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一陰一陽之謂道

——陰陽互動與生老病死

今天我們來講《系辭上》第五章，這一章內容也是講《易》之大道，是《易道》大哲理。在這一章開篇就提出了一個有關“道”的命題，這就是“一陰一陽之謂道”。

一陰一陽之謂道。

老子在《道德經》中開篇也寫道：“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這句話的意思就是說，“道”是難以名狀，難以描繪的，語言難以表達的，如果用某種方式勉強表達出來了，那么就和真正的“道”就有距離了。把它強命名后，那么這個名稱是不能完全達到本體的意思的。也就是說，老子把他體會出來的一種涵蓋很深的理命名為“道”，實際上，“道”只能意會，不能言傳，無論你怎么表達描繪，寫一本厚厚的書還是表達不了。如果你意會了，不著一字，盡在其中了。所以說“道”很玄，玄之又玄，眾妙之門。

東晉玄學家，訓詁學家韓康伯在論“道”時說：“道者何？無之稱也，無不通也，無不由也，況之曰道。寂然無體，不可為象，必有之用極，而無之功顯。故至乎‘神無方，而易無體’而道可見矣。固窮變以盡神，因神以明道。陰陽雖殊，無一以待之。在陰為無陰，陰以之生；在陽為無陽，陽以之成，故曰‘一陰一陽’也”。韓氏對“道”的體會與論述可謂非常精到了。道是什么？不能命名，但又無所不在，又說不清緣由，沒有形體，沒有形象，萬物都由它起，但又看不到它在做功。他引用了“神無方而《易》無體”，這句第四章中最后一句話，同時也是對道的一種論述。這里他把“道”最后歸結到“一陰一陽”之上。

那么這里的“一陰一陽之謂道”，韓氏論述里講道：“在陰為無陰，陰以之生；在陽為無陽，陽以之成”。“道”是陰陽嗎？不是，在陰為無陰，在陽為無陽，又因“道”生因“道”成。所以，一陰一陽不是道，而在于“之”這個動詞，“之”是什么意思呢？就是“交”，也就是易卦中的爻。就是一陰一陽互相交合，一陰一陽互動起來才是“道”。所以，易不是靜的，易是動的，是在不停地變動中，是“交易”。

我們這個世界，就是由一陰一陽構成交合，才能生，才能成，才化育萬物，才能生生不息，這就是“道”。像人類社會，由男女這一對陰陽構成，男女結合生生不息，這個人類社會才會發展下去，這是道。這里面就包含有“孤陰不生，孤陽不長”這樣的易理。一定要陰陽交合互動才是道。“一陰一陽之謂道”，即“易”之開務成物是通過陰陽相感而實現的。

以上的講解中著重在易的“開務成物”“生生不息”的“易道”上。同樣地，在我們生活中在社會活動中，都能體現“一陰一陽之謂道”這一辯證的哲理，也就是宇宙間萬事萬物都有正面與反面，如何把一體兩面的東西運用活了，才符合“道”。對與錯，正與反，這些陰陽本身只是看問題的角度不同，而得出的結果。比如“知識越多越反動”，我們看到這句話就覺得好笑，錯到離譜。但是，在某種特定的條件下，就是對的。如果你把你的知識技能用在犯罪上面，用在反人類上面，這句話就是對的。

同樣的一件事情，當你用陰陽不同的角度來解讀就會產生相反的結果。在這里講一個故事。很久以前，有個皇帝格外鐘愛牡丹，某年春天逢御花園牡丹盛開時節，皇帝讓畫師現場作一幅牡丹圖。畫師提筆、換筆，一會兒，鮮嫩欲滴的牡丹便躍然紙上，還招來了蝴蝶和蜜蜂。皇帝十分滿意，想著怎樣獎賞畫師。一直沉默不言的宰相忽然站出來，指著其中一片花瓣——缺了一角，他說：“陛下，這不意味著‘富貴不全’嗎？”這是因為牡丹象征富貴，花瓣不全，所以才有“富貴不全”說法。果真，皇帝一聽，龍顏大怒，殺了畫師。輪到太子做皇帝了，他也愛牡丹，也在怒放之日，叫來畫師作圖。偏巧，這位畫師的牡丹也缺了一角，皇帝的面色陰沉起來。宰相說：“妙啊，這可是寓‘富貴無邊’之意呀”。就這樣，一場災禍消弭于無形了。宰相還是那個宰相，兩次的態度何以截然不同？是不是邪捉摸不透。第一位畫師，勾結權貴，為了排除異己，屢次陷害忠良，所以宰相才伺機消滅他；第二位則是正直之輩，理當維護。這個故事說的就是對“一陰一陽之謂道”的一種運用。一種象可以有正反兩種解讀。

一陰一陽間的交互作用，一靜一動中蘊含著天地宇宙間的至理。比如我們吃飯時用到的筷子，就是一對陰陽，在使用過程中就是一靜一動，才能把筷子的功用完全發揮出來，這是一種“道”。大到社會治理，像美國的所謂的民主政治，兩黨之間一個在臺上，另一個在臺下，相互作用平衡，這也是一種道。我們國家的“民主集中制”也是一種陰陽平衡，民主與集中就是一對陰陽。同樣地，有美國式的民主，也有我國這種集體領導制，構成世界治理的一種陰陽平衡。這就是“一陰一陽之謂道”。如果全世界都采用一種治理模式未必能很好的發展，也不要說哪種制度更好，只是一種制度在某一方面好，在另一方面就會不盡如人意。不然的話，某種制度非常落后了早就被淘汰了，這是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的。