾年一次的探望,我將再不會被允許去球場;所以我守口如瓶,只承認我把圍巾——那是我祖父送給我的禮物——丟在了地鐵上,然后忍受著對我的不小心和不負責任沒有盡頭的抱怨,也被取消了在星期六晚上例行的去買炸薯條的資格。那一夜,對我講任何城鄉貧富不均的理論都屬于浪費時間;我只對城郊貧困感興趣,對我來說那才是最殘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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